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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國之國 第兩百二十一章 宴會(上)
“這不是一場拜占庭帝國式的宴會,是法蘭克式或是拉丁式的。”一個塞浦路斯貴族這樣說道。
而他身邊的朋友立即謹慎的用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雖然這只是一句不帶褒貶的敘述,但至今塞浦路斯上的人們還是不能確定,比起毫無節制的屠戮,有計劃的,冷靜的清洗,究竟是誰會帶來更多的恐懼?
如果只是一頭饑餓的獅子,他們盡可以向他投擲鮮美的肉食,直到他吃的肚腹鼓脹后滿意的離去。但若對方是一只具有智慧的巨狼,他或許不會咬死所有的牲畜,并且將它們的內臟拋灑得到處都是,卻會將這里當做自己的領地,他不會滿足于僅僅統治這里的野獸與牛羊,他要的是所有的生靈都在他面前臣服。
有時候塞浦路斯人也必須承認,他們的新領主并不是一個喜歡凌虐他人——無論是軀體還是靈魂的人,他在接待官員、貴族甚至商人的時候,從不高聲叫罵,也很少會勃然作色,即便在最憤怒的時候,他也沒有動用如拉肢架、開花梨、車輪這樣的酷刑——可要說他仁慈,他卻很少被那些謙恭的話語,熱烈的諂媚或者是痛楚的哀求所打動,他的那雙綠眼睛仿佛能夠洞悉人心,他玫瑰般的雙唇更是只會宣讀出冷酷的判決。
講到這里,塞浦路斯人就忍不住要詛咒與他們間隔了一條海峽的拜占庭皇帝。如果不是他的怯懦與自私,又有著大皇子阿萊克修斯這么一個令人“得意”的兒子,按照這位十字軍騎士在伯利恒的所為,塞浦路斯人應該可以得到一個更為寬松的環境才對。
不過此時再怎么抱怨,也是徒勞,畢竟那時候愿意跟從大皇子的大有人在,而決定暫時旁觀,袖手中立的人更是占了絕大多數,只有少數幾個家族,不猶豫的投向了他們的新主人,他們或是出于無奈,又或是出于一些只屬于自己的小心思,但在這場賭局中,他們大獲全勝。
剛才只是稍微表露了一下不滿的塞浦路斯貴族正是曾經的中立者,他的家族也遭到了清算。作為知情者,他們的家族以及另外幾個重要的家族成員被處以重刑,但其他的成員在繳納了罰款之后,被允許繼續保有原先的資產和宅邸。
得了朋友的提醒,那人也沉默了下來。
你要說他們會因此對塞薩爾抱有什么感恩之心,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同樣的,他們也生不起多少怨懟的心思。不管怎么說,塞薩爾已經算是寬容的了,要知道那時候誰做了什么,該怎么處置,完全出自于他的一言堂。只要他說某人,某個家族有罪,就意味著他可以得到這個家族數百年來積累的所有財產。
若是換做一個人,即便是大皇子阿萊克修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下手——誰也不會覺得金子和絲綢太多,尤其對那些野心家而言。
仆人走了過來,帶領他們入座。
正與這位貴族之前抱怨的那樣,這場盛大的宴會完全就是法蘭克或者更為廣泛的拉丁式的。
簡而言之,主賓們使用的都是長桌而非圓桌,雖然與拜占庭帝國的宴會一樣,重要的賓客將會盡可能的靠近這里的主人。但他們并不會單獨的坐在一個小壁龕里,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他們與其他賓客同樣落座在大廳里,只是桌上的鋪陳略有不同。
重要賓客的長桌鋪設著色彩絢麗的錦緞,而非普通的白色亞麻布,擺放的也是金盤,金杯,其他人就只能使用白銀的餐具。
至于更為昂貴的玻璃、象牙器皿就只能在主人的長桌上見到。
“弟弟,你好了嗎?”
