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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穩重點 第六百二十一章 必有痕跡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犯罪,只是缺少發現的眼睛。
宮闈亦是如此,趙顥并不覺得謀害小皇子的人多高明,有些線索抽絲剝繭之下,自然會乖乖浮出水面。
“藥是尚藥局的人熬的,熬好后由宮人試毒,內侍都知龔井派宮女送入劉賢妃寢宮,由奶娘喂給小皇子,有時候劉賢妃也會親自喂。”宦官恭敬地回答。
趙顥兩眼瞇成一條縫,淡淡地道:“尚藥局熬藥之人皆有記錄,你想辦法找出這個人,然后還有龔井和奶娘,此三人是關鍵人物,想辦法把他們弄出宮,本王要控制住他們。”
宦官垂頭:“是。宮中每日有泔水車出宮,如若控制住,奴婢會將三人藏在泔水車的夾層中,運出宮外。”
頓了頓,宦官小心地道:“但是今日……楚王世子奉旨查案,內侍都知龔井卻橫加阻攔,世子下令將龔井杖責二十,估摸被打成了重傷,后來被劉賢妃領回了寢宮……”
趙顥一愣,接著失笑:“龔井這蠢貨,居然敢惹我兒,我兒戍邊時麾下將士數萬,殺得遼軍人頭滾滾,遼國謂之殺神,這蠢貨居然敢在我兒面前逞威風,呵呵,不知死活的東西。”
停頓一會兒,趙顥道:“重傷的龔井也要弄出宮,本王只要他剩口氣便行。”
“是。”
趙顥瞇眼沉思,尚藥局熬藥之人,龔井,奶娘……
這三人必有一環出了問題。
如果這三人里,有一人是被趙佶收買的,那么僅此一事,足夠把趙佶打入地獄。
趙顥有自己的判斷,在這樁案子里,他一直覺得太醫們反倒是無辜的。
因為太醫只管開藥方,但藥方事后是很容易甄別的,縱是太醫有謀害小皇子之心,也斷然不會在藥方上動手腳,除非他打算跟小皇子同歸于盡。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熬藥,送藥,喂藥三個程序里出問題了。
“我兒奉旨查案,他查到哪一步了?”趙顥突然問道。
“世子查到劉賢妃寢宮的一名管事,名叫張祥,此人收了五百兩銀子,將小皇子的藥方送了出去,但收藥方的人很神秘,未曾見過。”
“世子判斷,此案可能跟尚藥局有關,也就是說,熬藥的過程出了問題,世子正在派皇城司的人嚴查尚藥局。”
趙顥露出自豪之色:“不愧是我兒,果真聰明得很,跟本王想到一塊去了。”
說完趙顥起身,撣了撣衣袍下擺,淡淡地道:“那便如此吧,你辦好此事,回頭本王給你在汴京置辦一套府邸,保你半生無憂。”
宦官驚喜行禮:“多謝殿下。”
皇城司在劉賢妃寢宮偏殿外布下了暗哨,張祥站在偏殿外經常與那神秘人聯系的窗下,來回踱步站了一整天。
結果不太好,偏殿四周人影全無,根本等不到人。
趙孝騫的誘捕計劃宣告失敗。
然后趙孝騫想通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幾率極小的事情上,小皇子薨逝,宮闈動蕩不安,如此情況下,誰會冒著風險跟張祥見面?
這樣守株待兔下去,估摸半輩子都等不到人。
于是趙孝騫果斷更改計劃,下令皇城司拿問尚藥局相干人等。
皇城司,冰井務。
整整一夜,冰井務里都傳出凄厲的慘叫,以及哀哀求饒。
尚藥局的宦官被皇城司的人提走一半,他們都是直接或間接參與小皇子熬藥用藥過程的人。
趙孝騫一聲令下,這些人全部被皇城司帶走,然后便是嚴刑拷問,最后分開審訊。
劉賢妃寢宮的管事張祥魂不守舍地站在冰井務的監牢里,聽著監牢各處傳來的慘叫聲,每一聲都令他心驚膽戰。
趙孝騫坐在監牢的押簽房里,依舊翹著二郎腿,對那些慘叫聲置若罔聞。
指了指張祥,趙孝騫對魏節道:“帶上他,每一間監牢前都分辨一下,讓他聽聲音,是否能分辨出送藥方的那人。”
說著趙孝騫看著張祥,道:“你與他雖未見面,但隔著偏殿的窗戶,總能聽出他的聲音吧?尚藥局有重大嫌疑,接觸小皇子熬藥過程的人基本都在這里了,你一個個去聽,希望能給我好消息。”
張祥戰戰兢兢地被魏節領了出去。
臨走前,趙孝騫突然叫住了魏節:“把尚藥局那些人的嘴里都檢查一遍,看看牙齒里面有沒有藏毒藥,不要到了緊要關頭,正要發現真兇時,人家牙齒一咬嘎了,這么狗血的事絕不允許發生。”
“殿下放心,他們關進監牢前,劉單已經逐一檢查過了。”
趙孝騫露出了微笑:“老劉不錯,事后皇城司必須給他發個大紅包。”
張祥被帶了下去,趙孝騫獨自坐在押簽房,鼻子蠕動幾下,然后皺眉。
冰井務里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也不知劉單那貨常年待在里面怎么受得了,難怪這貨越來越變態。
