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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四百二十一章 風流不減琴瑟心
二姑娘到底與邢夫人隔著心,再說那等床笫間的陰私事兒,總不好宣之于口。因是支支吾吾,到底含糊遮掩了過去。
邢夫人見問過苗兒、條兒兩個,心下略略吃味,氣悶之余不愿再見迎春,便道:“也不好拘著你,鳳丫頭如今月份也大了,過會子怕是不好赴宴,你去瞧一眼,只管去園子里尋了妹妹們耍頑便是。”
迎春乖順應下,悶頭垂首別過邢夫人,領著幾個丫鬟便往外來。出得三層儀門,繡橘扭頭橫了苗兒、條兒兩個一眼,冷聲道:“奶奶怕是不知,有些人便來了奶奶處,這心思仍留在太太處呢!”
苗兒、條兒兩個心下一慌,忙辯駁道:“你這是什么話兒?大太太不過問了些尋常話兒,奶奶與大爺琴瑟和鳴,可不就要說出來以安長輩之心?”
迎春眼看要吵起來,忙呵斥道:“不過些許小事兒,這也要饒舌?再多嘴渾說,往后再別跟著我出門。”
繡橘冷哼一聲兒別過頭去,苗兒、條兒兩個也盯著繡橘暗自磨牙。
待坐轎出得黑油大門,苗兒、條兒兩個相視一眼,盡皆無言。一個是前主子,一個是現主子,她們二人夾在當間兒真真兒里外不是人。
她們又知二姑娘是個綿里藏針的性兒,看來往后說不得要與大太太虛與委蛇,不好什么話兒都說了。
轎子自角門進了榮國府,迎春下車進儀門,少一時領著幾個丫鬟先行往榮慶堂坐了坐。
賈母很是高興,問出口的也是一些尋常話兒,迎春一一答對,吃了一盞茶,便起身別過,又往王夫人院兒來。
王夫人一如既往,不冷不熱、不咸不淡地說過幾句,迎春便起身告辭。
她又往大觀園中稻香村去尋大嫂子李紈,誰知事有不諧,正趕上李紈中暑,這會子正在榻上歇息呢。因是姑嫂兩個也只寥寥數語便算罷休。
眼看要往鳳姐兒院兒去,迎春略略思量,扭身與四個丫鬟吩咐道:“留一個人候著就是了,余下的只管在園中耍頑。”
繡橘自忖隨著迎春最久,便自告奮勇留下,紅玉、苗兒、條兒便一并留在大觀園中耍頑。
轉眼便到了鳳姐兒院兒前。
早有豐兒守在門口兒,瞥見迎春主仆來了,忙叫嚷著往內中通稟。扭身笑著斂衽一福,又引著迎春往內中行去。
不一刻進得內中,豐兒才打了珠簾,內中便有鳳姐兒咯咯笑道:“方才便聽說二妹妹往大嫂子處去了,我便估摸著也快來我這兒了。快快進來歇息歇息,也讓我瞧瞧新嫁婦如今是什么模樣。”
說話間迎春已入得內中,搭眼一瞥,便見鳳姐兒、平兒俱在,因月份已足,是以平兒這會子不好起身見禮。
迎春笑著道:“才三兩日,難不成我還能變個人?”
鳳姐兒探手招呼迎春就坐,笑道:“這卻不好說了,這女子嫁人如同再次投胎,嫁的好的,神清氣爽,心寬體胖,連模樣都帶著福氣;那嫁的不好的,說不得便要七情上臉,滿臉苦相了。”
迎春才落座,平兒便笑道:“二姑娘瞧著好似豐腴了幾分,照奶奶這般說,定是嫁的極好了。”
鳳姐兒作怪,扯了迎春的手兒,嘖嘖有聲中上下掃量了幾眼,贊道:“瞧瞧,出落的愈發標致了,再說嫁的可是探花郎,能不好嗎?莫說是旁人,便是我這當嫂子的心下也艷羨得緊呢。”
迎春不迭掩口而笑,只當鳳姐兒是在打趣,卻不知鳳姐兒所言半真半假。
探花郎啊,而且是十七歲的探花郎,又哪里是賈璉這個來日的三等將軍可比的?
迎春笑過了,又與平兒道:“平姐姐怕是這幾日就要發動了吧?”
