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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北擊胡騎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城二千 | 歸義非唐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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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義非唐 第420章 北擊胡騎

“哞……”

四月如期而至,牛鈴清脆悠揚,配合上耕牛的叫聲,儼然一副田園景色。

昔年由張淮深率軍修建的姑臧依舊矗立在這西北大地,而那些因為戰亂而變為廢墟的村莊,與那無數拋荒的土地,卻已經重新有了人煙,有了作物。

數十個鄉村盤踞在涼州四個縣的外圍,星羅密布,宛若棋盤般,帶給這西北大地更多的生機。

渺渺炊煙升起,代表的不僅僅是埋鍋造飯,更是家的感覺。

“窸窸窣窣……”

甲片聲窸窣作響,數十名身披扎甲的將領從姑臧北門的神鳥門走出,走上護城河的白亭橋。

拱橋連接的對岸,是上萬身穿紅色戰襖,列為方陣的涼州子弟兵。

他們大多長相稚嫩,年齡在二十上下,少數人能在三旬左右。

原本是預留來做北市場的空地,如今卻成為了集合的地點,每個人都沉默地站直身體,目光望著前方,看似堅毅,但眼底卻充滿了忐忑。

站在他們身后,三千多名中年民夫正看管著身后的上萬匹乘馬和數千輛挽馬車。

他們每個人的站姿都十分標準,但不是軍中的軍姿,而是一個個“民”的站姿。

望著眼前的場景,拱橋上的將軍們還未說話,這些民夫們卻已經說開了。

“狗賊娘的胡雜,耶耶們就想老老實實種地、做工,偏要來打仗……啐!”

“直娘賊的,若不是軍中要有學識的人,我也跟著上了!”

“聽說節帥也要來,應該沒事吧?”

“節帥?”

“漢王漢王、看看我這嘴,平日里說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民夫們七嘴八舌說著,而拱橋上的張昶卻看向了身旁的鄭處。

“直娘賊,鄭郎君倒是練的一手好兵啊!”

他高興笑著,鄭處聞言也跟著笑道:“莫不是忘了我隴右歸義軍的老規矩,好漢當兵,兵不是誰都能當的!”

“哈哈哈、這倒是!”張昶開懷大笑,接著看向戰場上的這近萬兵卒,沉聲說道:“乘馬都夠嗎?”

“自然足夠!”鄭處不假思索的笑道:“河隴大地,哪有缺馬的道理?!”

涼州比起隴西,無疑更適合培養馬匹,因此此地有八處馬場,占了隴右馬場三成大的數量。

八處馬場背后是三千多匹軍馬,兩萬多匹乘馬。

至于兵卒是否會騎馬?這個更是不需要多問。

河隴出身的孩子,哪怕是西川逃荒過來的,只要住個幾年,必然能練就一身好馬術。

張昶目光掃視上萬兵卒,頷首后直接拔刀,振臂高呼:“出征!!”

在他的振臂高呼下,涼州軍團的弟兄開始以“團”為單位,有序調頭前往后方領取乘馬。

每名民夫也早早有了交代,他們擁有自己的牌子,每伙兵卒配三名民夫,三輛挽馬車,車上拉拽帳篷、糧食、甲胄、兵器和馬鞍等等物資。

兵卒牽馬在前面走,民夫趕著挽馬車跟在身后,隊伍拉長,沿著涼州的馬城河,向北邊的白亭海、休屠澤趕去。

在他們行軍北上的同時,距離他們上千里開外的燕然山脈西北部地區,一支數萬人的隊伍正在不緊不慢的放牧南下。

“照顧好我們的肉,不然就用你的肉來頂替!”

