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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躺尸的我被迫修仙 第354章 迎來送往
三月初,青山草漫漫。
徐青趁著宋圖、竇云守靈的空當,提前在無咎坡選好了一片墓地。
這片墓地在高高的山崗上,周圍松蔭環繞,幽靜蔭蔽,乃是一處絕佳的清凈所在,便是在文武堪輿的風水學說里,也是藏風聚氣,四象護衛的上等格局。
這處墳崗徐青給單獨圈了出來,旁人便是花費再多銀錢,他也不會往外售賣。
這里,是他專門埋葬故人的地方。
在徐青眼里,埋在這里的老熟人看似死了,但在某種意義上,反而離他更近了些。
生是死之生,死是生之死,徐青跳出生死,看的反而比宋圖、竇云他們更加明徹。
再者,活人與僵尸的距離,未必就有僵尸離死人的距離近。
選好風水寶地,接下來就是發喪起殯,路祭下葬。
徐青親自帶隊領頭,沿途拋灑紙錢作為打發窮鬼的買路錢。
在他身后則是高舉銘旌、挽聯、祭幛的喪門員工。
中間王陵遠的棺槨頂著個大大的奠字,抬杠的則是大晏禮法規格中,普通人所能享受的最高待遇,三十二人杠。
再往上的規格,就得是享有爵位,或是軍機重臣,才能享受。
長子扛幡,次子捧靈。
棺槨旁,扶柩孝子宋圖手里捧著靈牌,大徒弟竇云則充當長子角色,肩扛靈幡。
在兩徒弟身前,竇云的兒子則抱著王陵遠的遺照。
那遺照是徐青使用丹青技藝親手所繪,乃是仵工鋪添加的新鮮玩意,屬于潮葬范疇,主打一個高端時髦。
平時這都是加錢才有的服務,今天卻是全給王陵遠免費體驗了一遍。
也不知王師兄在天有靈,會不會感動
靈柩后,趙中河等衙役牽著追喪馬,車板上放著紙扎祭品,各等燒活。
就這隊伍還沒完,后面還有童男童女牽著‘馱魂’紙馬,跟在后頭。
整個隊伍兩側,還有吹奏哀樂的響器師傅沿途伴奏,那些都是徐青杠房里的老人。
總之,嗩吶一響,整個街道都被這溫馨的氣氛所感染。
有些個怕晦氣的人家,則剪了根紅布條,綁在門口。
也有愛看熱鬧的小孩想湊上前,卻被大人揪著衣領子,拎了回去。
就這,也攔不住門縫里一只又一只的好奇眼睛。
有如長龍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大街小巷,在最后面的尾巴處,還有壓尾的僧侶道士念經掃塵。
那些僧侶道士有些是散居游僧或者火居道人,前些年天災人禍頻發,這些僧道從天南地北一路逃難到津門,也沒個營生糊口。
縣令陳光睿眼看僧侶越聚越多,一直這么著也不是個事,于是就在新堯坊那邊,建了座寺廟,又在城隍廟北邊,修了座道觀作為地標。
平日里就讓這些僧道參與臨江城的建設,讓他們自食其力。
起初有些好吃懶做的僧道還想依靠經營廟觀,收攏香火錢,來支持自個吃穿用度,卻不曾想本地百姓壓根就不信他們那一套,人只信貓兒神和保生娘娘,便是埠口來來往往的行商漁民,信得也是津門的海神娘娘。
沒法子,這些僧侶要想過的舒坦,只能從事生產。
那干什么來錢快?
天橋擺攤不太行,同行太多,還有一些工賊,比如某個算卦只收幾文錢,關鍵還算的特別準的女卦師,有這樣破壞卦圈生態平衡的人在,又怎么容易抬高行情,賺取高額卦金?
那還不如去酒樓里刷盤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有僧侶發現城里徐氏杠房貼出招貼,欲要招聘僧人道人做白事法師。
雖然薪資不算高,但人福利待遇是真沒話說,甚至干夠十年的,還給分配住房,要是干到老,不僅有免費鐵券發放,人還有關照鰥寡孤獨,包辦后事的一條龍服務。
一群僧侶得知消息后,開始還有人觀望,但不出兩天功夫,再去杠房,卻發現人已經招滿。
就這,杠房里還給大老遠跑來求職的僧侶留了齋飯,每人給了三十文回去的路資。
如今的徐氏喪葬行,那才是真正的香燭紙錢,墓地壽材,殮容出殯為一體的全產業鏈行號。
而今日徐青帶頭發動整個喪門,舉辦的完整喪葬流程,也讓城內城外的百姓見識到了徐氏喪葬行的能力。
“乖乖,這徐掌柜一回來,動靜就是不一般!”
