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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375章 講書無回響
李大柱,被鼠王喊住,當即便問道:“鼠王,還有什么吩咐?”
“聯合事宜嘛,事體過于重大,不可草率。”
鼠王語速有些緩慢,似乎也在很認真的思考,說道:“贏周玄,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實需要一個幫手,天穹神明級的幫手,自然是極強大,
但是,越是關鍵時刻,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您都說了觀中之人,便是道者。”李大柱說道。
“還得繼續觀察。”鼠王說道:“你先回生活區,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明日,咱們再來瞧瞧,這道者的香火層次,有沒有繼續爬升,若是還能爬升,便說明他真是道者無疑,我們便要嘗試著看看——如何聯系到這下凡的畢方。”
“是。”
既然鼠王已經有了對策,那李大柱也便不再堅持,轉身下了山。
龜山觀內,龜山道士豎著耳朵傾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說話聲。
不過,他只聽得見離去的腳步,卻聽不到任何的講話聲音。
李大柱作為小鼠,與鼠王之間的溝通,是意識與意識交流,壓根用不上所謂的發聲,龜道人自然聽不見。
“走了?已經走了?別是我穿幫了吧?”
龜山道士不停的反問著自己,手里將骨牌攥得緊緊的,他在做了大概半炷香的心理準備之后,總算是鼓足了勇氣,去了道觀之外察看。
觀外的確已經無人了,剛才李大柱藏身的樹下,只留下一串輕浮的腳印。
“得去找找大先生。”
龜山道士剛要走,便感覺鼻前涌出了一道熱流,味道甜腥,他伸手一摸,是血。
“哎呀,那掌參的佛氣太猛,補到流鼻血啊。”
“等等……我一殘魂,哪來的鼻血?”
龜山道士當即便反應了過來。
天穹之上,原本有二十四尊神明級。
每一尊神明級,都有自己的神國。
每尊神明級的品性、習慣,都有不同,所建立的神國,便各有千秋。
比如說「巫女」的神明級——婦后,神國便是一座直達星空的通天巨塔。
她最愛做的事情,除了觀望人間之外,便是坐在塔頂上,領悟星空之外的奧秘。
說書人「畢方」,他的神國,便沒有那么高大上了,而像一個隱居之人的小園子一般。
茅屋、院子、菜圃、亭臺也簡單,一個草棚子搭建而成,下方擺了一張木桌子,桌上物件不多,一扇一絹一醒木。
畢方此時正在菜圃中種著蔬菜,日頭尚好,倒有些田園之趣。
一道白色長衫的“道者”,邁著機械的步子,走到了畢方身前,鞠躬說道:“先生,今日的金簽子,九枚已經搖響了七枚。”
畢方曾經還是一個說書人弟子之時,師父曾經送給了他九枚金簽子。
“說書人一門,從上古時代開始,便是備受百姓尊重的職業,以前的說書人,講書是為了承載無上意志的天道,
我們是無上意志的布道人,所以,哪有去劇場表演這種下賤的做法,都是每個縣、州、府的主事之人,打造九枚金簽子,充當書費,隆重邀請我們去講書。”
“別的說書人我管不著,但我的門下,不許有劇場說書人,你拿了這九根金簽,往后便只有一個職責——為無上意志布道,金口大開,讓萬民眾生繼絕學。”
九枚金簽,既代表了畢方的傳承,同時也成了他「意志天書」的占卜手段。
他的意志天書,在運行心愿的時候,是否運轉得順暢,或者是否哪里的運轉出了毛病,那被他懸在神國茅屋之中的九枚金簽,便會作出相應的預判。
九枚金簽,平日里都不會搖響,但若是心愿進行得極順利,并且完成之時,便會九枚簽子一起搖響。
“響了七枚嗎?我去看看。”
畢方從菜圃中起身,加快了腳步,走進了茅屋之內。
九枚簽子,都熠熠生著金輝,被一根根紅繩懸起。
屋內無風,但金簽劇動。
簽子一動起來,便發出了嗡嗡的震顫之音。
“九響七,便說明,周玄的死期快要到了。”
畢方的天書心愿,便是將周玄化為“百畜之相”。
一旦周玄被“百畜之相”的詛咒纏身了,不會立即死去,但一定會獸化,成為一只食人不眨眼的野獸,為天地所不容。
九根簽子響了七根,便說明這個心愿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最后的臨門一腳。
畢方的右手,撫摸過一根尚且沒有動的金簽子,仔細凝望著,面帶著笑意,說道:“這是好事啊,周玄現在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只要活著,我便睡不成覺、講書不安心,簡直無一息安寢之時啊。”
“先生,金簽的卦象,與現實似乎有出入。”
白衣道者,提醒著畢方,說:“目前的局勢來看,天書頒布的百獸之相詛咒,被袁不語扛下,而且還一時半會兒,詛咒無法再次纏他的身。”
“嗯,我知道。”畢方點著頭,放下了金簽,說道:“那周玄也是運氣好,竟然拿到了紅參童子,而且童子有三枚——目前已經用去了兩枚,還有一枚,可以再給袁不語續上一條命。”
“先生,只怕那袁不語,還有大半個月的活頭,等他百畜之相纏身,被天地克死之后,詛咒才會轉移,落降到周玄的身上。”
“等到詛咒從小溪長成大河,又是七八天的時間過去了,若是迭加計算,周玄百畜之相發作的時間,怎么也得小一個月了。”
這便是白衣道者不理解的地方。
明明周玄詛咒發作的時期,還有一個月,時日尚多,但九根金簽,卻搖響了七根,提醒畢方,心愿的運轉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
“或許……是金簽在提醒我……不用等到百畜詛咒纏身,我們擊殺周玄的時機,也到了。”
畢方如此推算道。
天書的心愿,歸根結底,便是要讓周玄死去。
兩個天書持有人,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百畜之相的詛咒”,只是殺死周玄的手段,并非目的,只要完成了目的,那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區別?
