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首頁| 總點擊排行| 周點擊排行| 月點擊排行 | 總搜藏排行 繁體中文版| 收藏黃金屋| 設為首頁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首 頁 手機版 最新章節 玄幻·奇幻 武俠·仙俠 都市·言情 歷史·軍事 游戲·競技 科幻·靈異 全本·全部 移動版 書架  
  文章查詢:         熱門關鍵字: 道君 大王饒命  神話紀元  飛劍問道  重生似水青春  
黃金屋中文 >> 歸義非唐  >>  目錄 >> 第419章 北上南下

第419章 北上南下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城二千 | 歸義非唐 | 更多標簽...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歸義非唐 第419章 北上南下

“您……”

隴右府衙內,合伊難支見到劉繼隆如此自信,本想說些什么,只是當他想到劉繼隆去年的那些戰績,當即便閉上了嘴。

劉繼隆看穿了他的想法,爽朗笑道:

“眼下各都督府官職都滿編了,你暫時以正四品折沖都尉的官職身份跟隨我。”

“等到我出征黠戛斯兵馬回來,還有幾場戰事等著你施展。”

劉繼隆安撫著合伊難支,合伊難支連忙點頭。

南下投靠就能得到正四品折沖都尉的官職,這待遇已經不算低了。

整個隴右,也不過才二十八個折沖都尉,正四品及以上官員更是不足五十人,可見劉繼隆對他待遇如何。

同理,劉繼隆也是在向外展示,他劉繼隆不會虧待愿意投靠他的人,哪怕是胡人也一樣。

當然,他也會吸取大唐的教訓,在文化同化上下些功夫。

“漢王您雖說用兵如神,卻也得熟悉敵手軍情才行,我沒有太多本事,但黠戛斯的情況我十分熟悉。”

“如果您不嫌棄,我愿意將我知道的軍情盡數道來。”

為表忠心,合伊難支當即便要將黠戛斯的情況盡數告訴劉繼隆,而他自然也不會推辭。

“如此甚好。”

話音落下,他便專心聽起了合伊難支對黠戛斯汗國情況的介紹。

實際上,黠戛斯不僅制度比較粗放,就連軍事也是如此。

當然,軍事制度的粗放,并不代表軍隊不能打。

如果不是黠戛斯突擊回鶻汗國,致使其分裂,不得不南下漠南,幽州鎮的張仲武也沒有那么容易擊敗回鶻,逼其西遁。

黠戛斯人的行事作風和維京人有些相似,他們沒有什么興趣去放牧,更喜歡搶劫后回到都城花天酒地。

正因如此,合伊難支覺得,即便英武誠明可汗征募了所有部落,但這些部落如果聽到要南下數千里來攻打涼州,恐怕也不會輕易配合。

五萬騎兵,實際上算是合伊難支猜測的數量,或許只有五萬男丁,而非五萬騎兵。

不過到了陣上,這群人肯定是騎馬南下,所以不如說五萬騎兵,以免讓人懷疑自己欺騙劉繼隆。

“聽了你的這些話,我受益良多。”

劉繼隆頷首聽完了合伊難支對黠戛斯的所有介紹,隨后看向堂外,拔高聲音并吩咐道:“令庖廚準備四份飯菜,再請韓正可過來!”

“是!”門口的兵卒恭敬應下,接著轉身離開正堂。

不多時,兵卒帶著韓正可返回,掌管都察院和全隴法律的韓正可到來后,當即便看向了合伊難支。

合伊難支也識趣起身,對劉繼隆作揖道:“庖廚做飯,也需要些時間,某先出去走走,一刻鐘后再回來。”

“也好。”劉繼隆頷首應下,接著看向韓正可。

韓正可等合伊難支走后,這才上前板著臉對劉繼隆作揖說道:

“漢王,我軍這半年多來開拓疆土,本是好事,可選用的官吏太多,許多人的手腳并不干凈。”

“如果繼續放任下去,定然會敗壞我軍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他說話間從袖中取出一份小冊,雙手呈給了劉繼隆。

