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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劍 第二十六章 退敵
楊開泰和無奈何聽見鳴金收兵的號角,便欲收兵回城。
可尼堪外蘭殺得性起怎肯回去,他不顧收兵號角,依然追敵而戰,楊開泰暗恨他不聽號令,卻也理解他想報仇的心切,也只有繼續進軍,打算拉住尼堪外蘭。
楊開泰跟隨大軍又進了數百米,他就已經抓住了尼堪外蘭的手腕,尼堪外蘭知道楊開泰的想法,并不反抗,直接調轉馬頭打算退兵回城,可此時再想退兵卻已經晚了。
明軍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
雖然被圍困,但關內的豪杰、兵勇們卻并不慌亂,他們反轉隊形,急忙原路后退,身臨險境反而卻越發英勇,眾志成城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回城。
反觀明軍,卻并不急于沖殺,只是緩緩由外而內慢慢殺敵,似乎正期待著關內大軍前來救援。
阿臺于城墻之上頓足捶胸,暗恨自己查人不明,尼堪外蘭有勇無謀,又深恨明軍敗己之辱,他本因貪功冒進折損了兩千軍士,自己怎么能又將追敵之事交付于他,只怕他和楊開泰、無奈何,以及眾忠勇將士頃刻便要喪命于敵手。
城上眾人眼見于此,紛紛請求出城支援,阿臺知道此時若不出兵,楊開泰等人必然有死無生,剛要出言同意派兵。
巴圖阿不等阿臺出言,急忙高聲阻止道:“敵軍之所以并不著急圍殺我軍,正是為了要誘我們出城,若是我們此時出城,豈非正中下懷,只怕也要有去無回。”
野豬皮冷冷道:“那按你的說法,就是不救了。”
巴圖阿嘆息道:“并非不救,而是事不可為。”
野豬皮怒道:“什么事不可為,若是你現在正在城下拼殺,你也希望我們這么對你么?”
巴圖阿道:“若我真在城下,我也希望城上的眾人能以大局為重,以百姓為重。”
野豬皮冷哼一聲,恨恨道:“城門還可以打開,你若是真想身臨城下迎敵,現在也并不算晚。”
巴圖阿重重的拍打城墻,嘆氣道:“你何必同我置氣,我又何嘗不想救他們,生死等閑事耳,可若失守,城中的百姓可怎么辦呀?”他說的聲淚俱下,城上眾將士大多低著頭,不知如何答腔。
野豬皮冷冷怒道:“你不敢去救,我卻是要去的,若是不敵,大不了就和他們戰死在一起,總好過在這里當縮頭烏龜。”說著他就要出城。
阿臺尚未說話,并無人同他出城,阿云雖然也想出城救援,可是自己的父親不說話,他也無法擅自出城。
阿臺知道野豬皮并非有意不遵循自己的號令,只是救人心切,不過野豬皮一人出城毫無用處,阿臺出言攔住了他,又對著眾人侃侃說道:“我想野豬皮說的不錯,若是大軍被困,我們就舍棄他們,以后誰還敢出城迎敵呢,大不了就是一死,總好過在這里當縮頭烏龜的。”
巴圖阿該說的話早已經說完了,此時阿臺依然堅持出城迎敵,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無用,索性閉嘴不言。
只聽阿臺繼續大聲喊道:“咱們大伙一起出城迎敵,此時若不去死戰,還算什么男子漢?”眾人素來敬服阿臺,聽他這么說,都齊舉兵器,準備出城抗敵。
門外的明軍正在圍殺楊開泰等,忽見城中大批的關內軍全部殺出,急忙轉身迎敵,楊開泰等人見救援來了,也急忙向阿臺處沖殺,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阿臺揮軍趕上,威風凜凜,所到之處無人敢攔,很快和楊開泰等人兵和一處,明軍也適時圍了上來,把阿臺剛領的六千軍隊也圍到了中間。
關內人尚武,便是小小孩童,也有很多學過武藝傍身,驍勇善斗,而此時被圍的不是軍旅之人,就是江湖豪杰,雖然他們被圍,卻也絲毫不懼。
城外殺聲震天,十米以外幾乎都不能聽清他人講話,其實也沒有其他話語,大多都是砍殺時的怒吼,以及被殺的悲鳴。
楊開泰雖然武藝高強,但是卻是第一次參加大軍征戰,還做不到如殺人機器一般收割人頭,但他也不至于天真到以為‘我不殺敵,敵不殺我。’他也只是擊殺那些進攻他的敵軍,卻不愿主動出擊。