“哈哈哈……”

燕然山脈北部的草原上,向北以西可以眺望到數十里外的戈壁沙漠,向南則是起起伏伏的燕然山(杭愛山)。

在這個時代,漠南與漠北之間的戈壁沙漠還沒有后世那么大的面積。

它從西邊的燕然山北部地區向著東北方向蔓延而去,寬度不過三四百里,是一條狹長的戈壁沙漠。

燕然山與陰山、燕山等三條山脈生長著茂密的樹林,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每年春夏之際的風沙阻擋,使其無法南下。

不過這也并不絕對,至少在過去上千年的時間里,還是有那么十幾次的大規模沙塵暴席卷南下,但最近的一次已經是七十多年前。

盡管沙漠戈壁還在擴張,但以如今的速度,至少在二三百年內,北方的這三條山脈暫時不會受到侵蝕。

正因如此,漠北的游牧民族可以沿著金山(阿爾泰山)、燕然山山脈,從容的進攻河套,或者走磧口進入河西,劫掠河西。

正如當下,數萬身著皮甲的黠戛斯人騎在馬背上,拱衛大軍中心的那一萬多披甲騎兵,而他們的前方則是由突厥、仆骨、韃靼等數千人組成的牧羊隊伍。

黠戛斯人不喜歡放牧,他們更喜歡奴役這些人為他們放牧。

十數萬牛羊被這群奴仆放牧南下,而他們只需要跟在后面,就不用擔心牛羊走失的問題。

中軍隊伍里,身穿明光鎧的一名老將正在觀望燕然山,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名中年將領們,亦是穿著華貴的明光鎧。

“大唐的甲胄就是好,比我們的好多了!”

長相略微老成的那人拍著胸口甲胄說著,身旁的那人也笑道:“等劫掠了隴右,我們說不定就能擄掠工匠,自己制作這種甲胄了。”

“哈哈哈哈……”

兩兄弟哈哈大笑,卻沒有注意前方那老將凝重的神色。

“阿爸,你怎么了?”

先開口的那人詢問,而前方的老將則是看著燕然山道:“我小時候聽說,我們是從中原來到的漠北。”

“如今看到這燕然山脈,只覺得祖先的不容易。”

“原本覺得南方只有大唐富庶,沒想到南邊比北邊更好。”

“如果我們能把牙帳設在這里,以后就可以從這里去西域了。”

老將感慨說著,旁邊卻有其他將領開口道:“阿熱,南邊還是太悶熱了,還是北邊更涼爽。”

能在黠戛斯軍中被稱呼阿熱的,也只有年過六旬的英武誠明可汗了。

他的全名是裴羅.骨咄祿.亞爾,但會昌年間被李唐錄入宗室譜后,便改為了李裴羅。

他的兩個兒子分別喚李杲、李錚,同時他們也有自己的黠戛斯名字。

“你們說的對,南邊確實要比北邊熱太多了。”

李裴羅說著南邊的情況,同時抬頭看了眼高照的太陽。

若非擔心隴右會在磧口設伏兵,他們也不用頂著酷熱,穿甲負重南下。

“簌簌……”

