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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披甲 655 小孟的情商有點低
“記住了么?”孟良人看著“小孟”,隱隱感覺到它的倔強。
“小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老孟的話。
孟良人覺得心里有點難受,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穿越時空看見了若干年前的自己。
當時自己也像現在的“小孟”一樣倔強而堅持。
可時間過去了,自己竟然果然變成了自己當時討厭的那種人。
不過老孟沒什么矯情的想法,他帶著“小孟”走出醫生辦公室,去采集住院老總看病人的場景信息。
患者是老年女患,肝癌,在介入科是老患者,前后做了20次左右的手術。
至今還沒出現腫瘤爆發性生長,也算是運氣比較好的那種。
今天她忽然昏迷,家里人習慣性叫120急救車直接拉到介入科。
住院老總管她管了1年左右,人非草木,雖然只是醫患之間的關系,但也有感情,就沒往出推。
“在家吃什么了?不是跟你們說別吃亂七八糟的東西,控制飲食么。”
就在孟良人帶著“小孟”走進搶救室的時候,住院老總正在斥責患者家屬。
患者家屬訕訕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莊嫣拿著指尖血糖儀正在給患者測血糖,嘀嘀嘀的聲音從儀器里傳出來,“血糖32!一股爛蘋果味兒,考慮是酮癥酸中毒。”
“準備胰島素!”住院老總也早都聞到爛蘋果味兒,血糖符合,準備開始搶救。
孟良人見“小孟”站在一邊,只是搜集場景,他對“小孟”的聽話表示欣慰,略有心酸的欣慰并且加入幫著搶救。
采血,補液,降糖,住院老總的醫囑倒也沒什么大毛病。
做完前期工作后,把患者送回病房,住院老總看了幾眼,也離開。
1小時測1次血糖,現在站在床旁也沒什么用。
回到辦公室,住院老總總覺得自己做的缺了什么,他問莊嫣,“小莊,你給內分泌打電話了么?”
“打了,很快就來。”莊嫣回答道,“小孟,我這方面的經驗少,你說說你的看法。”
“小孟”坐在椅子上,這時候的它的確像是一臺機器,冷靜冷漠的看著住院老總,用沉默施加壓力。
住院老總怔了一下,他感覺自己肯定哪做的不對,但回憶起來,補液、降糖、查離子、請會診,好像沒什么遺漏的。
“液體給的太慢,胰島素給的太少。如果是我指揮搶救的話……”
“小孟!”孟良人阻止。
“老孟,你讓小孟說。”住院老總揉著自己的小腿,“我只知道基本原則,估計患者一會得轉去內分泌。讓小孟說說,我也漲點臨床經驗。”
孟良人點頭,“小孟”那得到指令,繼續冷靜的陳述。
“治療方案有問題。”
一句話定性。
住院老總愣了下。
“治療應該以鹽加胰島素泵推降糖為主,外加雙通道大量補液為主,同時看電解質。
只要血鉀正常或不高于5.1,都應該補鉀。
補液原則:先快后慢,先鹽后糖。第一個小時最少補2000,根據體重情況第一天控制在40006000,待血糖降至13.9改為糖加胰島素。
還有就是看酸堿度,ph小于7.1或碳酸氫根小于5可以適量補碳酸氫鈉。”
“液體給的太慢,第一小時估計只能進500毫升。”
“給太快了心衰怎么辦,急性左心衰,也要命的。”住院老總疑惑的問道。
“患者體液丟失的太多,暫時不考慮心衰。”“小孟”回答道。
住院老總想了想,“泵胰島素怎么給?”
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老總沒堅持自己的看法,而是“從善如流”,看樣子已經跪了,孟良人敏銳的察覺到這點。
這次孟良人身處事外,看得清楚。
住院老總在危機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選擇相信“小孟”給的方案。
“48ml鹽加24iu速效胰島素,一般起始量46,根據血糖調整,每小時血糖下降范圍控制在3.96.1以內。最開始,1530分鐘測一次血糖,嚴密觀測。”
“小孟,是降血糖按照每公斤體重每小時0.1單位計算么。
血糖下降速度每小時3.66.1,如果血糖下降不達標,則下一小時加50量。
比如患者大概60kg,100ml鹽水一定單位的胰島素,一小時滴完。不達標下一小時,100ml加大劑量的單位胰島素。
如果降速過快,胰島素很敏感,就減慢速度。下降到13.9mmol/L,換為糖水或者糖鹽水。”
莊嫣問。
“大概是這樣,具體情況要根據檢查數值來判斷分析。”“小孟”回答道。
莊嫣看了一眼住院老總,住院老總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筆和紙,已經把“小孟”剛說的給記下來。
“還有么?”住院老總問道。
“暫時沒有了,檢查結果還沒回報,要等回報后調整治療。”“小孟”如實說道。
住院老總急匆匆的出去,找護士去配泵、加大輸液量。
孟良人看著“小孟”,想了想剛剛住院老總神情的變化,覺得似乎有點意思。
對新鮮事物的接受都有過程,不一而足。
從住院老總身上看,接受ai在臨床工作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
“小莊,你在北醫那面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么?”
