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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國之國 第兩百二十五章 第四位妻子候選(下)
塞薩爾當然不可能如這些教士們所要求的親自去港口,迎接羅馬教皇的侄女,
這與地位、尊嚴甚至愛情都沒有什么很大的關系——在這個時代,“公開行為”是很多重要事件中必須履行的一個程序,并且由此滋生出了許多只有在金字塔的頂層才會遵循與通行的暗規則。
而這些規則并不會寫在紙面上,也不會隨意的宣之于口,了解和掌握它們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跟隨在同為達官貴胄的父親,叔伯和兄弟身邊,觀察和學習。
譬如,才來到亞拉薩路的時候,塞薩爾曾經將教士披在他身上的白羊毛布罩在鮑德溫身上,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舉動——塞薩爾所想的不過是安撫一個生病的孩子,卻因此引來了阿馬里克一世的殺意。
因為對于國王來說,王子可以賜予仆從任何東西,但仆從卻不可以居高臨下的蔑視他的主人,這是不折不扣的僭越。
還有,那位不幸的艾蒂安伯爵——在那場讓所有人都倍感尷尬的宴會上,他不得不在最后的那一刻,拒絕了公主侍從送來的斗篷,因為他若是在眾目睽睽,也就是說在大多數人的見證下接過了公主的饋贈,就等于接受了這門婚事。
還有不久前才發生的,公主希比勒與她的丈夫亞比該,試圖通過親情來迷惑鮑德溫,讓他為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讓出圣十字堡主塔樓的行為也是有一層特別的含義在里面——別以為這只是一個房間,若是今后小公主伊莎貝拉也有了孩子,這件事情是可以拿出來作為爭奪繼承權的有力證據之一的。
他們會說:“國王鮑德溫四世讓這個孩子誕生在圣十字架下(主人臥室就在供奉真十字架的小禮拜堂下),就是認可了這個孩子將會成為他的繼承人。”
所以,若是塞薩爾真的親自去迎接這位貴女了,在他們回到尼科西亞之前,路邊的民眾就會為這對新婚夫婦歡呼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于教皇的授意,他的侄女和使者一來到這里,就擺出了一副萬般尊貴的姿態,可能他們并不認為這是一種脅迫,反而認為這是一種理所應當——他們可能都沒考慮過塞薩爾會拒絕。
要知道羅馬教皇的女兒——哦,不,侄女,就算是一個國王或者是大公的兒子,也是足以相配的。
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無地伯爵了。
雖然按照拜占庭帝國的法律,塞薩爾已經可以稱之為塞浦路斯的君主了,但羅馬教皇可沒承認——他不會輕易的給出認可,這可是一枚相當昂貴的籌碼。
因為這個原因,前來締結這門婚事的貴女并不怎么心甘情愿,還是那些從亞拉薩路來的教士,一再地說,她將來的丈夫是一個極其年輕、高大又俊美的騎士,她才勉強答應的,她甚至還在想,如果她將來的丈夫趕到港口來,懇求她下船與之完婚的話,她應該向他索要怎樣的禮物,是金杯還是項鏈?是絲袍還是一頂王冠?
第一天的時候,她還能安安心心的待在船艙里,聽樂手奏樂,聽侍女朗讀詩歌。
第二天的時候,她就有些焦灼了。此時的艙房可不比后世那樣寬敞明亮,空氣清新。
即便對于他們這樣的貴人而言,船上的房間也是又窄又小,昏暗不明,并且空氣渾濁,她也想要走到甲板上舒展一下身心,但這時候就會迎來許多曖昧不明的視線她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但他們注視著她的目光,可稱不上友好。
那些都是異端。
她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便不由得心生恐懼,連忙回艙房了。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她忍耐不住,想要下船。但之前所說過的話猶在耳邊,她開始詛咒那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并且遷怒于身邊的那些教士,同時她也感到奇怪,作為一個十字軍騎士,他難道不該畏懼,敬愛她的父親嗎?
若不是有天主的庇護,圣人的恩惠,他如何能夠從一個無名小卒攀升到現在的位置?他如此輕慢地對待主在地上的代行者的血脈,難道就不怕引來雷霆之怒嗎?