劉繼隆接過簡單翻閱幾頁,原本還陽光明媚的心情,瞬息間變得糟糕透頂。

他將小冊卷起來,目光冷厲看向韓正可:“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諸事煩擾,下官覺得您處理完三川的事情后,必然要返回臨州,故此等到現在。”

韓正可恭敬回答,卻見劉繼隆起身來回渡步。

殿內霎時間變得寂靜,只有劉繼隆腳步聲不斷作響。

半柱香后,劉繼隆停下腳步,側身看向韓正可:“眼下多事之秋,不能大動干戈。”

“你把這冊上的官吏列為三等,先處理最嚴重的那些人,剩下的二等官吏,暫且派人私下盯著他們,如果在處理了第一批人后,他們還是不知收斂……”

劉繼隆眼眶四周不斷抽動,目光冷冽:“那就把他們都斬了!”

“是!”韓正可心里一緊,他十分清楚,自家漢王是很少下令處死一批人的,正常都是流放河西或西域。

如今既然下令可以動手殺人,韓正可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漢王請放心,此事下官必然緊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敗壞我軍名聲的官吏。”

“你能這么想最好。”劉繼隆頷首道:“你比曹茂更適合都察院,等會留下一起吃完飯再走吧。”

“是!”得到夸獎,韓正可心中不免有些高興,但同時也更為明白,自己負責的事情對隴右而言有多重要。

眼見韓正可態度沒有問題,劉繼隆便令門口兵卒去傳喚合伊難支與崔恕。

待二人趕來時,庖廚已經做好了飯菜,一道道的傳來桌上。

酒席間推杯換盞,一個多時辰過去后,三人才先后離去。

劉繼隆帶著酒肉味返回內院,院門打開后,便見到了等待她許久的封徽。

“漢王……”

“等久了吧?”

瞧著只有封徽和幾名侍妾及張嫂子,劉繼隆不免詢問:“孩子們呢?”

“都已經歇息了,鐵頭明日還要去學校,小的三個需要多休息。”

封徽上前為劉繼隆邊脫衣服邊解釋,感受著劉繼隆眉宇間的疲憊,不免道:“澡堂的水已經準備好了,您也乏了,洗漱后好好休息吧。”

“嗯……”

他應了聲,不是不想與封徽溫存感情,只是這些日子確實累得不輕。

今日趕了幾十里路程,剛剛抵達狄道,便與合伊難支、韓正可他們商量了不少事情。

酒宴上又是不可避免的人情往來,推杯換盞,著實疲憊。

現在他只想好好洗漱休息一番,腦中不想其它事情,徹底放空。

封徽興許也是看出他的疲憊,所以才特意這么說的。

“你先去休息吧。”

劉繼隆與封徽商量著,見她頷首看著自己,劉繼隆便跟著張嫂前往了澡堂洗漱,事后往臥房休息去了。

往后幾日,雖說同住屋檐下,但劉繼隆卻沒能見到幾個孩子幾面,只因事情太多。

擴張太快而帶來的政務不僅多,且繁瑣,畢竟各地情況不一,各種政策執行也會遇到各種不同的問題。

除此之外,劉繼隆也調集了足夠的精騎來到臨州集結,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朔方和秦州這兩處戰場的精騎。

“如今漢王您麾下精騎共有一萬二千余騎,此外還有蕭關一線的兩千河西精騎。”

狄道城南部的臨州馬場內,劉繼隆在馬舍內騎馬,馬舍內有大小一千二百余間馬廄,共養有一千二百余匹軍馬。

二丈高的屋頂,讓劉繼隆不必拘束,可以在馬舍內那二丈寬的道路上一一試馬。

崔恕站在旁邊對劉繼隆說著隴右的騎兵情況,眼見劉繼隆不開口,專心在軍馬身上,他也隨即說道:

“此前補足各軍軍馬后,治下二十六處軍馬場中,尚有九百余匹待出欄的軍馬,以及八千多匹尚未出欄的軍馬和七千多匹幼馬。”

“此外,河西那邊的軍馬雖說比隴右軍馬場培育的軍馬稍差,但差距也不大。”

