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無天日

練氣千年，方知是封神！ 第25章 永無天日

祁勝聽到動靜，沖明虛子等四人道：“諸位就在這洞中安心休養，我去打探打探此地到底什么情況。”

賴聞等人自知他們跟去也是累贅，便囑咐道：“一定注意安全。”

祁勝笑道：“省得。”

繼而掐個訣捻個咒，使了個圓滿‘爬云術’，將身一聳，打了個連扯跟頭，跳離地有五六丈，踏云霞而上，返復約有七八里遠近，高出諸峰。

一陣風馳電掣，望著那轟鳴聲傳來的方向行了約莫百余里，忽見那前方有一處無邊無際的大湖，中心有一座座島嶼散布，隱約形成雄鷹狀貌，又有水光瀲滟反射山石顯出陣陣金光，便姑且叫它‘金鷹湖’。

相隔還有十來里路，祁勝遙遙下望，便見金鷹湖上空籠罩著一片紅色霞霧，遠望如蠻疆以及囚龍淵中山嵐瘴氣一般，不時又有幾十道金光亂竄。

尋常人眼目中望去，好似山頂密云不雨，只見電閃，不聞雷聲。

祁勝身臨切近一看，只見那湖中島嶼之間群山聳立，半山以上全被濃云封鎖，大小龍湫，只剩頂端半截，似兩條玉龍倒掛，直往下面云海里鉆去。

其余景物盡在云層以下，俱都隱沒。

只有金鷹湖頂上，霞蔚云蒸，無數金光，似龍蛇一般亂閃。

祁勝先不下去，他看那湖被水霧霞光籠罩，正待仔細觀察是何名堂，忽然一道紅光從腳底下沖起，現出一個數十丈高下的光柱。

祁勝定睛往下一看，只見下面光圍中，現出一片巖石，當中坐定一個獨臂老道，一手掐訣御劍，劍光奇快無比。

那數十道光華其中一道便是這老道的劍光。

定睛細看，這人劍光極快卻被其余數十道光華圍攻，唯有另外兩道光華試圖搭救，卻始終突破不能，無法實現有效救援。

眼看那老道岌岌可危，只聽他一聲悲嘯：“老道風行子，命喪于此也！”

祁勝人在天上正在觀戰聞言一愣——

獨臂！

老道！

風行！

快劍！

這這這——

“難道是他？”

祁勝料定無疑不敢遲疑，連忙飛身降下。身才落地，便聽轟隆澎湃之聲大作，頃刻之間，聲息俱無。

那老道掐訣一收一放之間，一個大霹靂往光霧中打去，立刻前面光霧全消，現出湖面，才看出存身之處正在雄鷹諸島的腦袋位置。

再看其他位置——

尾巴。

鷹爪。

雙翼。

個個島嶼都有修士端坐，祭出飛劍或是法器，齊齊來圍攻老道。

祁勝落下將手一指祭出愁云劍，劍光分化，便與數十道光華斗在一處，替老道極大解圍，壓力頓時減輕許多。

可憐那老道原本已經生出絕望，孰料絕地逢生。

老道大喜：“多謝道友援手！”

如此激斗又過半日，實在難分難解，祁勝顧不上說話，只見‘劍光分化’施展到極致，施展的赫然便是‘愁云八式’中的‘第四式：翻云覆雨’。

此乃韓家老祖仗之橫行蠻疆的劍術，不少人都曾見識。

此刻。

那一處位于鷹爪的島上，有一老嫗沉聲頓氣喝問道：“來人與常威韓家是何關系？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祁勝尚未說話。

忽此時。

只見湖中波浪滾漩，百丈洪流正朝湖底退落，去勢甚疾。云霧中隱隱現出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轉瞬沒入湖中。

祁勝這時才看出，那數十道光華來攻老道，卻只是順帶，實則卻彼此結成光幕，也隨著怪物退卻，緊貼水面。

此外除了四周圍封山霞彩依舊濃密外，全湖景物俱都看得清清楚楚。

沒了怪物牽扯，眾人當時停法，目光齊刷刷向著祁勝投來。

那老道也收了飛劍，站起身來說道：“老道風行子，多謝搭救，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祁勝忙道：“恩公不敢當，我乃西境后生晚輩，名喚祁勝，與貴盟賴聞、長孫冰夫婦有些私交，常聽四哥四嫂提起風行子道長，稱贊道長劍術追魂奪命，實乃人間第一快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這人不是旁人，赫然是正氣盟二當家，人稱‘追魂奪命第一快劍’的風行子道長。

