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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穩重點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天羅地網
銀安殿內,正在狂吃的趙顥顯得有點可愛,像一只盤腿抱著竹子啃的大熊貓。
有時候趙孝騫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這個活爹不知有多少副面孔,憨態可掬,陰險狡詐,出乖賣丑,冷血狠辣……
感覺這位活爹好分裂,趙孝騫忍不住都想找個大夫來給他把把脈,灌幾副鎮定劑讓他正常一點。
廚子不敢拂逆世子的吩咐,很快端來了減脂餐。
所謂的減脂餐,就是一堆生鮮蔬菜,切碎了撒點鹽,確實能達到減脂的效果,但味道……只能說一言難盡。
趙顥愁眉苦臉用筷子扒拉著大海碗里的減脂餐,一臉生無可戀。
“逆子,本王又不是牲口,憑啥給本王吃這些菜根泔食?你這叫不孝!”趙顥不滿地道。
趙孝騫氣定神閑地啃羊腿,道:“人一旦太胖,各種毛病就找上門了,父王現在的狀況,吃一口肉約莫少活一個時辰,您自己算算陽壽還剩幾何。”
趙顥一驚,垂頭看了看自己。
女子低頭不見腳尖,已是人間絕色。
男子低頭不見腳尖,……說明胖得離譜,該減肥了。
身份越富貴的人,越怕死。
于是趙顥老老實實像牛馬一樣啃草,各種生鮮蔬菜塞進嘴里,趙顥不停地咀嚼,咀嚼,然后伸長了脖子硬吞下去,臉色鐵青發出干嘔聲,動作停滯了片刻后,隨即嘴里又開始咀嚼,咀嚼。
趙孝騫嚴重懷疑活爹學會了反芻……
看著活爹痛苦的模樣,趙孝騫齜牙嘖嘖有聲。
“父王,要不……您還是吃肉吧,有生之年活得痛快就好,只要別忘了留下遺囑……”趙孝騫誠懇地勸道。
趙顥痛苦搖頭:“不,本王要長命百歲!”
一頓飯,趙顥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度過的,好不容易把一大碗減脂餐吃了下去,趙顥咂了咂嘴,看著面前空蕩蕩的碗。
“就算是吃草,終歸也要讓本王吃飽吧?這么點東西,喂貓都不夠,逆子莫非真在虐待本王?”趙顥幽怨地嘆息。
“少食多餐,清淡少油,菜多肉少,堅持下去,不出倆月,父王就能瘦下一大圈,到時候您大搖大擺出門,驚艷天下。”
“可是,本王不快樂了啊!”
“做個快樂的短命鬼,放開了吃肉如何?”
“罷了,老夫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但愿還能多活幾年,老夫還想抱孫兒呢……”
趙顥說著突然一拍大腿:“對了,孫兒!你那個名叫裊裊的侍妾懷孕了,為何不把她送來汴京,還讓她留在真定府作甚?”
趙孝騫笑了笑:“懷孕前三月不宜車馬勞頓,等日后月份足了,孩兒派人將婆娘們都送回汴京,畢竟前方又快開戰了,留在真定城不安全。”
趙顥打量他一番,道:“你今日回來臉色比死了爹還難看,遇到什么事了?”
趙孝騫嘆了口氣,把今日與趙煦對話的過程完整說了出來。
趙顥聽完后,神色卻不見改變,仿佛趙煦的目的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自古以來,宮闈沒有單純的刑案,騫兒,現在你明白了吧?”趙顥沉聲道。
趙孝騫點了點頭,苦笑道:“孩兒早就明白,所以孩兒拒絕了官家。”
趙顥嗯了一聲,道:“官家欲廢后,老夫早有猜測,這次他的時機倒是選得絕妙,老夫都不得不佩服。”
說著趙顥瞇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喟嘆道:“咱們這位官家,是真長大了,已學得了帝王心術,換了幾年前,他可沒這般道行。”
趙孝騫沉默許久,突然輕聲道:“父王將來的敵人,……是官家嗎?”
趙顥笑了笑,不答反問道:“騫兒,你可知老夫隱忍了多少年?”
“不知。”
趙顥輕嘆道:“我的父皇英宗在位時,老夫便有了心思,你算算,多少年了?”
趙孝騫低聲道:“也就是說,從那時起,父王已開始暗中培植勢力,蟄伏在朝野間,不惜自污聲明,以求自保,從而暗暗積蓄力量,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趙顥坦然點頭:“不錯,老夫也是英宗之子,這皇位憑什么他們都能輕松得到,而我,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論心智,論才干,論雄心,老夫不輸他們任何人,憑什么不能是我!”
說到這里,趙顥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臉孔漲得通紅,雙目充血,瞋目裂眥,一股森然的殺意自大殿彌漫開來。
殿內的氣氛很駭人,幸好趙孝騫統領過兵馬,見過殺陣,對趙顥周身散發的殺意淡然以對,絲毫不為所懾。
“父王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等的合適的時機,一直沒有來呢?”