無奈何雖然也是第一次參加大軍征戰,不過他對明軍壓榨百姓深惡痛絕,出手絕無留情,只是敵軍擺開陣仗,進攻防守相互配合,他一柄長槍雖然舞得虎虎生風,卻也無法就此沖出重圍。
阿臺武藝高強,兼之本是軍旅中人,他附近的敵軍,大多被他一劍刺死,有的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已經沒了腦袋,在亂軍中來回穿梭,有入無人之境。
李成梁目光平掃,最終落在阿臺身上,瞳孔收縮道:“此人果然英勇,難怪在江湖上有這么響亮的名聲,看來名不虛傳呀。”
李成梁身邊兩員小將,聽主將夸獎敵人,心中不忿,朝著阿臺的方向,大聲呼喝,手挺兵刃沖了上去。
其中一員小將馬跑的稍微快些,他高聲呼喝,同時槍出如龍,直奔阿臺的腰間,阿臺側身躲過,同時“啪”的一聲,打在槍桿之上,槍身是用木頭所制,應聲而斷,阿臺反轉槍頭,將槍擲了回去,敵軍小將雖然穿了盔甲,但長槍依然透身而出。
那小將很是英勇,持著半截槍身,依然向前沖鋒,透體的長槍似乎并沒有阻礙到他,阿臺左手格擋開他的半截槍身,右手持劍急劈而下,劍勢破風,一劍砍開了小將頭上的盔甲,同時還有他的半顆腦袋,這員小將也從馬上跌了下來。
另一個小將,也非常悍勇,雖見同伴喪命,卻依然持刀砍來,刀比劍沉重,若是相碰,只怕在他快刀之下,阿臺手里的劍勢必要斷成兩節。
阿臺不敢和他硬碰,劍走輕靈,向這員小將面門刺去。
這小將本是李成梁麾下有名的武士,一直以快刀著稱,更何況是他先出招,有信心在阿臺劍到之前,砍了阿臺的腦袋,所以并不防護自身。
可是他的自信,很快被阿臺的快劍徹底粉碎了,因為他的刀還沒有砍到阿臺的脖子,他自己的喉嚨就已經被劍穿了過去,刀也因失去使力之人,速度微微放緩。
阿臺騎馬稍微向前,躲過了這一刀的余勢。
這一劍實在太快了,以至于劍雖然已經刺穿那小將的喉嚨,但他似乎依然無法相信,只見小將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嚨里只發出一個“好”字,而后就是“咯咯”的雜音,他似乎有話要說,只是喉嚨里卡了東西說不出來。
阿臺一把拔出長劍,鮮血噴射涌出,小將也終于能說出他自己想要說出話了,他盯著阿臺用劍的右手說道:“好快的劍。”這才跌落下馬,就此身亡。
阿臺剛剛拔出長劍,忽感身后又有長槍刺來,他耳力驚人,并未回頭,聽聲辯位從馬上急躍下來,而后反轉身軀,一劍刺死一人,又一掌拍死另外一名士兵。
那被拍死的士兵,頭上留有厚厚的盔甲,可阿臺一掌之下,還是令他重傷不治,就此送了小命。
人叢中只見阿臺縱躍而起,挺劍又刺死了身邊的一名士兵,然后跳上了他的坐騎,馬奔劍刺,霎眼間又打死了十多名明軍官兵。
李成梁見他橫沖直撞,所向披靡,在大軍中來回沖殺,明軍官兵雖多,卻也奈何他不得,不由得皺起眉頭,傳令道:“若誰殺得阿臺,立賞黃金百兩,官升三級!”重賞之下,阿臺成了大軍攻擊的主要人選,人如浪潮般涌來。
阿臺見情勢危急,心想擒賊先擒王,可又無法沖不到李成梁跟前,他揮劍擊退身旁幾名敵兵,搶過他們手中長槍,向李成梁方向擲去,槍速有如奔箭,疾向李成梁射去。
這一槍去勢迅急,直撲李成梁面門。李成梁身邊的親兵大驚,兩名士兵閃身擋在李成梁面前,只聽“噗”的一聲,長槍穿過第一名親兵,但去勢未衰,又穿入了第二名士兵的前胸,將兩人釘成了一串,兩人在李成梁身前直立不倒。
李成梁見阿臺武藝如此了得,又向后退了十幾米,這才重新觀戰。
兩軍博弈使得葉赫城外便如煉獄一般,不斷有人哀嚎,不斷有人倒下,天空又適時下起了大雪,使得這酷冬更加凄涼,只是這地上雪花卻已經不再只是白色,大多變成了鮮紅之色,為它重新上色的是兩軍的鮮血。
阿臺等人雖然英勇,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明軍人數占據優勢,又都是正規軍隊,優勢慢慢顯露出來。
明軍經過這一小段時間已經成了陣型,對關內軍隊形成了真正的合圍之勢,陣型使得所有明軍相互呼應,關內軍想要沖出去更加難了。
