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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145章 還宗之前
————內侍監
面白無須的魏大監將眼神落在了案幾上的水文圖錄,目生疑惑。
“我記得上回南王徒弟單獨入內時候,月髓金膏池的損耗似也無有這般嚴重?”
其身側的朱袍中官聽得魏大監這番疑聲發問,想了一陣過后,方才恭聲應道:“據傳南王授予了邕侯另一部宇階功法,或才有些不同以往。”
“又授一部?”魏大監心頭輕嘆,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若他無有記錯,這當是那位邕侯轉修的第三部宇階功法了。
如此看來,這位被南王撿來的侯爺,可遠不及當年的沈靈楓驚艷,便是身具溟涬玄樞體,入得過外海歸墟泉,這成嬰之事,或也不怎么樂觀。
“會不會是潁州費家那位女婿?”魏大監轉念一想,卻覺也不無可能。能在出身邊地、資質下乘、無有跟腳之下,還能晉為上修、丹成中品。勿論怎么想,其身上都不可能無有些秘辛藏著。
只是二人都算得衛帝頗為青睞的寒素修士,內侍監心頭有數便好,若要刨根問底、惹來帝王詢問,反倒不美。
畢竟二人也不是全無依仗,魏大監若是把事情做得太難看,那些手尾也著實不少,還不如裝個糊涂。
惜得是當年京畿諸家脅迫先帝,將月髓金膏池周遭安置的太陰望舒輪這一法寶拆除了。
若不然,今番內中勿論發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小小金丹當也無有手段好做遮掩、魏大監自能夠洞若觀火。
又思忖一番過后,魏大監卻還是將手頭帛書放下,熄了將此事記錄在案的念頭,轉而與朱袍中官低聲交待:
“去內府局,著專人在這甲子之內之內將月髓金膏池所配養靈散額度提上三成,當也無礙。”
后者恭聲應了,看得了魏大監手勢過后,便就退身出去。
偌大的公房之中又只剩得魏大監一人,這位中官之首無有閑暇枯坐,今歲正是其理政之年,還有好些案牘堆砌一起、將要勞形。
“禹王道十六座礦場這一甲子所得又銳減了三成,”
“山北道親勛翊衛羽林郎將束正德是言摘星樓蠢蠢欲動,還要求兵?”
“涼西道御馬監凈軍員額不足,諸宗室響應不及,青玉樓樓主已在催問.”
翻閱一番過后,魏大監眉頭蹙得更緊,卻難從中間尋得一件好事出來。
束正德求兵一事暫不消他管,太尉韓赫圭自匡琉亭結丹過后,卻也舍得抽出來些閑暇好生理事。大衛宗室便算蕭條了些,可太淵都周遭的武備還尚算規整,韓赫圭當不至于因這點小事煩惱;
禹王道兩家元嬰門戶因了實力向來孱弱之故,是以過往對中樞還頗為恭順,內侍監也才能派駐中官、開設礦場。
只是自瀾夢宮那位動作頻頻過后,這份內庭向來穩定的營收卻也出現了波動。不過省下來這部分靈礦,當也與那兩家元嬰門戶無有太大關系。不送往玄穹宮來、那便自會往瀾夢宮送去。
外海之地論及幅員遼闊,甚至還要蓋過大衛仙朝陸上這二十七道。只是其中靈材豐茂之處星散各地,貧瘠苦寒的不毛之地卻是難窺窮盡罷了。
可饒是如此,瀾夢宮那位卻也已經蓄滿了龍驤虎賁,千余年積累下來幾已能稱得廩駿山積、芻秣連云,卻不是現下的大衛正朔能比。
說起來,為了抵御木門寺、臥佛宗、一劍樓、無心門這四家化神勢力的覬覦,象征大衛正朔的那枚五階璽印,卻也是落在了瀾夢宮主人的手里。
是以現下在一些人眼中,這玄穹宮、瀾夢宮哪方是為正朔,或也就是見仁見智、屬實招笑。
對此情形,魏大監卻也只能發聲輕嘆,對后事難稱樂觀。
若說前兩件事情還需得從長計議,不消急于一時,那么御馬監凈軍員額一直增補不齊,便就是他這中官之首的過失了、自是難得推脫。
只是這凈軍亦有門檻,修行人需得先修行三陽化陰之術,自褪塵柄,再轉修《坎蟾吞月訣》這門不忌塵柄缺失、法身不全,便能正常筑基、可參元嬰的上等功法,才能算得達到了凈軍門檻。
若是修不成,這塵柄自也是白褪了,等閑上修都無手段能幫著長回去。
