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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四百一十八章 墨債如山紙作金、夜夜嬋娟好事近
當下母子兩個情形各異,賈母唉聲嘆氣、愁悶非常;反觀賈赦,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
大老爺心下拎得清楚!先前起園子是為了娘娘省親,說到底也是二房事務,那挪用了林家家產的自然也是二房。至于他大老爺……他才攏共貪占了幾個子兒?
母子兩個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得尋了王夫人、賈璉、鳳姐兒來計較。
王夫人等乍聞賈雨村索要林家家產,頓時唬得不知所措。王夫人本就不是個有急智的,思來想去也是無法兒,一時便與賈母一般唉聲嘆氣。
鳳姐兒身懷六甲,眼看王夫人滿面苦色,頓覺心下暢快。心下忽而想起陳斯遠先前所說:“賈家如今不過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老太太尚在,斷不會讓你掌了家業。既如此,你又何必擔著個管家的差事,勞心勞力不說還四下得罪人?與其汲汲營營,莫不如私底下將那工坊營生打理好呢。那算是你自個兒的私產,說句難聽的,即便來日賈家家業敗了,有這工坊在,總短不了你的用度。”
鳳姐兒此前還當陳斯遠是信口胡謅,如今思來卻大有道理。都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個兒有’,鳳姐兒那工坊營生愈發的大,每月少說幾百兩,多的時候上千兩的分潤也有,銀錢用度不缺,走到哪兒能少得了鳳姐兒一份體面?
縱使家中有那不長眼的下人,鳳姐兒轉頭賞倪二仨瓜倆棗的,倪二用些手段,包管那下人轉頭兒便來磕頭認錯。
心中熨帖之下,鳳姐兒干脆扮了回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榮慶堂內一時寂靜無聲。
眾人苦悶之際,偏生璉二爺優哉游哉品著香茗,臉上滿是恣意之色。卻是因著張金哥生下女兒,鳳姐兒、平兒有孕在身,一時不去管束,賈璉便愈發恣意起來。
他因先前積攢了二三千銀子,每日家流連秦樓楚館,近來也不知怎么,與薛蟠先前的相好兒云兒看對了眼兒。那云兒自忖年歲已大,再不好留在錦香院,每回極盡逢迎之能,只求賈璉接了其出去。
賈璉享盡溫柔鄉,正琢磨著拋費五百兩銀子為那云兒贖身呢,哪里會管這等大事兒?
誰知他一時回想,臉上不經意浮出笑意,恰被大老爺賈赦看在眼中。
賈赦這人素來寬于律己、嚴于律人,見賈璉如此輕浮,頓時大怒,指著其鼻子大罵道:“好畜生!老太太與我愁悶不堪,偏你還敢笑出聲兒來!好啊,料想你定有了好主意了。來來來,你且仔細說說,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今日定要揭了你的皮!”
賈璉‘誒唷’一聲兒一時失手,將個茶盞打翻。
賈母出言略略勸阻,王夫人蹙眉不語,賈璉一看賈赦神色,情知其乃是借故撒火兒。
求助也似看向鳳姐兒,卻見鳳姐兒鼻觀口、口觀心,竟漠不關心。賈璉心涼半截,支支吾吾思量一番,忽而心生妙計。
當下也不慌了,起身施施然一禮,笑著道:“父親別急,孩兒的確有一拙計,效用如何,還要請父親與祖母估量。”
賈母便道:“璉兒既有主意,那就快快說來。”
賈璉便道:“此債既因修造園子而起,莫不如將那園子白紙黑字押給賈雨村。”
王夫人聞言立時眉頭大皺,道:“好好兒的省親別墅,怎能押給外人?不可,斷然不可。”
誰知賈赦低頭思量,賈母眼珠一轉,竟笑著頷首道:“不錯,璉兒出了個好主意。”
這主意好在何處?大觀園不算地皮,單是修造起來便要三十幾萬銀子,白紙黑字抵給黛玉,不拘內外都說不出個不是來。甚至比照二者價值,有那糊涂的還會贊一聲兒賈家厚道。
實則大觀園乃是省親別墅,但凡元春在一日,黛玉就別想收回去!