馬蹄滾滾,旌旗獵獵,四周都是用盾牌堆起的銅墻鐵壁,關內眾人見了這等聲勢,無不駭然,人人臉上均有憂色。
此時除非城中再有一支軍隊殺出,方可解眾人之圍,阿臺不由向城中望去,因為他們出城的時候,害怕敵人趁勢攻城,城中確實留有兩千人,交由巴圖阿率領。
巴圖阿眼見大軍再次被圍,心中也是急不可耐,他當然希望尼堪外蘭能死在亂軍之中,這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城主,可又害怕關內軍全軍覆沒,因為關內軍如果覆滅,只憑剩下的兩千官兵,他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城門的。
他渴望尼堪外蘭就此隕落,可敵軍卻似乎偏偏對尼堪外蘭格外照顧,攻打他的都是武藝不好的小兵,卻又防守的特別堅固,以致尼堪外蘭既無法殺敵另尋對手,卻也不能被殺。
眼見巴圖阿一直不肯發兵,阿臺知道關內大軍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活命的機會,那就是:殺了敵軍的首領,明遼東總兵李成梁。
這個方法自是萬難,可卻是眼下唯一的方法了,阿臺從馬上一躍而起,飛到身旁敵軍身后,空中轉身,一劍砍殺了原本身前的盾牌兵,可此時四面受敵,他這般出劍也等于把身后留給了敵軍。
身后的明軍官兵挺槍就刺,眼看阿臺就要被刺中。
阿臺身上盔甲雖然厚重,但若真的被七八根長槍刺中,只怕也要身受重傷。
楊開泰有見如此,將手中的疾風劍急忙擲出,劍若閃電,瞬間將圍攻阿臺的長槍全部砍斷。
與此同時,楊開泰也欺身而上,他輕功也是非常了得,一躍之下,已經來到了自己武器身邊,只見他拔劍揮出一氣呵成,一劍擋開身邊的敵軍官兵。
阿臺見身邊敵軍躲避楊開泰的劍招,趁勢割了他們的腦袋。
無奈何、阿云、野豬皮、阿敢等人也都騎馬飛奔了過來,阿臺當先領路,朝著李成梁方向沖殺。
這六人武功雖高,但身邊一直不停有數十枝長矛圍著六人攢刺,卻也令人心驚。
無奈何臂力驚人,他長槍過處便有數名明軍被打翻在地,好在他的長槍都是實鐵鍛造,不然就他這般舞動,只怕還未傷敵幾人,自己的長槍就要舞斷了。
明軍官兵在六人合力之下,不斷倒下,但仍然剽悍力戰,加上又恃人數眾多,竟無稍微退卻,及使六人全部武藝高強,也是無法寸進。
無奈何身臨險境,反而激發了內心豪氣,大笑道:“阿臺城主,咱們兩條老命,瞧來今日要斷送在這里了,只是你無論如何要想個辦法,咱們得殺了李成梁的狗頭,給小輩們求個一線生機,也能讓我們關內英雄重新看見活路。”
阿臺何嘗不想斬殺李成梁,只是他也沒有辦法,只有暫時先嗯嗯點頭。
阿敢卻暗暗心驚,心想:“父親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也不說半句泄氣之言,今日身陷重圍,竟想到要斷送性命,看來情形當真有點不妙。”
阿臺眼見四下里敵軍如江河潮涌,源源不斷的沖將上來,斬殺前排官兵并不困難,可若這樣持續下去,不說大軍還能堅持多久,自己六人只怕很快就要力竭而亡。
但是敵軍攻擊的迅急,除了舍命苦戰,阿臺一時也想不出別樣方法。
六人又沖殺了幾波官兵,終于又被慢慢圈在了大軍之中,眼見無法沖出重圍,巴圖阿又始終不肯派兵支援,眾人內心已經漸漸無了求生之念,只求能暫時得以活命,慢慢尋求脫身的方法,至于這個方法是什么,眾人卻全都不知道。
巴圖阿在城上觀戰,表面還算鎮定,內心早已心急如焚,尼堪外蘭此時確實受了一點小傷,但若是繼續等待下去,只怕阿臺等人死了,他也未必會受重傷,權衡利弊,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心派兵,卻又一時無法決定。
那齊婭聽說大軍被困城外,而巴圖阿在城內卻不肯發兵相救,也匆匆趕了過來,她雖然知道,自己過來用處也是不大,巴圖阿絕對不會聽自己的,卻還是想試試。
那齊婭跑到城墻之上,眼見兩軍斗在一起,人數眾多,她一時也無法找到她關心的那些人,不過她知道他們都一定都在其中。
那齊婭望著城下,對巴圖阿說道:“敵軍已經把我軍包圍了,為什么您還不派兵支援呢?”