“府中發配河西的人口,除了換取不少硝石外,也換取了七百余匹軍馬,最遲三月初九就能抵達涼州。”

“漢王不如先率軍前往涼州,在涼州就地招募騎手參軍后北上抗擊黠戛斯。”

崔恕長篇大論說著,劉繼隆卻始終沉浸在馴馬的過程中,一言不發。

見狀、崔恕也終于安靜了下來,而劉繼隆也在接連馴服了三匹軍馬后,翻身下馬,從崔恕手中接過絹帛,擦了擦汗水后重新遞給他。

“李驥的事情,我不問,你最好也不要開口。”

崔恕、馬成和李驥是什么關系,劉繼隆無比清楚。

崔恕這幾日只字不提李驥,這不代表他不想提,而是他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然而劉繼隆如今這番話,算是徹底堵上了崔恕的嘴,讓崔恕啞口無言。

“他的富貴不會少,但領兵出征的事情,你讓他掐了這個念頭吧。”

劉繼隆的這番話,無疑又給予了崔恕暴擊。

他確實沒想到,李驥的那件事情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后果,畢竟在戰事開打后,不少將領都主動出擊過。

譬如耿明、陳靖崇、張武,但他們都沒有受到如李驥這般嚴苛的懲罰。

想到這里,崔恕后知后覺,只覺得自家漢王的用意,恐怕已經不是樹立軍威,而是想在其他方面樹立規矩了。

他心中不免忐忑,劉繼隆則是與他走出了馬舍,望著眼前那一望無際的人工草場,滿意頷首。

臨州草場整體四萬余畝,有足夠的空間來培育軍馬。

隴右的軍馬,標準比同時代各鎮都要高,培養難度和耗費自然更大。

“三川那邊有沒有新的文冊送抵?”

劉繼隆回頭詢問崔恕,打斷了他心中的忐忑。

崔恕聞言,也知道劉繼隆是在詢問三川登籍造冊的事情,于是便把過去半個多月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在六千六百名官吏在近三個月的努力下,三川二府二十九州中,最為富庶的二府九州土地和人口被登籍造冊。

土地與人口相比較抄舊的原圖籍,都有些許上漲。

“二府九州,原圖籍有四十二萬六千余戶,二百二十萬余口,一千四百余萬畝耕地。”

“經過重新登籍造冊,人口丈量,加上世家豪強放出的隱匿人口和田地,實際有四十四萬二千余戶,二百三十萬余口,一千五百八十七萬余畝耕地。”

“按照如此情況,剩余二十州雖說不如這二府九州富庶,但也能查出至少一百五十萬口百姓,一千二百萬畝耕地。”

崔恕推測著三川人口耕地情況,劉繼隆聽后搖頭:“這始終是推測。”

“三川地形不同,人口和耕地數量也相差甚遠,有的不過幾千口,有的卻有幾十萬口。”

“衙門的圖籍,必須保證準確無誤,除了每年應該匯總的圖籍,每任赴任的主官也都該丈量核查。”

“都察院的官員,也應該把丈量土地和都察各州縣人口視作本職,不可懈怠。”

他不忘提醒崔恕,崔恕也連連點頭,不過點頭之后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漢王,您收復三川后,我軍所獲錢糧甚多,但同理消耗也不淺。”

“三川那邊,按照治理朔方和秦州的經驗來看,等待百姓分到土地后,肯定會因為衙門免費借糧而大量借糧,不斷開墾荒田。”

“三川百姓貧苦如何,下官沒有親眼見過,但想來與朔方、秦州百姓差不到哪去。”

“秦州和朔方的二十六萬口百姓,從衙門手中借走了近八十萬石糧食,分三年秋后償還。”

“三川百姓數量是秦州和朔方十倍不止,若是他們也如秦州、朔方那般借糧,哪怕府中倉庫稟實,也難以應付。”

“下官覺得,理應在這件事上慎重,亦或者定下數額,規定每戶能借多少,避免掏空府庫。”

