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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146章 未竟全功
或許是袁晉大纛上那顆新鮮首級太過扎眼的緣故,重明盟一方的陣陣喊殺聲配合著金鼓旗號,卻是震得臨近的三仙洞弟子一個個頭昏腦漲、如喪考妣。
人總說將乃兵魂卻是不假,三仙洞弟子甫一見得苑常那可怖面容,幾就有了些魂飛魄散之象。
值此時候,便是有幾名平日里慣稱敢戰的巔峰真修夾雜其中,亦難得聽到他們聲響。照舊與一般的三仙洞弟子一樣縮著脖頸、看不出半點兒出挑之狀。
蔣青與卞、許二位丹主踩在祥云上頭俯瞰戰局,見得哪方三仙洞弟子軍陣整齊、進退有據,便就會降下來拿手中法寶靈器挫一挫他們銳氣。
又是連破六陣,斬落十余名筑基真修過后,這三仙洞士氣便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袁晉窺得機會,大纛上頭金文倏然靈光大盛。
各營各佰軍旗同樣冒起靈光,一個個平日里吝嗇十分的掌旗官取出來一塊塊中品靈石落在手中。隨著適才撥付其手中的陣基靈物頃刻間被煉化干凈,便見得大股靈力糾合陣勢灌注入了陣旗之中。
百余桿軍旗同時閃爍的靈光殊為扎眼,對面那些三仙洞弟子還未及反應,“鑄膽”、“強心”、“護體”、“回靈”、“破鋒”.大把增持符文,便似不要錢一般揮灑在了陣中修士身上。
領著青玦衛的段、康二人還未發力,就見得赤璋衛中有一軍將扯下胸前早已破爛的靈器鎧甲,持著開山斧肉袒沖鋒,只是幾息時候,便就將三仙洞一出現了破口的百人軍陣殺個通透。
待其沖出人群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是沾惹著五顏六色的零碎。
主陣的袁晉只看得其目欲噴火、頭頂升煙,直將額上一掛新鮮肚腸燙成焦糊顏色,繼而便又高喊數聲,引著麾下軍士沖殺向前。
大片血肉紛飛出來,哀嚎聲愈發凄慘、那軍將的高喊鼓氣之聲反還愈發響亮,端得是位悍將。
“咳,二師兄,這虹山陽家之主,端得拼命。”
在大纛下頭與袁晉說話的卻是身形又佝僂了不少的周宜修,袁晉聞聲側過頭去,看著后者泛白的臉色,心頭甚至都有些擔心其被這數千人糾合一路的軍陣煞氣沖暈過去。
不過周宜修年歲大了,行事反還有了些偏執意思,眾兄弟既勸不得他,便也就只好將其留駐在中軍大纛之下,好讓袁晉好生看護。
仔細端詳一陣,確認過周宜修確無大礙過后,袁晉才松了口氣,繼而琢磨起周宜修所言深意。
對于虹山陽家家主陽珣,也曾長住于野狐山的袁晉與周宜修確是一般印象,都覺此人心思陰鷙、不似善類。
可凡事論跡不論心,至少陽家素來恭順,且陽珣臨陣時候向來奮勇,那便不該只以個人好惡來做看待。
事實上,陽珣這副死戰做派卻也卓有成效。
常言道:“一人投命,足懼千夫”。這陽家家主眼力不差,選的時機確是恰到好處。
他獨自殺穿一陣、率領麾下銳卒復又沖了不過幾息時候,正與青玦、赤璋二位鏖戰的三仙洞精銳軍陣便登時垮了一大片下去。
這些三仙洞中堅的潰退,確是給這個胡亂糾合一路的門派敲響了喪鐘。而陽珣的所為,卻也與重明盟軍陣中人做好了榜樣。
康大掌門多年來堅持的賞信罰必確有成效,值此千人大戰,照舊有人敢做效仿、紛紛跳蕩出陣,單槍匹馬亦敢直沖堅陣。
畢竟尋常修士哪有跟腳可言?既是渴望仙途更長、那么能有拿一條爛命出來掙個錦繡前程的機會便算難得,何以惜身?
只是三仙洞弟子固然良莠不齊,卻也還未到了一觸即潰的地步,眼見得跳蕩出去的同袍死得多、活得少,重明盟諸多軍陣中涌起來的火熱氣氛卻也漸漸冷卻了下去。
居于前陣主持的段安樂見得此幕,非但未生怒色,反還長出口氣。沖鋒陷陣一事固然可以提振士氣,但若真要一定乾坤,卻還是需得穩固軍陣、才為正法。
現下重明盟幾乎已經穩操勝券,繼續以堂皇大勢壓垮三仙洞軍陣才是正法,屆時后者戰心皆失,便是其中強者遭潰卒裹挾敗走,亦要變作待宰羔羊!