一般而言,能完成這套修行的修士、或還不滿三一之數,算不上是門易學之法。人才也是難尋,不是什么臭魚爛蝦便唾手可得的機緣。
也是因了此法緣故,高門子弟少有來內侍監中掙個前程的,監中幾位拔擢高位的中官,大多亦是出身寒微。
是以認真說來,凈軍、禁軍固然只差一字,但今上心頭更加信重于誰,自也是不消多說的。這員額不足之事如不盡快拿個章程出來,今上早晚會勾得今上詰問。
“嗯,”魏大監想到這里有了主意,“或還是要從別的地方、想些辦法。”
對比從前那些內庭前輩,魏大監卻實打實算得個心善的。且今上做事,也稍稍顧些臉面。是以至少在魏大監任這中官之首的時候,他是從來做不出強拘修士、填滿凈軍員額這等事情。
他用指節在案幾上頭敲出來一陣脆響的同時,目光也漸漸挪在了輿圖上的山南道位置:
“左右是一處必然要爛的戰場,不妨再加把火,勾得他們燒得更旺些。嗯,只待得秦國公動作起來,御馬監當就不缺應募之人。”
————雅書苑
“康姑爺當真了得,”
終于推敲出殘局走勢的費葉涗面生快意,能在這尊貴十分的玄穹宮中,有一算得熟悉的棲身之所,足見得這位老修在衛帝眼中份量。
費葉涗眼力過人,不消仔細端詳,便就能看得出來康大寶此番所獲頗豐,隨后便發自內心地涌出來一分喜意。
繼而這位老祖又將后者臉色窺探清楚,接著疑聲發問:“可是出來得久了,是要回去?!”
康大掌門這段時間對于費葉涗也已多了不少信重,于是也不遮掩,徑直回道:“稟老祖,小子宗門確有些要事尚待解決。”
不過令得康大寶稍有詫異的卻是,費葉涗非但不做勸阻、反還煞有介事地贊同言道:“嗯,倒也合適。而今的山南道固然兇險了些,卻也藏著諸多機緣,不可不回。”
“多謝老祖,那小子這便回潁州去,同內子一道回轉。”康大掌門才施拜禮,卻又見得費葉涗拂手止住,淡聲言道:
“此事不急,待得阿兄將外頭一件事情料理清楚了,便就帶著你們一家同回山南。阿兄的遁速足能匹得有些真人,卻要比你乘坐萬寶商行的飛舟還要來得快些。”
“天勤老祖亦要一并回去?”康大寶在面上顯露出來一絲意外之色,費葉涗頷首應道:“不單如此,日前百果秘境試煉也已圓滿。此番東古與爾等一同奔赴山南,好助南応料理一應冗雜事情。”
“百果秘境,”康大掌門心頭低喃一聲才想起了,倒是差點將二子其中試煉之事竟都忘了。
“此番試煉排名一人第七、一人第九,算得不錯,”費葉涗說話時候語氣卻是欣賞之意。
蓋因康大寶二子年歲尚小,本來依著好些費家上修意思,拔擢他們入得秘境,都能算得揠苗助長。便算是要與康大掌門此番酬功之用,也可贈些靈物、資糧,更為合用。
倒未曾想,其余各堂口簡拔出來的菁英骨干,卻還真有人在康昌懿、康昌晞二人手中翻了車。想來回去過后,當還要被自己長輩拾掇得不輕。
聽得眼前老修所言,康大掌門便也熄了立即動身回宗的念頭。左右勿論是失散已久的連師叔尋上門來,還是那勞什子旦夕可破,現下都算得好事。唯一可慮的,便就是這番鏖戰過后的手尾需得好生收拾,盡量莫要留下禍端才是。
言到這里,費葉涗又擺上了棋局,他今日興致頗高,見得康大掌門瞄著棋盤目光灼灼,便還邀了后者一道參詳。
不過待得康大寶言之鑿鑿、揮斥方遒一般朝著棋局發了幾句諫言之后,葉涗老祖本來算得愉悅的表情便也就黯淡了下來、眉頭反還稍稍一凝。
又是幾息過后,后者聽得雜音入耳、倏然便就沒了興致。
只見得這老修驀然拂手,一面在這雅書苑中劃了間上乘靜室,一面將正口若懸河的康大掌門話音止住、好生言道:
“康姑爺,弈之一字、不過小道,莫要在上頭傾注太多精力。玄穹宮乃上等的修行之所,不可偏廢、更莫要懈怠了才是。”
“小子謹遵老祖教誨!”康大掌門面容一僵,又戀戀不舍地看過一陣棋盤過后,方才入得靜室。
此時他經歷過月髓金膏池中一番修行,丹體已固。念著短時間內只做修行、難見成效,便就取出來了才得入手的《剡神刺》好生參詳。
能作為被大大方方是要邀買人心的衛帝拿出來酬功物什,《剡神刺》自不會是凡品。相傳北王匡彧豐便是在金丹之前,將這門神識攻伐之術修行到了圓滿境界。
當其時便可在元嬰之下大殺四方,也為其爭得了晉為真人、封做宗王的機會。
認真說來,今上作為帝君卻也心細。