免費借糧給百姓開墾荒地,這是歷朝歷代少有的政策,通常存在于朝廷開創之初,正值百廢待興之際。

例如漢初、唐初和后來的明初都是如此操作,不僅免費借糧,還借出農具甚至耕牛。

這是恢復生產最快的辦法和政策,雖然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并不是所有統治者都將百姓視作“人”。

有的朝廷開國之初不僅不借糧給百姓開荒,還要想方設法從百姓手中拿取糧食。

如劉繼隆這種,大規模的免費借出糧食、農具和耕牛,甚至還派地方衙門出錢出糧,讓百姓出力來為百姓自己修繕屋舍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面對崔恕的這番話,劉繼隆也頷首先認可,接著才提出意見。

“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三川之地自朝廷與南蠻開戰后,百姓便過得尤為疾苦,許多土地拋荒嚴重,復墾并不困難。”

“借糧之事,可令三川各州縣衙門派出官吏,與百姓圈定開墾土地,視土地情況來定下借糧多少,多久償還。”

對于已經開墾過而拋荒的土地,這種土地的復墾并不困難,只需要耗費幾個月的心力,把雜草解決,重新松土就能恢復生產。

相比較直接開墾野地還需要等三年才能達到普通耕地的產量來說,復墾荒地,無疑省下了太多時間。

“漢王英明……”

崔恕適當拍了拍馬屁,劉繼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吩咐道:

“若以三川舊籍來算,都護府治下人口近四百六十萬口,耕地三千七百余萬畝。”

“如今降低了稅率,但三川土地比隴右更為高產,畝產二三百斤實屬常態,所征收的田賦也絕不會少。”

“此并不足以高興,且需記住是天下動蕩,無奈盤剝之舉。”

“若是能保障太平,實不該收取如此高的賦稅。”

三成五的稅率,確實能將百姓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架不住貨比貨。

此刻的大唐明面稅率在一成半,收到百姓頭上卻在四成多,甚至少數地方能達到五成。

隴右三成五的稅率,雖說負擔也足夠重,但比起大唐來說就不算什么了。

思緒間,劉繼隆帶著崔恕往狄道城趕去,但他今日并不著急前往衙門,而是在各坊轉了轉。

不少人認出了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后還是沒能說出什么,只是躬身作揖。

對此,劉繼隆心知肚明,情緒略微低沉起來。

近一年的戰事,不少父母失去了孩子,不少妻子失去了丈夫。

打仗確實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但于劉繼隆而言,他更清楚不打仗的后果是什么。

他若是軟弱了,那這天下便會陷入歷史的循環。

五代的亂象仍將出現,那是人吃人的亂象,比之現在更為混亂。

提前結束這樣的局面,才是對百姓最大的負責。

用幾年的戰亂,換二百三百年的太平,用幾萬人的性命換幾百上千萬人的性命,這是劉繼隆該做的事情。

“回去吧。”

劉繼隆開口提醒,隨后帶著崔恕返回了都護府衙門。

在他面對隴右百姓那復雜情緒的同時,距離他千里之外的李漼卻因為黠戛斯的助兵,加上王仙芝與龐勛被平定的消息而飄飄然了起來。

咸寧宮內,數百伶人樂師正在表演,靡靡之音遠傳甚廣。

南衙的徐商、路巖、于琮及北司的亓元實、齊元簡、西門季玄和楊玄階等七人分坐殿上,各有心思。

比較他們,李漼卻真真切切的在享受眼前。

不僅面前的伶人表演出眾,他身旁也有幾名宮女在盡力服侍他。

此情此景,令于琮忍不住作揖道:“陛下,國庫實無財,而今九萬大軍齊聚西境,恐怕仍需錢帛犒賞,方能使其奮勇殺敵。”

“臣斗膽,敢問陛下內帑之中可有結余?”

于琮的話音落下,金臺上的李漼便皺緊了眉頭,接著又舒緩開來,用平靜的語氣道:“內帑實無結余。”

他的話,算是堵死了于琮想要從內帑拿錢的想法,而他的舉動也讓于琮無奈嘆氣。

“唱的好,賞萬錢!”