納提亞高聲問到,她在一旁的側廳中等候已久,而等她看見了從隔壁的議事廳中走出的塞薩爾時,就不由得眉頭微蹙——今天是塞薩爾喪期結束后的第一場宴會,按照納提亞的心意,早就該將弟弟打扮的光彩照人,熠熠生輝才是。
絢麗的衣著將會代他昭告眾人,他已經擺脫了妻子離世所帶來的痛苦與灰暗,正準備滿心歡喜的迎接下一位新人——但塞薩爾的裝扮與之前幾乎毫無區別,只是將頸上的銀十字架換成了一枚金十字架,十字架還相當樸素,沒有鑲嵌寶石,也沒有雕刻圣像或是花紋。
他穿著黑色的束腰外衣,從外衣里露出的袖子,也是白色的,他甚至沒有帶上頭冠,無論是之前的那頂王冠,還是伯爵冠——身上唯一一個稱得上昂貴的東西,就只有掛在一下腰間的那把大馬士革彎刀,可就連刀鞘也只是樸素的黑色牛皮,金屬部分也是暗沉沉的黃銅。
只是納提亞記得自己的身份。雖然塞薩爾對她愛重有加,但她終究是塞薩爾的姐姐,而非母親或者是其他長輩,所以她最終只是隨手為塞薩爾整理了一下衣領,什么也沒說。
塞薩爾卻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著拉起了他姐姐的手,“有你就行了。”
今天的納提亞也確實裝扮得格外隆重、完美,宴會雖然是拉丁式的,但她的裝扮卻是拜占庭式的。也就是說,身著紫衣。
當她做法蘭克女人的裝扮時,人們很容易將她與城堡中的其他貴女混淆,但她身著紫衣,在周身的服飾與首飾上綴滿了珍珠,又帶著鑲嵌著紅寶石、藍寶石的發冠時,人們就會立即想起她的另一個身份。
雖然她這個身份是從弟弟塞薩爾身上得到的,而塞薩爾又是從拜占庭帝國的公主安娜身上得到的,但毋庸置疑,即便她走到君士坦丁堡,她也一樣有這個資格。
一位公主與一位伯爵之女所能夠帶給人的震懾感,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當他們一起來到長桌前坐下的時候,那位據說是拜占庭帝國皇帝侄女的貴女在猶豫了一會后,也終于放下了那雙尊貴的膝蓋,雖然沒有觸及地面,但也代表著她承認,在此時,此地,納提亞的身份比她更尊貴。
那另外一邊,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則表現的更為溫順,恭敬,她幾乎匍匐到了地上——也有可能是因為塞薩爾一直握著納提亞的手的緣故,等到廳中的眾人紛紛向他們低頭屈膝后,他才和納提亞一起坐下。
為了迎接這兩位嬌客,今天的主人長桌幾乎占據了大廳橫向長度的一半。在塞薩爾與納提亞的身后,搭建了富麗堂皇的華蓋,兩側懸掛著塞薩爾的旗幟——旗幟已經不再是原先的式樣,也就是赤紅色,只在一角有亞拉薩路十字架的標志。
塞薩爾起初使用這面旗幟與紋章的時候,他還只是鮑德溫身邊的侍從和伯利恒騎士,但在繼承了埃德薩伯爵的爵位,又成為拜占庭帝國的駙馬后,他的紋章就有了很大的改變。
旗幟依然以赤紅色為底色,頂端是兩柄交叉的長劍,下方是一頂王冠,王冠之下是一面盾牌,盾牌分作兩部分,一側是白色為底,上面是黃色的亞拉薩路十字架——因為他也是亞拉薩路王國的成員之一;而另一側則是藍色為底,上面是白色的星月和代表著圣母瑪利亞的八芒星,這是拜占庭帝國的標志。
這面盾牌象征著他與拜占庭帝國公主安娜的婚姻將兩個年輕人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家族緊密的聯合在了一起。
下方則是飾帶和箴言,箴言是“與主同在。”
而在那兩位貴女身后也各自懸掛著屬于拜占庭帝國的新月旗幟,以及威尼斯共和國的旗幟——圣馬可之獅。
塞薩爾毫無疑問的坐在主桌的正中,而他的右手邊是他的姐姐納提亞,左手邊是塞浦路斯大主教,拜占庭的公主坐在納提亞身邊,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子坐在塞普路斯大主教的手邊,這樣的安排讓納提亞也可以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兩位有可能成為她弟妹的貴女。
