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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山河 第四百零九章 、勤王
“陛下,身體沒有大礙,休息一會兒就會醒來。”
御醫的話,讓眾人松了一口氣。
宦官和錦衣衛都是依附皇權生存,他們的命運和永寧帝綁在一起。
永寧帝在,大家的富貴就在。
永寧帝發生意外,他們的政治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運氣好還能去冷衙門養老,運氣不好連命都保不住。
“勞煩劉御醫了,還請到后殿稍事休息。”
徐忠恩微笑著說道。
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
在皇帝醒來前,養心殿許進不許出。
不然皇帝昏迷的消息,一旦被百官知曉,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少風波來。
為了保守秘密,就連后宮,他們也一并給瞞著。
“水……水……”
若隱若現的聲音響起,一旁伺候的蘇浩宇急忙上前扶起永寧帝,徐忠恩更是端起雞湯親自上前喂食。
全程一氣呵成,原本距離最近的劉御醫,反倒是被擠到了一邊去。
一碗雞湯下肚,永寧帝的精神略微好轉一些。
“傳旨,詔六部尚書和四位閣老,立即入宮商議國事。”
話音落地,眾人被嚇了一跳。
身體都這樣了,還要強撐著處理政務,未免勤政過了頭。
“陛下,您的身體要緊。
不如把國事,交給內閣處理吧!”
徐忠恩硬著頭皮勸說道。
內庭和外廷互相制約,是大虞權力制衡中的重要一環。
只不過永寧帝太過勤政,內庭的活兒,都被皇帝搶去干了。
他這位掌印太監,看似位高權重,實際上真正能做主的事情并不多。
尤其是涉及帝國命運的大事,皇帝都是找朝中大員商議,內庭甚至連發言權都沒有。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趁機表現一二的。
不過徐忠恩非常了解永寧帝,知道皇帝受讀書人影響非常大,從小就被灌輸了宦官干政等于禍國殃民。
在這種背景下,涉及到軍國大事,皇帝不問他從不多嘴。
“如果朕不在旁邊看著,他們互相推諉,北虜殺到京師都吵不出結果來。
不過朕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和他們見面。
隔一道簾子,你們在前面督促他們盡快拿出方案,朕在后面聽著。”
永寧帝擺了擺手說道。
吃多了用人失誤的虧,對百官他天然就持懷疑的態度。
中原戰場糜爛,成為了定局。
北虜又來勢洶洶,如果不能擋住敵人的兵鋒,上一次京師被圍的悲劇,將再一次上演。
第一次可以說是意外,第二次那就沒法解釋了。
丟掉的不光是面子,還有大虞朝的統治根基。
“遵旨!”
徐府。
“公公,陛下急著讓我們進宮,可是發生了什么變故?”
徐文岳疑惑的問道。
最近大家都忙著賑災,朝廷面臨的最大問題,無非是幾百萬饑民。
叛軍在中原死灰復燃,都被他給無視了。
見識過白蓮教叛軍肆虐半壁山河的大場面,現在活躍在中原大地的那點兒叛軍,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朝廷嚴陣以待,名義上是圍堵叛軍,實際上是為了阻止災民擴散。
北方各省的日子都不過,青黃不接的日子里,百姓用草根樹皮度日是常態。
如果再涌入一些災民,就會打破當地脆弱的生態,從而制造更多的災民。
舞陽侯向安南輸送災民,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
還有御史彈劾過,只不過被帝國高層給無視了。
把人送出去,總好過留在原地,引發大亂的好。
對士紳集團來說,這些災民離開家鄉,正好把土地騰空出來,方便大家進行兼并。
事實上,大虞發展到現在,土地兼并已經變得越發困難起來。
稍有不慎,就會激發民變。
白蓮教起義帶來的最大影響,就是百姓們的反抗意識被喚醒。
“閣老,您進宮之后,就知道了。
具體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今天宮中一度戒嚴,養心殿更是許進不許出,一直到我出宮前才解禁。”
看著銀票的份兒上,中年太監委婉的提醒道。
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這是內庭當差的必修課。
閣老的面子要給,但真正的主子還是宮中那位。
“多謝公公指點!”
徐文岳客氣的說道。
這些暗示,足以證明宮中出了大事。
具體發生了什么,這就不是外臣該窺視的。
不過皇帝既然這么急著召集他們入宮,那么多半還是和朝政有關。
純粹的后宮事務,皇帝就算要找人商議,那也是找皇后和太后商議。
哪怕宗正,也比他們有發言權。
類似的一幕,不斷在一眾被傳召大臣府中上演,大家都在暗自猜測發生了什么。
傍晚時分,眾人的官轎相繼出現在了皇宮中。
相互對視一眼之后,就在太監的引領下進入養心殿,全程都沒有進行一句交流。
“諸位大人,剛剛錦衣衛傳來兩大噩耗。
數日之前,開封失守,北虜越過長城防線。
五天前我們看到的狼煙,既是北虜入寇的開始,也是敵軍破關的開始。”
徐忠恩的話音落地,群臣瞬間臉色大變。
一天連收兩大噩耗,對大虞朝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徐公公,錦衣衛會不會弄錯了?”