“謝陛下……”

前腳說內帑無結余,后腳又舍得賞錢給伶人,李漼的舉動不只是于琮看不懂,而是眾人都看不懂。

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做的有些過分,李漼看向群臣道:

“朕聽聞康承訓已經率軍渡過了淮河,在壽州與濠州布兵,是否?”

“回陛下……”徐商主動作揖開口道:

“南衙也是昨日收到的消息,康使君想讓諸鎮兵馬適應下淮南的氣候,避免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李漼聽到康承訓不準備立馬動兵,不免皺了皺眉道:

“朕亦聽聞動兵最好在春秋兩季,如今已然是三月,若是再不盡早動兵,待到入夏,豈不是又要耽誤?”

“陛下,康使君也是為了穩妥……”

徐商不免為康承訓解釋起來,但李漼卻不管。

此前康承訓包圍兩年多才討平龐勛,這就已經讓他十分不滿了。

如今康承訓又遲緩不前,好似要把戰事拖到入秋去。

李漼現在根本等不了,只想盡快解決三大寇之一的黃巢,然后集中力量,討平劉繼隆。

“淮南道如今有官軍不下六萬,鬧到還討不平一個區區草寇?”

“傳朕旨意,令劉瞻、康承訓速速出兵,朕要在入秋前看到黃巢的首級!”

“這、陛下……”徐商想要勸阻,但卻被李漼黑下來的臉色給堵住了嘴巴。

“臣、領旨……”

無奈之下,徐商只能答應下來,而路巖也趁機開口道:

“陛下,三川傳來捷報,叛軍幾次試圖渡江,皆被高千里率兵擊退。”

“南蠻酋龍舉兵十萬攻黎州而不入,無奈敗走。”

“高千里奏表,劉繼隆不得志而率騎兵北上,請朝廷提防叛軍突襲。”

“此外,高千里奏表九月出兵收復三川腹地,以此將功補過。”

相比較康承訓和劉瞻的消息,高駢的消息無疑更為讓人高興,哪怕其中沒有提及斬獲,但結果總是喜人的。

李漼滿意頷首,雖然對高駢此前丟失三川腹地不太高興,但既然他能守住現有的州縣,還能策劃反攻,那便表明他態度沒有任何問題。

于李漼而言,他擔心的始終是陽奉陰違的那些官員,畢竟劉繼隆幾乎割據西境,若是再有人出頭割據,那天下必然亂象一片。

想到這里,李漼便繼續催促道:“傳令給劉瞻與康承訓,速速動兵討賊!”

“臣領旨。”徐商無奈,只能二度應下,但緊接著他又提道:

“陛下,此前康使君討平龐勛,朝廷尚未犒賞三軍。”

“如此,即便康使君愿意出兵殺賊,諸鎮官兵恐怕也不愿意出兵。”

“臣斗膽,請陛下發出犒賞,以助三軍士氣。”

徐商不提還好,提出后,于琮連忙起身作揖:“陛下,國庫已無實財。”

眼見二人如此,李漼心里不免有些氣憤,但他也知道想跑諸鎮出力,錢糧犒賞少不了,所以在片刻的猶豫過后,還是咬牙道:

“宮中尚有數千錦緞,萬匹絹帛,若能變賣,盡數取去吧。”

“陛下圣明……”

徐商與于琮恭敬行禮,十分高興。

由于三川腹地被劉繼隆攻占,錦緞價格驟漲,數千匹錦緞,足夠賣出數萬貫了。

這筆錢用來激勵三軍出兵,應該是夠了。

待到討平黃巢,夏糧也差不多收上來了,朝廷又有數百萬錢糧,足夠在償還部分積欠的同時,犒軍結束中原戰事。

至于中原戰事結束后應該如何,那就得看黠戛斯和朝廷聯手能將劉繼隆逼到何種地步了。

“退下吧……”

“臣等告退。”