畢方便猜測,這是金簽在暗示著他——殺周玄的時機快要到了,讓他做好準備。
“先生,你要降臨人間嗎?”
“有這個打算。”
畢方說道:“金簽向來算得極準,它預言殺周玄的時機到了,那便一定是到了,我們降臨人間,無往不利。
若是這個時機錯過,往后還會不會有更好的時機出現,便是兩說了。”
殺周玄是一件大事。
他在利用意志天書,發布“殺死周玄”心愿,竟然需要十七尊神明級應答。
越是這般大事,那機會越是稍縱即逝,若是不抓穩……那錯過了,便真的是錯過了。
“甲道,你繼續留守在茅屋之內,觀測九枚金簽的動靜,看看剩下的兩根簽子,何時會動。”
“是。”白衣道者當即便點頭回應。
畢方剛要出屋,這時,屋內又有一聲新的嗡鳴之聲,第八枚金簽子,也搖出了輕微的響動。
九根金簽,八根有了動靜,擱在以往,便意味著——天書心愿,離順利完成,只差一步之遙。
“先古,第八……”
“我聽見了。”
畢方站于金簽之下,喃喃問道:“金簽子啊,你們是說書人的象征,為無上意志布道時的見證,你們回答我……是不是殺周玄的機會已經出現了。”
金簽子并不能口吐人言,只是一味的搖晃。
而畢方卻陷入了糾結。
因為在他看來,此時入局明江府,怎么也不能算一個極好的機會,但金簽預示殺周玄,時機已到。
“降臨、還是不降臨呢?”
畢方彷佛站在十字路口前,要面對這一輩子之中,最為重要的抉擇。
“甲道,我先送你降臨,你去明江府,探探虛實。”
畢方沉吟了許久之后,終于給出了應答。
九響八的金簽卦象,逼促他做出了選擇……
“是,先生。”白衣道者鞠躬說道。
“跟我來吧,我也去講一場書。”畢方走向了亭臺前的說書桌。
竹屋內,周玄翻看著自己撰寫的書梁子,在作著最后登臺準備。
幻化成了一個老頭模樣的龜山道人,探頭探腦的鉆進了竹屋,打著招呼。
“大先生,忙著呢?”
“怎么樣了,是不是有鬼祟之人上山?”
周玄將書梁子,置于桌上,問道。
“的確有人上山,大先生神機妙算,不過——也不知那人是不是看穿了我假扮的把戲,竟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龜山道人,講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他至始至終,有沒有進過道觀之內?”
“倒不曾進去。”龜山道人一五一十的說道。
“不用擔心,他們沒有看穿咱們的伎倆。”
按照周玄的想法,要以“畢方、惡鼠”的聯合為餌,釣出惡鼠這頭大魚,
這一鉤子餌,是很有分量的。
在經歷了那么多樁大事歷練的周玄,深知一點——自己的名聲太旺、風頭太勁。
名聲旺、風頭勁,有一樁壞處,便是“樹大招風”。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亙古不變。
但同時,又有一樁好處——便是所有人都怕他、恐懼他。
惡鼠越是怕周玄、恐懼周玄,便越是沒有信心。
一個沒有信心的人,又要跟周玄拼死相博,只為了占取周玄身體之中的那滴血,會怎么辦?