趙孝騫這般金貴的人,沒事自然不會待在里面的,于是果斷起身離開監牢。
剛要走出冰井務的院子,迎面便見到了鄭春和。
鄭春和一臉親和的微笑,懷捧拂塵站在院子外,估摸等了許久。
見趙孝騫出來,鄭春和快步迎上,剛一腳踏進冰井務的院子,突然覺得后背一涼,然后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一股濃郁的壓抑的氣息仿若一雙大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鄭春和臉色大變,急忙后退幾步,退出了院子,情況立馬好了一些。
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鄭春和試探著再往前走了幾步,剛踏進院子,剛才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來了,渾身汗毛直豎,呼吸困難。
鄭春和趕忙后退,驚疑不定地看著冰井務的院子,臉色一片蒼白。
趙孝騫笑了,大方地走出院子,朝他擠擠眼:“很邪門是吧?當初我第一次走進冰井務,也是這種感覺,就跟進了鬼門關似的,渾身不自在,多來了幾次后才慢慢適應。”
鄭春和擦了一把冷汗,苦笑道:“殿下,這地方……確實邪門。”
趙孝騫幽幽地道:“估摸里面的冤魂太多,怨氣常年不散,在你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四周全是來自靈界的朋友……”
鄭春和臉色愈發難看:“殿,殿下……奴婢只是來傳話的,官家召見您。”
趙孝騫哈哈一笑:“走,同去。”
鄭春和轉身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朝冰井務的院子雙手合十行禮,嘴里喃喃道:“打擾了,莫怪莫怪……”
福寧殿。
趙煦今日破例沒有處理朝政,他正坐在桌案后,呆怔地注視著案頭上的奏疏,不知想著什么。
趙孝騫入殿行禮,趙煦仍沒回過神。
趙孝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大聲重復:“臣,趙孝騫,奉旨覲見。”
趙煦終于反應過來,然后露出了微笑。
“子安來了,快坐。”
鄭春和奉上茶水后安靜退下,殿內只剩趙煦和趙孝騫二人。
趙孝騫淺啜了一口茶,道:“官家,臣正要向官家稟奏,小皇子一案……有了些許眉目。”
說著趙孝騫將這兩日查案的收獲一一稟上。
皇城司先從太醫局查起,然后查到劉賢妃寢宮,最后鎖定尚藥局有嫌疑,如今尚藥局相關人等已被拿入冰井務嚴審,或許將有結果。
趙煦安靜地聽著,臉上毫無表情,趙孝騫說完后,趙煦緩緩點頭:“子安不錯,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就知道,任何事交給你,你一定不會讓朕失望。”
頓了頓,趙煦又道:“看此情形,約莫過不了多久,真兇應該會被子安揪出來了吧?”
趙孝騫苦笑道:“臣可不敢打包票,但凡事皆有痕跡,既然有人做了,就一定會被發現,時間早晚而已,臣只能說盡力速辦,給官家一個交代,……也給臣那可憐的皇侄報仇。”
趙煦聞言眼眶紅了,沉默半晌,方才平復了情緒。
“朕今日叫你過來,是要給你提供一條線索。”
趙孝騫愕然睜大了眼,坐直了身子:“官家竟也有線索了?”
趙煦點頭:“是的,今日早間,天還沒亮,宮里巡弋的班直向朕稟奏,有可疑的人躲在劉賢妃寢宮的宮墻草叢里,班直發現了不對,立馬呵斥追趕,然而此人身手甚為矯健,一路狂奔躲藏,竟然消失了。”
趙孝騫吃了一驚:“竟有此事?此人難道是刺客?”
趙煦搖頭:“時值非常,此人躲在劉賢妃寢宮外,不知所圖為何。”
趙孝騫敏感地道:“官家認為此人與小皇子一案有關?”
趙煦望向他,目光晦暗難明:“你若是朕,會不會起疑心?”
趙孝騫想了想,點頭道:“沒錯,或許真有可能,小皇子薨逝未久,此人藏在劉賢妃寢宮外,說來確實應該跟小皇子一案有干系。”
然后趙孝騫嘆道:“可惜,竟叫此人跑了,線索終究還是斷了。”
趙煦嘴角一扯,緩緩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那人逃跑的方向是何處嗎?”
“何處?”
趙煦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皇后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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