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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穩重點 第六百二十二章 劍指廢后
五雷轟頂大約便是這種感覺了。
趙孝騫兩眼赫然睜大,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腦子里一片空白。
趙煦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趙孝騫便已明白了一切。
原來,趙煦真正的目標,是要廢后!
趙孝騫的腦海里冒出趙顥對他說過的話,宮闈里哪有什么單純的刑案。
宮闈發生的任何事,都是血淋淋的政治斗爭。
趙顥還說,讓他含蓄地試探趙煦的心思,問他需要達到什么目的,趙孝騫配合趙煦把事兒辦了。
趙顥甚至說,趙煦會主動給他提供線索,這條線索便是趙煦指明的方向,也是他的目標所在。
如今看來,趙顥的每句話都說對了。
趙煦果然給他提供了線索,線索的方向,正是皇后。
心神震撼,腦子空白,趙孝騫怔怔地看著趙煦。
趙煦面色如常,云淡風輕。
良久,趙孝騫苦笑道:“官家早說出來,臣何必繞這么大的圈子。”
趙煦淡淡地道:“子安懂了?”
“臣懂了。”
現在趙孝騫明白了,所謂的有人躲藏在劉賢妃寢宮外,被禁軍發現后倉惶逃往皇后的寢宮等等。
都特么是趙煦瞎編的,為的就是把禍水引向皇后,從而順水推舟,廢了皇后。
趙煦為何這么做,趙孝騫此刻心里也大約明白。
因為趙孝騫這兩日查案的進度太快,太正確了,短短兩日基本已快把真兇揪了出來,但趙煦的目的是要借小皇子一案廢黜皇后。
真兇若被抓到,真相多半與皇后無關,那時趙煦還如何廢后?
趙孝騫查案的進度越快,方向越正確,趙煦就越著急。
在趙煦的眼里,這貨其實是走偏了,必須及時糾正。
于是今日趙煦終于忍不住把趙孝騫叫來,編了一條莫須有的線索,把案子引到皇后身上。
趙孝騫一直知道,趙煦與孟皇后的關系很僵冷。
與孟皇后的姿色無關,事實上,趙孝騫在某些場合見過孟皇后,她是個非常端莊雍容的女人,容貌也稱得上絕色。
可趙煦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只因她是太皇太后親自指婚,趙煦對太皇太后惡心透了,人死了這么久他仍然惡心。
恨屋及烏,趙煦同時也惡心上了皇后。
趙孝騫猜測趙煦廢后的心思恐怕不止一兩天了,大約從他親政那天開始,便開始醞釀廢后,只是一國皇后不能輕易廢黜,趙煦也怕天下臣民的非議,于是一直隱忍至今。
小皇子的死,終于讓趙煦找到機會了。
如何能夠在合情合理的情況下,將皇后拉入爛泥里,順理成章地廢黜她,天下臣民也挑不出趙煦的錯處,小皇子的死無疑是個好機會。
趙孝騫盯著趙煦,現在他終于能肯定,小皇子的死令趙煦改變了許多,他的性格變了。
殿內只有二人,趙孝騫壓低了聲音:“官家是打算廢黜皇后?”
趙煦坦然點頭:“是,朕想廢黜她,冊封劉賢妃為后。”
趙孝騫沉默不語,趙煦緩緩道:“子安,朕廢后的念頭,已不止一朝一夕了,從朕親政的那天起,便在琢磨此事。”
趙孝騫聲音沉悶地道:“所以,小皇子薨逝便正好給了官家理由?”
“是的,皇后的存在,一直是朕的眼中釘,肉中刺,朕的后宮不希望她在,更不希望她還統領朕的后宮。”
趙孝騫心里堵得慌,不知該勸諫還是支持。
按理說,這是天家夫妻的事,夫妻日子過不下去,想要離婚,這很正常,趙孝騫不過是個外人,他能說什么?
但廢后就廢后,何必非要往人家身上潑臟水?
而趙孝騫,還偏偏成了那個往皇后身上潑臟水的人。
趙孝騫不想干這事,哪怕是幫皇帝干,他也不想。
良久,趙孝騫沉聲道:“官家,此案臣恐怕查不下去了,請官家另任官員偵緝此案吧。”
趙煦盯著他的眼睛,道:“你反對朕廢后?”
趙孝騫搖頭:“這是夫妻間的事,臣怎敢置喙,官家想做什么臣都無怨言,只不過臣不想親手辦這件事了。”
趙煦加重了語氣:“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這件事只有交給你辦,朕才放心,否則朕不會把你從千里之外急召回京。”
趙孝騫赫然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坦然道:“辦這件事,臣有點惡心,所以不想辦。”
趙煦一驚,這是第一次,趙孝騫當面拂逆他的意思,而且拒絕得很直白,完全不留一絲情面。
趙孝騫的眼神很清澈,而且堅定。
趙煦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知道,趙孝騫已打定了主意,廢后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參與了。
“子安,為何?”趙煦輕聲道:“朕的一切決定,你向來都是支持的,為何這次不行?”
