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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提式大明朝廷 第200章 莫非王土
眾大臣聽完了蘇澤的話,嘩然起來。
全部由皇帝內帑出錢?
皇帝能同意嗎?
可不管皇帝同意不同意,戶部侍郎張守直肯定是同意的。
其實群臣反對下西洋,就是因為鄭和下西洋用的是戶部的錢,但是朝貢的收入卻入的是內帑。
但是在朱棣在位期間,這個矛盾還不突出。
原因也簡單,朱棣個人威望能撐得住,而且朱棣用這些錢也不是享樂的,而是用來征討草原,開疆拓土的。
那時候內帑和國庫之間也沒有那么涇渭分明,外朝缺錢的時候,朱棣也會用內帑接濟。
但是從成祖之后,群臣就逐漸反對下西洋了。
現在蘇澤提出,用皇帝內帑出錢組織艦隊下西洋,群臣就沒有理由反對了。
但是重臣們的目光都落在了馮保和陳洪兩位司禮監巨頭的身上。
這下子陳洪也繃不住了。
原本他們只是作為皇帝代表參會,可蘇澤卻把皇帝扯到了內帑上。
作為執掌內承運庫的大太監,陳洪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說道:
“蘇翰林,成祖年間下西洋,都是戶部出錢,再下西洋也是國事,怎么能由內帑出錢呢?”
陳洪小心翼翼,嘉靖皇帝就嚴禁太監插手具體的事務,隆慶朝也同樣如此。
這大概是因為嘉靖本身就是權術斗爭的高手,他不需要利用太監來斗文官,直接分化文官互斗就行了。
隆慶皇帝用人也很有一套,也不需要用太監來制約外朝。
所以無論是李芳、馮保還是陳洪,都更像是皇帝的大管家。
外朝尊重他們,是因為他們是皇權的代言人。
而司禮監也很識趣,在重要的議題上都保持沉默,也很少和內閣宰輔票擬意見作對。
所以眾人都認為這是陳洪代表皇帝的問題。
目光再次看向蘇澤,蘇澤淡淡的說道:
“朝貢當然是國務。”
“所以訓練海員、建造海船、接待貢使,這些事情外朝都要出力。”
“但是番邦朝貢都入內帑,那回賜禮物自然也應該由內帑撥出。”
“尋常百姓人家,為父母舉辦壽宴,辦宴會的錢族內公中出了,回贈禮物的錢也輪不到族內公中出吧?”
這下子陳洪也無語了。
蘇澤的意思,是將再下西洋分成了兩部分。
組織艦隊、接待貢使、舉行朝貢儀式,這些都是外朝出錢。
但是回賜貢使禮物,航行時候需要的經費,則要由內帑支出。
這個方案聽起來離譜,但是聽了蘇澤的比喻,似乎也沒那么離譜了。
外邦朝貢,確實很大一部分都是沖著皇帝來的。
比如皇帝生日,朝鮮這些藩屬國就會派出使者,名曰“賀壽使”,就是打著給皇帝過生日的旗號來朝貢的。
皇太后生日,新皇帝登基,老皇帝駕崩,藩屬國都會派遣使者。
也正如蘇澤所說的那樣,番邦朝貢,還真是一種皇室內部事務。
閣部和九卿重臣們,聽了蘇澤的比喻,也有些皺眉頭。
本來他們以為蘇澤是要讓皇帝承擔所有的費用,但這個意思外朝還要承擔不少?
但是蘇澤的比喻也沒錯,皇帝是君父,那臣下給皇帝辦壽宴,好像也是合理的。
只有內閣李春芳完全明白蘇澤的意思。
這不就和上元燈會一樣嗎?
外朝負責好籌辦燈會的事務,但是具體籌辦的錢由皇帝自己出。
內帑出錢,皇帝就會算賬。
那燈會也就成了皇帝出錢,與民同樂了。
朝貢如果也這樣,那皇帝在回賜禮物的時候也就不會大手大腳。
而由外朝承擔其他費用,在李春芳看來也不無不可。
隨著海貿日益昌盛,閣部重臣也都認識到海洋的重要性。
再下西洋,重新繪制海圖,聯絡曾經的藩屬國,在李春芳看來也是一種跑馬圈地。
倭亂的教訓在此,如果只是在陸地上防御,那東南這些經濟繁榮的地區,根本經不起折騰。
將海防前線推到海外,至少要了解大明周圍的情況,在周圍建立預警網絡,這已經是閣部重臣的共識。
那“再下西洋”也是外朝的事務,承擔一點也是應該的。
陳洪看到閣部九卿重臣紛紛閉嘴,就是知道外朝已經達成了共識。
但是陳洪必須要問清楚,不能讓朝貢變成賠本的買賣,才能回去向皇帝復命。
于是他硬著頭皮又問道:
“蘇翰林,回賜禮物關系陛下和朝堂里面,如果內帑負擔不起豈不是失顏面于天下?”