談話間、朔風卷地,吹起一陣黃沙,空氣中傳來一股子土腥味。

李裴羅沒有繼續感慨什么,而是抖動馬韁,率領部眾繼續南下。

相比較李裴羅他們幾人黑發黑眼的漢人長相,其他的黠戛斯人可謂長得五花八門。

有的人紅發綠眼、皮膚白皙;有的人則金發披散,眼珠湛藍,皮膚慘白的同時,又因平常的暴曬而發紅。

數萬人在李裴羅的率領下,不斷沿著燕然山進軍,趕在黃昏前,他們便看到了磧口。

所謂磧口,便是燕然山與陰山之間的一道口子,寬闊百余里。

每年春夏之際,都有數以千萬計的黃沙被狂風吹向河西,與河西北部的幾個沙漠匯集后席卷南下。

不過河西的沙漠面積不大,且有草原將其隔絕開來,所以從磧口南下后,就可以從容的沿著草場前往居延澤或白亭海、休屠澤。

抵達這些地方后,就可以沿著甘水、馬城河前往甘州或涼州。

黠戛斯人雖然對于這些不清楚,但為他們放牧的突厥人、回鶻人卻十分清楚應該怎么去河西。

正因如此,李裴羅率領部眾警惕穿過了磧口,并在燕然山南部的草場搭起了帳篷休整,放馬在附近就食。

營地里的突厥、回鶻人皆低垂著頭,在黠戛斯人的監視下管理羊群,從中捉羊給他們烤制吃食。

夜幕降臨,黠戛斯人在篝火旁大啖烤肉,酒囊傳遞,笑聲粗野。

翌日,當他們拔營南下,營地里只剩下了被吸干凈骨髓的羊骨頭,以及一地狼藉的馬糞。

黠戛斯人打仗很少用計謀,行軍打仗的要點是什么,他們更是不清楚。

大軍沿著狼山余脈南下,沿途馬糞、人糞隨地方便,根本不管這樣做的結果是什么。

盡管他們也善于用馬糞和人糞追擊敵人,但規矩清掃自己糞便的這種事情,他們卻還未達到這種程度。

十天時間很快過去,當他們抵達狼山余脈北部地區時,前方也傳來了刺耳的鳴鏑聲。

一道又一道的鳴鏑聲從西南方向傳來,逐步靠近。

兩刻鐘后,哨騎返回了本部,來到了李裴羅的大纛前。

“阿熱,三十里外傳來消息,漢人在前方狼山磧口的石堡,石堡太堅固,不容易攻打”

“走、去看看!”李裴羅聞言頷首,隨即抖動馬韁。

在他的指揮下,數萬黠戛斯人往三十里外的狼山磧口前進。

兩個時辰后,數萬大軍來到了狼山磧口,而前方的情況則是延綿三四里的緩上坡,以及修筑在坡頂的一座石堡。

石堡矗立在狼山磧口處,后方百里便是白亭海和休屠澤。

朔風吹過,石堡上代表“漢”與“隴右”的旌旗獵獵作響,而石堡中的狼煙也不斷在空中飄蕩。

“這個石堡不大,能藏的人不會多,最多不會超過五十人,我們靠近了看。”

簡單看了看漢軍的規模,李裴羅便以多年的軍事經驗,判斷出了他們的人數。

他想要靠近查看,但旁邊先一步抵達的將領卻開口道:“阿熱,石堡中有床弩,我們還是不要靠近。”

“床弩?”李裴羅皺眉同時抖動馬韁,向前前進二里多后,這才看到了不遠處那扎在地上的三支鑿子箭。

人高的鑿子箭沒入土地大半,難以想象射在人身上是什么場景。

李裴羅看了看,隨后又往南邊看去。

借著此處土坡的高度,他可以清楚看到遠方還有石堡在點燃狼煙。

“阿熱、這個劉繼隆的野心很大,竟然想要將狼山磧口以南的土地都占據。”

“我記得除了大唐鼎盛時,這些地方曾經有唐軍駐扎,其它時候這些地方都是被我們和回鶻、吐蕃占據。”

探馬隊伍中的一名突厥長相將領站出來作揖行禮,李裴羅聽后也并不覺得有什么。

對于黠戛斯人來說,拳頭大的人,占據的土地就應該要大。

“繞過石堡,我們南下。”

“是!”

李裴羅沉穩下令,接著指揮兵馬繞過此處石堡南下。

“直娘賊的,狗雜種的胡雜又南下了!”

此刻的石堡內,數十名全副武裝的涼州老卒正咬牙切齒的望著那數萬人的馬隊繞過他們,往南邊進軍。

領頭的隊正同樣氣憤,但他還是回頭對隊副詢問道:“堡內的糧食和水夠吃多久?”

隊副長相普通,面對詢問的第一時間便作揖:“最少夠一個月之用,我們的塘騎先一步南下,最遲夜半就能抵達白亭守捉城。”

“好!”聽到這話,不僅是隊正松了口氣,石堡內的眾兵卒也紛紛松了口氣。

在他們松懈的同時,黠戛斯的軍隊繞過了他們,朝著南方的休屠澤、白亭海前進。

在他們移動的同時,后方的石堡也在遠眺他們,根據石堡與石堡間的距離來判斷他們行軍的速度。

趕在他們靠近前,提前派出塘騎南下稟報軍情。

借助著各個石堡間的配合,無數情報匯總到了位于白亭海與休屠澤之間的白亭守捉城。

“數量不少于五萬,在六萬左右,每日最少能走五十里,隊伍中還有數萬牧群。”

“隊伍中大部分都是皮甲,只有兩三成的兵卒披扎甲。”

“以回鶻人和突厥人的制甲技術,這些黠戛斯人的甲胄應該是粗制濫造的甲胄,絕不如中原甲胄。”

