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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七百八十八章 多情欲癲狂
榮國府,榮慶堂。
堂中氣氛融合,夏姑娘送的臘月節禮,雖乍聽有幾分古怪,但委實說不出閑話。
又經過李氏、薛姨媽等婦人粉飾抬舉,夏姑娘賢慧之名,竟也在堂中坐實。
王夫人心中喜憂混沌,不尷不尬,只好隨著他人話風,暫且按下不提。
卻沒想因夏姑娘送書之言,令寶玉羞憤難耐,終于還是忍不住慷慨激憤之言。
那兩句痛心疾首的這怎么了得,讓堂中許多人都變了臉色。
賈母等人都知寶玉脾氣,已幾次因口出胡話,鬧出不少是非。
不過都是內宅里的風波,怎么也傳不到外頭去,也不會丟了什么體面。
可今日情景卻大不相同,不僅自己娘家侄媳婦在場,夏家送禮的婆子也沒出堂。
寶玉要又說什么祿蠹胡話,被侄媳婦聽去雖也丟臉,但還不算什么大事。
要被夏家姻親聽了去,這小夫妻還沒成親,可就先生了嫌隙,以后寶玉日子還怎么過的順當。
賈母正要說話打岔,突聽寶玉身邊襲人說道:“二爺,你臉色不好看,身子不舒服嗎,我扶你回去歇著吧。”
襲人的話音似乎刻意響亮,堂中人人都聽的清楚,寶玉的豪言也因此被打斷。
俗話說知子莫若母,王夫人清楚兒子德性,自然知道他想說些什么。
要是讓寶玉這當口胡言,因此和夏家生了嫌隙,事情就太尷尬了,好好一門親事就要生出陰霾。
好在襲人足夠忠心機敏,及時截住了寶玉話頭,讓王夫人松了口氣,對襲人也多了一份賞識。
她只等襲人話音落下,連忙接口說道:“寶玉,早上我就見你氣色不好,必是起身驚到了風。
堂里人多氣悶,你還是先回去歇著,襲人玉釧快扶寶玉回去休息。”
寶玉一腔豪言剛說了開頭,本想在姊妹跟前,一展清白情懷,推脫沾惹科舉之患,什么院試他是極不屑的。
沒想正當直抒胸臆,就被襲人生生打斷,憋得他好生難受不自在。
說道:“太太,我沒有不舒服,我還有話說呢……”
王夫人臉色微一沉,哪里會讓寶玉繼續下去,說道:“瞧你氣色這么差,也不愛惜身子,還不快點下去。”
賈母連忙說道:“眼看著就要過年,這個時候可不能病,一定要好生保養,你們趕緊扶寶玉下去。
翡翠,你也跟著過去,等安置好寶玉再來回我。”
賈母和王夫人連哄帶勸,襲人一顆心也落了地,上前扶住寶玉,拉拽著就往堂后走,翡翠和玉釧緊跟在身后。
那陳婆子看到這等情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站在堂口有些發愣。
迎春對麝月略施眼色,麝月上前說道:“陳大娘,我帶你下去吃茶,回禮我讓外院小廝裝車,不用你操心。”
陳婆子帶著幾個夏家健婦出了堂口,忍不住問道:“姑娘,方才姑爺這是怎么了,一副氣呼呼模樣。”
陳婆子雖是個精明老老練人,卻是個大字不識的粗貨,寶玉說的閨閣奇秀、祿蠹之類文辭,她根本就聽不懂。
但是寶玉那兩句悲憤欲絕的怎么得了,她卻是能聽懂的,估摸著是說自己姑娘不好……
麝月方才得了迎春暗示,自然能懂自己姑娘意思,不外乎和個稀泥,堵了這婆子的嘴,少些是非多些安寧。
笑道:“大娘是不知府上情形,寶二爺從小得老太太疼愛,從來就是個嬌貴人。
前幾日受了風寒,一直就沒好利索,二爺身子不爽利,腦子不清爽,說些胡話常有的事。
等身子養結實就沒事了,大娘聽了也就算了,可不要小題大做起來,把這事也回去和你們姑娘說。