“可不是,十年前,應該是秋天,我抄近道路過井下街,那尸體從仵工鋪里頭一直擺到門口外邊,估摸著得有二百來具。”
“如今這姓徐的一回來,就又帶動這么大陣仗,可真不是一般晦氣!”
倆人正說著話呢,擱隊伍前邊撒紙錢的當事人忽然挪步來到兩人跟前,并順勢從那灑紙錢的籃子里取出兩張紙,塞了過來。
人徐掌柜也沒說話,遞完東西,轉身便又繃著臉,繼續往城外行去。
“孔秀才,你識字,這紙上寫的蝌蚪文,到底是嘛意思?”
被稱作孔秀才的老學究將紙抬起,剛好讓天光照到。
“仵工鋪春季大促,全場香燭紙錢八折(會員七折),凡出殯下葬者,贈送三年燒活,香油一罐,五谷各三升.”
在傳單下面還列有每類香燭紙錢的時價,以及各種喪葬套餐的規格。
安寧長伴套餐:實惠常駐八百文/一千二百文(可選);
福佑祥瑞套餐:限時搶先一千六百文/兩千五百文(可選);
恩懷圓滿套餐:贈風水定穴服務,十六人杠,哀樂十里,喪金五兩。
含笑九泉套餐:贈哀樂二十里,高僧道長法事,喪金十兩。
天人永享套餐:贈三代會員,墓地永久售后,喪金三十兩。
后面還有冥戲班、自選水陸空任意葬的額外特殊增值項目,以及專門針對外邦夷人的西域、南厝等國的外來葬法。
總之,不管大晏有的,還是大晏沒有的,人仵工鋪和徐氏杠房都能承辦。
就算真個有例外,在傳單最下邊也還專門寫了喪葬自定義服務。
“晦氣!真是晦氣!”
眼看孔秀才手握傳單氣的不輕,一旁的伴當跟著啐了一口,并把自個手里的傳單攥成團,狠狠丟將出去。
待扔完紙團,伴當扭頭看向孔秀才,卻發現自己這舊友竟一邊罵著一邊把那傳單塞進袖子里。
“孔兄,你這是做甚?你既嫌它晦氣,何不把它丟的遠遠的,怎還要留下?”
孔秀才支支吾吾半晌,終于說出實話:“這上面寫著,拿傳單去杠房或是仵工鋪,能免費領一斤燈油,兩支蠟燭。”
伴當恨鐵不成鋼道:“你好歹也是識過大字的,怎么能為一斤燈油,幾支蠟燭折腰?”
孔秀才覷視著伴當,哼聲道:“你懂得什么,這單子上寫著香燭紙張的價錢,比香燭紙坊的便宜不少,我寫大字正缺紙張,只要他賣的紙果真是香燭紙坊的正品,我便是天天去喪葬鋪又能如何?”
伴當忍不住問道:“你就不嫌晦氣?”
“我輩讀書人自有一身浩然正氣,何需拘于鬼神?再者,鬼神之說,多為存想虛致,未必有其實也!”
“這些經營杠房的也是人,那仵工鋪的掌柜也不可能是妖魔,我一個讀圣賢書的,一樣貴為人,難道還會怕這個?”
伴當看著正氣凜然的孔秀才,心說不就是囊中羞澀,沒錢沒銀,扯什么正氣邪氣!
眼瞅著孔秀才往井下街行去,伴當左瞧右顧,眼見沒人注意,緊忙跑到路中間,把那落在紙錢旁的傳單撿了回去。
好歹是一斤燈油呢!