幸好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分,前來迎接她的人到了。
只是這個人并不是他們所期望的領主,而是領主的姐姐,她矜持地向這位貴女以及她身邊的教士們表達了歉意,說她的弟弟公務繁忙,無暇脫身,才會派了她前來迎接,但誰都知道這只是托詞。
對方的態度很明顯,他似乎真的不在乎這樁婚事能不能夠成功,教士們一邊在心中咒罵著那個被可惡的異端迷惑了心智的騎士,一邊七嘴八舌地勸說教皇的侄女,他們也待夠了散發著霉味的小房間,船上吃的也不怎么樣,更沒辦法洗澡。
他們早就準備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縱情享樂一番了——結果每天只能待在船上,看著黑暗中的燈火明明暗暗……
教皇的侄女竭力保持著傲慢的態度以及隱約的怒意,希望能夠借此讓這位據說幼年時也曾遭遇不幸的女人感到畏懼,但等著對方走近,嗅見對方身上那股濃郁的沉香氣息,看見了絢麗的紫色絲袍,還有層迭的珍珠與寶石,她頓時就氣餒了。
她在船上待了這么幾天,一直沒法沐浴,只能簡單的擦拭一番,已經開始發臭了,堆了再多香料也沒用,而且她的行李里可沒有紫色的絲綢。
一行人就這么無可奈何,形容狼狽的跟著納提亞下了船,在進了城之后,納提亞仁慈的沒有催促他們即刻上路,而是在市長的宅邸里招待了他們,讓他們去沐浴,好好的吃一頓,而后舒舒服服服的睡一覺。
只不過當晚教皇侄女的房間里又發出了不那么動聽的叫罵聲和敲敲打打的聲音。
“她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
“可能是因為梳妝臺上沒有擺放著珠寶吧。”一個女伴正在市長宅邸中做事的男人說道,“哎呀,這可怪不得我們的領主,誰都知道他現在挺窮的。”另一個人這樣說道,他身邊的人都笑了起來。
不過,無論是這句調侃,還是笑聲,都不曾帶有多少惡意。
塞浦路斯人都知道他們的領主在平定了好幾處叛亂后,依然雙手空空,一貧如洗。正是因為他為塞浦路斯人繳納了贖身錢——他將自己的戰利品分給了那些十字軍騎士們,以此來要求他們依照自己的律法行事,也就是不得殺戮,劫掠和強暴。
他們的不滿更多的還是沖著羅馬教皇去的。
畢竟東西教會爭斗已久,羅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的牧首還曾各自將對方罰出教門,并且宣稱對方為異端,這種尖銳的沖突狀態也就是到了十字軍東征的時候才略微緩和了一些。但你要說身為拜占庭帝國子民的塞浦路斯人,能夠對羅馬教皇的侄女抱有什么好感——這純屬癡心妄想。
“說起來這是第四位候選人了吧——不過,我聽說那位也是‘侄女’。”一個男人意味深長地說道,他身邊的幾個人也頓時投來了會意的眼神,誰都知道這些侄女都只是私生女的代名詞。
“你喜不喜歡的很要緊嗎?這件事情還要看我們的領主如何決斷,唉,比起羅馬教皇的侄女,我倒寧愿去忍受那些威尼斯人了。”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確實,在這段日子里,威尼斯人可太得意了,畢竟杰拉德家族干了蠢事,能夠獲得這門婚事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誰愿意與一個罪人的姐妹結婚呢?
至于拜占庭帝國的公主,雖然塞浦路斯人是很愿意讓她成為塞薩爾的妻子的,但……問題是,現在每個人都知道,君士坦丁堡的曼努埃爾一世并不是那么真心誠意的讓出塞浦路斯的,若是這個年輕人真的被他說服,愿意讓他的又一個侄女成為自己的第二個妻子的話,他只要等待他們的孩子出生,只要塞薩爾死了,他就能以孩子的名義拿回塞浦路斯。
這樣論起來,唯一個可能的人選,不就只有威尼斯所推舉出的這個貴女了嗎?
所以這段日子里,他們可真是洋洋自得,神氣活現,甚至已經開始公開的向商人們采購婚禮所需要用的珠寶、絲綢和香料,這讓塞浦路斯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他們不得不擔心,若是他們的領主真的娶了那個威尼斯女人,將來威尼斯人會不會反客為主,成為這座島嶼的新主人——他們已經聽說了,拜占庭帝國的曼努埃爾一世已經將原先屬于威尼斯人的特權全都分到了在熱那亞人和比薩人的手中——這也是威尼斯人為何要不惜一切的拿下這門婚事的原因。
“他們一定非常驚慌。比起一個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羅馬教皇侄女的分量可要重得多了。而且羅馬教皇的侄女相比起拜占庭的公主顯然要更安全一些,畢竟,羅馬教皇可能會掠奪塞浦路斯的財富、人脈和商船,也有可能會要求他們的新領主命令他們皈依,但不可能來做塞浦路斯的國王。”
“不過,”另一個人問道:“你們知道羅馬教皇愿意給他的侄女多少嫁妝嗎?”