賴聞與長孫冰曾說過，這位二哥自打三四十年前進入囚龍淵后，就再沒出來，夫婦二人此次應邀而來，除了是報答明虛子當年對賴聞的活命與傳道之恩情以外，還有一重目的便是要進來找一找有無風行子的消息。

沒想到竟在此地遇見。

祁勝將他與賴聞長孫冰也在此地的消息給風行子說了一下，風行子又驚又喜：“四弟跟弟媳居然也來了！”

他驚喜一瞬頓時又悲呼：“是我害人！”

祁勝寬慰道：“四哥四嫂雖有傷勢，但到底是有驚無險，道長不必自責。”

卻怎知風行子悲道：“小友有所不知，你等是從那寒風洞進來，老道卻不是，乃是從一處深淵中進來，此地其他不少人物各自都從不同人口進來，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出不去。”

風行子神色悲苦，他指著自己：“老道陷入此地三十六載，不得出。”

又指著方才訓問祁勝來歷的那老嫗：“那是魔宗‘三花神婆’，又稱花婆，進來時間最早，據說已經困在此地一百八十余載。”

祁勝倒吸一口冷氣。

能進不能出？

連風行子這樣的正氣盟二當家都被困住三十六年？

那什么三花神婆更是被困近二百載？

祁勝驚道：“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祁勝詢問，風行子不瞞，即道：“此乃禁區別有洞天，囚龍淵中未必囚龍，但這處小洞天中卻實打實囚禁著一頭惡鯀。”

隨著風行子解釋，祁勝這才知道，原來在這金鷹湖湖底紅壑中潛伏著一頭神鯀，怕不是有數千年道行，極端厲害。

惡鯀也被困在此地不能出。

它便占據大湖，通過與湖相通的錯綜復雜地下暗流，建造一座妖宮，統御許多妖物，將這洞天內但凡誕生的不死藥全都收入囊中。

風行子道：“那湖底除了惡鯀之外，還有一件至寶，乃是蠻疆五祖當年治水的十八件至寶之一，稱作‘澤鼎’，其能煉化水澤中的癸水元精，能滋養身軀體魄，可延年益壽，一份癸水元精能讓我等修士延壽十載，雖不如不死藥藥效，但勝在持續產出源源不斷。”

說話間，風行子翻手取出一顆似八面體的水滴，約莫嬰孩拳頭大小，晶瑩剔透十分誘人。

這便是‘癸水元精’。

老道苦笑：“方才被圍攻便是由它引起，如三花神婆等壽元無多，亟須‘癸水元精’續命，但凡出世一份便要竭力掙取。可老道也不是長生不老的天仙，這等續命至寶自是不嫌多，既然到手怎肯相讓？”

于是乎，你爭我搶，原本只是爭奪，后來漸漸打出真火。

直到祁勝到來。

直到惡鯀回返。

這些位上頭的各路高手才終于罷手。

祁勝恍然：“原來如此！”

他能理解，對于這些個被困在此地數十年上百年，永無天日，此中絕望不足為外人道。

也許有修士受不住絕望與寂寞，或老死，或戰死，或尋死。

但能夠留下來的全都是不想死的。

他們仍然抱著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出去的法子，可就怕壽命不足以等到那一日，于是，這金鷹湖那‘澤鼎’產出的‘癸水元精’就成了唯一指望。

不死藥難覓，少之又少。

可‘癸水元精’卻有多，只要多多催促那惡鯀，或三五年，或一二年，乃至三二月，時間不定，卻有元精產出。

風行子嘆道：“元精不少，可此地修士更多，現存四十四位，包括那三花神婆在內足有十多位都處在壽盡的邊緣，元精遠遠不夠，近年來每逢元精出世爭奪愈發激烈。”

他指著湖底，無奈道：“那孽畜被困在此地，坐擁‘澤鼎’不知吞服了多少‘癸水元精’，又是天生地成的異獸，壽元幾乎無窮無盡。它出不去，也樂意拿一些‘癸水元精’出來，故意讓我等爭奪、廝殺，好供它取樂。”

說來悲催。

如風行子。

如三花神婆。

一個個放在外頭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至少都是絕頂高手，可在這里，卻被一頭孽畜給耍的團團轉逗悶子玩。