無咎坡。
當處理完下葬事務,所有人都離去后,徐青獨自坐在王陵遠的墓前,呆了好一陣。
王陵遠仵作出身,一輩子都在和衙門各種案子、尸體打交道,徐青早前在靈堂超度完對方后,得了一門明察秋毫,洞顯本真的小術。
這小術可以看見萬物生靈活動后,遺留在現場的信息軌跡,比如徐青此時就能看到王陵遠的墳墓周圍,有不少光色深淺各不相同的異常波動。
那些都是前來祭拜的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按照徐青的理解,這洞顯本真的小術便是能具現出周遭能量的異常流動與因果痕跡,說是無微不察也不為過。
當收起洞顯術,周圍則又恢復平常,似乎方才的一切景象都是處在另外一個維度。
此時,徐青望著眼前師兄的墳塋,卻是頭一次主動思考起大劫之世,通天路斷的影響。
在陰陽失衡,法尸控制陰間輪回的情況下,他的師兄王陵遠真的能被度人經超度,送去該去的地方么
在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之前,徐青從未深究過此事,他超度尸體似乎就是為了走個流程,至于度人經將亡者靈魂拘送到何處,如何判定靈魂歸屬,他卻是從未想過。
而今,伴隨著胡寶松、王陵遠的相繼離去,徐青忽然想要尋找到度人經的真正來歷,以及它存在的意義。
并且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除了度人經,徐青神思沉入血湖法界,在血湖上方,一卷白皮活人經也在散發著熒熒微光。
翻開活人經,映入眼簾的是曾經受到保生娘娘神力庇護,或與之有因緣糾葛的孩童姓名。
孩童名字越是清晰深重,對應的孩童便越強健活潑;越模糊黯淡,對應的孩子則在現實中越虛弱甚至瀕臨死亡。
若名字淡化消失,就代表著一條生命的消逝。
徐青看著上面成千上萬的名字,內心莫名。
說起來,這活人經的來歷也甚是詭秘。
若按表象看,活人經是由保育手冊,經過血湖香火愿力的加持,變幻而來。
但徐青卻從未聽聞過有哪個依靠香火修行的神祇,凝聚出過類似物件。
“驅魔真君,閻羅天子”
徐青忽然聯想到閻羅天子將冥府重寶重新祭煉后,一分為二,送入茫茫俗世,躲避天帝追索的舊事。
再結合度人經和活人經的功用,徐青眉頭一皺。
若真是如此,度人經超度的亡魂,絕不可能會走陰山途徑,那里如今已被法尸統治,閻羅天子生前集合九殿之力尚且不能成功,半部殘卷,又如何能越過層層阻礙,護送那些魂靈直達彼岸?
更遑論陰間冥府還有糾察亡魂生前功果善惡、引領亡魂照見前生今世,洗脫記憶,轉世輪回這些繁雜程序了
徐青有心去往陰河詢問驅魔真君,奈何又怕對方察覺出什么,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驅魔真君已有舍身之念,此事未必需要我主動相詢。”
“就像曾經師兄與我探討的一般,尸體有時也會說話,而且尸體永遠不會說謊,更不會出賣他人。”
拿定主意后,徐青緊皺的眉頭也隨之松緩。
臨別之際,徐青取出一把菊花種子,灑在墳前,隨后轉換毛僵之身,借用離合風里的合風,催生草木。
“立春發生草木,立秋搖落萬物。一合一離,一生一滅.”
待風散去,孤墳前便多了一片沒有開花的綠植。
收起合風,徐青再度借助水耕火耨之法,催生出許多白花,那些花開的極為旺盛。
三月份的天氣,哪怕有祭祀用花的傳統,也會被人忽略,因為沒有人能在這時節弄來九月才有的花。
而此時,無咎坡單獨圈出的墓園里,卻有花香陣陣。
臨江城內,徐青剛從無咎坡歸來,還未回到井下街,就聽見身后有伴隨著鐵蹄踩踏動靜的呼喝聲傳來。
徐青提前規避,周圍行人也盡皆避讓。
他側目看去,只見遠處有百十號緹騎策馬而來,這些緹騎均穿著赤帛戎衣,肩披玄色披風,端的是威風凜然。
當先者持皂纛開路,纛上寫著定遠二字。
此時市井噤聲,唯余馬蹄踩踏青石、盔甲兵刃摩擦聲,錚錚作響。
目送緹騎離去,周圍有攤販行人議論紛紛。
“這是誰人出行,好大的威風!”
“這是京城緹騎,怕是來了京城里的貴人。”
有識得旗號的人言道:“那纛旗上寫著定遠二字,莫不是那位才回京不久的定遠將軍?”
“定遠將軍?”
京津兩地本就挨著,茶樓里頭,又有出來看熱鬧的京津行商接茬道:“現在可不是定遠將軍,如今人已然是陛下欽封的定遠侯!”
徐青眉頭一挑,不由看向那緹騎拱衛著車架走去的方向。
若真是朱懷安欽封的定遠侯,那豈不是車架里坐著的就是王梁?
徐青微微一笑,看來這混賬小子并沒忘記自家小妹,此番對方回來,多半也是打聽到了王月娥的消息,過來相認了。
“送完逝者,迎來歸人,世間緣法當真奇妙。”
徐青心中寬慰,當即大踏步回往井下街。
待來到自家喪葬街,徐青還未走到仵工鋪,就瞧見一隊緹騎堵在他家門口,而紙扎鋪的李鐵柱,仵工鋪的孫二娘正在和一名不怒自威的侯爺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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