康大掌門當時得手《剡神刺》過后不久,只是稍稍粗讀一番過后,便就明了這門功法所要資糧不多、卻重悟性,卻是與他現下的境況殊為契合。
想到這里,他便也不再枯坐,三枚玉玨頗為熟稔地落在了各自位置,康大寶也輕掐咒印,膝上玉簡便就也緩緩展開,現出靈芒。
康大掌門定睛一看、卻見得這門宙階上品的神識攻伐之術上頭,亦是密密麻麻地留存有歷代先輩修行時刻錄下來的經注。
這類隔著歲月辨道的經歷,他在費家時候也曾見得。這經典中的一字一句,都被諸多高修如抽絲剝繭一般推敲出來,對于后來者而言這道理自要明晰許多。
不過這結果固然重要,中間過程里頭的靈感碰撞,亦同樣勾得見識淺薄的康大掌門大呼過癮。上頭的高修們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對于康大寶而言,不啻于參與了一場高水平的講法布道。
不懂之處,還有三枚玉玨可供推敲。便算其中諸多后來印證、屬實為錯的經注,亦也不是全無道理。康大掌門只消隨著那樣思路自己又認真參詳一陣,亦能在各個方面都有些進益。
就這么又修習了數日,康大寶對于《剡神刺》這門神識攻伐秘術還難得入門,不過將其上經注參詳大半過后,卻都已經受益匪淺。
不過,待得其在玉簡末尾見得一個名字的時候,康大寶一雙小眼中登時現出來了一絲銳芒,輕聲念道:“匡掣云?”
雷華山、三仙洞
劍刃割裂雨幕的剎那,倒映著層層疊疊的符箓殘光。
大雨滂沱之際,三仙洞苑常丹主的胸腔倏然被猛烈的劍氣破出來了一個可怖的創口,其手中的本命靈符已經徹底成了爛紙一張,手中桃木靈劍業已朽爛,端得是狼狽十分。
其身后是已經殘破大半的宗門大旗,早年憑著全宗之力、高價收來靈紋丹鼎早已傾倒、時不時噴吐藍焰火舌。
雙方鏖戰的弟子若是位置稍不湊巧,被其灼燒成一具人干,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重明宗這番攻伐之事,確是進行得殊為順遂。三仙洞幾位當家丹主才得了合歡宗楚涵發來消息,青玦、赤璋二衛,便就已領著重明盟各家聯軍、二縣鄉兵、松風義從計三千六百之眾,落在了雷華山下。
這其中,袁晉帶兵有方固然居功至偉,但葉正文、周宜修二人的調度之功卻也不得不表。
之前的諸般準備固然繁雜辛苦,可到底未有落在空處。周遭的其余各家或是實力與重明宗相仿甚至超出,但能在這般短的時間之內,便就做成這等大事的,卻也是少之又少。
兵家圣人曾言:“上下同欲者勝。”,今日即是如此。
落在雷華山下不過一月,重明宗便就已破了三仙洞守山陣法,三名丹主兩逃一傷,只余蔣青眼前的這位苑常尚在堅持。
只是此時這位殊為少見的二階極品符師,卻也到了難以為繼的時候。
蔣青、許留仙、卞滸三名丹主級別的戰力輪番伺候,得了這般福氣,能堅持到現在都算難得十分了。
至于什么力挽狂瀾、扶大廈于將傾之事,苑常這么一中人之姿的尋常丹主,卻是萬難做成。
況乎這三仙洞本來就是一眾強人糾合起來,上下之間,盡是利益糾葛,哪尋得見半點情誼交叉其間?
眼見得大勢已去,對于三仙洞曾有許諾的楚涵也未見現身,苑常便就也不再抱有半點念想,心頭生起逃遁念頭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條生路卻并不通暢,他才從許留仙火法之中尋了個破綻,卻又被卞滸法寶捉到身形。蓋在身上那件法衣登時崩開,苑常顧不得痛,兀自朝前遁去,卻又被一道炫光奪目的劍芒刺得瞇起了眼。
“當是能躲得”
這念頭才過一半,苑常便覺脖頸一涼。一柄不沾滴血的飛劍將其斗大頭顱挑到了袁晉的大纛之上,周遭鼓手登時發力。
隆隆鼓聲配合著假丹首級震得重明宗陣前的三仙洞眾修兩股戰戰,袁晉粗礪的吼聲也在場中響徹起來:“諸君用命,早些破這腌臜宗門,為我家掌門算作結丹之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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