白亭守捉城,作為監督白亭海、休屠澤及其周邊草場的城池,此地駐兵一千,其中包括了北方十二個石堡的兵卒。

此外,城內還有駐兵的數千家屬,以及家屬在白亭海、休屠澤之間開辟的上萬畝耕地。

昨日張昶與鄭處便率軍抵達了此地,本想著等待自家漢王軍令,卻不想先接到了黠戛斯南下入寇的消息。

此刻二人聚在守捉府內,面前地上擺放著沙盤,皆眉頭緊鎖。

“以漢王此前送來軍令,只要我軍得到黠戛斯南下的消息,便立即整兵出擊,吸引黠戛斯人注意。”

“只是現在漢王在何處,你我皆不清楚,是否要出兵,也難以決斷。”

鄭處眉頭緊鎖,想要遵循軍令,卻又擔心劉繼隆距離此地甚遠,耽擱了路程。

對此,張昶則是比鄭處更有決斷,他干脆道:“漢王既然發出軍令,那大概知道我軍行軍速度。”

“不管漢王想要如何做,也必然會守約而來,你我只需要遵守軍令,不需要質疑其他。”

“好!”鄭處倒也爽快,見張昶這么說,他便果斷答應了出兵。

“既然如此,明日辰時出兵北上,以此前漢王規定的速度北上行軍,我們估計在明日黃昏能與黠戛斯人碰面,大概后天交鋒。”

鄭處自然推斷著,而張昶也點點頭道:“差不多,早些下去休息吧,接下來將是場惡戰。”

鄭處頷首應下,隨后傳令三軍明日拔營北上,接著才退下休息去了。

今夜的白亭守捉城注定是個不眠夜,只是這個時代沒有什么夜生活,許多人即便再怎么焦慮,也能休息兩三個時辰,勉強提振精神。

這樣的焦慮過去后,他們反倒在第二日行軍過后變得精神了些。

在張昶和鄭處的率領下,一萬馬步兵帶著三千多民夫、馬車北上。

隨著他們離開白亭海和休屠澤的范圍,四周環境也不免變得有些荒涼了起來。

好在涼州在李商隱的經營下,不僅恢復了昔年大唐在白亭海與狼山余脈間的官道,還在官道兩旁栽種旱柳。

旱柳左右各十余排,不僅能擋住風沙,還能為大軍提供些許遮陰之地。

在這樣的局面下,張昶他們很快率軍經過了四十里路程,并在官道左側扎營,等待來日繼續北上。

他們扎營后不久,北邊便響起了刺耳的哨聲。

哨聲由遠到近,不斷作響,待到靠近營盤時,張昶和鄭處已經走出了營盤,來到了營門處。

一隊塘騎抵達營門,翻身下馬后作揖道:“都督、長史,黠戛斯人的塘騎在三十里外與我軍塘騎相遇,交鋒三場,斬首級十二顆。”

“黠戛斯的本部,距離我軍應該還有六十里地。”

塘騎隊正話音落下,張昶看向鄭處:“從狼山磧口到白亭海有一百三十里。”

“我們今日行軍四十里扎營,如今不過申時(15點),黠戛斯人應該還能走二十里。”

“估計他們會在四十里外扎營,所以為了避免被襲,今夜塘騎必須警惕,讓眾弟兄們好好休整精力,明日好與叛軍交戰。”

鄭處聞言頷首,但又躊躇道:“我軍明日還要北上?不如在此列陣,等待黠戛斯人南下后,依托營盤交戰。”

張昶搖搖頭,接著解釋道:“漢王讓我們吸引黠戛斯注意,沒有比主動出兵更能吸引注意的辦法了。”

“若是漢王準備側擊或背擊黠戛斯人,我們進軍同時壓上塘騎,必然會使黠戛斯人將塘騎同時壓下,忽視其他方向的塘騎。”

人總歸要經歷才能成長,張昶跟隨劉繼隆南下作戰后,人倒也成長了幾分,也懂得在合適的時候打出配合。

如果劉繼隆看到這一幕,恐怕會十分高興。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日便北上為漢王吸引黠戛斯人注意。”

鄭處見狀也不再說什么,當即應下所有,隨后與張昶返回牙帳休息去了。

在他們休息的同時,北方正在南下路上的李裴羅也得知了前方塘騎與漢軍塘騎交鋒的消息。

李裴羅思緒過后,為了保險起見,當即決定就地扎營。

“大軍扎營,把附近的樹木砍了,搭建營盤。”

“是!”