聽說你們姑娘也是爽利性子,大家閨秀千金之軀,聽不得什么閑話歪話,可別不是事情倒當做事情。
你們姑娘和我們二爺,眼看就要成親辦喜事,可別因沒影的事破了喜氣。
大娘一看便是老道人,哪里用得著我提醒,也是我白囑咐你一場,你就當我說閑話就成。”
陳婆子聽了這話,也覺得很有道理,姑爺方才的神情,可不是腦子病糊涂,說話也有些發癲。
誰還沒個頭痛腦熱說胡話,再說自己姑娘是個爆炭烈貨,自己要是這種閑話回去說道。
自己姑娘還不定怎么發飆,說不得還拿自己出氣作踐,說自己沒把差事辦體面。
反正這兩人三書六禮,已經做定了夫妻,太太對這門親事也極看重。
自己也該腦子拎得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婆子笑道:“姑娘這話說的有理,這也不當什么事情,什么話都和主子閑扯,可不就成了糊涂人。”
麝月笑道:“我就說大娘是個精細人,桂花夏家這么大名頭,府上出來的人準錯不了。”
陳婆子聽了滿臉笑容,覺得賈家不愧是國公門第,果然里外都很不俗。
隨便一個丫鬟都這般口齒伶俐,而且能看出自己的好處,實在頗有見識。
榮國府,寶玉院。
寶玉被襲人、翡翠等人,拉扯著回到自己院中。
他想到一番慷慨之言,竟沒在姊妹跟前宣之于口,心中不免焦灼失望,一頓捶胸頓足。
大聲抱怨道:“襲人姐姐,你為何打斷我說話,還生拉硬拽我回來。
我那一番肺腑之言,沒在那堂中宣泄于口,旁人真以為我也成祿蠹之輩。
家中姊妹該如何看我,這不是讓我有怨無處訴嗎,任由他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襲人聽了這話,頭腦發暈,一陣頭痛,說道:“二爺怎么又說散話,夏姑娘不過送些書給二爺。
夏家婆子傳的那些話,我聽著也沒什么大毛病,二爺就這樣當堂吵嚷開來,外人聽了算什么意思。
夏家婆子回去說給夏姑娘聽,二爺豈不是還沒成親,就先得罪了新奶奶,這以后還怎么過日子。”
寶玉氣呼呼說道:“你聽聽她說的都什么話,滿口都是翰林門第、讀書進學之類酸腐之言。
好端端一個清白女兒嫁,偏生這樣一副祿蠹心腸,真真被這些仕途之念玷污了。
我這等清白自潔之人,以后如何能和她長久一起,當真是叫人痛心疾首,可憐可嘆。”
襲人聽寶玉又老調重彈,即便她對寶玉死心塌地,也聽的很是膩味。
說道:“二爺,夏姑娘所說話語,也沒二爺想的這等不堪,這樣的話當初林姑娘也說過。”
寶玉一聽這話,臉色頓時煞白,如同被人奪去魂魄,瞬間被人撕開面皮。
梗著脖子說道:“你休得胡說,林妹妹說這樣的話,是因她生我的氣,故意說了擠兌我,哪里會是真心。”
一旁翡翠聽了心中有些膈應,這寶二爺老喜歡自說自話。
林姑娘生在書香門第,又讀了一肚子詩詞文章,林家老姑爺是正經探花郎,比琮三爺都不差多少。
林姑娘這等人物出身,怎么可能不喜讀書進學之事。
上回自己和鴛鴦去東府看雪景,我可是瞧的真真的,林姑娘和琮三爺不知多要好。
林姑娘八成瞧上三爺科舉得意,進士及第,肯定是稀罕上三爺了。
鴛鴦姐姐還讓自己嘴巴嚴實,不要回去瞎說,將來就等著瞧好吧,人家表哥表妹遲早一家親。
寶二爺都要成親的人,新奶奶勸他好好讀書,多正經的主意,他不領情就算了,還在那癡心妄想瞎起勁……
襲人聽了寶玉這話,心中不禁苦笑,二爺上回因為林姑娘那些話,鬧得死去活來,他自己難道忘了。
這事情過去也沒多久,現在又這般自己哄自己,老是這樣糊弄自己,豈不是變得越來越糊涂?