一批又一批。

僅風行子這三十六載以來看到的：“廝殺而死十余人，壽盡而亡十余人。”

平均一年死一個。

這可不是凡人生老病死，死的都是絕頂人物。

諸如明虛子，他一旦身死，整個明虛派都要沒落，乃至有覆滅的危險。

由此可知，這金鷹湖洞天有多么險惡！

風塵子又與祁勝說起惡鯀厲害：“這惡鯀真是厲害！金鷹湖上有二十四島，被二十四位絕頂高手占據。每逢惡鯀出現，眾人齊齊施法，各仗著劍法道法，曾煉過它整整一百零八日，怎奈法力不夠道行不足，硬是不能傷它分毫。”

惡鯀身軀通玄。

但它攻伐一般，手段較為單一。

風塵子等人傷不得它，它也難沖出眾人封鎖。

單打獨斗固然能夠將風塵子這樣的高手吞食，可眾人知它厲害，故此斗而不破，一旦遇到惡鯀逞兇立馬同仇敵愾，即便遇見‘癸水元精’誘惑也要以封鎖惡鯀為第一要務，違者眾人共擊之。

再者。

那妖鯀也是舍不得‘澤鼎’，故此不曾拼命逃出。

再者說了，即便逃出又有什么意思？

洞天就這么方寸大小，幾十年幾百年早就逛遍每一寸山川，根本沒什么新鮮，倒不如就在這湖中苦中作樂。

與人斗。

其樂無窮！

風行子道：“這東西靈警非凡，老道自到此間，不曾少息，元神稍懈，它必乘你不備沖出一口吞食。它時而上來爭斗一番，時而又回壑排氣蓄勢，以備再來。”

“這惡鯀不出時，湖中的水有時能被它收得涓滴皆無，只剩一團妖霧籠罩在它存身的無底紅壑上面。”

“一出水便帶起千百丈洪水。”

風行子叮囑祁勝千萬小心。

二人說話間。

那三花神婆盯著看，總算不耐：“風行子！你難道要壞掉我等定下的規矩不成？”

什么規矩？

祁勝看向風行子。

只聽這老道說道：“湖中島嶼有數，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如能占據這些島嶼便具備第一時間搶奪‘癸水元精’的資格，幾十上百年爭斗下來，大家達成共識，每島只容一人，若有新人想要占據島嶼，也成，隨便挑戰一座島嶼，打下來便是新的島主。”

祁勝恍然。

風行子曾說過，在這洞天中計有四十四位絕頂高手，可此地島嶼卻僅有二十四座，也就是說，還有二十人并無位置。

“是了！”

祁勝想到先前襲擊明虛子與賴聞二人的‘天潭老叟’，這老東西在外閑逛，想來就是沒能占據一島。

祁勝這一念剛起，就見一道遁光來襲落在那鷹背一島。

“奪島之爭？”

祁勝還以為這么快就要見識，卻見一道遁光落下又有一道遁光飛起，竟沒有絲毫沖突。

風行子道：“那島是鬼宗‘天潭老叟’奪取，占據已有一甲子，后續又來了幾位鬼宗高手，又有兩位占據兩島。自那之后，這幾位便輪流坐鎮三島，你來時，天潭老叟正外出放風，替他坐鎮的也是鬼宗人物，人稱‘排骨仙’。”

祁勝看到飛出那道遁光看去，消散之后顯出身形，果然是一高瘦修士，瘦骨嶙峋，難怪有此稱呼。

輪換？

放風？

祁勝看看那天潭老叟，又看看排骨仙，只覺大漲見識。

卻說那天潭老叟歸來，看向祁勝所在，桀桀笑道：“老夫正要與大家說來了新人，不曾想新人卻主動來報到。”

他上下審視祁勝：“長得這般俊秀，又使得一手‘劍光分化’的路數，卻不知是哪家的小輩？”

這老叟語氣高高在上，其為島主六十載，倒也有這個資格。

祁勝對甚么島主不感興趣，但這二十四島卻是此處洞天靈機最為匯聚之所，若是在此修行當能事半功倍。

而且，此地就在湖中，也方便于他觀望湖底，探索奧秘。

故此。

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日不如就日這天潭老叟！

祁勝當即上前兩步，朗道：“幽冥宗棄徒祁勝，請戰天潭老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