平兒捧腹噙笑道:“說是還有十來日光景,不過穩婆、婦人科的郎中都已預備下,防著有個萬一。”
嘰嘰呱呱笑談幾句,平兒便探手任憑小丫鬟攙扶起,道:“我這個月份,實在不好四下走動。也是二姑娘今日回門,我才想著好歹要瞧一眼。如今既見過了,我也合該回去歇著了。”
迎春不好挽留,忙起身相送。
待平兒一去,鳳姐兒便讓繡橘與豐兒去院兒中耍頑,單尋了二姑娘迎春說起了私密話兒。
“二丫頭,卻不知夜里可還算琴瑟和鳴?”
迎春霎時又紅了臉兒,心道邢夫人過問也就罷了,怎么連鳳姐兒也要過問?當下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鳳姐兒掩口打趣幾句,心下愈發吃味。暗忖,就陳斯遠那身子骨,活似一頭野牛,樁起來就沒個停歇的時候。先前哪一回不弄得鳳姐兒死去活來好幾回才罷休?
二姑娘身量合中,比自個兒略略單薄了幾分,又哪里是那起子花中將軍的對手?
回想方才迎春行走如故,不見半點不便,吃味的鳳姐兒便不住的往壞處去想:定是二妹妹不解風情,惹了姓陳的心下不喜,只怕除了洞房那日,余下光景姓陳的都是尋著晴雯幾個廝混吧?
這般想著,鳳姐兒心下憋悶方才稍舒。
姑嫂兩個言說半晌,便有周瑞家的來請,說是榮禧堂業已備下席面兒,請二姑娘挪步赴宴。
鳳姐兒便道:“我懶得走動,二妹妹只管去吃酒。”
迎春應下,這才別過鳳姐兒,往榮禧堂而來。
一徑到得中路院的榮禧堂,入內便見屏風早豎,席分左右,庭院里又搭了戲臺,早有戲班子在廂房里更衣吊嗓,準備大顯身手。
迎春只覺前所未有的風光。想當日她在府中不過是個小透明,又何曾有過這般禮遇?虧得夫君點了探花,讓闔府不敢小覷,于是來時開了大門相迎,午后又在榮禧堂設宴款待。
少一時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又有探春、惜春、湘云一并而來;那邊廂陳斯遠陪著大老爺賈赦、賈璉、寶玉、賈琮,也往內中而來。
當下眾人齊齊入席,班主捧了戲折子來,賈母點過兩出討喜的戲碼,又讓眾人來點。迎春等有樣學樣,也點了討喜的戲碼,須臾便聽銅鑼一聲兒,院兒中咿咿呀呀開了腔。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家預備的自是上等席面。
但見:觥籌錯雜,食色繽紛。
庖甘煮美,猩唇鯉尾列盈筵;膾異烹鮮,麟掌駝蹄堆滿案。
青絲低系,金壺紅映珊瑚;素手高擎,玉碗光浮琥珀。
翠往珠來,座上琳瑯時耀目;曲終樂奏,階前絲竹不停聲。
品出上方,真個千金一饌;筵開寶殿,果然方丈盈前。
不覺酒宴過半,忽有周瑞家的急急入內,道:“宮中娘娘遣人派了賞賜!”
女眷等不好出面兒,當下便有賈赦、賈璉、陳斯遠一并出儀門去迎。送賞賜的不過是個小黃門,笑吟吟說了元春口諭,不過是遙祝陳斯遠、迎春二人琴瑟和鳴的吉利話兒。
旋即又有浮光錦兩匹、宮綢兩匹,鴛鴦戲水樣式瑪瑙枕一對兒。
陳斯遠鄭重其事謝過,待要賞賜小黃門,賈赦便道:“賢婿只管內中吃酒,這等事兒有璉兒呢。”
賈璉也道:“妹婿與父親入內吃酒看戲就是。”
陳斯遠不覺有異,便與賈赦回了榮禧堂。卻說賈璉招呼小黃門往向南大廳小坐,待香茗奉上,那小黃門便開始念叨:“咱家的干爹乃是宮中夏總管。”
夏守忠總管六宮事務,賈璉一聽不敢怠慢,忙取了兩枚銀錠塞過去,笑道:“如此,實在勞煩公公了,還請公公留下吃茶。”
“好說好說。”小黃門收了銀子也不急著走。呷了口香茗,又蹙眉道:“實不相瞞,咱家那干爹近來卻有一樁喜事。”
“哦?不知喜從何來?”
