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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國舅 第七百四十章 付出就得有回報
徐瓊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提請給自己小妾的兄長,也是自己的便宜大舅子張巒賜爵,竟能得到目前司禮監實際掌舵人覃吉的親自來見。
徐瓊在府上接待貴客,等詳細問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才直言不諱道:“來瞻封爵,可說順理成章,但最好是從伯爵做起。若陛下堅持要讓來瞻封侯,也無不可,只是他入閣之事恐怕就得……”
覃吉連忙道:“張國丈入閣之事,陛下更為看重。”
此時此刻,覃吉覺得,在徐瓊面前,沒什么好隱瞞的。
該怎樣就怎樣。
皇帝都把徐瓊當成自己人看待,自己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這不是人為地制造難度嗎?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在徐瓊這里,就算再為張巒說話,他也不太贊同張巒入閣這件事。
不管再怎么說,徐瓊也是翰林出身,屬于館閣中的佼佼者,他也是翰林院選人入閣制度的擁護者,認為張巒入閣會壞規矩……且徐瓊自己也有私心,他還想入閣呢。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派個心腹太監找他商議幫大舅子入閣事,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成為皇帝破壞規矩的幫兇,是要惹人非議,甚至會招來謾罵的。
徐瓊問道:“這件事,非得放到朝會上去說嗎?來瞻他的病尚未痊愈,不能親自去爭取,該如何推進呢?”
覃吉試探地問:“徐侍郎,您看,由您在朝會上提請,以內閣目前缺乏人手為由,提議增加閣臣人選,再在舉薦人選上,把張國丈給提出來,然后找一些人附和……”
徐瓊打斷覃吉的話,道:“朝中大事,自有陛下做主。既然陛下認可張來瞻入閣,那為何非得以如此方式提請呢?一道旨意下來,不更權威嗎?”
徐瓊就差說,你們這是在害我啊!
別人不懂規矩,提出讓張來瞻入閣也就罷了。
我明明自己就是翰林院出身,對于規矩什么的最為知悉,且還有很多人在背后以我馬首是瞻。
我這么公然破壞規矩,可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后怎么在朝中立處?
覃吉愣了一下,隨即問道:“徐侍郎,您也不支持張國丈入閣,是嗎?”
徐瓊哪里敢跟皇帝唱反調?當即解釋道:“如今內閣缺人,找合適的學士入閣,本無不妥……想來瞻他雖非進士出身,但也是館閣之臣,如果陛下以其能力突出,并曾輔弼陛下登基為由,特例拔擢,朝中眾臣僚也不會說什么。但如果是由臣子去提請,會不會不太好……”
“原來,您擔心的是這個。”
覃吉微笑著搖了搖頭。
感情你徐瓊也不是一往無前之人。
你隱身在幕后,既想幫張巒,又怕自己背負上罵名,屬于典型的既要還要,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難道你不知道,其實連你屁股下吏部右侍郎的職位,都備受人詬病?許多人都認為是李孜省和張巒給你開辟的特殊渠道,才讓你晉升上的位?
你還真以為自己行得端坐得直,以至于眼巴巴地跑去擁護原來的秩序,維持你那并不存在的好名聲?
覃吉道:“那您認為……除了陛下跟你之外,由誰來提請張國丈入閣,更為合適呢?”
“為何不找內閣中人?”
徐瓊試探地提出人選,“劉閣老,或是徐閣老,再或是翰林院哪個學士均可!”
“沒用的。”
覃吉直言不諱道,“之前內閣和翰林院提報的入閣候選者名單中,就未曾把張國丈列在其中。”
徐瓊驚訝地問道:“陛下已在朝會上明確說過,有意拔擢來瞻入閣,在此前提下,來瞻竟不在名單中?這……”
覃吉無奈嘆息。
心說,我跟你的想法一樣,那群人也太不給陛下面子了。
明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他們非要以這種極端方式來對抗,鬧得陛下很不愉快,這才出來找人配合。
要是那位張國丈真在候選者名單中,陛下只需在朝會上著重提一句,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還用得著來找你?
覃吉道:“徐侍郎,提請張氏一族封爵之事,您都已經開口了,那首倡張國丈入閣事項,您也得支棱起來才行啊。”
“嗯。”
這次徐瓊沒有再顧忌身份和顏面,直接點頭表示同意。
不為別的。
皇帝都到這份兒上了,屬于四下求助無門,找到我這里來,讓我幫忙。
我要是還繃著,不肯屈服,那我不跟朝中那群迂腐之徒一樣了?如此我還憑什么獲得來瞻和陛下的信任,甚至是跳過固有規則,繼續晉升高位?