寶玉神情篤定說道:“你瞧家里的姊妹,不管是二姐姐、三妹妹、寶姐姐,她們哪個會游說我仕途經濟之事。
她們要是真對我說這些話,我早就和她們生分了,說明她們一直都懂我的心。
所以今日在榮慶堂,我才要當面說這些話,不然豈不辜負妹妹們一番真心。”
襲人聽寶玉說的陶醉,心中有些無力,又有些無語,二爺并不是笨人,在有些事上甚至挺靈光。
怎么我們丫鬟都看清的道理,二爺自己偏偏就不明白,還總拿好話哄騙自己。
二姑娘是琮三爺的親姐姐,她只要自己親兄弟得意就成,何必來勸二爺用功讀書,這叫親疏有別。
三姑娘雖是庶出,但卻比其他姑娘更加精明,她最清楚二爺厭惡讀書,老太太和太太又極其疼愛。
她怎么還會勸二爺讀書,這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三姑娘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只要看三姑娘和琮三爺從小要好,就知三姑娘極喜愛讀書才情之事,只是她不在二爺身上指望罷了。
至于寶姑娘是皇商千金,比起家里姑娘更懂人情世故,絕不會對著瞎子說燈黑,自己去討沒趣。
這些姑娘除了寶姑娘外,如今都在東府定居,日常都和琮三爺朝夕相處。
她們心里到底稀罕哪個,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她們都不勸二爺讀書進學,不是二爺以為的懂他的心,而是心里早就和二爺生分了。
這些話語襲人自不會和寶玉說,不然這位爺聽了真話,八成要鬧得天翻地覆。
襲人哄道:“二爺凡事不能看表面,夏姑娘雖給二爺送書,或許不是一味讓二爺讀書。
她是未過門的新奶奶,臘月里送禮數,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總要有些晚輩媳婦的樣子。
給二爺送書本子,傳幾句用功讀書的話,外人聽了也中聽體面,不過是表面禮數好看些。
二爺也要體諒夏姑娘的做派,或許她明年進門之后,正和二爺性情相投。
將來你們兩個夫唱婦隨,我瞧著也是必然的,二爺可不要把事情都想窄了。”
寶玉一聽襲人這番話,眼神不由一亮,圓白臉龐生出一絲紅暈,心情似乎瞬間開朗。
笑道:“還是襲人姐姐精明細心,我這種須眉濁物怎能相比,你竟能看出夏姑娘這番苦心,真真難得。
這世上禮教禮法污濁難明,將人束縛不得自在,夏姑娘這等柔弱閨閣,自然難以幸免其中。
她為了將來在賈家立足,竟能為了我這般虛與委蛇,我卻誤解她一片真心。
多虧襲人姐姐善解人意,一番言語提醒,才讓我豁然開朗,也不枉我這一腔情懷。
雖然我和夏姑娘成親,實在有些對不起林妹妹他們,但為了老爺和太太的孝道,我又有什么法子……”
寶玉說的興起,臉上浮現陶醉之情,又開始尋愁覓恨,要好好傾訴一番衷腸。
襲人聽他說了幾句,忍不住一個哆嗦,背上起了疙瘩,臉上有些發燒。
翡翠和玉釧還在,二爺怎又開始說起胡話,讓外人聽見也不嫌臊的慌。
襲人連忙出言說道:“二爺臉色不好,還是先去床上歇息,這也是老太太和太太吩咐的。”
寶玉正想深情自白一番,卻又被襲人言辭打斷,心中有些郁悶茫然。
但想到林妹妹等姊妹,此刻不在跟前,這些好話倒不急著說,往后得了機會再傾訴不遲。
襲人拉著寶玉進內室,幫他脫去外袍鞋子,就扶著他上床休息。
翡翠和玉釧只站在外間,兩人都不挪地方,只是心中都泛起古怪異樣。
翡翠想到寶玉剛為夏姑娘陶醉,轉頭就掰扯林姑娘,胡言亂語,色迷兮兮,做派也太不體面,泛起滿腔嫌棄。
這寶二爺和琮三爺相比,簡直就是地下天上,實在也太不堪了些。
玉釧雖被王夫人差遣,和襲人一起扶寶玉回房,但襲人拉扯寶玉就走,她也就省的上前牽扯。
想到寶玉那些沒臉的話語,姐姐金釧說的果然半點沒錯,二房的爺們千萬不能沾惹。
等到襲人從內室出來,翡翠問道:“襲人姐姐,寶二爺平常在家里,都是這樣說話的?也真難為你了。”
襲人臉色發僵,說道:“二爺最近身子不好,說話便有些糊涂,過去了就好。
你們也別在這里杵著了,快去給老太太和太太回話,讓她們也好放心,有我看著二爺就行了。”
伯爵府,賈琮院。
堂屋里擺著兩箱禮物,迎春、黛玉、探春、湘云等姊妹坐著閑話。
晴雯、英蓮等人正忙著上茶,突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正見賈琮笑著進門。
迎春笑道:“日頭都還沒落下,琮弟今日下衙倒比往日早。”
賈琮笑道:“年底主要忙和議之事,都是往來城內鴻臚寺會同館,事情不太繁忙,可以偷閑早些回府。”
賈琮看到地上禮箱,問道:“這些東西哪里來的,看著倒很齊整。”
迎春笑道:“這是夏家姑娘送你的臘月節禮,今日夏府的人送到榮慶堂,我讓人搬來讓你挑喜歡的。”
賈琮有些愕然,說道:“她是二房未過門的媳婦,怎么送節禮送到大房來了?”