小黃門道:“干爹當日家中鬧災,不得已避難京師,走了門路這才入皇城為太監。本道家中人等業已散落,再無親眷,誰知有那孝敬的地方官兒,竟尋到了干爹的親侄兒!”
賈璉心下膩歪,面上笑容依舊,道:“誒呀,如此真真兒是可喜可賀。”
小黃門頷首不迭,又道:“只是璉二爺也知,咱家的干爹素來克己奉公、不貪不占,當差二十年下來,手頭不過積攢了三百兩銀錢。偏生干爹的侄兒如今要落戶京師,一眼就瞧中了前門外一處宅院。咱家奔走幾回,誰知那家人好生不識趣,咬死了作價一千五百兩。
這……真真兒是讓人為難。”
賈璉又不是傻的,此時哪里不知這小黃門是來勒索?奈何娘娘如今在宮中恓惶,吳貴妃母憑子貴,聽聞圣上月余光景才往娘娘宮中瞧一回。
連榮國府的奴才都慣會捧高踩低,更遑論宮中?這些時日娘娘用度時常不足,少不得銀錢開道,如今這些沒起子的太監竟也勒索上門了。
見其沉吟,小黃門沉著臉兒有些不大高興了,說道:“二爺,今日之事咱家的干爹尚且不知,也是咱家想著賈家素來與干爹親近,這才尋了二爺倒倒苦水。榮國府家大業大,若幫著干爹應個急,料想干爹來日定有厚報。”
一千二百兩銀子,賈璉不敢擅專,因是便道:“此事我做不得主,公公不妨先行回宮,待我稟過家中長輩,不日定有喜訊告知。”
小黃門笑道:“好說好說,那咱家就等著二爺的喜訊了。啊?哈哈哈……”
說罷起身一甩拂塵,一搖三晃而去。
賈璉送過小黃門,直恨得牙癢癢,扭身回得榮禧堂,情知此時不方便言說,便暫且將此事壓下,只等迎春歸家之后再尋了大老爺分說。
不覺申時將盡、金烏西垂,戲碼早就唱過,席面也已撤下,如今眾人只在榮禧堂中吃茶小憩。
少一時,賈母推說困乏,王夫人請命,便扶著賈母先行回了榮慶堂。
陳斯遠見此,干脆起身告辭。賈赦故意拿喬,略略頷首,端坐在椅上紋絲不動。便有邢夫人與賈璉來送夫婦二人。
一徑到得儀門左近,邢夫人不好再送,便道:“你們小兩口和美,我這當長輩的自是放心。只是居家過日子,可不單是你們二人和美的事兒。二丫頭稍長,遠哥兒才十七,這家業如何打理,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樣,過幾日得空,我過去幫襯幫襯。”
迎春不好拒絕,只得乖順應下。
邢夫人又道:“另則,你那舅舅眼看也二十了,合該說一樁妥帖婚事。前些時日我托了官媒婆相看了幾個,正要尋遠哥兒計較計較。”
陳斯遠哪里不知邢夫人別有心思?當下笑道:“既是給舅舅相看,我看不若得空回了邢家老宅一并計較?”
邢夫人一琢磨也是,便笑道:“便是如此,待定了日子,我打發人去告訴一聲兒。”
陳斯遠笑著應下,這才與迎春一并上了馬車,施施然往發祥坊回轉。
馬車轆轆而行,車內夫婦身形搖晃。陳斯遠不過微醺,二姑娘多吃了幾盞,這會子面色酡紅,瞧著好似將要醉過去一般。
略略顛簸,迎春螓首沾在陳斯遠肩頭,下一刻,二姑娘順勢便靠在陳斯遠肩膀上。
陳斯遠低聲笑問:“醉了?”
迎春搖了搖頭,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前所未有的體面,還有探春、湘云眼中若有若無的艷羨,這一切都讓迎春如飲甘霖、似夢幻真!