“開封遭遇大水侵泡,叛軍攻破城防確實有可能。
可長城防線,朝廷花費了重金打造,北虜又不擅攻城。
邊軍的戰斗力有目共睹,最不濟也能堅守一兩個月。”
兵部尚書羅澤風率先質疑道。
最近幾年時間里,朝廷光修筑城墻工事,就砸了足足六百萬萬白銀。
朝廷去年在邊關的軍費支出,更是超過一千六百萬兩白銀。
投入了這么多錢,居然收獲了這樣的結果,誰都無法接受。
“羅大人,這些情報是錦衣衛冒死傳回來的,不可能有假。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上一兩天,地方衙門就會求援信。
甭管你是否愿意相信,北虜確實是一天就撕破了長城防線。
防線迅速崩潰,一方面是城墻修筑的是樣子貨,并沒有按照朝廷規定燒制墻磚,而是直接夯土。
另一方面則是邊關天降大雪,前線駐守官兵的物資,沒有按時送達。
錦衣衛路過瞬鄉堡時,發現堡內駐守的十七名士卒,全部凍死在了屋內。
按照朝廷規定,堡內駐軍是應該是一百人。”
鄭英逸冷漠的捅破了窗戶紙。
以往的時候,他可以假裝看不見。
可是現在不行,長城防線一日告破,肯定是要追責的。
繼續捂蓋子,他這錦衣衛指揮使,就不用干了。
“兵部、工部,此事你們怎么說?”
永寧帝忍不住質問道。
他一直搞不清楚,為何重金打造的長城防線,就如紙糊的一樣。
現在聽了錦衣衛指揮使的說辭,一下子就變得合理起來。
豆腐渣工程,再迭加吃空餉、物資送達不及時,防線能夠守住才有問題。
既然出現了一個舜鄉堡慘劇,那就會有無數個舜鄉堡。
正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堡壘,共同構筑了長城防線。
這些堡壘爛了,那么整條防線也就爛了。
沒有這些人及時發出預警,駐守的官軍無法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等發現敵軍的時候,人家都打了進來。
畢竟,對北虜來說,甭管長城防線多長,突破都只需要一個點。
撕開一道口子之后,很快就會出現無數道口子。
豆腐渣工程的城墻,炸毀起來不要太簡單。
“陛下,臣回去就徹查此事,定將不法之人揪出來!”
羅澤風和沈啟元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貪腐在大虞是老大難的問題,別看他們嘴上答應的干脆,具體該怎么徹查是一點底都沒有。
作為整條利益鏈的頂端,下面的小弟喝酒吃肉,也不可能讓老大餓著。
每年的冰炭孝敬,不是白收的。
按照慣例發生這種事,他們應該想辦法維護小弟,最少也要幫他們運作減輕處罰。
可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誰也沒想到下面人膽子如此大。
事關帝國命運的長城防線,都能搞出豆腐渣工程來。
相較于工部尚書,兵部尚書羅澤風更慌。
豆腐渣工程,大不了把主持修筑的官員丟出去,充當替罪羊。
兵部的麻煩,可不光防線失守,還要想辦法抵御北虜入寇。
倘若北虜再次兵臨城下,他這位兵部尚書,少不了去詔獄中走一遭。
想要甩鍋都不行,大虞軍隊名義上一體,實質上卻分成了兩波。
南邊各省的部隊,人家都聽都督府的指揮,對兵部的命令選擇性執行。
北方各省的部隊情況正好相反,全部都在兵部麾下聽命,對都督府的軍令陽奉陰違。
帝國軍隊一分為二,互相制衡符合皇帝的利益,永寧帝選擇假裝看不見。
磨合了幾年之后,漸漸成為了潛規則。
在軍費分配上,北方各省因為要防御北虜的緣故,拿走了朝廷大部分的資源。
南方各省雖然無法獲得朝廷的全力支持,但幾大督撫都是勛貴系的大佬,人家可以從地方上獲得協餉。
雖然朝廷想把財權,全部收歸中央政府,可在具體實施過程中還是受到了阻礙。
一應軍餉開銷,都是地方督撫衙門直接劃撥,并沒有先把錢糧運輸到戶部。
理由都是現成的,為了減少運輸途中的火耗。
大虞官員奉行的是雁過拔毛,地方稅收上繳戶部,火耗通常在兩成左右。
戶部劃撥下來的經費,漂沫的更加嚴重。
一進一出的折騰下來,最少一半的錢糧,被官僚系統吞噬。
錢糧就地劃撥,連戶部都不進,那就更不可能從兵部過手。
卡不了后勤,話語權自然也就沒了。
偏偏大虞朝最強的部隊,又分布在南方各省。
北方大地名義兵力不少,能打的真心不多。
看長城防線打的稀爛,就知道重建的幾個邊鎮,大概率都是水貨。
真正能打的,也就遼東鎮。
如果這些人肯拼命的話,還是能夠嚇住北虜。
幾萬精銳拿出來兌子,韃靼人肯定受不了。
遺憾的是遼東早就自成體系,跟著做做樣子可以,拼命是不可能的。
“現在才知道徹查,早干嘛去了?”