趙孝騫嘆道:“也許,它觸碰到臣的底線了吧,臣知道,宮闈和朝堂看似堂皇,但什么臟事惡心事都有,臣確實經歷過不少惡心事。”
“但臣實在無法接受,給無辜的皇后身上潑臟水,她什么都沒干,便要背上謀害皇子的罪名,不僅要被廢黜,此生都將受盡天下人的唾罵,她的惡名甚至會記在史書里……”
趙孝騫定定地注視著趙煦,緩緩道:“官家,這不對。”
“官家要真兇,臣很快能揪出來,你把真兇千刀萬剮臣都不會說半個不字,官家要抵抗遼國,臣率軍北上,殺敵拓土,以報君恩。”
“官家要收復燕云,臣厲兵秣馬,餐風露宿,官家要做任何事,臣都無條件支持,并為你死而后已,唯獨這件事,請官家恕臣不能答應,臣做不到。”
趙煦語氣漸冷:“子安,這件事你若不做,朕也能找到別的人做。”
趙孝騫點頭:“臣知道,而且臣也沒能力阻止官家,誰叫你是君,而我是臣呢,臣能做的,只是避而遠之,不參與而已。”
趙煦冷笑:“不參與做惡,就是善嗎?”
趙孝騫沉默片刻,道:“對惡視而不見,依然是惡,但如今臣只能做到這一點,因為我知道,根本阻止不了你。”
趙煦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許久后,方才無奈地一嘆:“子安不愿做的事,朕不勉強你,此案便交給章惇吧。”
趙孝騫起身長揖:“多謝官家體諒。”
趙煦搖搖頭:“謀害小皇子的真兇,子安你還要繼續查。”
“朕確實想借此事廢后,但朕同時也不會放過真正的兇手,子安明白朕的意思嗎?”
“臣明白,臣很抱歉,辜負了官家的期望。”
趙煦起身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嘆道:“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朕了解你的性子,原本就不該勉強你。”
說著趙煦突然笑了:“其實,子安堅守底線原則,你是這樣的人,朕對你更放心了。”
“今日你寧愿與朕針鋒相對,也不愿幫朕做這件惡事,將來若有人用同樣的手段對朕,想必你也會毫不猶豫站在朕這邊,對吧?”
趙孝騫笑了:“臣雖然毛病不少,至少是個忠臣。”
趙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深沉地道:“子安,縱是兄弟朋友,難免有爭吵之時,你我兄弟剛才發生的那點不愉快,咱們都忘掉,就當它沒發生過。”
“與你相識這么久,咱們還是第一次爭吵,已經算很不錯啦,子安是不知道,朕與章惇爭吵過無數次,章惇那老匹夫簡直是天生的犟種,朕每次都恨不得狂扇他嘴巴子。”
“可是事后呢,朕還是不得不重用他,信任他,將國事交托于他,朕對子安也是如此。”
“廢后的事子安不必想了,子安就把謀害小皇子的真兇找出來,然后再去上三軍巡視幾次,看看朕為你挑選的五萬精銳禁軍成色如何。”
“相比宮闈之事,收復燕云才是重中之重,子安多把心思用在這個上面,朕等著你的捷報。”
走出延福宮,趙孝騫的心情沉重,卻有點想笑。
平日干盡缺德事的他,今日不過是要他給皇后身上潑點臟水,他居然拒絕了,還鬧得君臣不愉快。
所以,他到底在堅持什么?
善良嗎?正義嗎?這玩意兒他何曾有過?
他與孟皇后素不相識,為何要為了她而堅守所謂的底線?
可笑的是,趙孝騫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生平行事,無論善惡,憑心而為。
廢后這件事,趙孝騫的本心告訴自己,不要干。
于是趙孝騫果斷拒絕。
這大概是唯一的解釋了吧。
走出宮門后,一個念頭從趙孝騫腦海中陡然而生。
難道說,我居然是個好人?
回到楚王府,趙孝騫沒精打采地走進銀安殿,卻見趙顥正一臉享受地大吃大喝。
一大塊烤好的羊腿,趙顥雙手捧著,正吃得嘴角流油。
趙孝騫上前,劈手奪過他手里的羊腿,趙顥一愣,抬頭看他:“你干啥?”
趙孝騫沒理他,朝殿外吩咐道:“告訴廚子,給我父王上一份減脂餐。”
“都快肥成球了,再過幾年一身毛病,你敢賭我這個不孝子不會拔管兒嗎?”
趙孝騫說著瞪了活爹一眼,然后捧著羊腿狠狠咬了一口。
嗯,確實好吃,幸好自己身材不錯,有狂吃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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