柔荑下意識地箍了陳斯遠的胳膊,握之健壯有力,迎春不禁愈發迷醉,便道:“就是有些乏了。是了,方才席間更衣,我那奶嬤嬤又尋了過來。”
迎春的奶嬤嬤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因是成婚后干脆就沒帶到陳家。
陳斯遠道:“怎地?那老貨又要倚老賣老?這種事兒二姐姐不好推拒,只管推了我來做白臉兒。”
迎春道:“妾身也沒那般不濟事,她是為著我那奶兄,想要在陳家為其尋個差事。”
陳斯遠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還是算了吧。”
迎春‘嗯’了一聲兒,道:“我自是推脫了的。”
那奶嬤嬤大失所望,很是絮叨了一番,奈何隨行的紅玉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嬉笑怒罵揭了那奶嬤嬤的面皮,老臉泛紅只得掩面退下。
頓了頓,又說道:“今兒個聽三妹妹說,好似往通州的鐵軌就要修好了。”
陳斯遠笑道:“據聞拉貨與拉客的馬車是分開的,回頭兒鐵軌開通,我帶二姐姐往通州去瞧瞧熱鬧去。”
“嗯。”二姑娘希冀著應下。忽而便覺撫著自個兒背脊的大手一路下滑,旋即又揉又掐的,直撩撥得二姑娘秋水盈盈、媚眼亂飛。
也虧得如今是在車中,不然說不得夫婦兩個便要成就好事兒。
待回返家宅,陳斯遠扯了二姑娘直奔臥房,二姑娘此時酒醒幾分,霎時記起昨夜的狼藉,唬得求高連連,只一個勁兒催著陳斯遠去尋紅玉、晴雯。
陳斯遠故作不快,迎春又百般乖順,半哄半勸的,這才攆著陳斯遠往前頭而去。
此時正值孟夏,陳斯遠哪里耐煩去二房里廝混?旁人且不說,紅玉、苗兒、條兒幾個可是久疏澆灌,這幾日連紅玉看向自個兒每每都帶著幽怨之色,陳斯遠自是要好生撫慰一番。
因是待入夜,這廝便叫了三個直奔后頭聽月樓而去。
夜里自是香汗泛清,流溢於衾。紅玉、苗兒、條兒幾個,無不美透春心。或四肢攤挫,烏巽停枕;或香肌零落,玉蕊凋零。
內中風情,不一一細表。
至四更時分,陳斯遠拾掇齊整,又往正房而來。輕手輕腳進了房,任憑迷迷糊糊滿臉幽怨的繡橘伺候著寬了衣,陳斯遠悄然摸向床榻。
眼見迎春業已酣睡,這賊廝心生戲謔,禁不住百般撫弄,直待二姑娘復醒,嗔怪了好幾嘴,方才樂滋滋罷手。
誰知翌日早起,陳斯遠到底不曾放過迎春,可謂醒來仍鼓濤沖波。
可憐二姑娘昏酥幾回。一時四肢不定,口如冰冷,如飲瓊漿玉液,身心如在浮云。
事后陳斯遠略略溫存,眼見二姑娘的確不中用了,這才起身自行往花園中習練樁功。
他如何行事且不提,卻說繡橘聽了一早墻角,眼見自家姑娘不起,便只好守在房中。不知過了多久,心下忽而驚奇,姑娘遲遲不起也就罷了,怎地這會子還不見紅玉、苗兒、條兒幾個來?
至辰時過半,才見紅玉、苗兒、條兒滿面倦色而來,旋即睡飽了的二姑娘到底起了身。
繡橘未經人事兒,不知內中蹊蹺,迎春則與紅玉等略略對視,主仆幾個竟都心有戚戚焉。
待用過早飯,二姑娘到底忍不住,私底下尋了紅玉問道:“他……素日里都是這般?身子骨能扛得住嗎?”
紅玉咬咬牙,到底說道:“太太不知,老爺早兩年便天賦異稟。那會子夜里我與香菱兩個還能勉強應對,誰知到得去歲,便是饒上的五兒也不過是旗鼓相當。”
二姑娘頓時目瞪口呆,一時蹙眉苦了臉兒。這夫君不中用自是讓人發愁,可太過中用……也同樣讓人發愁了。
旁的不說,單是過門這幾日,前后折騰三回,二姑娘便覺自個兒要散了架子了,哪里還禁得住陳斯遠折騰?
想到此節,二姑娘迎春倒是有些理解陳斯遠為何沾花惹草了。那床笫間的本錢太足,可不就要多尋幾個好姿容的伺候著?
與紅玉嘀嘀咕咕半晌,待紅玉退下,迎春蹙眉長嘆,拿定心思,一則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高掛免戰牌;二則,說不得要早些請了邢岫煙入府了。
方才拿定心思,轉而那紅玉便去而復返,入內說道:“奶奶,外頭有個朱大娘,說是有一樁好營生要說與奶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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