黛玉笑道:“夏姑娘雖是賈家二房媳婦,但三哥哥卻是賈家家主。
她生在皇商之家,必定通曉人情世故,未過門前和睦關系,送一份給你這家主,也是禮數周到之舉。”
迎春笑道:“林妹妹說的沒錯,夏姑娘的舉止行動,看著就是個精明能干的,寶玉能娶到她也算有福。”
賈琮聽了心中古怪,這要也算有福,那寶玉的福氣可就大了……
笑道:“我這里什么都不缺,你們看著什么喜歡,挑去用便是。”
黛玉目光微微一轉,突然說道:“三哥哥,別人送你的禮數,哪像你這樣不當回事的。”
賈琮笑道:“這能有什么,咋們關起府門,愛怎么辦事,還不由著我們自己。”
迎春從禮盒中拿起一盆玉石鑲嵌盆景,說道:“這玉石鑲嵌盆景,倒是十分精致雅趣,擺著琮弟書房受看。”
英蓮上去歪著頭觀賞,說道:“果然好精致的物件,這寶二奶奶還挺會送東西。”
賈琮笑道:“你既喜歡著東西,就端了去書房擺去,左右你一天有半日都在書房。”
英蓮笑著應了,小心翼翼抱著盆景就去書房。
迎春說道:“夏姑娘送的幾匹緞子,倒都是上好的東西,只是琮弟和姊妹們過年新衣,前幾日就下料子做了。
這些新緞子倒用不著了,只能先白閑著了。”
賈琮笑道:“放著未免可惜了,給丫頭們做新衣服穿才好。
晴雯、齡官你們都來挑一挑,喜歡那匹就用那匹,過年里外都要換新的,多做幾身換著穿。”
晴雯聽了遍興致勃勃,拉著齡官在禮箱里擺弄,黛玉也在一邊熱鬧。
她只是看了幾眼,說道:“三哥哥,這些緞子都是月白、寶藍、靛青這等花色。
一看就是專給爺們用的,姑娘丫頭可不興穿,我看送外祖母的那些緞子,花色倒花俏的很。
看來這夏姑娘很是細心,送三哥哥的緞子花色,都的挑選合你穿的。”
迎春笑道:“還真是這樣的,這夏姑娘辦事細致,是個有心之人,將來必定是能持家的主婦。”
迎春、黛玉只是隨口而說,一旁探春聽了這話,看著這些箱里的緞子,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神京,慶逾坊,夏府。
夏姑娘對送臘月節禮去榮國府,顯得十分在意,一聽說陳婆子回府,便叫她過來問話。
陳婆子趕緊將送禮情形,前后說了一遍,總之是諸事順利。
又說賈家老太太和二太太收了禮數,都夸姑娘得體知禮,自己又添油加醋,將夏姑娘狠夸了一番。
她原本想討好了自己姑娘,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沒想夏姑娘聽了她的話,并沒幾分歡喜之色,這讓陳婆子有些忐忑。
夏姑娘問道:“這回你去送禮,賈家除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還有其他人在場嗎?”
陳婆子連忙回道:“伯爵府的管家大小姐,賈家的幾位姑娘都在,咱們姑爺也在場。”
夏姑娘聽到咱們姑爺這句,咬了一下粉嫩的櫻唇,心里忍不住有些惡心。
陳婆子繼續說道:“還有兩位上了年紀的婦人,聽話音像是賈家的老親。
這兩女人穿金戴銀很是富貴,看著很不一般,具體是哪家的就不清楚了。”
夏姑娘問道:“今日威遠伯不在府上?”
陳婆子說道:“他并不在府上,威遠伯是個做官的,白天時辰必定在衙門。”
夏姑娘聽了這話,心中沒來由一陣失望。
一旁寶蟾最懂自己姑娘心思,見到她臉上悵然神情,心中很為寶玉感到不值。
姑娘未免將事情想的太便利,這賈琮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這么多風光,該是見過多少世面。
姑娘就給他送一份禮數,就想能勾搭上他似的,真是白日做夢,盡想美事兒。
夏姑娘轉而問道:“寶玉收到我送的書本子,可有說什么話嗎?”
陳婆子聽了這話,心中猛然一跳,姑娘怎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在賈府那丫頭提醒過我。
連忙笑道:“姑娘送姑爺書本,盼姑爺早日讀書進學,賈老太太和二太太聽了,都夸姑娘懂禮識大體。”
夏姑娘皺眉道:“我問你寶玉說什么,誰讓你說這些沒用的。”
陳婆子淹了口吐沫,說道:“姑爺收到姑娘送的書本,他也很是高興的,說了許多好話,很承姑娘的情。”
夏姑娘明眸微微一轉,瞪大眼睛罵道:“好你個臟婆子,居然敢當面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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