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 腸道里的牙簽

白衣披甲 604 腸道里的牙簽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羅浩接到電話，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苗有方打來的。

“小苗，怎么了？咯吱咯吱”羅浩一邊啃著餅子一邊問道。

這玩意的確太難吃了，一定要修改個配方，在保證營養的同時讓口感更好一點。

否則的話，大熊貓吃餅子跟吃藥似的，也忒難受了。

“老師，我遇到了一個急診患者。”

苗有方把患者的情況匯報了一下。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才能隱瞞系統面板的事兒。

“患者突發的右下腹疼痛，有輕微腹膜炎癥狀，要是闌尾穿孔的話，我覺得應該不會這么快。”

“哦，b超你盯一下，等出結果了跟我說。”羅浩也沒在意。

類似的情況不少見，一般來講都是患者自身對疼痛不敏感，最開始的闌尾區疼痛被忽略導致的。

小苗連這種事兒都要問一下么？

羅浩想起了馬德龍病。

一定是小苗在接診的過程中看見了什么極為罕見的體征，而他自己搞不懂，潛意識里認為有問題才給自己打了電話。

羅浩給苗有方找了一個借口。

“咯吱咯吱。”羅浩又啃了兩口餅子，“大妮子，我先回了，急診有事兒。”

“哦，晚上回家么？”王佳妮戀戀不舍，可憐巴巴的問羅浩。

“回，但可能要晚一點，你不用等我。”羅浩起身，把懷里已經睡著的竹大小心翼翼的交給王佳妮，又挨個rua了一遍，“醫生就這樣，忙哦。”

“等你回帝都就好了，我以前看專家教授都閑得很，所有活都是小醫生的。”王佳妮笑道。

“害，我跟他們不一樣。”羅浩也沒解釋，最后rua了一下王佳妮的小呆毛，大步離開。

身后竹子在嚶嚶嚶，大黑在汪汪汪，遠處還有狗里狗氣的白狐在叫。

羅浩覺得自己有時間干脆來當飼養員算了，還是動物園里清凈。

其實也沒必要走，但大熊貓的餅子實在是太難吃了，羅浩有點受不了，還是先跑為上。

最近大妮子減肥，她自己磕狗糧，也不讓羅浩當面吃飯，對此羅浩有點小腹誹。

漸漸地，羅浩理解陳勇的苦惱了，減肥還真是一個折磨人的事兒。

以后還是在科里吃完再去找大妮子好了，羅浩甚至有點后悔，認為自己不應該給葉青青做“狗糧”，以至于現在她們幾個每天都吃這玩意。

雖然好用，也不會營養缺乏，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哪有好人天天吃狗糧的。

開車回到醫大一院，羅浩沒換衣服，打電話叫餐去科里，直接來到急診科。

這個點急診科不是很忙，苗有方坐在診室里和急診外科醫生在聊天。

見羅浩進來，苗有方起身，手里拿著一張打印出來的報告單直接交給羅浩。

“老師，您看看，這是患者的報告單。”

羅浩和急診外科醫生打了個招呼，拿起報告單掃了一眼。

闌尾區有炎性滲出，比較典型的闌尾穿孔。

“患者呢？”羅浩坐到急診外科醫生對面，隨便閑聊著拿著鼠標開始劃弄。

“去普外住院了。”苗有方匯報道。

“哦，闌尾穿孔，我遇到過一例，打開腹腔后濃汁噴出來，當時手術室里的醫護都驚呆了。”

“噴出來？！”急診外科醫生驚訝于羅浩的描述，那腹壓得多高才能噴出來。

“嗯，實驗室檢查：血常規：WBC22109/L，N90。影像學檢查：CT顯示腹腔大量積液，炎性病變。

當時據患者的癥狀、體征、輔助檢查，診斷為急性腹膜炎，感染性休克。立即行剖腹探查術，結果打開腹膜后就傻了眼。”

“因為患者腹腔內有大量積液，所以選擇的是剖腹探查術。打開腹膜后，濃汁跟噴泉一樣。當時帶組教授就傻眼了，把錢主任叫來看情況。”

“我去，真有那么多膿汁！”急診外科醫生驚訝。

“嗯，錢主任也沒見過這種，腹腔壓力極高。”羅浩隨便閑聊著，已經打開影像系統，看見b超上傳的資料。

“闌尾由于多種因素而形成的炎性改變，當其嚴重時，形成孔。

穿孔大多會形成炎癥、畸形、竇道、瘺管等病理改變。

闌尾穿孔后，大量細菌就會被腹膜及腸系膜吸收進入血液循環而引起敗血癥，威脅生命。

引起腹腔中毒性感染，嚴重感染可致腸壞死威脅生命。腹膜炎后引起腸粘連致完全性腸梗阻威脅生命。”