巴圖阿微笑道:“小姐說笑了,我正在思考如何支援。”
那齊婭道:“那您要考慮到什么時候呢?難道要等城下的人全都戰死么?”
巴圖阿道:“我們只剩兩千官兵守城,自然是要慎重一些,小姐可有什么好的破敵之策?”
那齊婭道:“破敵之策,我倒是沒有,不過我知道,若是城下的軍隊陣亡了,您一定是無法守住城門的。”
巴圖阿道:“小姐所言極是,我也暗暗心焦,可是要如何救援呢?”
那齊婭道:“他們陣亡以后,你就只有投降,到那個時候,我是李將軍的小妾,你是降軍,你說,我會如何對你?”
巴圖阿冷笑道:“原來小姐并沒有破敵的妙計,此次前來是為了誅心的。”
那齊婭嬌笑道:“誅心?你認為我在嚇你?”
巴圖阿忽然冷冷道:“小姐說的話,我已經記住了,不過你現在還不是李成梁的小妾,等你是了,再來替他說話吧。”
那齊婭急道:“我何時替他說話,我只是希望你能出城救援。”
巴圖阿擺手道:“城上危險,小姐,還是去城里等待吧。”
隨著巴圖阿的話語,自有士兵上前拉走那齊婭。
那齊婭掙扎道:“你一直不肯出兵,是貪生怕死,還是你要存心害死他們。”
巴圖阿冷冷怒道:“無論你是李成梁的小妾,還是尼堪城主的女兒在此放肆,都無權參與我軍的計劃,再敢出言無狀,擾亂軍心,別說我不容你,只怪軍法無情。”
那齊婭心中暗罵巴圖阿狡猾,自己明明是來勸他出兵的,卻讓他說成了李成梁的說客,可自己若是出言說是因為關心父親尼堪外蘭,想來那也是毫無用處的。
本來巴圖阿遲遲不肯出兵,城上眾人心中也有些不快,不想那齊婭這么一鬧,適得其反,眾人反倒眾志成城,關內的大軍,怎么能允許李成梁的小妾說三道四。
那齊婭掙脫士兵,怒道:“巴圖阿,你告訴我,怎么樣你才肯出兵救援。”
巴圖阿道:“到了該出兵的時候,我自然會出兵的,不勞小姐費心了。”
他不等那齊婭繼續說話,擺了擺手,示意官兵繼續拉她下去,這下那齊婭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了,只有眼睜睜的被拉下城去。
什么時候才是該出兵的時候?當然是尼堪外蘭身死的時候,只是這個時候,他一半會是等不到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城下的關內軍被明軍驅趕著,包圍圈越縮越小,眼見都快要人挨著人了,巴圖阿有見如此,無奈之下只好出城救援了。
戰場并非就在城門之下,水槍、弓箭在城上都無法起到作用,巴圖阿終于下令出城,城上眾人憋了好久,此時可以出城迎戰,全都意氣風發。
巴圖阿令軍隊沿路布置,他還沒有沖入敵營,已經開始想著會合后的退路,領著人馬布開陣勢,只待匯合后,用來擋住敵人陣腳,阻止追來的敵軍。
阿臺等人本以為城中不會出來救援,李成梁也沒有想到此時城中竟然會突發奇兵。
這支隊伍還真的是另所有人始料未及,又是憋了好久,士氣高漲的隊伍。
他們異常英勇的向前沖殺,被圍的關內軍看見希望,也全都抖擻精神,向他們靠近。
不知過了多久,城內的大軍終于與阿臺等眾人會合。
剛剛回合,巴圖阿立刻下令后隊變前隊,掩護著大軍緩緩退入城中。
眼看就要勝利,卻被巴圖阿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給破壞了,這種失敗給了李成梁無法形容的痛處,就像心口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悶拳,使他心中壓抑,大懷憤恨。
趁著關內軍剛剛進城,城門關閉不嚴,他下令官兵急速攻城。
城墻之上忽然又有無數的水柱激射下來,投射的雖然是熱水,但是天氣如此寒冷,水到空中就已變得冰冷,更何況此時大雪尚未停歇。
明軍眾人又被淋了一身的水,冷風一吹,身上似乎已經就要結冰,感覺都快要變成冰雕。
本來李成梁的軍中已有眾多士兵被冰水淋過,浴血奮戰時,一身熱汗,還勉強可以堅持,但讓他們城下城上的互斗,哪里還能展開拳腳。
李成梁無奈之下,只有再次退兵。