“這件事,我得找人好好商議一下,看看該如何操作。”徐瓊耐心解釋道,“翰林院中,我也得通過相熟之人,疏通關系,找到可以聯名上疏者,一起發力。”
“您能找到嗎?”
覃吉一臉關切地問道。
徐瓊皺眉想了想,還是點頭,“應該可以。但如此一來,就等于是跟那些反對來瞻入閣之人針鋒相對了,會讓我跟我的盟友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明白了。”
覃吉先是頷首,隨即問道,“需要替你的那些朋友隱瞞嗎?不過……若只是暗中署名支持的話,不對外公開,怕是難以服眾。”
徐瓊道:“來瞻乃先皇指定的掌院學士,名義上主持翰林院事務,推舉他入閣,情理上并無不可!以此為由,或許真可以聯絡到一批人,為陛下效力!”
華燈初上。
張巒馬上就要出門了,目的地是教坊司,接受的是李孜省的大管家——龐頃的宴請。
雖然他再三交代過,自己一不能喝酒,二不能近距離接觸女人,三不能太過勞累……總歸酒色財氣之事一概不沾,但他仍舊對自己前去教坊司赴約充滿了期待。
正當他等下人準備馬車,以便他出行時,沈祿來訪。
本來張巒不打算接待,但聽前來傳報的人說,沈祿此番來談的是有關他入閣還有封爵之事,只能耐著性子接見。
“來瞻,這次陛下有意讓你入閣,把事說到了徐公那邊……徐公已在朝中找了四五十人,一起聯名,保舉你入閣。”
沈祿笑著說道。
在他看來,這趟單純就是來邀功的。
你看看你在家里養病,我們為你做了多少事?
等你當上閣臣,位高權重,不得好好報答我們?
張巒詫異地道:“我沒說要入閣啊……”
沈祿聽到這話,雖然一陣無語,但似乎早就適應了,勸說道:“來瞻,你先把心思放平,且不問朝中人對你的印象如何,單就說這些保舉你的人,你打算回頭給他們什么……好處?”
“怎么個意思?”
張巒瞠目道,“他們保舉我,為的是從我這兒拿到好處?言外之意,以后他們都打算跟著我混,成為我在朝中的黨羽?”
沈祿無奈道:“來瞻啊,你是不知道現在朝中人對你的意見有多大!一次性找這么多朝官為你保舉開路,雖是陛下之意,可你知道徐公為此耗費了多少精神?又用去了多少情面?要是一點兒好處都不給,以后他們憑什么再幫你?”
張巒問道:“入閣后,我的情況會比現在當戶部侍郎更好嗎?”
“肯定不一樣!”
沈祿道,“這次幫你的,半數以上都在翰林院,或是出自翰林院的官員,全是通過徐公的關系,召集起來的。只要你入閣,他們一定會以你馬首是瞻。”
“哦。”
張巒若有所思地道,“那他們想要得到什么好處?”
沈祿笑道:“只要你領情就好……這么說吧,徐公的意思,不用對他們許諾太多,先保證接下來的三年考能把成績適當往上推推,而在選拔官員,尤其涉及封疆大吏的問題上,你出面幫忙說說情……”
“啊!?”
張巒驚詫地問道,“三年考……這不是吏部的事嗎?無論是京察還是大比,都不是我能染指的。”
“你進入內閣后,這不就是你的事了?”
沈祿提醒道,“如今都說,劉閣老馬上就要退下去了,你入閣后不就是次輔了么?按照規矩來說,你是從戶部出來的,涉及到戶部、工部等衙門的年考,都是你來負責。吏部那邊你打聲招呼很難嗎?”
張巒無奈道:“吏部尚書乃王恕,這個人比較古板,我跟他沒什么交情。”
沈祿笑瞇瞇地道:“王老尚書年歲大了,回朝指不定能留任幾年,而如今暗中支持你的,多數都是朝中的少壯派,想那些發揮余熱的老臣,有幾個會賭上半生的名望來支持你?”
“哦!”
張巒恍然道:“我明白了……現在打算支持我的,都是那些郁郁不得志,希望上我這條船,謀取好處的人。”
沈祿問道:“你非得把話說這么直白嗎?”