隨軍而來的宰相、都督、職使們都開始帶兵砍伐官道兩側用于遮陰的旱柳,簡便處理后,便用于原地扎營。

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數里官道兩側的旱柳便被砍伐殆盡,一個營盤橫亙在了官道中間,數萬人居住其中,在外還布置了數千塘騎,保障了軍營及附近二十余里的安全。

對于與漢軍交戰,李裴羅雖然警惕,但并不覺得劉繼隆能在官軍牽制下,能夠動用太多兵馬來對付自己,所以還是有些輕視于漢軍。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隨著太陽再次升起,大軍沿著官道拔營南下后,這十丈寬的官道,很快便限制住了黠戛斯大軍。

李裴羅見狀,不緊不慢命令三軍離開官道,走到了官道左側的草原上行軍。

他們開始不斷南下,而前方的鳴鏑聲也越來越頻繁。

時至正午,前方的塘騎也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阿熱,漢軍正在北上,塘騎數量很多,我們不是對手,請加派兵馬。”

“他們距離我們還有多遠?”李裴羅皺眉反問。

率領塘騎的達于(旅帥)聞言,當即說道:“應該只有十余里了。”

李裴羅聞言不再多說,只是增派了塘騎,并沒有抽調他處的塘騎來填補空缺。

與此同時,艷陽高照下,四月中旬的河西草原也漸漸悶熱起來。

黠戛斯的部眾常年生活在涼爽的漠北,四月中旬的河西對于他們來說,略微有些燥熱,不免情緒都煩躁了些許。

“大軍進軍,盡早滅了這群漢人,南下涼州搶奪錢糧女人回漠北!”

“是……”

在李裴羅的軍令下,數萬黠戛斯大軍不斷南下。

張昶、鄭處所率一萬馬步兵也在緩緩北上,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兩軍距離不過十里時,張昶才下達了軍令。

“民夫以輜重車結陣,舉盾庇護自己。”

“三軍各部下馬穿甲,謹聽號令行動!”

刺耳的木哨聲響起,張昶身后的旗兵也不斷揮舞旌旗,后方的鼓車也適時上前。

張昶與鄭處先后下馬,走上了由三匹挽馬拉拽,高五尺余的鼓車。

鼓車上立有五尺大鼓,旁邊還有供旗兵指揮的空車。

張昶登上鼓車,頓時將三軍盡收眼底,也能看到三軍將士將甲胄穿好后,重新翻身上馬。

兩刻鐘時間過去,隨著三軍穿戴好甲胄,張昶這才下令大軍前進。

與此同時,前方的黠戛斯兵馬在不斷靠近,雙方已經能夠看清對方的旌旗,而中軍的李裴羅也大概通過旌旗得出了漢軍人數。

“他們數量在一萬人左右,看樣子是騎兵?”

李裴羅仔細打量著,同時他也在以口述的方式傳遞軍令,使得黠戛斯五萬大軍盡數展開。

很快,五萬對一萬的軍陣擺在了草原上,漢軍之中不少將士忍不住緊張了起來,手不自覺攥緊軍槊,吞咽口水。

“直娘賊,還真像那么回事!”

張昶罵罵咧咧,隨后取出面前令旗,沉穩揮舞起來。

既然遇到了,那自然是要打一場,他可不能后退,哪怕自家漢王沒有出現,他們也不能輸陣。

“嗚嗚嗚——”

號角聲作響,一萬涼州馬步兵開始調整隊伍,以前后三軍分列開來,隊陣看似凹凸不平,卻是六花陣中的曲陣,以隊為單位施展開來。

行家動手,李裴羅只是幾眼,便不由的凝重了眼神。

他不知道漢軍的將領如何,但就這批漢軍陣腳挪動的速度來看,絕不是一般的兵馬。

“精銳、這絕對是漢軍的精銳!”