陳洪說完,重臣們紛紛向他投來不滿的目光。
可是他也沒辦法,如果不問清楚,他也沒辦法回去向皇帝交差。
蘇澤果然已經想好了對策,他說道:
“蘇某在奏疏中說了,要按照親屬重新厘定藩屬國。”
他舉著手指說道:
“一等藩屬國,朝鮮琉球苦兀之屬,視我大明為君父,禮貢朝賀不斷的,陛下回以自由通商的賞賜,市舶稅與我大明商船相當,藩屬國民手持港口勘合,可通行大明。”
“二等藩屬國,禮敬我大明,陛下賜予通商之利,但市舶稅加征之。除朝貢使臣外,不得擅自離開港口。”
“三等藩屬國,首鼠兩端,雖敬大明,懷有異心,若倭國佛郎機之屬,市舶稅倍之。隨船停靠即走,不得擅留。”
蘇澤說完,戶部侍郎張守直發現,蘇澤又將朝貢和市舶稅結合起來了。
三種藩屬國,三種待遇。
距離大明越近,享受的待遇就更高。
張守直又發現,蘇澤實際上是將朝貢和貿易分開。
朝貢,就是利益性質的向皇帝進獻禮物,這是皇室自己的事情,要收什么禮物,回贈什么禮物,全憑皇帝自己的心意。
貿易,是大明朝堂的事情,通過這個朝貢體系決定貿易待遇。
而市舶稅是歸入皇帝內帑的,再由皇帝內帑來出資艦隊遠航,內廷也沒有話說。
果不其然,蘇澤說完了全部計劃,陳洪也沒話說了。
陳洪也暗道蘇澤的可怕,從靈濟宮大會上提出開征商稅,再到前幾日上書請求厘清內帑和國庫,蘇澤似乎早就在為修改朝貢體系鋪墊。
陳洪也想不出反對的意見,只能將蘇澤的發言記下,等著交給皇帝圣裁。
重要的事情已經討論完畢,現場的氣氛也輕松了很多。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張居正突然問道:
“若是發現海外無主土地,又要如何?”
張居正看向蘇澤,問出了一個其他大臣意想不到的問題。
蘇澤詫異的看向張居正,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敏銳,察覺到自己沒有細說的一個問題。
海外廣闊,通過這半年蘇澤在《樂府新報》上的文章教導,大明官員百姓都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
海外無人的土地也不少,近在咫尺的澎湖就是一個巨大的無人島。
蘇澤正色說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如果是遠航中發現的無主土地,自然是大明疆土。”
張居正點點頭,算是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張居正已經對海外的土地產生了興趣。
也對,大明內部的人地矛盾已經激烈到一定地步,作為執掌戶部的閣老,張居正自然能看出來。
而國舅李文全領著一幫勛貴,在澎湖建造甘蔗種植園的事情,張居正也有所耳聞。
如果這些勛貴豪強去海外占地,是不是也能緩解一下人地矛盾?
張居正當然也知道,光靠這些是不行的。
但是好歹多了一個選擇。
如果日后海外殖拓收益豐厚,那是不是可以把藩王也封在海外?
