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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穩重點 第六百二十章 前倨后恭
闖來偏殿的婦人當然不算熟人。
雖說老婆還是別人家的好,但對這位別人家的老婆,趙孝騫斷然不敢起半點邪念。
那是趙煦的老婆,劉賢妃。
下午皇城司的人去劉賢妃的寢宮拿問張祥,寢宮內外的宮人頓時炸了鍋,劉賢妃很快知道了此事。
正沉浸在喪子之痛的劉賢妃勃然大怒,派了龔井等宦官陪著張祥過來,誰知沒等多久,就有宦官驚慌失措地跑回去告訴她,趙孝騫根本沒買她的任何面子,將跟過去的龔井等宦官無差別杖刑。
不僅如此,張祥更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劉賢妃憤怒了,小皇子薨逝后,周圍的人包括趙煦在內,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誰敢像趙孝騫這般不僅不給面子,反而欺上門來動她寢宮的人。
于是劉賢妃憤怒地打上門了。
聽著殿外一聲聲尖利刺耳的責罵,趙孝騫坐在殿內,沉沉地嘆了口氣。
果然,接這樁差事簡直是里外不討好。
“里外”的意思是,宮里宮外。
趙孝騫沒忘記,宮外還有個遂寧郡王趙佶,正在暗處像條草叢里的毒蛇一般死死盯著他呢。
劉賢妃打上門來,皇城司的人都不敢攔她,就這樣任由她闖進了偏殿內。
趙孝騫坐在桌案后,一動不動瞇眼打量她。
雖然與趙煦是宗親兄弟,但他見劉賢妃的次數不多,以往都是在皇室祭祀宗廟的儀式上,或是趙煦單獨召見賜宴的場合見過幾次,彼此之間根本不熟,也就是能將容貌和名字對上號的程度。
此刻的劉賢妃穿著一身素白的宮裙,容顏清瘦憔悴,一雙眼窩深深凹陷下去,眼眶泛紅,目光憤怒。
見到桌案后穩如泰山安坐的趙孝騫,劉賢妃愈發怒不可遏,站在殿門外指著他道:“趙孝騫,你若要欺人,索性欺個徹底,莫拿下面的人逞威風,不如把本宮也一并辦了吧!”
趙孝騫不得不起身行禮,沉穩地道:“臣拜見賢妃娘娘。”
“不必!本宮受不起你的禮!”
“臣奉旨辦差,情非得已,賢妃娘娘恕罪。”
劉賢妃冷笑:“你莫拿圣旨壓我,本宮知道你辦差,但沒想到辦來辦去,竟然辦到本宮的頭上,難不成你以為是本宮害死了親生的兒子?”
“臣斷無此意,賢妃娘娘誤會了。”趙孝騫的情緒依然很穩定。
“你杖責龔井,刑訊張祥,本宮身邊服侍的人一個沒跑,都被你教訓了,說來本宮還要感謝郡王殿下幫我管教下人?”
趙孝騫眉目不動,淡淡地道:“臣辦事不容干擾,否則只能按規矩處置。”
頓了頓,趙孝騫又嘆道:“賢妃娘娘,老實說,臣也不想接這樁差事,你應該知道有多棘手,娘娘若是覺得臣不能勝任,盡可去官家面前告狀,請官家另請高明,臣感激不盡。”
被趙孝騫不軟不硬頂了一句,劉賢妃不由一滯,神情有些悻悻。
小皇子薨后,劉賢妃悲痛欲絕,從趙煦這幾日的態度她多少能猜到一點,恐怕小皇子的死并不簡單,后來趙煦將趙孝騫急召回京,專門偵緝此案,劉賢妃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可她沒想到趙孝騫首先對她寢宮的人動了手,更沒想到趙孝騫其實根本不愿接這樁差事,這就搞得有點尷尬了。
朝廷官員辦差,首選當然是有油水的肥差,像宮闈里的差事,基本都是官員們惶恐避之不及的,趙孝騫能接下這樁差事,大半看的是趙煦的面子,盡管他自己很不情愿。
結果不但沒等到劉賢妃的道謝,反而被她責罵,確實有點傷人心。
劉賢妃聽趙孝騫的語氣,似乎想要撂挑子了,頓時心情有點復雜。
動她寢宮的人,本來應該生氣的,可人家確實是在查小皇子的案子,盡心為天家夫妻辦事,為她的兒子報仇,剛才她的這通責罵,反倒是不識好歹了。
二人就這樣隔著老遠,眼瞪著眼,許久沒說話。
良久,劉賢妃悻悻一哼,道:“不知郡王殿下查本宮身邊的人,可曾查出眉目?”