就算元春不在了,只消賈家爵位還在,黛玉還能斷情絕義、收了大觀園?
另則,賈雨村得林如海托孤,慣常以此事博取聲望,此番未必是真心催逼,而是做給外人看罷了。白紙黑字將大觀園押過去,賈雨村聲望無缺,自不會再行催逼。
而黛玉不能收大觀園為己用,賈家照樣好生生用著園子,可謂一舉兩得!
待賈母略略分說,王夫人等俱知此計妙處,于是滿堂愁云散盡。
鳳姐兒看在眼中,只覺齒冷。鳳姐兒親歷種種,林姑父病重時,老太太為求娶黛玉,三五天便往揚州發一封書信,催促著賈璉盡快拿了黛玉婚書。那會子鳳姐兒還道老太太是真個兒疼黛玉這個外孫女呢,如今看來,呵……
親親的外孫女,養育幾年,收了人家十幾萬的養育銀,好懸遭了王夫人謀害不說,臨了還拿一封做不得數的文契便給打發了。
換做鳳姐兒是黛玉,又何止是齒冷?她心下暗忖,也虧得半路冒出個陳斯遠,截了黛玉姻緣。不然,倘若黛玉真個兒嫁給寶玉,還不知怎么榨干剝盡、敲骨吸髓呢!
計議停當,賈赦提筆寫了文書,當日便往興隆街送去。賈雨村情知追討不回林家家產,可還是對賈家不要臉的勁頭咋舌不已,只因黛玉還在賈家,當下也不好撕破面皮;又覺有此文書一封,好歹算是給了女學生一個交代,這才暫且將此事放下。
卻說陳斯遠自告假之后,再不去瞧那四書五經,每日或研讀史書,或松活筋骨,間或偶爾攜眾美泛舟海子之上,果然韜光養晦、低調內斂。自然,夜里少不得恣意繾綣,真個兒是‘燕侶鶯儔,如魚得水’。
這日陳斯遠清早外出,赴國子監同窗宴請,宅院里難得清靜下來。
五兒正在廊檐下翻閱詩冊,忽地聽得正房里一聲納罕,旋即便有個小小身形踉蹌奔出,后頭又有粉面含霜的晴雯提了雞毛撣子追逐不休。
五兒展眼禁不住掩口而笑。那小小身形自是鸞兒,這小姑娘又大了一歲,性子愈發頑劣,每每惹得親姐姐晴雯勃然大怒。
“你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哇呀呀,殺人了!”
“再敢教大姐兒渾說,我定揭了你的皮!”
鸞兒一雙小短腿,哪里跑得過晴雯?少一時便在側花園月洞門前被追上,晴雯一手提了后頸,一手雞毛撣子亂打,將個鸞兒打得哇哇亂叫,哭嚎著認了錯方才罷休。
少一時,晴雯回轉,瞥見五兒頓時蹙眉氣惱道:“越大越不成樣子,將來可怎生是好?”
五兒便笑道:“老爺寬厚,親姐姐又是個財主,鸞兒驕縱些怎么了?將來啊,莫不如開門納婿,尋個酸秀才、落地舉人之類的,有個財主姐姐資助,怎么不是安康順遂過一輩子?”
晴雯起先點頭,旋即又搖頭不迭,道:“再如何,這性子也不好壞了。往后你也幫著瞧著點兒,可不好再慣著她!”
五兒笑著應下。晴雯正待說什么,便見有個粗使丫鬟喜滋滋打側花園里行出來,手中還捏著枚南珠。
瞥見晴雯、五兒兩個,那粗使丫鬟嚇了一跳,忙斂衽一福,喊了兩聲兒‘姑娘’,又解釋道:“司棋姑娘看我勤快,便賞了個南珠給我。”
晴雯蹙眉淡淡應了一聲兒,擺手便讓那粗使丫鬟去了。轉頭晴雯便鄙夷地一撇嘴,道:“也不知大爺……老爺是怎么個心思,偏將那一丈青收進了家門。那身量門板也似的,哪一點兒好了?”