羅浩習慣性的描述闌尾穿孔的概念，他的注意力都放在b超的影像上。

“羅教授，錢主任都沒見過？”急診外科醫生追問，“當時術區都污染了吧。”

“術區污染沒什么，那次手術錢主任去看了一眼，然后把患者家屬給叫進來。”

“我去！”急診外科醫生驚訝。

“那是我見的唯一一次患者家屬進手術室的案例。”羅浩微笑，找到一張片子放大。

b超和ct不一樣，只有b超室醫生留下來的幾幅有代表性的影像。

羅浩滾動滑輪，眼睛死死的盯著b超影像，嘴里和急診外科醫生閑聊，“患者家屬看見后也傻了眼，他們沒想到會是這樣。”

“哈，我還沒見過患者家屬進手術室。”急診外科醫生道。

“不對啊，這個患者好像有問題。”羅浩皺眉，“小苗，給普外科住院老總打個電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給患者開個腹部ct。”

“嗯？”急診外科醫生怔了下，“羅教授，您看見什么了？”

苗有方雖然不理解羅浩要做什么，但還是按照羅浩的要求先去打電話，讓普外科開ct檢查。

“這里。”羅浩拿著鼠標在影像上畫圈，急診外科醫生完全沒看懂羅浩在畫什么。

他畫的位置好像和周圍畫面沒什么區別，至少急診外科醫生看了半天都沒看懂。

“羅教授，這里是什么？”急診外科醫生疑惑的問羅浩。

“不知道啊，這里的畫面有點問題。”羅浩道，“主要是闌尾區積液的影像看著不像是闌尾穿孔，位置要稍微高一點，在回腸附近。”

急診外科醫生還是沒聽懂，苗有方打過電話后怔怔的看著畫面，這時候他隱約覺得有些事兒也不是萬能的。

看片子是一門技術，在此刻顯得格外重要。

苗有方看不懂b超影像中的細微差別與鑒別診斷，所以他一句話都沒說。

“嗯，的確不對，小苗你跟我走。”羅浩起身。

“羅教授，您干嘛去？”急診外科醫生問。

“去普外科帶患者看看ct。”羅浩道，“要是上手術的話也沒什么，但這個患者極有可能避免手術。”

“？？？”急診外科醫生一臉茫然。

羅浩在說什么，他一句話都沒聽懂。

來到胃腸外科，羅浩看見雷教授穿著便裝坐在辦公室里，一臉死氣。

不是進去了么？因為重婚罪，怎么還來醫院？羅浩有些驚訝。

但驚訝只是一閃而過，羅浩并沒表現出來，而是和雷教授打了個招呼。

“雷教授，這是怎么了？”羅浩溫和的問道。

“……”雷教授有些尷尬，他沒想到羅浩竟然會來。

本來以為下班時間過來不會遇到多少熟人，可他萬萬沒想到越不想看見誰就越看見誰。

猶豫了一下，雷教授一臉便秘表情，卻還是和羅浩解釋，“家里一個親戚肚子疼，做了個b超沒事，來科里掛瓶水。”

“哦，那您忙著。”羅浩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老總，剛急診科收上來的患者，檢查開了么？”羅浩問道。

住院老總馬上回答道，“開了，患者家屬正準備帶著去做檢查呢。”

“哦。”

“羅教授，是您家的親戚？”住院老總詢問道。

“不是，患者是小苗在急診看見的，覺得診斷可能有點問題。”

住院老總一怔，“闌尾穿孔，腹膜炎，沒什么問題吧。B超影像也有，檢驗指標也符合。”

“不一定，一會我看看ct的。”羅浩道。

住院老總有些疑惑，但他卻沒有繼續質疑羅浩，而是跟著抬患者，一路送去ct室。

“羅教授，小苗是你們組新來的醫生么？小伙子干活挺麻利的，人不錯。”住院老總在路上好奇的問道。

“不是，他是今年考的研究生，考完試就摸上門了。”

“哈，真是厲害！我當年啥都不知道，復試混混僵僵的過了，也算是命好。”

“你是本家的本科考本家的研究生，相對容易一些。小苗是雙非本科，要難一點。”羅浩笑了笑。

住院老總回頭仔細打量苗有方，把他看了個仔細。

這小伙子不錯啊，能拉下臉去找教授……不對不對，住院老總猛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么。

“羅教授，您的意思是說您現在招研究生了？！”住院老總問道。

“是啊，王校長找過我幾次，我家協和帶研究生還簡單點，博士可難嘍。”羅浩嘆了口氣，“多少保健組的大佬都帶不了博士，尤其是本科是外校、碩士博士在我家協和讀的，被認為是血統不純，更受排擠。”