李漼沉聲開口,顯然對徐商二人逼自己取內帑錢糧的舉動很不滿。

二人也心知肚明,躬身作揖后,便先后退出了咸寧宮。

在二人離開后不久,多份催戰的旨意便由快馬送往了淮南道。

除此之外,宮中流出的錦緞絹帛,也很快被長安城內的世家名門搶購一空。

這些錦緞絹帛變賣得來的錢財,基本都被運往了淮南道,而淮南道也成了天下矚目之地。

身處漩渦中心的黃巢,此刻卻不是在想如何與官軍交戰,而是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

蘄州衙門內,當飯菜酒肉先后上桌,衙門內便響起了口水吞咽的聲音。

主位上,身著黃袍的黃巢掃視堂內,但見堂內眾將穿著五花八門,頭發亂糟糟的,如同鳥窩一般,根本沒有幾個得體的將領。

單從堂內情況來看,黃巢便清楚了己方與官軍的實力,而眼下他即將率軍渡江,若是被人所拖累,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他必須尋求出路。

不過他不可能直接放棄一批人,所以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諸位應該都清楚,朝廷已經派兵南下,號稱布兵十萬來討擊我們。”

“這些日子,某思前想后,最決定先率兵馬渡江南下,占據江南諸州縣,然后再北上與官軍決戰,奪下淮南。”

“屆時我軍便可四面出擊,橫掃河淮及嶺南,與漢王東西呼應,覆滅這該死的朝廷。”

“好好!!”

面對黃巢的這番話,不少投靠而來的草寇根本聽不懂,但當他們聽到了漢王劉繼隆的消息時,紛紛選擇了叫好。

這倒不是他們多么崇拜劉繼隆,而是他們都在扯劉繼隆的大旗,以此來保護自己。

只是對此,黃巢眼底閃過些許變化,默默記下那些叫好的人,然后開始點名道:

“何荃、趙普郎、王……”

那些叫好的人都被點到,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不修邊幅的將領也被點到。

隨著黃巢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而黃巢也趁機說道:

“江南是朝廷的錢袋子,某率軍南下后,朝廷必然會選擇分兵進攻此地,同時圍剿南下的義軍。”

“剛才點到姓名的,均率軍留守此處,方便我軍南下進攻不利后,回撤此地。”

“至于其它沒點到姓名的,現在回去準備準備,三日后隨軍渡江南下。”

“是……”

這次回應的聲音稀稀拉拉,眾人都不是傻子,都清楚不管是留下來,還是選擇南下,都逃不過被官軍圍剿的命運。

黃巢也不指望這群人,甚至做好了今夜就有人率眾散伙的打算。

這些并不重要,以朝廷現在的態度,不可能招撫他們這些草寇。

他們即便離開蘄州、黃州、舒州和廬州,也逃不過被官軍圍剿的下場。

他們如果逃離開來,說不定還能為自己多吸引官軍注意,爭取更多時間也說不定。

念頭落下,黃巢便率先動筷,然后便看到了這群人大口吃肉喝酒的粗鄙姿態。

他沒說什么,而是在散場后召集了自己的親信去中堂議事。

尚讓、黃揆、黃鄴、黃存、林言等十余人盡數都在中堂。

眼見眾人到來,黃巢開門見山道:“官軍氣勢洶洶而來,我軍不可直接與之交戰。”

“眼下舟船已經打造大小八十余艘,明日四郎你先率五千兵馬渡江南下,奪取江州后,再運送四州七千工匠南下,以江州為都城,大軍渡江,四面出擊。”

“我等想要成事,必須趁朝廷反應不及前,先占據江南西道,然后和朝廷談判,割據一方。”

黃巢雖說對朝廷失望千百遍,卻也不覺得此刻的自己,會是朝廷的對手。

唯有拿下足夠大的地盤,然后與朝廷談判,得了官身后,好好休養生息,再趁機觀察天下情況而布局,這才是他想要做的。

原本他是想在四州好好發展,依托劉繼隆的那十二字要訣來成就事業。

只是隨著龐勛、王仙芝的覆滅,他也感覺到了這條路他走不通,這才變化了路線。

“節帥,劉繼隆既然已經自稱漢陰郡王,那您干脆也自稱江南西道觀察使,這樣才能更加名正言順的攻占江南西道。”

尚讓突然開口提議,黃巢眼神閃爍,隨后頷首道:“不錯!”