“阿熱,讓我率領落雕者破陣,然后我軍大軍掩殺過去。”

李杲、李錚先后開口,而他們口中的落雕者,就是軍中箭術極好,能夠披扎甲的那一萬甲兵。

“不急,先消耗消耗他們的力氣。”

李裴羅沒有著急,而是想讓漢軍先來向他們沖殺。

他眼睜睜看著張昶列陣,并未干預,而是等到了張昶做出進攻姿態,這才抬起手來:“落雕者與他們游奕,不要纏在一處,漢人的甲胄比我們的厚實,短兵不占上風。”

“是!!”李杲、李錚二人頷首應下,隨后調集軍中一萬鐵甲兵出陣。

他們取出弓箭,在號角聲中抖動馬韁,漸漸靠近二百步外的漢軍。

“他們準備面突,檢查面甲,取角弓弩與他們對射。”

張昶沉穩揮舞令旗,同樣口述傳達第二遍,避免出錯。

在他的軍令下,一萬漢軍馬步兵檢查面甲,確認沒有問題后,紛紛抬手取出二尺長的角弓弩。

角弓弩是騎兵專用的弩具,主要給馬步兵使用,畢竟馬步兵雖然馬術可以,但騎射不行。

若是遇到騎兵,在穿著甲胄的情況下,以角弓弩來與騎兵短兵面突還是可行的。

若是馬力耗盡,那就下馬結陣,取長弓步射對敵。

“進!”

“嗚嗚嗚——”

“咚咚咚……”

號角聲與鼓聲同時響起,一萬馬步兵驟然抖動馬韁,開始殺向那一萬落雕者。

三匹挽馬拉拽的鼓車,此刻已然疾走了起來,十分顛簸,張昶都需要抓住護欄才能穩住身形。

“殺!!”

雙方疾馳下,二百余步距離瞬息越過,在二者距離六十步時,雙方紛紛舉起弓弩,嘗試瞄準敵軍面部射擊。

霎時間,箭矢交錯,如飛蝗席卷而來,馬匹被射中嘶鳴,人被射中面頰哀嚎,更有落馬者為后方袍澤制造阻礙。

一輪面突后,兩方果斷交錯開來,相互避開之余,繼續張弓搭箭,不斷射擊。

漢軍甲厚,黠戛斯的弓箭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什么傷害,除了倒霉被面突從眼眶射中眼睛的,其余基本無傷。

相比較之下,角弓弩雖然不如擘張弩、馬弩威力大,但架不住黠戛斯的甲胄制作技術低劣。

箭矢即便無法射穿甲胄,也能給落雕者造成皮肉傷。

一輪交鋒下來,雙方便明白了對方的缺點。

“他們是步卒,不善馬背作戰。”

李裴羅瞇著眼睛,隨后抬手道:“不要讓他們下馬結陣,用箭矢招呼他們的眼睛和馬匹,把他們射下馬來,然后圍攻他們!”

“三軍后撤五里,不要在意馬力!”

張昶在鼓車揮舞令旗,傳達軍令,大概通過這輪試探性進攻,試探出了黠戛斯的實力。

現在他們可以后撤,然后下馬結陣殺敵了。

刺耳的木哨聲響起,漢軍南撤,胡馬追擊。

當后撤的兵馬率先抵達民夫以輜重車結陣處時,他們果斷翻身下馬結陣。

每隊分出十人,率領挽馬走入輜重車環繞而成的圓陣中,隨后返回本隊結陣。

只是半柱香時間,數百人便已經下馬結成軍陣,為后續數千人斷后。

“傳令、前軍戰鋒弩手去賊一百步即發箭,弓手去賊六十即發箭。”

“若賊至二十步內,戰鋒先行壓上,射手、弩手俱舍弓弩,各先絡膊,執刀槍等待號令破陣。”

“放!”

先一步撤回的鄭處按照平常訓練的下令,雖然涼州軍大部分都是新卒,但自小在學校參與軍訓的他們,結陣和組織速度并不慢,更別提他們已經入伍七八個月了。

他們取出步弓和擘張弩,按照軍令開始以擘張弩射擊那些追擊而來的黠戛斯胡兵。

對于只有皮甲的這群胡兵而言,擘張弩毫不費力的在百步距離內將皮甲射穿,上百人栽落馬下。

“沖過去!”