“我這人腦子不好使。”
張巒自嘲一般道,“不把話說得直白些,我怎么聽得懂?你在我面前,也盡管直言無妨……話說,我當官的經驗,還沒你多呢。”
“來瞻你實在太謙虛了。”
沈祿顯得很汗顏,道,“既如此,那我就把名單詳細與你道來,你得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下來。一時記不住也無妨,回頭能說出來誰是誰就行。”
張巒道:“為何不整理個名冊給我?”
“都怕事。”
沈祿道,“這不,明日那位李銀臺就要到京城了,這次很多人都在看著。要是你能力保李銀臺平穩落地,讓他順利渡過難關,那你……聲望立即便會高漲,朝中必定會有更多人支持你,往你身邊靠攏。”
張巒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還在觀望?”
“觀望的人可不在少數。”
沈祿回答。
張巒不解地問道:“像我這樣一個外戚,本身又不是進士出身,哪怕入了閣,真有那么大的號召力,讓旁人投靠我?我怎這么……不信呢?”
沈祿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嘛,想當初李銀臺、萬閣老、劉閣老他們,跟你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嗎?”
“呵呵。”
張巒無奈道,“這朝中都是些什么人?都只會趨炎附勢嗎?看來有些人真的是無可救藥啊!”
沈祿趕緊提醒:“來瞻,他們是向你靠攏的,你怎有這么大的怨言?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趨吉避兇在很多時候,不是人之常情嗎?當初你到京城的時候,不也是靠那位李銀臺起勢的?可別在人前,說那些不中聽的話,會讓人以為你有多瞧不起他們呢。”
“我知道,我知道。”
張巒點了點頭,態度極為誠懇,似乎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沈祿道:“那我先把名單給你……估計就是這兩日,朝中會把你入閣之事定下來。你也要好好謀劃那位李銀臺的事,很多人對你期許甚高……”
“嗯。”
張巒點頭道,“這不,我今晚就會去活動……你不來,我這會兒或都到地頭了。”
“去……何處?”
沈祿好奇地問道。
張巒一甩袖道:“汝學,我還是不告訴你為好。這種事,你非得牽扯進去嗎?不過話又說回來,有時候,你還是得多聽聽延齡的……這些事,都是他在安排。”
教坊司內。
占地遼闊的院子中,燈紅酒綠,鶯鶯燕燕。
后院清靜的閣樓中,龐頃擺了一桌。
當張巒拖著沉重的步子抵達時,甚至還得人攙扶,才能勉強上樓,且上樓后氣喘吁吁,額頭滲滿了豆大的汗珠。
龐頃趕緊上前攙扶,卻被張巒伸手阻止,然后就近扯了張凳子過來坐下。
“我緩緩就好。”
張巒捂著胸口說道。
龐頃看了一陣無語。
心想,你這身體真是虛得不行啊!
上個二樓都累成這樣?
“張先生,乃敝人疏忽了,理應親自到您府上拜會才是……實在不該把您請到這里來。”龐頃以認錯的口吻道。
張巒坐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站了起來。
可能是有些頭暈,張巒還是被人攙扶著緩了緩神,這才來到臨窗的桌子前坐下,長舒一口氣道:“出來走走也好,養病這些日子,把我給憋壞了!
“我得的是肺疾,所以不能疲累,走到哪兒都得歇歇。咳咳……你看我,連話都不能多說,實在是太難了……”
“是是是!”
龐頃急忙道,“聽二公子說過了。您確實該多休息。”
本來龐頃還對張巒是否是在裝病有所懷疑。
等看到張巒這憔悴模樣,終于明白了,裝是裝不到這么像的。
如此看來張巒確實是病了,且病得不輕。
“茶水都涼了,我這就讓人上新茶。”
龐頃招呼道。
張巒抬手阻止:“什么茶啊,酒啊,葷菜啊,一律別上了!給我整碗稀粥,再來碟清爽的跳水泡菜,一定要干凈,吃不出問題的那種。”
龐頃一聽就頭疼。
我在教坊司這等高級場所宴請你,這一頓下來,花費絕對不低,你卻讓我給你上清粥小菜?
說出去,還以為我龐炳坤辦事這么不靠譜,就用這個來打發大明的國丈?
“見諒啊,炳坤。”
張巒苦著臉道,“這不,我中午嘴饞,叫人整了點烤鴨來吃,結果一下午肚子都嗡嗡直響,今晚不能吃任何帶油腥的東西,避免病情加重。吾兒不在,我得小心謹慎。”
龐頃道:“好吧,敝人親自去廚房給您安排妥當……這就去傳話。”
“好,好。”
張巒拿起面前的茶碗,想要潤潤喉嚨,突然想到什么,趕忙放下,苦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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