蘇澤不知道張居正的想法,如果知道,他肯定要強烈支持張閣老。
大框架已經定了,接下來就是垃圾時間了。
刑部侍郎李一元詢問了藩屬國來貢使團犯罪,以及海上船員在海外犯罪的問題。
蘇澤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屬地管轄和屬人管轄結合。
外藩使團在大明土地上犯罪,使用《大明律》判決,大明國人在外藩的領地上犯罪,也要執行《大明律》。
都察院和刑部可以派遣官員上船,在海上執行明律,如果遇到重大案件,也可以押回大明再審。
李一元對于這個答案也很滿意。
九卿廷推的最后,李春芳說道:
“蘇子霖,你將今日所講寫成奏疏遞上來。”
蘇澤早就準備這樣了,李首輔遞來臺階,他自然一口應下。
馮保和陳洪則匆忙的拿著會議記錄,返回皇宮向皇帝匯報。
閣部重臣都還有公務要處理,率先離開了兵部。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蘇澤向王世貞和曹邦輔走去,他對著兩人深稽一禮道:
“多謝兩位大人相助。”
曹邦輔笑著說道:
“子霖你胸有錦繡,對答如流,我們可沒幫你什么。”
蘇澤真心實意的說道:
“如果不是少司馬上來就問起具體軍務,蘇某還真不一定能對答如流。”
曹邦輔哈哈一笑,他的問題和王世貞的問題一樣,都是蘇澤事先準備好,請曹邦輔問的。
朝堂辯論最重要的就是議題設置。
如果不是曹邦輔開頭就將問題凝聚在具體的問題上,蘇澤這次廷辯也不會這么順利。
要知道這些閣部九卿重臣們,都是政治斗爭的高手,他們也都是設置問題的高手。
“再下南洋是不是勞民傷財?”
“番邦使者入京會不會有損大明威儀?”
一旦陷入到這類問題席上,十個蘇澤也辯不過這些重臣。
所以曹邦輔看起來咄咄逼人,拿出一個復雜的問題來問蘇澤,實際上是幫了蘇澤的忙,給這場廷辯定了調子:這次廷辯討論都是具體的技術問題。
這自然就落入到蘇澤的專業領域了。
王世貞對著蘇澤說道:
“少司馬也對你的提議感興趣,這才愿意出手相助的。”
蘇澤還是向曹邦輔表示了感謝。
等到蘇澤離開兵部,他直接返回家中,將近日所議的寫成奏疏,然后塞進了手提式大明朝廷。
——模擬開始——
《具議再下南洋疏》送到內閣,四位閣臣都票擬贊同,奏疏送入皇宮。
隆慶皇帝聽完了馮保和陳洪的匯報,擔憂內帑支付不起再下西洋的費用。
外朝也以祖宗之法不可變,向皇帝進言,阻撓你的奏疏。
皇帝最終還是擱置了你的奏疏。
——模擬結束——
是否使用150點威望值,保證奏疏被完全執行?
剩余威望:172點。
果不其然,在九卿廷辯后,蘇澤已經說服了大部分的重臣。
反對奏疏的,也都是一些守舊的官員。
只不過皇帝你也太優柔寡斷了吧?
雖然只要150點,但是蘇澤這幾個月高強度上書,每個月威望點都是月光。
“執行。”
威望點已扣除,剩余威望:22點。
蘇澤拿起奏疏,又趕在通政司下衙之前,將奏疏交到了通政副使楊思政面前。
不過楊思政笑嘻嘻的說道:
“蘇翰林,本官也有一件事要請教。”
蘇澤連忙說道:
“大銀臺折煞蘇某了,請您問吧。”
楊思政說道:
“若是按照蘇翰林所議,朝廷真的再下南洋,那要如何保證文書通暢?”
蘇澤想起來,保證文書流傳也是通政司的職責,驛站就是歸通政司管理的。
蘇澤想了想說道:“可以仿照陸地上,設置傳遞文書的海驛。”
楊思忠又問道:
“海波千里,如何傳遞消息呢?”
這個?
蘇澤又想了想,他記憶力有一種木質結構的快船,好像叫做飛剪船來的。
蘇澤準備回去用記憶宮殿香囊好好回憶一下結構,于是說道:
“蘇某聽說過一種快船,回頭請工部試造一艘看看。”
楊思忠這才滿意的點頭,收下了蘇澤的奏疏。
“廣東福建的公文,可以用快船傳遞嗎?”
蘇澤都沒想到楊思忠竟然能想到這里,他點頭答道:“自然可以。”
等到蘇澤走后,楊思忠喊來了手下。
“接下來幾天,反對蘇子霖的奏疏都扣下來。”
手下不知所措的看向楊思忠,連忙說道:“大銀臺,這樣不合制度,要被言官彈劾的。”
楊思忠卻說道:
“等我送完蘇子霖的奏疏,就向陛下乞休養病,等大印封存后,你們就以沒辦法蓋章為理由,拖一拖他們的奏疏。”
大明公文處理有嚴格的規定,經過通政司的奏疏也要蓋上通政司的章,才能繼續遞送。
而官員請假確實要將公印封在衙門的。
手下也沒想到,楊思忠竟然有這樣的操作,好好的楊副使,怎么就跟蘇澤學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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