趙孝騫微微一笑,示意旁邊的皇城司文吏將張祥的供狀遞給她。
劉賢妃接過,草草地掃了一下,一雙杏眼頓時睜大,神情涌起不敢置信,憤怒和悲哀。
“張祥這狗賊,居然……他怎么敢!”劉賢妃急促喘氣,原本蒼白的臉孔漲得通紅。
趙孝騫根本不理會她的情緒,語氣冷冷地道:“賢妃娘娘,臣這樁差事吃力不討好,怕是難以勝任,今日之后,臣打算向官家請辭,請官家另尋高人偵緝此案,得罪之處,請娘娘見諒。”
見趙孝騫果然撂挑子,劉賢妃頓時慌了。
前日趙孝騫奉詔回京,接下了差事,這才過去一天,就查到了線索,揪出了隱藏在她身邊的內賊,這效率,這速度,只能說不愧是官家看重的砥柱之臣,不管把他放在任何崗位,都能發光發熱。
這樣的人才幫她偵緝小皇子一案,真的應該謝天謝地,此刻劉賢妃不由深悔剛才太沖動,剛見面就把關系弄僵了。
于是劉賢妃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語氣也變得輕緩了許多。
“郡王殿下……,不,我也叫你‘子安’可好?子安,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常年居于深宮,不通人情世故,剛才一時失智胡言亂語,子安念在我經歷喪子之痛,可憐我心智不清,還請莫與我計較,可好?”
劉賢妃抬袖輕輕擦了擦臉頰,哽咽道:“官家與我的孩子,來到這世上才短短三個月,便被人謀害,死得不清不楚,說來子安也是小皇子的叔父,侄兒無辜屈死,作為叔父,你怎忍撒手不管?”
趙孝騫暗暗嘆了口氣。
這女人能在后宮中得寵,占據一席之地,為人的手段,說話的技巧,都算得上頂尖的了。
畢竟,在后宮混的人,不頂尖的基本都被淘汰了。
剛才一番話,劉賢妃又是拉攏,又是博同情,又是道德綁架,短短幾句話里,各種手段都用上了,果真是有幾分本事的。
……而且,還不忘抽冷子獻上一段茶藝。嘖!
趙孝騫確實是不情愿接這樁差事,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辭不掉這樁差事。
趙煦把他從千里之外緊急召回京,不是為了聽他拒絕的。
剛才趙孝騫故意在劉賢妃面前撂挑子,也不過是點一點她,讓她搞清楚自己的立場。我特么是幫你兒子報仇的,是你的盟友,不是你的敵人。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兒子死不瞑目吧?那么接下來就要聽我的話……
哎?思緒為何飄向奇奇怪怪的地方……
嘆了口氣,趙孝騫平靜地道:“賢妃娘娘,這樁案不好查,老實說,查到張祥這里,其實線索已經斷了,臣還要繼續找新的線索……”
劉賢妃立馬接道:“我愿配合子安,怎樣都好。”
趙孝騫閉上眼,深吸口氣。
不要這樣啊,說這種模糊又曖昧的話很危險啊,我會亂想的!
努力不曲解她話里的意思,趙孝騫按自己的邏輯繼續道:“既然如此,臣便再試試,首先賢妃娘娘請對張祥落網一事保密,切不可被外人知道。”
劉賢妃搗蒜般點頭答應。
“其次,娘娘的寢宮一切保持原狀,皇城司的人會在您的寢宮偏殿布下暗哨眼線守株待兔,娘娘不動聲色,起居如常即可。”
劉賢妃再次點頭答應。
趙孝騫道:“剩下的便是臣的事了,丑話說在前面,臣若對娘娘寢宮的宮人起了疑心,欲待提審,還請娘娘多多包涵。”
劉賢妃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立場,聞言毫不猶豫地道:“我寢宮的所有人,包括我本人在內,子安想提審誰都可以,只要能快些揪出真兇,為我兒報仇!”
交代過后,劉賢妃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偏殿,臨走還對趙孝騫盈盈行了一禮。
來時氣勢洶洶,殺氣騰騰,走時盈盈柔柔,前倨后恭。
劉賢妃走后,殿內的魏節和劉單以及所有的皇城司屬下,都情不自禁朝趙孝騫投去崇拜的目光。
殿下果真手段高明,居然連最受寵的賢妃都能輕易拿捏。
這豈止是神人也,簡直是仙人啊。
趙孝騫卻毫無喜悅之色,說到底,這樁案子仍然是個懸案,尋找線索簡直難比登天。
汴京御街邊,一間豪奢非凡,只有權貴才消費得起的酒樓雅閣里,趙顥一身便袍,肥碩的肚子將身上的絲綢袍子頂得高高的。
趙顥的面前,恭敬地站著一位面白無須的年輕人。
年輕人是宮里的宦官,今日受趙顥暗中傳令,喬裝出宮與趙顥見面。
此刻的趙顥一臉冷然,緊繃的大胖臉毫無憨厚可愛的氣質,更像一尊殺神坐在神龕里,輕蔑地俯視蒼生。
年輕的宦官在他面前忍不住身軀輕顫。
外人眼里玩世不恭,出盡笑話,如同小丑般的楚王趙顥,宦官卻是親眼見過他殺人的。
雅閣的門窗緊閉,外面還有人守候,趙顥坐在椅子上,如毒蛇般陰冷地盯著宦官。
良久,趙顥緩緩道:“你常在后宮值守,劉賢妃的寢宮想必不陌生吧?最近幾日可有線索?”
宦官垂頭恭敬地道:“有,小皇子病重那幾日,奴婢給賢妃娘娘的寢宮送過藥。”
趙顥點了點頭:“藥是什么人熬的,什么人送到寢宮的,又是什么人喂給小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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