當然是找幫手,能找多狠的幫手,便找多狠的幫手。
畢方的出現,便讓惡鼠看到了這抹曙光。
“惡鼠沒有理由會放棄這一鉤子魚餌。”
“哪怕他看穿了我下的餌,也會去餌邊查看一陣,不進道觀,怎么查看你是不是道者?”
周玄猜測道:“所以,他的離去,絕不是看穿了你……而是還不夠相信你是道者,要進行第二輪的試探呢。”
“還得試,那不還得給我吃掌參……可吃不了……那玩意太補了,都給我補出人氣了。”
龜山道者一臉哀愁,仰著面孔,說道:“你瞧瞧我鼻尖,那是沒擦干凈的血跡,我一殘魂,都補出鼻血了。”
“我都說不上這件事,是好是壞呢。”他憂心忡忡的說道。
“我幫你問問不就行了。”
周玄又朝二樓喊了一句:“崖子,下來。”
“又喊我,還讓不讓我學習了,我也想進步啊。”
趙無崖又是一陣收書的聲音后,不耐煩的下了樓。
“找我啥事?”趙無崖問道。
“低頭,把無崖禪叫出來。”
“我以為是啥事啊,我真恨不得把我自己劈成兩半,一半無崖禪歸你,別老耽誤我看書學習。”
趙無崖嘴上不饒人,但還是乖乖的低下了頭,等再抬頭時,便寶相莊嚴了。
“大先生,又召喚小僧么?”
“龜山道人食了掌參,佛氣太強,不但讓他攀升了境界,還給他補出了陽氣,這沒事吧?”
周玄找了個懂行的詢問著。
無崖禪師繞著龜山道人,走了一大圈后,忽然右手做拈花指狀,頂向了道人的胸口。
只聽得“叮咚”一聲,如金石撞擊。
“佛氣壯金身,這是龜山道人修出金身來了,問題倒是有一點……”
“什么問題?”龜山道人惜命惜得像個孫子,一聽到有問題,心都擠到了喉嚨眼,慌忙問道。
“會變得很強。”
無崖禪師篤定的說道。
“……”龜山道人、周玄。
“有多強?”周玄幫著問。
無崖禪師說道:“龜山道人,在井國,是一類特殊的人,叫守觀人。”
“這守觀人,以道觀為香火,日夜與道觀為伴,哪怕香火極低,卻占了一個道家清靜氣。”
“守觀人,對于道意的領悟,比一般的道士要強出許多,可謂道氣如水。”
“如今,再為他們添上了佛氣,佛壯金身,時間長了,便會在身體里凝聚出新的佛家特性。”
“金身、道氣融合,便是佛道兼修,若將守觀人當做一個堂口來看待,佛道兼修的他們,便是一個極強的堂口。”
“也只有守觀人,他們因為體內沒有香火,才能佛道兼修。”
周玄聽到此處,還是覺得無崖禪師的話有些抽象,聽上去是很強,但到底有多強,還是不清不楚。
“很簡單——佛國人的特性、與井國人的通靈結合在一起,一個人有兩樁特性,便成了眼前的他。”
無崖禪師指了指龜山道人,說道。
這一下子,周玄便領悟了。
佛國人金身極強、特性也極強,能出現太平僧那種“稱量一府之地”的怪物。
不過,佛國人沒有感知力,戰斗之時,便有些笨重。
而井國人,戰斗走得便是靈動、飄逸,以術法為尊的路子。
兩相一結合……
“淦,難道龜山道人,要被我培養成一個戰爭機器?”
周玄當即一拍大腿。
這事情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只是想讓龜山道人做一個好演員。
“我?戰爭機器?大先生,可萬萬受不起啊。”
龜山道人是個慫貨,周玄自打來了井國,就沒見過這么慫的,
一個慫得怕童子尿的戰爭機器……
“有些違和呢。”
周玄暫時先將龜山道人給勸住,又問無崖禪師:“禪師,既然兼修的守觀人,這般強大,那以前井國為何沒見到過?”
“井國佛氣稀有,那些守觀人,又在偏僻山林,哪能吸收得到佛氣。”
“而且,大先生,你別忘了……雪山掌參,被雪山狐族、輪轉佛宗壟斷,可到不了其余州府,這世間其余八府,除了你,誰還有那一籮筐一籮筐的掌參?”