“我就是個研究生,臨床入的少,見得少,咱們科相關患者也不多,大概理論我知道,但實際搶救就少了。”莊嫣解釋了一句,“但小孟說的是基本原則再加上實際經驗,沒什么錯誤。”
“有的醫生喜歡39毫升生理鹽水40單位胰島素泵入,一毫升就是一單位,好計算。”“小孟”又說到。
“先快后慢,先鹽后糖,這口訣是這么用的。”莊嫣沒有在乎“小孟”說的一些小技巧,而是回憶到了一個口訣。
孟良人啥都不懂,他不是干這個的。就是覺得莊嫣像是一個大門派的弟子,口訣知道一大堆,但實際應用起來就要慢一步。
她還需要積累無數的臨床經驗,倒是羅教授看起來妖孽的很,仿佛生而知之似的。
“小孟,你再給我講講,正好有個患者,我之后持續跟蹤,看看治療效果怎么樣。我的意思是,你展開說說,詳細一點。”莊嫣道。
“首先應盡快補液,以恢復血容量,糾正失水狀態,補液遵循的原則為先快后慢、先鹽后糖的原則。
開始輸液時的速度比較快,在1到2個小時內輸入0.9的氯化鈉注射液1千到2千毫升。
前四個小時輸入所計算失水量1/3的液體,以便盡快補充血容量,改善周圍循環和腎功能。
當血糖下降至13.9毫摩爾時,根據血鈉情況,以便決定改為5葡萄糖液或者是5葡萄生理鹽水,并按每2到4克葡萄糖加入一單位胰島素。同時鼓勵患者多飲水,減少靜脈補液量。”
“小孟”侃侃而談,根本不假思索。
孟良人不知道這是“小孟”自己總結的,還是數據庫里有成熟的經驗。
但滿滿的臨床經驗讓“小孟”略顯稚嫩的臉上泛起一層光澤。
老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有些事,還是要聽ai的,孟良人總結到。
“第二、胰島素的治療,一般采用小劑量短效胰島素方案,即每小時每公斤體重0.1單位的胰島素,使血清胰島素濃度恒定的達到100到200微摩爾每毫升。
能夠有效的抑制脂肪的分解和酮體的生成。血糖下降的速度一般是每小時約降低3.9到6.1毫摩爾每升,每1到2個小時復查血糖。”
“第三,糾正電解質紊亂以及酸堿平衡失調……”
“第四,處理原發病和防治并發癥……”
“第五……”
“第六……”
“小孟”就這么說著,仿佛針對酮癥酸中毒有著無窮無盡的經驗。
浩如煙海,汗牛充棟。
孟良人無語。
莊嫣已經算是基礎極其扎實的那種科班出身的“精英”醫生,但是和“小孟”比起來,好像還差一點。
難道這就是人腦與電腦之間的區別么?
差一點,就這還是孟良人對莊嫣有濾鏡的結果。實際上,應該至少差了一兩個大層次。
“小孟”還在說著,外面傳來交談的聲音。
“你們行啊,介入科酮癥酸中毒的患者多么?看你搶救的有板有眼。”
咦?內分泌的住院老總來會診了?孟良人意識到這點。
“那是當然,怎么說都是研究生畢業,上學的時候學過。現在么,信手拈來,隨便治治。”住院老總開啟了吹牛逼的模式。
“治的挺好,留你們這兒吧。”
“別呀,大病歷我寫,首程我寫,第一次搶救記錄我寫,這還不夠。她也就是我老患者,我不好意思直接推你那去。
而且我會是我會,我們護士也不熟練。該轉還是要轉,萬一有事,咱倆誰都說不清楚。”
住院老總奮力往外推。
“開玩笑的,會診下了么,下會診我寫一筆轉我那去。”
“行啊,那你回吧,一會我帶著患者過去。肯定好好的送到你們科,絕對不會出事。”住院老總心滿意足。
進門后,住院老總走到“小孟”身邊,用力拍著它的肩膀,“小孟,牛逼!”