有了上次的教訓,他本以為關內軍不會再出來沖殺,而事實卻和他想的完全相反,關內的豪杰、兵勇們不但沖殺了出來,而且還是傾巢出動。
出動的時間也掌握的很好,正是李成梁的軍隊撤退一小段距離之后。
此時冰水已經起到了作用,他的后排大軍毫無反抗之力,很快就被擊潰,李成梁只有下令加速前進逃跑,懷著憤恨退兵數十里。
關內城外眾人本以毫無生念,不想不但勝利,而且連獲兩捷,此時大獲全勝不由得全都歡呼雀躍。
李成梁的大軍損失慘重,他原本有一萬八千人的軍隊,所以才敢號稱兩萬大軍,此時還剩一萬兩千官兵左右,其中還有部分受傷的。
他剛剛怒氣沖沖的回到營帳,就有小兵前來稟報,說上次谷中抓捕之人,至今不肯投降。
李成梁強壓怒氣,緩緩嘆了一口氣,走出營帳,由小兵頭前帶路,向另一個營帳有去。
小兵口中的被抓之人原來正是勸尼堪外蘭不要進谷的那員小將。
他被生擒以后,李成梁憐惜他的英勇,并沒有殺他。
他被抓以后,自有明軍中的謀士過去勸降,卻都是被他大罵了一頓。
李成梁此時本就憤怒,聽聞此事更是怒不可解,他堅持強壓怒氣,打算前去看看。
李成梁本來滿臉怒氣,但看見這員小將,李成梁立刻就變臉似得換上了微笑,他走向這員關內小將,柔聲說道:“過去宋徽、欽二宗,為大金天會皇上所擒,尚且屈膝叩見,受封公侯,我想使你活下去,所以說出此事,給你提提醒,你何必執迷不悟,不肯屈服呢?”
那小將并不認賬,反而破口大罵。
李成梁見他依然不肯低頭,大怒道:“谷中激戰,就屬你殺我軍將士最多,我卻憐惜你的英勇,打算既往不咎,而你不知感恩,竟然這般不知好歹。”盛怒之下李成梁便要派人將其勒死。
他雖然惱怒,但是對忠臣良將向來佩服,所以并未斬首,就是為了給這員善戰的驍將留一個全尸。
營帳中忽然閃進一人,穿著小兵的服飾,這人正是和尼堪外蘭互斗時間最長的那個小兵。
一個小兵為何可以隨意進出李成梁所在的營帳?只因為他本來不是小兵,他正是李成梁的弟弟李如柏。
李如柏出言勸道:“兩敵交鋒,志在取勝,此人為其主而殺我軍,若是為哥哥所用,為什么不能為哥哥殺敵呢?”
李成梁道:“你可有什么辦法勸他投降么?”
李如柏直言道:“沒有。”
李成梁微怒道:“那你為何攔我。”
李如柏緩緩道:“只因我覺得,如此忠勇之人,臨陣死于刀鋒之下,尚且可惜,怎么能因不投降就殺了呢?”
李成梁知道弟弟性格,他既然阻攔自己,多數已經想到辦法,只是想吊自己的胃口,所以遲遲不說,笑罵道:“你小子不要拐彎抹角,如果嘴里真的有顆象牙就吐出來吧。”
李如柏道:“他不愿意和關內軍為敵,我們又何必強求,只是不知道關內軍看他和我們在一起,會不會與他為敵呢?”
那小將冷冷道:“和你們在一起,哈哈,你把我當成了任你排布的傀儡么?”
李如柏微微笑道:“你會愿意和我們待在一起的,因為你的父母我們都幫你接過來了。”
那小將震驚道:“你說什么?”
李如柏繼續笑道:“我是說,我將你的父母接過來了。”
那小將搖頭道:“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你說我就要相信么?”
李如柏道:“你可以不信,不過我卻不妨帶你先去瞧瞧,他們離這里并不遠。”
那小將雖然還是不信,只是聲音已經不像前期那般確定,他說道:“既然這樣,就勞煩你帶我看看吧。”
李如柏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拔出長劍,一劍去除了那小將身上的束縛。
那小將詫異道:“你此時放了我,就不怕我跑了么?”
李如柏道:“我只是認為你的父母不希望看到你身縛繩索。”他話語中透露出了自信,其意思就是告訴小將,你跑不了。
那小將臉上已露出感激神色,李如柏緩緩和他走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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