“北虜都殺進來了,再晚站在城門樓子上,都能看到敵軍的身影!”
永寧帝忍不住訓斥道。
原本說好的,他在簾子后面聆聽,讓內庭和外廷商議對策。
事到臨頭了,他還是忍不住插手。
“陛下,息怒!”
群臣齊聲勸說道。
現在的局勢,大家都很懵逼。
雖然知道官僚系統腐敗,萬萬沒有想到,能夠腐敗到這種地步。
大虞朝的國勢衰退,就是敗在吏治上的。
按照官僚們的玩法,早晚都會把這個帝國掏空。
“陛下,現在兩件大事,當分開來處理。
開封府既然被叛軍攻破,就算立即出兵平叛,也改變不了中原局勢糜爛。
既然災民都反了,賑災也不再是必備選項。
直接下令舞陽侯,揮師北上平定叛亂,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好消息。
真正棘手的是北虜入寇。
長城防線是紙糊的,北方的邊軍多半也不堪大用。
追責的問題,戰后再進行也不吃。
當務之急是趕緊調集兵馬,把北虜擋在順天府之外,絕不能再出現京師被圍的慘劇。
臣懇請陛下,下令調成國公、鎮遠侯、漢水侯起兵勤王。
加上遼東鎮和京營,集結四十萬大軍,把北虜圍殲在河北大地!”
谷嘉熙上前諫言道。
對大虞朝來說,現在的局勢是災難性的。
可對他個人來說,現在的局勢,卻是大救星。
事實證明,拖著不去賑災是正確的。
人還沒出京師,河南局勢就徹底糜爛,原本作為第一要務的賑災變成了平叛。
局勢發生變化,他這個賑災欽差,也喪失了作用。
帶兵打仗這種事,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連德高望重的徐閣老,到了地方上,都只能勉力支撐。
換他這種從未帶過兵的閣老過去主持大局,就算他自己愿意請纓,皇帝也不會放心。
為了杜絕危險,他索性先發制人,把苦差事丟給舞陽侯。
順便還給出了解決北方危機的對策,盡管可行性低了一點,那也是解決方案。
“谷閣老,恐怕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朝廷的圣旨,送往閩浙總督衙門,最快也要十八天。
送往蜀地,最快也要二十五天。
送到安南都護府,更是需要四十多天。
籌集戰略物資,還要兩個月。
等勤王大軍匯聚,怕是得等到半年后。”
徐文岳搖了搖頭說道。
理論上來說,朝廷的最快傳訊速度能達到日行六百里,可是平原地區。
實際操作中,平均下來能有兩三百里,都算不錯了。
越是道路曲折,傳訊速度越慢。
一般來說,北方的軍情傳遞速度,要比南方更快。
雖然南方可以用船,但海上風浪未知,大家不可能賭概率。
“勤王大軍集結,需要這么長時間?”
谷嘉熙故作驚訝的問道。
為了向皇帝表明自己不知兵,他也是拼了。
有了趕鴨子上架賑災的案例,他真怕哪天被推出去帶兵。
“實際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從安南到京師,官道大約有七千多里地,按照日行軍四十里計算,最快也要六個月。
走海路的話,速度是要更快一些,但海上風浪不可控。
運氣好的話,兩個多月就能抵達天津衛,運氣不好直接船毀人亡。”
徐文岳沒好氣的說道。
在他看來,所謂的圍殲計劃,就是一坨狗屎。
最遠的漢水侯所部,無法及時抵達戰場,光其他官軍能不能打贏敵人,都是一個未知數。
滿朝文武這么多人,在大兵團作戰中,正面擊敗過北虜的,唯有李牧一人。
要打決定帝國命運的大會戰,肯定不能讓帝國第一名將缺席。
“徐愛卿說的不錯,谷愛卿的計劃雖然不錯,可具體操作難度太大。
諸位愛卿,可有更好的策略?”
永寧帝皺著眉頭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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