住院老總前后的態度變化太大,雖然懂為什么,但孟良人還是沉默了下去。
“這么講吧,雖然在醫院里可以請會診,但總歸耽誤時間。小孟厲害,下的醫囑那面竟然挑不出錯!你都不知道他們不愿意轉患者,推三阻四,挑毛揀刺的嘴臉。”住院老總贊道。
“小孟”方正的臉上表情如舊,仿佛沒有絲毫變化。
“那我去忙了。”住院老總也就是這么一說,他沒想著“小孟”會有什么應答。
半個小時后,住院老總把患者送去內分泌科,回來后說道,“對了小孟,你看看我是什么病唄。”
“小孟”沒有拒絕,它的程序里似乎沒有拒絕的選項。
看了現有結果后,“小孟”沉吟了一下。
雖然時間很短,可住院老總卻情不自禁的開始緊張,生怕“小孟”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出來。
“綜合現在的化驗結果,不考慮是系統性紅斑狼瘡,初步診斷應該是吉蘭巴雷綜合征。”
吉蘭巴雷綜合征,好冷僻的一個疾病名字。
住院老總怔了下,拿出手機開始搜索吉蘭巴雷綜合征。
吉蘭巴雷綜合征的癥狀通常表現為對稱性肌無力,從雙下肢開始逐漸上升,四肢遠端為主的感覺障礙。
常伴有面肌、延髓肌和眼肌無力,也可有頸肌無力,嚴重者可出現呼吸肌無力。可伴有自主神經受累或下肢為主的神經痛。
只看了幾眼,住院老總的眼皮子開始不斷的跳,越看越是沮喪,天都塌了。
還特么不如系統性紅斑狼瘡呢。
他哭喪著臉,剛剛和內分泌醫生顯擺的勁兒早已經蕩然無存。
“初步診斷,小孟說的是初步診斷。”孟良人提醒。
可住院老總經過剛剛的搶救以及最近這段時間的接觸,已經對“小孟”有了信任。
只是現在這份信心只有反作用。
“小孟”診斷的越準確,就越不是好消息。
他沮喪的嘆了口氣,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無論莊嫣說話還是孟良人說話,他都像是沒聽到一樣,沉默而無助。
過了幾分鐘,住院老總深深的嘆了口氣,起身回自己的值班室。
“老孟,小孟直接說診斷,是不是有點不好?”莊嫣也不懷疑“小孟”的診斷,而是糾結在“小孟”的情商上。
“唉。”孟良人嘆了口氣。
“小孟”則開始修改病歷,好像一切都和他無關似的。
至于住院老總情緒的波動,跟它毫無關系。
“我剛上班的時候,有個患者來看病,肝癌。”孟良人和莊嫣講往事,“患者家屬把患者攆出去,自己留下來聽我說病情。那時候我還年輕,知道什么說什么。”
“后來患者家屬有些沮喪,就走了。我忙了一會,換衣服下班。等我來到電梯口,看見患者家屬正在開導患者。”
“我那時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隨口問,你們不是說要去醫大繼續看看肝癌能不能手術么?”
“!!!”莊嫣愣了下。
沒想到和患者、患者家屬交流起來熟練且情商極高的老孟在年輕的時候竟然也這么蠢。
這種話能當著患者的面說?