青玦六葉兵蓮陣這門出自分李張家、是由重明宗張元道祖師發揚光大的兵家陣法,早已被康大掌門托了費家關系,尋了數位積年老軍加持改良。
現下攻防之間的諸般變化,可早非當年袁晉攜軍到甲丑兵寨來援的時候能比。而自重明宗中遴選出來的一眾弟子,不說已將這青玦六葉兵蓮陣演練得爐火純青、卻也已當得起嫻熟非常這四個字。
卻見得段安樂手中令旗一變,青玦衛兵陣中一眾同門便就迅速變化了身位、咒決,便連在掌心生出靈光的時間都只差得分毫。
鋒銳的蓮葉好似刀斧,騰起斬落全無道理,勿論是堅若金剛的靈脈山崖、還是被法衣緊緊包裹的修士肉身,只要挨上了,那便少有能得幸免。
有了青玦衛保持嚴謹穩重,那些已經亂了陣勢的赤璋衛沖殺時候則就無有了后顧之憂。
袁晉為其量身選定的血璋燔燎陣,乃是從諸縣武庫的故紙堆中翻出來的。固然會缺失些精義,但這些年靠著袁晉的焚膏繼晷、操練不停,卻也有了些成效。
哪怕赤璋衛的陣形都已散亂,卻也不是戰意銳減的三仙洞弟子能擋。便算有些折損,念著袁晉陣前許諾的豐厚資糧,他們眼中的殺意也被嚇得褪去。
且此時亡命發力的,卻也不止重明宗自己編練的兩支隊伍。
寒山派遴選良家子弟新編的陣法,業已初見成效。許留仙自晉為丹主過后,復又大著膽子開始征募散修筑基。或是收歸門徒、或是以為客卿,又是這短短幾年之間,寒山派門中真修便又漲到了雙手之數。
周昭義、紀云生這兩位心腹義弟修行上頭亦有精進,糾合人馬掩殺下去,哪個三仙洞軍陣能抗得旦夕時候?
石山宗多年來已經將普州經營得固若金湯,這到底是一州之地,便算再怎么貧瘠荒涼,供養一個假丹門戶卻也還是綽綽有余。
較之盟中大部人家,石山宗弟子的裝具顯而易見地要高出一檔,也就是全宗上下對于拾儲物袋一事都頗為熱忱的重明宗弟子,能夠蓋過其一頭。
依著其底蘊,便算軍陣稍稍拉胯了些,卻也能靠著以賀元禾為首的一眾真修奮戰,令得面前三仙洞一眾烏合狼奔豕突。
除了上述這兩家假丹門戶之外,還有修明協助墨聞引著巧工堡百余架靈具間隙不停、十余樣傀儡層出不窮;
還有明琿主持的明家劍陣炫光奪目、千璇破晦;
還有禾木道、馬、單、賀、陸五家筑基門戶家主,亦都身先士卒、自引著一眾家中菁英奮勇在前;
最后還有平、斤二縣千余鄉兵、寒鴉山四百余家遴選出來的數百義從,被眼見得唾手可得的大把軍功勾得毫不惜身,同樣能殺得三仙洞弟子叫苦不迭。
這般頹勢難挽之下,人心自是浮動不停。
潰退的三仙洞弟子開始多了起來,好些新補充上去的重明宗軍陣甚至都未近敵,便就見得對面一個個方陣已經星散而去。
如此之象,三仙洞那些主陣的筑基真修卻不能也不敢擋。事實上,便連他們自己,也都言出不出若要繼續堅持、其意義又在何處。
既如此,這場雷華山之戰的勝負便就必定出不來第二個答案。
只待得康榮泉都已習慣了腳下的滑膩,便連靈靴上頭的清靈法陣運行次數都被涌上來的一股股血浪耗盡;
只待得靳世倫父子手中刀鋒都被三仙洞弟子頸骨害鈍、兩張俊秀十分的臉上滿是污血;
只待得韓尋道、袁長生等人一次次拿手中法器收割人命,卻是面不改色,被耗得周身經脈都有撕裂燒灼之痛。
立在云端的蔣青終見得重明盟的軍陣好似一陣海浪,將三仙洞這群五顏六色的砂礫沖得個稀里嘩啦、再難奮起。
“此間再無三仙洞了!!”