五兒面上一僵,攏手附耳,與晴雯嘀咕了半晌。晴雯聽得滿面訝然,道:“坐缸?那有什么用處?”
五兒見其果然不知,這才道:“聽聞青樓中的姐兒自小便要坐缸,待練成了,有坐地吸土之能。”
“哈?”晴雯反應了一會子才知其意,霎時間前臉兒泛紅,啐道:“果然是個狐媚魘道的!”
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們這等出身清堂茅舍的,在內各有齟齬,在外卻定會抱起團來。先前紅玉就不喜司棋,如今晴雯也是這般。至于五兒,自然要與二人同仇敵愾。
二人說過半晌司棋的不是,忽有儀門處的婆子送了幾塊碎料子來,卻是喜鋪送來的樣子,請尤二姐拿主意的。
晴雯心氣兒不順,便道:“好五兒,勞煩你往后頭走一趟了,我這會子倦得緊,正要瞌睡呢。”
五兒笑道:“你哪里倦了?分明是要偷懶。”五兒心知晴雯也瞧不上尤二姐,便接過碎布料,往后頭而去。
過正房東面的穿堂,五兒到得后院兒,又拾階而上到了東邊廂的尤二姐房里。
此間后院是兩層繡樓,上下各六間,下頭留給仆婦、丫鬟住,上頭分作兩半,留給了尤二姐、尤三姐。
丫鬟夏竹正耍頑著翻繩,便讓五兒自行去尋尤二姐。
五兒性子柔順,也不計較夏竹拿大,挑開珠簾便進了內中。誰知尤二姐住處與尤三姐住處大不一樣!
尤三姐處,內里才是臥房,中間一間次間用作宴居,外間才算是廳。誰知到了尤二姐處,進了門便是宴居之所,中間是臥房,內里則別有洞天。
五兒招呼一聲兒,就聽內中尤二姐氣喘吁吁,只命其入內說話兒。
五兒依言入內,入目便是個釘在墻上的架子,其上又有熟牛皮的手箍、腳箍;往旁邊看,手銬腳鎖一應俱全,都是熟牛皮質地,有用細細銀鏈相連;箱子旁有一具連著春凳的木枷;三面墻上,一面貼了碩大鏡子,一面掛了各色春圖。又有各色不認識的物什,不能枚舉。
再看當中,兩條紅菱垂下,尤二姐擺了個古怪姿勢,雙臂挽了紅菱,一對菱腳向心并攏撐在紅菱上,落在五兒眼中,此等姿勢自是分外輕浮妖嬈。
此時尤二姐乜斜一瞥,見來的是五兒,忙笑著自紅菱上下來,道:“原是五兒妹妹,我還當是夏竹那小蹄子呢。”
五兒心下戰戰,不愿多言,當即將幾塊料子奉上,扭身便快步而去。
待出得繡樓,五兒不禁捧心長出了口氣,心道無怪老爺往司棋、尤二姐處去的多一些,那兩個私底下可沒少下苦功啊。
五兒心生焦慮之感,奈何她卻是個臉皮嫩的,又哪里拉得下臉兒來學那二人一般?
因是一時愁緒上心頭,她便悶悶不樂過穿堂往前頭來。誰知正要回廂房小憩,方才那婆子竟又尋了過來。
“五兒姑娘,可見著香菱姑娘了?外頭來了個鶯兒姑娘,指名兒要見香菱姑娘。”
五兒不敢怠慢,道:“媽媽稍待,我去尋了香菱姐姐來。勞煩媽媽先將鶯兒請進來。”
婆子笑著應下,返身去接鶯兒。
五兒過月洞門進了側花園,不一刻便在竹林旁尋見了看書的香菱。聽聞鶯兒來訪,香菱緊忙來迎。到得院兒中,便見鶯兒正纏著晴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
見香菱來了,鶯兒忙起身扯了香菱的手兒到一旁契闊起來。
香菱笑問:“你怎么來了?”
鶯兒笑道:“姑娘放了我一日假,我往能仁寺左近買了些花兒,正好順路來瞧瞧姐姐。”
香菱又道:“寶姑娘一向可好?”