李裴羅眼見面前能結陣的不過數百人,壓根無所畏懼。

只是在他無所畏懼之余,后方卻傳來了尖銳的鳴鏑聲。

他側頭看去,并未看到什么。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并未下達撤軍的軍令,而撤回陣中的張昶見狀,當即指揮還未下馬的馬步兵一分為二,更換長兵反擊胡騎左右。

無數馬步兵舍棄角弓弩,更換手中軍槊,調轉馬頭開始回身反擊。

與此同時數千落雕者也沖到了那七八百漢軍的面前。

“捉馬人準備捉馬!”

鄭處從容下令,隨后便見這些落雕者舉弓面突,射倒不少漢軍同時,沿著豁口試圖破陣沖過來。

“嘭!!

“嘶鳴——”

騎兵撞入陣中,卻發現根本撞不穿這區區七八百漢軍。

不僅如此,戰馬嘶鳴期間,手持陌刀的捉馬人從戰鋒隊的長槍叢中躍出,發了瘋的奮力砍殺。

一群身高六尺,身披雙重甲的猛毅之士,手持丈長十五斤沉重的陌刀劈砍,如墻而進。

落雕者被砍翻落地,馬匹也嘶鳴著被砍下腦袋。

不需要捉馬人針對他們,后方持錘子、斧頭的百余名跳蕩兵便沖了出來,宛若開罐頭般,用斧頭和錘子猛砸猛劈,落雕者死傷無數。

與此同時,漢軍的八千多馬步兵更換軍槊,直接殺入了胡兵之中。

那些身穿皮甲的胡兵見狀,當即開始調轉馬頭撤退。

李裴羅見狀也不慌亂,當即指揮大軍后撤,而張昶見狀也沒有下令馬步兵繼續追擊,而是將他們撤了回來,令他們下馬結陣。

后方的鳴鏑聲不斷響起,這時李裴羅總算聽到了這些聲音。

“后方怎么回事?”

“應該是漢軍的伏兵!”

李裴羅質問,李杲等人則是氣喘吁吁的回應。

李裴羅聞言神情閃爍,目光掃過戰場,卻見戰場上尸體不過數百,雖說大部分都是己方的,但這點死傷并不足以讓他退卻。

他更在意后方的漢軍有多少,是否值得他撤退。

在他的不作為下,后方的塘騎很快疾馳而來,并帶來了消息。

“阿熱,狼山磧口方向出現漢軍,他們打殺了我們的塘騎,數量近萬,正往此處殺來,距離我軍不過十余里。”

聽聞又來近萬漢軍,李裴羅眼神閃爍:“前軍便后軍,后軍轉前軍,先收拾后面這支隊伍,再對付前面這支隊伍。”

“是!”

在李裴羅的指揮下,五萬多黠戛斯大軍調轉兵鋒,往后方撤去。

與此同時,由于鳴鏑聲的消失,張昶和鄭處也還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胡兵撤了?”

“定是漢王來了,所有人停止下馬結陣,上馬準備追擊敵軍,民夫后撤返回白亭海!”

“是!!”

張昶沉穩下令,三軍果斷應下,隨后開始準備北上。

不等他們北上,官道方向便出現了疾馳的一隊精騎,他們吹響木哨靠近而來,手中高舉“劉”字旌旗,無人敢于阻攔。

他們疾馳到張昶等人面前,隨后翻身下馬,從懷中取出劉繼隆的軍碟。

“漢王軍令,令河西都督張昶率軍走左翼迂回,繞道胡騎側翼突擊胡騎!”

“張昶接令!”

張昶不假思索應下,接令過后立馬點齊兵馬,讓民夫們帶著負傷的弟兄后撤回白亭海,本部帶著三日軍糧,按照劉繼隆軍令側翼迂回。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黠戛斯的騎兵便見到了前方揚塵高升,儼然有大批精騎襲突擊而來。

“三軍戒備!”

李裴羅眼見馬蹄聲越來越大,又見己方塘騎不斷后撤,當即便命令三軍原地停下,休整馬力。

在他們休息的同時,揚塵中冒出一抹抹紅色,尤其是“劉”與“漢”、“隴右”的旌旗格外惹人注目。

“劉?劉繼隆?”