“這是他們給出的條件?”納提亞在塞薩爾的面前放下了三份文件,杰拉德家族早已被排除在外,他們現在能夠保有原有的份額,還是塞薩爾看在了達瑪拉以及她父親的份上。
現在的人選依然是三個,拜占庭帝國的公主,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以及羅馬教皇的侄女。
拜占庭帝國的公主所帶來的嫁妝是十萬枚金幣,一百件絲袍以及一份皇帝的承諾。曼努埃爾一世承諾——只要塞薩爾,接受了這門婚事,除了嫁妝,他還會從帝國現有的海軍中抽調出一部分來交給他的女婿,好讓他以此來保衛塞浦路斯不受撒拉遜人的侵擾。
但誰都看得出,在這份口頭承諾中,有關于海軍的部分隨時都有可能不予兌現,不過十萬個金幣的嫁妝也不少了。而且其中還有一個由使者秘密傳達的條件——曼努埃爾一世愿意將塞薩爾寫入他的繼承人名單,至少,塞薩爾可以獲得一個攝政者的名號。
也就是說,若是曼努埃爾一世在他的小兒子成年之前死去,塞薩爾有權憑借著這份旨意成為君士坦丁堡的無冕之王,作為一個可能的野心家,這個條件確實能讓人猶豫再三,哪怕知道它是一枚毒餌,也多的是愿意咬鉤的人。
“威尼斯人可能有些不太誠心,真是一群狡猾而又目光短淺的家伙。”納提亞不那么愉快的說道,威尼斯人原先十分大方,他們同樣提出了十萬枚金幣的嫁妝。但除此之外,他們還承諾愿意為塞浦路斯建造三十艘戰船,并且同意塞薩爾用塞浦路斯的稅收來支付。
“這群威尼斯人的身后,肯定有一群以撒人。”娜納提亞說道,“他們為羅馬人,埃及人以及撒拉遜人做過包稅官,現在他們也想為你包攬這件差事。”納提亞還沒說完,塞薩爾就擺了擺手。
在這個時代,多的是國王和領主愿意將收稅的權利交給以撒人,只要以撒人拿得出他們需要的錢財,但以撒人會如何盤剝那些可憐的商人、工匠和平民就不是他們需要關心的事情了。反正等待那些卑微的民眾忍無可忍,發生抗議和暴動的時候,提出幾個以撒人殺了就行。
這種方法很受推崇,但塞薩爾已經看到了這個看似對統治者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方式所帶來的惡劣后果,他是絕對不會讓以撒人擁有太多特權的。
但是那場宴會之后,眼看著杰拉德家族已經沒有了競爭力,塞薩爾很有可能選擇他們總督的外甥女為妻子的時候,威尼斯人就改變了原先的說法,只答應給十萬枚金幣的嫁妝,以及十五艘戰船了,并且要求塞薩爾依照現有的價格購買。
“看來他們很有信心。”塞薩爾笑了出來,納提亞也瞪了他一眼,她十分惱怒。
因為這些威尼斯人的意思幾乎就是在說,等塞薩爾與他們總督的外甥女結了婚,威尼斯人就可以得到所想要的任何權力,以至于包稅制度已經無法成為交易的籌碼之一,而他們將戰船的數量減半,也有趁著這個機會進一步挾制領主的意思。
十五艘戰船根本無法對抗撒拉遜人的襲擊,到時候領主必然會尋求威尼斯人的幫助,“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家伙。”納提亞氣呼呼的說道。
隨后就是教皇的侄女了,她所能夠帶來的嫁妝是最少的,只有七萬五千枚金幣。
但同樣的,教皇的使者也有屬于他的秘密條件——教皇承諾說,他正在竭力促成第三次十字軍東征。
這次東征的目標依然是埃德薩。
第二次十字軍東征,就是為了從撒拉遜人手中奪回埃德薩,但這場東征毫無疑問的是失敗了。
而第三次東征,如果依然將埃德薩作為目標的話,那么最大的獲利者是誰呢?不用多說,必然是塞薩爾。
危機四伏的埃德薩當然無法與富庶的塞浦路斯相比,但對于一個已經失去了祖父,父親的孩子來說,意義十分重大。
亞歷山大三世也可以說是有點誠意了,他等于是讓塞薩爾用塞浦路斯換埃德薩。
塞薩爾煩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文件。說實話,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個都不想選,但他也知道他必須在今年定下婚事,因為可能在明年的六月,他就要離開塞浦路斯,參加鮑德溫的第二次遠征了。
這次遠征要比救援曼努埃爾一世的那次遠征更有意義。這意味著,近五十年來,十字軍第一次終于有了將領地進一步向外拓展的希望。
而這場戰爭究竟會持續多久,他也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他雖然依然可以將塞浦路斯交給他的姐姐納提亞,但絕對沒有交給他的妻子,更能叫人心服口服,妥善周到。
納提亞看著她的弟弟沉吟了一會,最終還是將手指放在了其中的一份文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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