“既然如此,等我們渡江南下,此事便交給你來辦,改旗易幟的事情要盡快。”

“是!”尚讓連忙躬身應下,隨后又與黃巢完善了細節,直到夜半才與眾人退去。

翌日清晨,黃鄴點齊五千披甲步卒,率領朱溫等幾名都將乘舟船渡江,對江南西道的江州發起了進攻。

黃巢的突然渡江,讓原本還在等待朝廷犒賞的康承訓、劉瞻等人大驚失色。

劉瞻急令李國昌父子進攻黃州,他則率宣武軍渡江進攻江州。

康承訓得知消息,也當即提兵南下,進攻廬州和舒州,而黃巢則是在渡江后四面出擊,不斷裹挾百姓,進攻諸州縣。

凡州縣富戶,不論出身世家豪強,盡數被劫掠,工匠亦被擄走。

消息傳到長安時,已經是三月末梢。

原本還在等著西境戰事的滿朝文武,不得不將目光投到了江南去。

“混賬!混賬!”

“他要犒賞,朕給了!可結果呢?!”

“一群草寇,竟然渡江攻入了江南?”

紫宸殿上,李漼質問百官,百官也是有苦說不出。

在他們看來,黃巢也屬于朝廷討擊隴右而誕生的產物。

如果當初不是皇帝被沖昏頭腦,執意對隴右出兵,那如今的局面也不會這么糟糕。

可是如今,皇帝不僅不反思自己,反而在埋怨臣子。

當然,這些話他們是不好說出來的,所以只能委婉道:

“陛下,江南乃朝廷賦稅重地,決不可丟失。”

“陛下,眼下可令宣歙、江西、浙東等處兵馬進擊圍剿賊軍,絕不可事情變大!”

“陛下,臣以為,理應暫緩對隴右叛軍戰事,先對付黃巢所率叛軍!”

江南這個錢袋子對于安史之亂后的大唐來說格外重要,就連隴右的戰事,于整個廟堂而言,都能暫時放到一旁。

不過他們這種做法,倒是讓同平章事路巖站不住了。

他主動站出來,對李漼作揖說道:“陛下,江南之事固然緊要,但絕不可能停下對隴右戰事。”

“且不提鄭相所率兵馬已經動兵,單說黠戛斯助兵已然南下,便絕不可能停下。”

“倘若停下,不僅錯過了討擊叛軍的好機會,也違背了朝廷與黠戛斯的盟約。”

“屆時黠戛斯若是南下入寇,朝廷不僅未能討平隴右,還將再惹出一個敵人,得不償失……”

路巖的話,很快說服了許多搖擺不定的人,而李漼聞言也更加堅定了想法。

面對群臣的目光,他當即起身說道:

“草寇要討平,隴右也要討平,此事不容商量!”

“陛下圣明……”

路巖與不少官員紛紛躬身唱禮,其它官員見狀也無可奈何,只能跟隨大流同意。

很快,詔令諸鎮出兵的旨意便由快馬送往了江南。

與此同時,朝廷的決定也在關中范圍擴散。

趕在出征前,劉繼隆通過自己在關中的諜子,得知了大唐的決策。

“希律律……”

狄道城外,三月末梢氣溫還略微有些寒意,擺陣的九千精騎從狄道城北的官道,向北延伸不知多遠。

這些精騎穿著紅色的戰襖,騎著乘馬,乘馬馬鞍上拴著兩匹馬的韁繩。

一匹是軍馬,另一匹是挽馬。

軍馬除了馬韁,其它什么都沒有,而挽馬背上則是背負了軍馬的馬鞍,以及騎士的扎甲和軍馬的馬甲,以及弓弩箭矢,重量并不比一個人輕多少。

官道上,劉繼隆策馬向前走去,手中拿著諜子飛鴿送來的軍情,嘴角上揚。

“朝廷倒是有魄力,就是不知道能否成功了。”

他面色如常,但誰都能聽出他話中的調侃。

斛斯光已經先一步前往了會州準備軍糧,劉繼隆身邊沒有什么親信的人。

都尉和別將們在他面前,始終有些局促,所以他也不覺得有人會回應自己。

自言自語后,他看向身后的都尉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他。

“傳令給張昶、鄭處二人,令他們接到此令的第二日率馬步兵北上,每日走四十里即可。”