住院老總啞然，協和還有這么多說法么！

碩士博士在協和讀都不行？

前些年據說協和醫學院每年夏天全國跑，把頂級人才都招到協和去念書，結果卻嫌棄人家“血統不純”？

協和也這么蠻不講理的么。

“羅教授，您……招博士的時候……您看我合適么。”

雖然心里這么想，但老總還是試探著問道。

“啊？哈。”羅浩打了個哈哈。

“要不我再考個研究生學歷？”住院老總心心念念的說道。

“害，沒必要，沒必要。話說雷教授怎么沒刑拘？”羅浩壓低了聲音問八卦，把住院老總那個敏感的話題給岔過去。

住院老總也知道想要成為羅教授的碩士研究生沒那么容易，自己也就是順口一說，見羅浩岔開話題就順著也岔走。

“雷教授應該和他愛人達成協議，凈身出戶，還要單獨給一部分錢，免于訴訟。”住院老總小聲回答道。

“哦，是這樣啊，那元氣大傷啊。”

“最可憐的還不是這個，是他那面也出事了，人家兩口子打打鬧鬧，又一起過了。”

“不是給他生了個孩子么？”羅浩疑惑。

“基因檢測不是雷教授的。”住院老總表情古怪，好像要笑，卻又沒笑出來。

竟然還有這么多事兒，雷教授是寫論文寫傻了吧。

因為情深款款，一起去給孩子個名分，結果那孩子竟然還不是自己的。

這不是扯淡么。

羅浩也哭笑不得，雷教授可以說是個大冤種，相當大的那種。

“這么說雷教授回來上班了？”

“還沒呢，說是年后回來。這回被打擊的不輕，我看他老了至少十歲，鬢角都白了。而且看誰都躲躲閃閃的，他還是要臉，跟楊主任不一樣。”住院老總嘆了口氣。

但他的嘆息也就是做個姿態，總不好當著別人的面使勁嘲笑雷教授。

至于楊主任，別人說什么，楊靜和都不會在意的。

說著，來到ct室，住院老總雖然不理解羅教授為什么要順著那個小學生的意思，但還是站在電腦后面仔細看。

很快一幀一幀的影像出現，忽然一段影像很刺眼的出現在住院老總視野里。

一小段白花花的東西被掃描出來。

回腸末端，靠近闌尾的位置。

“我艸！”住院老總驚訝，“羅教授，這是什么！”

“看樣子應該是牙簽。”羅浩找到了具體的東西，松了口氣，身邊苗有方凝視著ct影像，一句話都不說。

“牙簽？這玩意怎么進這么深的？”住院老總問道。

“我哪知道。”羅浩聳聳肩，“我在協和遇到一個心臟異物的患者，異物是根牙簽。”

住院老總瞠目。

“關鍵是吧，食管、血管都沒有破損，那根牙簽就像瞬移似的出現在心臟里。當時找了阜外的幾位大佬來會診，大家都沒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一般不都是刺破食管，異物進入大血管么。但這種也不常見，基本都是主動脈有問題，要做象鼻子手術什么的。”住院老總不理解。

羅浩剛做完一臺類似的手術，他搖搖頭，“走了。”

“羅教授，您不上啊。”住院老總問道。

“害，你們的手術，我上去干嘛。這次主要是為了給小苗答疑解惑，這才來看一眼的，我還沒吃飯呢。”

羅浩也不啰嗦，帶著苗有方回科室。

“羅老師，對不起，這么晚您還跑一趟。”苗有方小聲道歉。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羅浩道，“你有問題問我，不是應該的么。影像學是咱們介入科的基本，你回去買兩本書好好看，哪里不明白隨時問我。”

“嗯。”苗有方點頭。

“對了，現在的書都不便宜。你記得要收據，然后給小莊，項目組報銷。”

“？？？”苗有方怔住，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科研需要，梯隊培養，這是正經事，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羅浩正色說道，“我回去吃口飯就回家了，你在哪住？”

“我姨夫給我找了一套房子，就在醫院邊上，走路5分鐘就到。”