李裴羅見狀欣喜,對左右道:“唐人說劉繼隆善于突擊,現在看來,不過也就這樣。”

“那些被他突擊的兵馬,無非就是塘騎放的不夠遠罷了,他如今被我軍發現,想要突擊也不可能實現了!”

“傳我軍令,三軍嚴整,只管往劉繼隆大纛處殺去,抓住劉繼隆,賞羊萬只!!”

軍令傳出,黠戛斯軍中一陣嘩然,所有人都磨刀霍霍,恨不得親自捉拿劉繼隆。

五萬余胡兵耀武揚威,列出大陣,前后左右展開,兵鋒過處旌旗招展,呼氣如雷。

河西的朔風將李裴羅身后的大纛吹得獵獵作響,而此時揚塵中的漢軍精騎也驟然停下,肅立在五萬多胡兵面前不到三百步的距離。

半個月的奔波,劉繼隆不僅沒有灰頭土臉,反倒是姿態巍然,神采奕奕。

他策馬到九千漢軍精騎面前,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讓人望著他背影,也能將三軍士氣激起。

“唏律律……”

兩軍對峙,馬匹不安撅蹄唏律,似乎連它們都感覺到了此片天地的肅殺之氣。

劉繼隆沒有著急進攻,而是沉穩站在兩軍中間,沉默不語。

“他在干嘛?”

李裴羅皺眉遠眺那道身影,不明所以。

李杲見狀,忍不住爽朗道:“恐怕是被我們的威勢嚇到了!”

“哈哈哈哈……”

四周爽朗笑聲不斷傳來,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嗡隆隆——”

“嗶嗶!!”

沉悶的馬蹄聲和鳴鏑、木哨聲先后作響,五萬黠戛斯騎兵相互張望,目光主要都在后方。

然而他們的后方沒有任何人物,李裴羅仔細聽取,臉色驟變:“西邊!”

果然,在他話音落下之際,西邊的塘騎正在吹哨射出鳴鏑,亡命奔逃而來。

在他們的后方,揚塵滾滾,近萬乘馬的漢軍兵卒抵達戰場。

張昶和鄭處看到了戰場上的對峙局面,但卻沒有任何猶豫,二人紛紛舉起手中馬槊,振臂高呼:“殺!!”

“嗚嗚嗚——”

“殺……”

號角吹響,喊殺聲驟然響起,上萬漢軍馬步兵趁勢殺來。

“左軍變陣!變陣!!”

李裴羅催促著,而左軍也開始慌亂的變起陣來。

與此同時,他們的后方也驟然響起了木哨聲和鳴鏑聲。

“嗶嗶!!”

“后方,后面那支步卒追上來了!”

“漢狗,他們從哪調集的這么多兵馬!”

李杲等人不免慌張起來,而陣中的李裴羅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后方有上萬人,此刻左翼遭受上萬人突擊,前軍還有上萬人,這豈不是說漢軍調集了最少三萬騎兵或馬步兵來突擊他們?

“漢人什么時候有這么多馬軍的?”

“狗鼠的大唐,竟然敢欺騙我!!”

李裴羅并未想到張昶他們繞道而來,加上后軍塘騎的木哨和鳴鏑聲,這讓他肯定了自己被三萬騎兵所包圍。

這說明唐軍未能牽制住前線的漢軍,他們被大唐出賣了!

黠戛斯軍中開始動搖,而這絲動搖被劉繼隆敏銳察覺,并未放過。

“進!!”

“殺——”

驟然間,他身后近萬精騎朝著黠戛斯大軍發起了進攻。

漢軍以鉗形攻勢從前后左三個方向殺來,左軍為了防御而不得不出動出擊,李裴羅為了防備后軍的漢軍,不得不分出后軍。

在這樣的局面下,他能用來應對劉繼隆正面突擊的,只有不足三萬人。

漢軍如洪水沖破堤壩,席卷而來,帶給了黠戛斯軍隊無窮盡的壓力。

與此同時,后方的哨聲與鳴鏑聲不斷靠近,李裴羅側頭看去,卻只看到了亡命奔逃的上千塘騎,以及追擊在他們身后的上千精騎,并不是后方的那支上萬馬步兵。

得知后軍情況,他猛然回頭看向前方,所有經歷回溯腦海之中,紛紛串聯起來,只給他留下了三個字。

“中計了!”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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