她他先去看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威尼斯總督現在也有一個正值芳齡的女兒,但他還是送來了自己的外甥女,并不是因為這樁婚事不值得他付出一個女兒,而是因為他的外甥女要比他的女兒漂亮的多,但這種美麗可能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這個女孩有著漆黑的眉毛,眼睛明亮,圓潤,嘴唇豐厚,并且艷麗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用了伎女才會用的胭脂,而且從穿著上看,她雖然也和其他貴女一樣戴著高聳的紗帽,穿著絲綢的長襯衫,外套一件雞心領的無袖束腰長袍,但這件長袍在一些地方有著相當靈巧的心思。
現在的基督徒女性,無論是君士坦丁堡還是巴黎,貴女所穿的長袍要么寬松,要么用腰帶束起,她卻在長袍兩側加設了穿孔的細繩。這樣,這條從腋下一直延伸到臀部的細繩只要抽緊,就能夠完美地勾勒出動人的曲線。
而且她穿的鞋子也與這里的女性不同,穿著的是厚底鞋,據說威尼斯地區原本是一片泥濘的沼澤,即便它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富庶的地方,但街道上依然時常會濕漉漉的,而且更多時候他們還要借助水路。
所以威尼斯人會鞋底加厚,免得被泥水浸濕,這種鞋子穿起來,應當會叫人變得更為笨拙,可笑,偏偏這位貴女卻能夠將它穿的搖曳生姿,風情十足。
納提亞并不能確定她會不會是弟弟所喜歡的那種——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歡端莊虔誠的好女人,或者說,她總覺得他的弟弟有些過于沉悶了,或許一個性情活潑的女孩,能夠讓他的生命中多些本應該屬于年輕人的色彩。
她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弟弟,看塞薩爾是否在注視著她。
但沒有,塞薩爾正看著那位拜占庭帝國來的貴女,但也只有一眼,他就冷淡的回過頭去。納提亞不太明白,一旁的塞普洛斯大主教卻在暗自叫苦不迭。當然,他沒敢喊出聲。
不過他真是很難理解拜占庭帝國的皇帝,或者是他身邊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們送來的這位貴女居然與死去的安娜公主有著幾分相像,畢竟她們擁有同一個父親,但見鬼了。他們難道以為塞薩爾對于安娜的尊敬與懷念,是因為安娜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嗎?
發自內心的說,大主教覺得,如果他們的新領主真的是那種會為美色而動搖的人,他倒不如多看看自己的臉。
”這位貴女肯定沒法在這兒討得了好,但如果隨她一同來到的使者能夠報出一個足以打動我們的價碼,結果也很難說。”一旁的瓦爾特倒是興致勃勃地與身邊的若弗魯瓦說道。
“我倒是知道威尼斯人開出了什么價,他們承諾,如果塞薩爾愿意娶他們的總督的外甥女為妻的話,她的嫁妝將會是船隊,而且威尼斯人還會將一部分產業轉移到塞浦路斯上來,而他們所要求的回報也不多。
拜占庭帝國的皇帝曾經給過他們百分之十的稅收優惠,他們只要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這些威尼斯人從什么時候變得這樣謙卑了?”
“塞浦路斯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塊新地,”瓦爾特咕噥,“反正新郎和新娘都那么年輕,等到他們結了婚,有了孩子,說不定就可以將稅收優惠,從百分之五提到百分之十了。
而等到這個流淌著威尼斯血液的孩子長大之后,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也是未必不可能啊。”
“這些拜占庭人!”若弗魯瓦感嘆道,“皇帝是這個樣子,威尼斯人也是這個樣子。不管怎么說,拜占庭帝國的人總是認為他們是要比我們這些野蠻人高出一等。”
瓦爾特哈了一聲,他的視線無意識地掠過對面的長桌,而對面的一位騎士舉起酒杯來向他一敬,若弗魯瓦神情微妙,那是善堂騎士團的一個騎士,而圣殿騎士團與善堂騎士團的關系并不和睦,瓦爾特目光一閃,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那是杰拉德家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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