“不需要遮遮掩掩,放開手腳去吸引黠戛斯人的注意,然后按軍令列陣與他們交戰。”

“是!!”都尉果斷應下,隨后吩咐了一名隊正率兵先行。

劉繼隆見狀收回目光,抖動馬韁向北疾馳而去。

策馬揚鞭之際,從容弘雅,天姿雄杰。

眼見他漸漸靠近己方,道路兩側中的兩名騎士忍不住探出脖子,哪怕看不清五官,也能感受到劉繼隆意氣風發的模樣,不免激動。

“行哥,快看!漢王過來了!”

“收聲,莫不是忘了軍法?”

兩名普通的騎士,正是當初的忠武軍王建,與他族中兄弟王郅。

二人曾經常在家鄉偷牛偷馬,自然有著一身馬術本領。

劉繼隆令高進達從官軍降兵招募勇士,類似二人這種有一技之長的人,自然被選中成了隴右的兵卒。

四個多月的掃盲和思想工作,讓二人看上去少了幾分痞氣,多了幾分沉穩。

四個月的時間里,他們在隴右聽到了無數人對劉繼隆的評價,自然也對其升起敬佩之情,更想看清他的容貌。

只是不等劉繼隆策馬靠近,便有聲音在二人耳邊傳來。

“王大郎、王二郎,軍中有令,我們這團的調往后邊去。”

“是……”

伙長的聲音傳來,二人眼神驟然黯淡下來。

饒是他們已經成為了隴右軍中一員,但當劉繼隆出現的時候,他們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安排到了邊緣站隊。

不止是他們,還有許多投降而來的兵卒也因為軍中的調令而有些失落。

校尉估計也早有預料,故此前來安慰他們。

“無礙,剛投降的時候都是這樣,某這個番人當初也被人戒備,后來日子長了,大伙就融入一塊了。”

“等日后你們多了解漢王,便知道軍中的都尉、別將他們為何這么注重漢王的安危了。”

校尉說著,抬手為王建整理了一下他那有些歪斜的頭盔,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建瞧著他離去,目光不由得遠眺向了劉繼隆的方向,但此時雙方距離已經變遠,他也瞧不到什么了。

其實不用剛才那校尉開口,他也明白隴右的將領為何那么尊重漢王。

這幾個月的生活,他算是體驗了把太平的滋味。

若是天下都能如隴右這般太平,他們兩兄弟怎么可能被生活逼得無奈去偷牛偷馬,最后被抓到縣衙,發配西線充為民夫,卷入戰爭之中呢?

若非自己兄弟兩人命大,興許早就死在當初的戰場之上了。

太平之人渴望亂世,覺得自己能在亂世成就一番功業。

亂世的人渴望太平,輕易清楚自己的能力如何,只想平安活下去。

王建覺得自己屬于前者,但來到隴右后,他漸漸有些搖擺不定了。

只是今日瞧見漢王后,他心底泛起漣漪,只覺得若是可以,他也想做漢王這般的人。

“嗶嗶——”

“行哥,走了!”

刺耳的哨聲與王郅的提醒讓王建回過神來,心中卻鼓起勇氣,目光看向王郅。

“二郎,你我得活下去,不為別的,就為看看節帥能否帶著我們打回家去!”

“嗯!”王郅不解自家行哥為什么突然振奮起來,但他知道自家行哥想做什么,自己就陪他做什么。

“駕!!”

抖動馬韁,二人跟隨隊伍往北邊的會州趕去,迎風飄蕩的“劉”字旌旗則成了他們的追隨的目標。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
上一章  |  歸義非唐目錄  |  下一章
歸義非唐 手機網頁版
瀏覽記錄

字母索引: A |  B |  C |  D |  E |  F |  G |  H |  J |  K |  L |  M |  N |  P |  Q |  R |  S |  T |  W |  X |  Y |  Z


頁面執行時間: 0.0434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