趙顥悠悠長嘆,渾身凌厲的氣勢陡然散去,哂然笑了笑道:“如果等不到,那便作罷,就當老夫這些年白干了,臨死之前把禍患和把柄除個干凈,不連累子孫后代,咱家還是清清白白的楚王一脈。”
“謀事一半在天,一半在人,我已謀定,剩下的,交給天意。”
說著趙顥朝他一笑:“騫兒拒絕官家的決定是對的,無論你出自什么心理,宮闈的事都莫沾惹,誰沾到誰倒霉,今日你理直氣壯為官家分憂,明日焉知不是鋼刀加頸的罪名。”
“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不需要老夫教你,再得寵的臣子,終歸也有失寵的一天,人在得意時必須冷靜,莫給將來留禍患。”
趙孝騫點頭:“是,孩兒受教了。”
趙顥又道:“小皇子一案,官家讓你繼續查,你莫太上心,有些事查得太深了,對自己同樣也是禍患。”
趙孝騫莫名有些感動。
這些道理和經驗,真的只有親生父子之間才能面面相授,外人是不可能對自己如此挖心掏肺的。
正在感動時,趙顥突然摸了摸肥碩的肚皮,一臉幽怨地道:“才跟你說了幾句話,本王又餓了,……你確定吃草能瘦下來么?”
趙孝騫失笑:“孩兒確定。”
“很好,那么老夫就要不恥下問了,……牛馬也都吃草,它們瘦嗎?”
趙煦的動作很快。
趙孝騫拒絕參與廢后,趙煦便立馬召來了章惇,君臣二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合作。
章惇的傾向一直旗幟鮮明,他是支持廢黜孟皇后的。
跟趙煦的出發點不一樣的是,章惇看到的是孟皇后所代表的朝堂勢力。
太皇太后指婚,孟皇后被抬進皇宮的那一刻起,她身上的舊黨標簽便一輩子都摘不掉了。
太皇太后是堅定的舊黨領袖代表,盡管孟皇后從不干預朝政,任何與朝政有關的她都沒說過一句話,可偏偏朝臣就是那么執拗,太皇太后薨逝后,朝中舊黨們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了舊黨的標桿人物。
孟皇后冤不冤?
她當然冤,可她無法改變事實,因為她是太皇太后指婚,所以她就是舊黨的一員,從不干預朝政也注定了無法改變陣營。
章惇拜相后,大刀闊斧推行新政,對代表舊黨的孟皇后自然是處處不順眼。
原本臣子絕不可干預天家的家事,章惇看孟皇后再不順眼,也只能悶在肚子里,親人家眷面前都不敢亂說話。
可如今趙煦主動找到了他,透露出欲廢黜皇后的想法,章惇這種脾氣不好,性格又沖動的人,聞言正合我意,哪會不答應?
君臣在福寧殿秘密商議了一個時辰,章惇喜滋滋地告辭出宮。
第二天,朝堂上便傳出了風言風語。
傳言稱,小皇子病重期間,好巧不巧的是,孟皇后在自己的寢宮開設法壇,孟皇后的親姐姐還求了道家的符水入宮,有宮人在半夜隱隱聽到皇后的寢宮有人作法……
不得不說,章惇不愧是宰相,出手整治人的手段確實狠辣。
一出手就奔著要人命的目的,而且要的是一大批人的命。
對于除掉舊黨這份偉大的事業,章惇執行起來簡直是不遺余力,不介意殺得人頭滾滾。
也不知舊黨是不是刨過老章家的祖墳,不然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人對一個黨系的仇恨,怎么會如此之深。
傳言甚囂塵上,最初只在宮闈里傳,后來慢慢傳到了宮外,終于被朝中御史聽聞。
于是,在數日后的朝會上,有監察御史出班,向趙煦稟奏了此事,并請官家嚴查。
趙煦做戲做全套,聽聞有人傳皇后的閑話,趙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斥朝官造謠,挑撥天家夫妻之情,下旨查緝嚴懲造謠之人。
然而,防悠悠眾口,甚于防川,趙煦再如何發怒,傳言仍然像瘟疫一般傳開,并且已傳到了汴京的市井民間。
當街頭的百姓們都在竊竊議論之時,這件事已然無法掩蓋下去。
于是,在朝會上,監察御史再次提出了此事,并請趙煦嚴查,無論是真有其事也好,還是有人造謠也好,朝廷不能無動于衷,否則敗壞皇后清譽,損害皇家威嚴。
御史參奏后,宰相章惇帶頭,請求官家嚴查此事。
在群臣齊聲勸諫下,趙煦長嘆口氣,面色鐵青地下旨,為了表示重視,趙煦令章惇親自查緝此案,定要將造謠之人繩之以法。
至此,一張天羅地網已成形,鋪天蓋地朝無辜的孟皇后頭頂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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