羅浩笑笑，估計那里是楊靜和跟小情人約會的地兒。

那是好地兒，換了白服就去，完事兒回來上班，什么都不耽誤。

現在竟然給苗有方住了，想來楊靜和對苗有方也是有期許的。

羅浩不是很在乎楊靜和怎么想，大步往科里走。

大熊貓的餅子很難吃，以后一定要改進，真是不知道大妮子、莊嫣、葉青青她們是怎么吃得下去狗糧的。走著，羅浩又想起這事兒，腹誹了一句。

“老師，我回頭就買幾本影像學的書看。”苗有方道。

能考425分的主，一般來講基礎都比較扎實，羅浩拿出手機發給他幾本書的名字。

再具體的，羅浩沒時間從頭細細的教，都要靠苗有方自己學。

回到科里，飯菜已經到了，羅浩食指大動。

平時他的確是不喜歡吃東西，但那是沒餓，準確的講就是吃飽了撐的。

羅浩直接坐下，沒搭理孟良人和莊嫣與自己打招呼，打開就開始吃。

“羅教授，沒吃飯？”住院老總湊過來對著羅浩刷親密度。

“嗯，沒呢，餓了。”羅浩嗚嗚的說著。

苗有方不好意思的站在羅浩身邊。

“小苗，吃了么？”羅浩指了指飯菜。

苗有方咽了口口水。

“他們吃過了，進來的時候屋子里還有味兒呢。”羅浩自顧自的吃著，“你要是沒吃就來吃一口，咱們組沒那么多講究。”

苗有方想了想，也坐下，拿起筷子和羅浩一起吃。

“羅教授，平時看你對吃的不是很感興趣。”住院老總繼續刷親密度。

“我其實從前還好，后來跟錢主任去了一次本子那面開會，全球的學術會，見了個變態的東西，就很少吃了。”

“哦？什么變態的東西？”住院老總問。

“本子的骨泳料理。”羅浩道，“看著是真惡心。”

“？？？”住院老總表示不理解。

“骨泳料理就是字面意義，把活魚剃掉魚肉，大廚的刀工要精湛，不能損傷大的神經之類的。鮮魚肉放在一邊生吃，中間是魚缸，剩下的骨頭在里面繼續游泳。”

幾口飯下肚，羅浩舒服多了，輕微的低血糖癥狀也得到了緩解。

“這么變態啊！”住院老總錯愕。

“害，好多吃的都挺殘忍的，比如說魚翅。鯊魚肉不好吃，割了就把鯊魚扔回去，讓它們自生自滅。沒了魚翅，鯊魚還游個毛線，就老老實實的等死。”

“活叫驢，我沒吃過，據說當時滿清的八旗子弟喜歡那一口。一邊吃一邊聽驢叫，這事兒還真怨不得本子變態，人類本身就吃飽了撐的。”

“羅教授，您這觀點太偏激了吧。”住院老總笑呵呵的說道。

“還行，魯迅寫的第一篇白話文叫什么來著？”

“狂人日記。”

“狂人日記。”

莊嫣和住院老總同事說道。

“大劉的三體把那種意思寫的更明了，都差不多，咱生活在好時代，感受不到。”

羅浩吃飯速度極快，看起來是真餓了。

“羅教授，您今天怎么吃這么快，平時您都說慢著點，小心暴飲暴食之類的。”孟良人笑呵呵的問道。

“在哈動吃了一塊竹子的餅子，真難吃啊。”羅浩嘆了口氣，“那玩意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難吃，而是吃完了后嘴里干干巴巴的，想吃點咸的對沖一下。”

“哈哈哈。”

辦公室里響起輕快的笑聲。

大熊貓的餅子，是傳說級別的東西，短視頻里有很多，似乎所有大熊貓都對餅子不感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排斥。

羅浩大口吃完飯，靠到椅子上，看著苗有方。

苗有方吃的很慢，或者說只是正常速度。

“小苗，越是忙碌的科室吃東西就越快。”羅浩笑著說道。

“嗯，我知道。”苗有方很少見的笑了笑，“老師，您先回吧，我吃完了收拾一下再去急診。”

羅浩點點頭，和老孟小莊聊了兩句，轉身離開。

下樓，刷卡打開醫用電梯，羅浩赫然看見雷教授，還有一個平車也在。

“羅教授。”雷教授有些局促。

“雷教授，忙著呢。”羅浩隨意打了個招呼。

“唉，本來是拉肚子，沒想到心前區疼，心電圖Ⅱ、Ⅲ、aVF、V2V4導聯T波倒置。”

“哦？梗了？循環那面聯系了？”

“嗯，聯系了。”雷教授不太愿意說話，懨懨的。

羅浩理解。

荒唐事兒么，誰沒做過，但雷教授略有點蠢，他的荒唐事和楊靜和的荒唐事完全不一樣，屬于能進博物館的蠢貨，掛了相的那種。

電梯里很擠，羅浩見雷教授不愿意說話，下意識打開ai輔助診斷看了一眼。

診斷里竟然沒有急性心梗！

羅浩一下子愣住。

雷教授這也太水了吧，自家親戚，怎么連是不是心梗都診斷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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