蔣青只來得及感慨一聲,與卞、許二人都還未做反應,一名在面上生出些快慰神色的紫衣丹主便止了斂息手段,足下生風,疾奔到了他之身側,出聲贊道:
“虎某今日見得貴宗兵鋒,才曉得所謂摧枯拉朽、不外如是。”
“虎道友客氣,”蔣青客套一聲,稍顯艱難地翹了下嘴角過后,便就未再說話。
這些年隨著其劍道造詣愈發精深,蔣青這性子業已變得愈發清冷。除了宗內少數親近人之外,外人都難見得其臉上流出來別樣表情。
不過這虎姓丹主卻是自家連師叔介紹來的,蔣青自是不能太過冷淡。
前者對連雪浦曾有過提攜之恩,是以連雪浦卻也就投桃報李,要重明盟將眼前這處二階極品靈脈讓予虎姓丹主,好做道場。
畢竟重明盟能將帶著聯軍奔赴到山北道來都算難得,自是更不可能在這毫無跟腳的地方久駐。左右都是要賣,還不如賣予一家親附連雪浦的良姓,也好為其稍稍豐滿些羽翼。
這些日子葉正文到處探聽消息,總算曉得了關于合歡宗內中只鱗片羽的消息。
幾十個足能比得潘璧衛玠的乾修,成日里盡圍著一位絳雪真人打轉,這里頭的腌臜事情、齟齬齷齪若是能編寫出來,足能養活半個大衛仙朝的說書閑人。
連雪浦居于其中最是受寵卻是不假,但其差在無有出身、偏偏道途又已斷絕,論及羽翼豐滿,卻遠不如其他那些春風、焚桃。
若是還如從前那般孑然一身、連雪浦或還不消顧忌什么。
但其既然為保下重明宗,都已開始與絳雪真人其下十二春風使中地位最高的楚涵斗法,那便就也需得適當收攏人馬、近前聽用了。
這些假丹勢力不過是錦上添花,連雪浦在合歡宗內的超然地位早已傳出,便算楚涵等人身為真丹、自有前途,可在那些金丹門戶眼里頭,卻也遠不如連雪浦來的吃香。
畢竟任誰都曉得絳雪真人性子清冷、向來不喜外人叨擾,那與連雪浦這位真人身邊的親近人認真交好,便就是一件殊為劃算的事情了。
只就這么月余時間,周遭便就有好些上修遣了親近子侄、嫡傳弟子過來問候,與康大掌門關系尚算不錯的葉州楊家也在此列。
這些大宗大族或許殘虐不仁、或許貪婪無度,但勿論從何處論起,都稱不上愚氓二字。一如春江水暖鴨先知,他們便是最能敏銳地察覺到時局變換的角色。
只是而今合歡宗門前的熱絡十分,卻是用另一旁同為元嬰門戶的五姥山愈發冷清之狀換來的。
這道理確是不消細究,蓋因你五姥山既然后繼無人,那便怪不得其下附庸各尋生路。畢竟這山北道將來是否易主,除了五姥山之外,別家可都未看得太重。
是以若依著而今諸多上修對連雪浦的討好態度,今番雷華山之戰,重明宗或許都不消作為主角登場,便就能輕而易舉地見得三仙洞這處匪巢被洗刷成一片白地。
但依著連雪浦自己所想,重明宗既都已經遭人記掛上了,還不如展露出些實力、杜絕麻煩。
只要旁人看得見你爪牙鋒銳,那么便算后續合歡宗內還有人物惦記費家位置,也自會選一處更好拿捏的地方動手。
客觀來講,現下的重明宗,或也已成了連雪浦的軟肋掣肘。只是康大掌門的重明宗尤在上升勢頭,想來是要將這軟肋掣肘轉作明光鎧甲,亦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不過這雷華山既然是重明宗帶人攻下的,連雪浦顯然舍不得令自家一眾師侄吃虧,是要虎姓丹主出了個相當不錯的價錢。就是年限拖得長了些,連本帶利還需得半個甲子才能還清。
認真來說,這場買賣可難稱得劃算。不過既然是師叔要還的人情,那重明宗自袁晉以下,又還有何好說的呢?
蔣青慣來聰慧,自是能理得清這些冗雜事情,不過卻無意與虎姓丹主多做寒暄,只盼著下方袁晉能早些結束了主持軍陣,上來將這紫衣老修接去應付。
一時之間,雷華山血氣沖天,便連才出來的晚霞似都被暈染得濃了一分顏色。
喊殺聲、求饒聲、哀嚎聲、慟哭聲無人在意,此時正有一股甜膩咸腥的味道遍布其間,勾來了不曉得多少饑腸轆轆的灰羽惡禽。
它們往往才被沖天的煞氣驚走,便就又舍不得、回轉過來。天曉得今日這山上的血肉勾得它們一族吃得多久,自是難得放棄。
袁晉不聽場中哀嚎,對于頭頂的惡禽也不甚在意。此戰固然大勝,實際上確與己方三位丹主戰力大獲全勝、令得三仙洞一方成了一盤散沙有很大關系。
這軍陣中的諸多不足,卻都被這場大勝掩蓋住了。若是從此以后,便就以此自得,不曉得居安思危,將來便定要再吃個大虧。
袁晉立在大纛下頭將場中局勢洞若觀火,每說一字、其身旁的周宜修便就在玉簡上頭刻錄一字,也是默契。
不過也就在這兄友弟恭的時候,二人上頭的蔣青卻也又收到了兩則消息:“是有金丹上修率軍朝此地而來;掌門師兄已然啟程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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