“有些道理。”
“若是大先生已經明悉,小僧便先去歇息了。”
“去吧,去吧。”周玄見無崖禪師一臉倦意,也不再叨擾。
等無崖禪師重新睡去,龜山道士則連連擺手,說道:“大先生,我小道士沒有大野心啊,我就想待在小破觀里,唱唱戲便好了,
什么戰爭機器、什么上陣殺敵,與我的愛好犯沖。”
“先別廢話,好好回觀里待著,明天,我再給你送兩株掌參過去,助你入五炷香火。”
“可是……”
“別給我可是,沒讓你出戰,但你總要站好自己的崗位,扮演好道者吧。”
周玄說道:“你不快速升香,若是那惡鼠去道觀內察看,你不就露陷了么?”
“可我實在吃不下那些掌參了,我現在還頭昏目炫呢。”
“少廢話,吃不下也給我吃,好多人想吃,還沒那門路呢。”
周玄朝著龜山道人揮了揮手,將他強行趕出了竹屋,防止他撂挑子“棄坑”。
等龜山道人一走,趙無崖卻嚷嚷了起來,說道:“佛道兼修原來這么強,我也要吃掌參。”
“你吃個球,你體內有尋龍香,吃了也長不出佛家特性。”
佛家特性與井國的通靈特性,原本就是類似的東西。
井國人因為有通靈特性,想要更換佛家特性,便要先將自己的香火拔去,廢了自己的通靈,就如城隍的青風一般。
但守觀人,很是特殊,他們的香火便是那座道觀,只要他們修出了金身,體內還能凝出一枚額外的佛家特性。
這也是他們的特殊之處。
其余道門的人,如無崖禪師所說,是做不到兼修的。
“唉,悠悠蒼天,何薄……算了,懶得感嘆了,我上去學習。”
趙無崖又往樓上跑。
“我要去講書了,你不去聽聽?”
“等會兒去……我再看會兒書。”趙無崖敷衍道。
到了講書的時間,周玄便穿著長衫,登了臺。
底下的觀眾,早已經圍得滿坑滿谷,見到了周玄,便同時鼓起了掌來。
不過,這些洪亮的掌聲,周玄卻聽出了韻味。
掌聲之中,有感謝他周玄救下整個明江府的謝意,也有對周玄為災后的明江府,帶來文明秩序的感恩,但唯獨少了一種感覺——
——那便是,期待他這一場說書的興奮。
周玄當即便察覺形勢不對,但已經登臺,也只好按著提前準備的書梁,講起了書來。
他挑選的書,依然是他在明江府之中,名聲大噪的那場書——凡人修仙。
“啪!”
周玄拍響了醒木,將場面震得鴉雀無聲之后,便拉開了講書的序幕。
“話說,那青云門韓立……”
周玄曾經講過的書,在明江府傳播甚廣,有一大部分人聽過,那些沒聽過,也在街邊擺龍門陣,或者與親朋好友閑聊之時,得知了大致的故事走向,
因此,周玄便是續著曾經在“大都會”里講演回目,往下講去。
他這一次,是卯足了勁的講,從來沒有一場書,他講得如此賣力過。
但是,
收效甚微,
周玄是天書持有人,講書,便是為了收集人間愿力——可這一部書講出來,反響卻極平淡,
碩大的觀眾群體,卻只有渺渺幾縷愿力,在天上漂蕩。
而且,這些愿力,還飄不了很高,往上升了三四尺,便被一陣風吹過,直接渙散了。
愿力不夠強勁,別說將愿力頂進“云中的府城”里了,離那橫亙在天上的府城,過于遙遠。
愿力又少,還不夠強勁,周玄也覺得犯難了。
“這部書,有問題,講出來拿不到愿力。”
周玄當即便停息了講演,他取下了說書人的面具,戴上了道祖的面具,呼喚出了龜甲,啟動了遁甲的手段——命中之河。
他要潛入到明江災民的命中長河去瞧上一瞧,看看這一次的講書,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為何同樣一部書,在之前能講得滿堂彩,在如今講出來,卻反響如此平淡。
“龜息千年。”
周玄當即便進入了龜息狀態,將感知凝于嘴上,與秘境之中血井人腦,發出了尋常人聽不到的音波。
音波掠過了大地,撞到了所有觀眾的身上,激蕩起了一條條的命運長河。
數不清的觀眾,便有數不清的命運長河,
那些長河,如同錯縱復雜的線頭,纏繞在了一起,形成了任何一名遁甲大法師都不敢瞧一眼的“宿命海洋”。
而周玄卻站在宿命海洋的岸邊,細細觀望,這一望,他便瞧見了無數的小孩、婦女、老人、男人,都在宿命海洋之中,呼喚……呼喚著他們家人的名字……
“怪不得這場書,我講出來,觀眾幾乎沒有回想,原來是我挑錯書了。”
周玄在望見了宿命之湖的慘狀之后,當即便明白了這場書反響為何平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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