看樣子很多事情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一點點練出來的。自己是這樣,老孟也是這樣。
“小莊,你說我這話說得愚蠢吧。”孟良人問道。
“嗯,的確有點。”莊嫣實話實說。
“別提了,我當時就意識到了,癌這個詞怎么能從我嘴里說出來呢?患者家屬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凌遲了似的,我當時感覺有一道天雷劈下來。”
孟良人說著,苦笑,“不是形容,是真的,手腳都是麻的,后背冷颼颼。那是我第一次犯錯誤,雖然不知道后續如何,但患者家屬的眼神告訴我,他們手里要是有刀,就要活剮了我。”
說著,孟良人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都是要成熟的,你那時候還年輕么。”莊嫣安慰孟良人。
“我的意思是,小孟現在說話太直接。你真說這話有什么錯誤么,不見得吧。”孟良人道,“我就是實話實說,可實話實說在很多場合下都是不對的。”
莊嫣點頭,高馬尾甩了甩。
“比如說剛才,雖然小孟說只是初步診斷,但住院老總精神已經幾乎垮了。”孟良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孟”,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件事一定要和羅教授說。
眼前面對的是住院老總,算是自家人,一旦遇到要隱瞞病情,不能讓患者本人知道的事件,可能“小孟”會引起醫療糾紛。
最好有一道防火墻,比如說自己,孟良人已經想到了方案。
羅浩和陳勇從魔都回來。
陳勇的聚會羅浩一句都沒多問,羅浩還是很難接受那些玄之又玄的事兒。
平時聽一樂也就夠了,沒必要多了解。
本身就和他沒關系,陳勇也沒想說,羅浩更是不好奇。
一早起來,羅浩給王佳妮做了飯,自己胡亂吃了口,開車去醫院。
來到醫院,換好衣服,孟良人就找上來,和羅浩說了最近“小孟”的一些事。
尤其是有關于“小孟”總是實話實說的事情,孟良人著重點明。
的確有點頭疼,情商這種事兒無法量化,而且要是究其本源的話需要輸入無數的場景才可以。
羅浩也認可了孟良人的建議,暫時還是需要有醫生充當ai機器人與患者之間的“防火墻”。
否則也沒辦法,ai要是能跟老主治一樣滑不留手,羅浩不會松一口氣,反而會更加警惕ai是不是有自我意識已經成精了。
“老孟,你的建議不錯。”羅浩給了一個肯定的答復,“小孟的情商暫時到不了那么高,你平時多看著點,讓小孟多和你說話,少和患者說。”
“嗯。”孟良人點了點頭。
“小孟還是冷漠一點比較好,是我想多了。”羅浩深深的吁了口氣。
“嗯?羅教授,您這話怎么說?”孟良人不解。
“介入科和其他科室不一樣,比如說肝癌的介入手術,需要做很多次。患者還要來治病,對醫生的態度就和只來一次的那種不同。”
“以前我在協和進臨床的時候老師就跟我說,盡量少和患者共情。有一些負面例子,比如說……”
說著,羅浩看向孟良人。
“我在傳染病院的時候,有個老患者去世,管床醫生也是小醫生,傷心的哭了。后來我聽到患者家屬說,一定是治療有錯誤,把人給治死的,要不然管床醫生為什么要哭呢。”
羅浩笑了笑,老孟經驗豐富,自己要說的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老孟已經進化到自己肚子里的蛔蟲的程度。
“最開始按壓機器人說話太多,后來做了改進,現在看,最好還是別和患者說話了。”羅浩道,“這事兒怨我,貪大求全。在我想象中無人醫院和現在的醫院差不多,其實不盡然。”
“怎么呢?”孟良人捧哏的功力已經大增。
“你想啊,要是第一座無人醫院從進門后就沒人溝通,只有冰冷的機器、診斷、報告的話,患者、患者家屬漸漸也就接受了。現在醫院的醫生要說點什么,這是人性。”
“可無人醫院不需要人性,只要解決問題就可以。”
孟良人又點了點頭,他對此深以為然。
自己之所以每天要拿出幾個小時去和患者、患者家屬進行溝通,還是擔心有問題。
如果是機器的話,這方面可以盡量少考慮。
“主要是無人醫院只是一個說法,不會完全沒有人。導診?醫生?護士?叫什么無所謂,只要能安撫患者的情緒就可以了,至于治療之類的,可以留給機器。”
羅浩說的有些簡略,但孟良人聽懂了他的話。
孟良人不知不覺有些小欣慰,也就是說新的ai上線后,不會完全取代人類,會有其他的工作崗位。
哪怕自己不行,也不會失業。
雖然在羅浩醫療組里孟良人的位置很穩固,但他是經歷過下崗失業的人,從傳染病院分流出來,前途未卜,那種感覺孟良人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來到辦公室,羅浩直接打開ai診斷看了一眼住院老總。
一個怪異的診斷出現在羅浩事業右上角。
系統面板上寫著POEMS綜合征,后面打了個“?”,但POEMS綜合征上又被打上一個大大的“×”。
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吉蘭巴雷綜合征,哪怕是國家頒布的第一批罕見病名單里的POEMS綜合征也不是。
“小孟”診斷錯了,看樣子住院老總這個病有點奇怪啊。
自己的ai也沒給明確診斷。
這種事情羅浩還是第一次遇到,尤其是ai輔助診斷面板上出現的大大的“×”,似乎在無聲的告訴羅浩什么。
怎么回事?
羅浩皺眉瞄著住院老總。
“羅教授,您回來了。”住院老總有些沒精神,“您看我,是不是覺得面相都變了?我今天一早起來,發現我的眼袋大了,水腫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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