鶯兒俏皮地眨眨眼,道:“好,十分的好!自打瞧見遠大爺跨馬游街,姑娘喜得連著兩日睡不安穩,夜里都要喚遠大爺兩聲兒呢。”
香菱忙四下看看,紅著臉兒道:“啐,不要臉的小蹄子,寶姑娘的瞎話也是你能傳的?”
鶯兒笑嘻嘻也不害怕,扯著香菱說閑話,時而便探尋床笫間的陰私事兒。香菱哪里敢說?只紅著臉兒支支吾吾遮掩過去。
鶯兒瞧在眼中,自知香菱自是過得極好,想來床笫之間也得了暢快。鶯兒心下胡亂思忖起來,想前朝還有丫鬟代小姐先行試姑爺的,可惜本朝再沒這等好事兒了。
待說過半晌,鶯兒忽而裝作無意道:“是了,我們姑娘后日要去盤賬呢。”
香菱心領神會,知曉鶯兒此一句方才是目的,便道:“記得了,待老爺回了,我一準兒說與老爺聽。”
鶯兒笑道:“姐姐愛說不說,只一樣,這事兒可別說是我泄露的。”
差事辦妥,鶯兒也不多留,起身別過香菱,雇請了驢車一輛便往外城薛家老宅回轉。
下晌無事,轉眼臨近酉時,方才見陳斯遠醺醺而歸。
尤三姐心疼不已,一邊廂吩咐人準備醒酒湯,一邊廂追問緣由。陳斯遠只推說是請了國子監友人作儐相,這才多喝了幾杯。實則下晌又與薛姨媽私會了一番,臨回時才灌了半瓶老酒。
晴雯心細,一眼瞥見陳斯遠隱在衣領下的吻痕,偷偷朝著尤三姐遞了個眼色。尤三姐自是納罕不已,暗忖陳斯遠莫非外頭還有姑娘不曾領回來?
又見陳斯遠神色悵然,尤三姐思量一番,干脆裝作不知,只一個勁兒的溫存關切,哄著陳斯遠用了晚飯,又伺候其就寢。
陳斯遠為何悵然?蓋因今日其與薛姨媽好一番抵死纏綿,過后薛姨媽竟說,此為最后一回,往后寶釵過了門兒,二人再不好往來。
陳斯遠起先只當薛姨媽撂不下臉兒,好一番溫聲勸慰。誰知薛姨媽卻拿死了心思,一邊廂說自個兒年近不惑,說不得那日天癸都要絕了;一邊廂又說,已得了寶硯一個孩兒,早就心滿意足,不可再貪求什么。
最后又道,偷歡之事到底上不得臺面,便是不為自個兒,也須得為寶釵、陳斯遠著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陳斯遠先前存了獵艷之心,這才兜搭了薛姨媽。可二人相處數年,若無薛姨媽幫襯,陳斯遠又哪里積攢得下這般厚實家業?
加之又有寶硯,陳斯遠心下不舍,難免多了幾分傷感之情。因是臨別之際,二人對飲,這才酒不醉人人自醉。
轉過天來,香菱提及寶釵明日盤賬之事,陳斯遠只淡淡應了,并不見有多歡喜。
此等異常落在眾美眼中,自是都覺不妥。計較一番,只道定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好笑之余,待陳斯遠自是倍加溫存。
于是日間火盛情涌,齊齊急了一身香汗;夙夜雨收云散,斜玉山抱檀郎,共枕相酣,擁衾同臥。
只一日光景陳斯遠便疏于招架,哪里還有光景感傷薛姨媽?
待轉過天來,陳斯遠勉強打起精神,拾掇齊整了往見寶姐姐。
他來得早,不想寶姐姐比他還早一步。因是陳斯遠步入賬房時,便見鶯兒侍立一旁,寶姐姐正素手撥弄算盤,點算著本月膠乳賬目。
聽得動靜,寶姐姐抬起水杏眼相看,只一眼便驚愕不已,道:“你,你怎地這般憔悴了?”
陳斯遠支支吾吾囁嚅半晌,只說了些‘本該是從從容容游刃有余,現如今匆匆忙忙連滾帶爬’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兒,寶釵、鶯兒齊齊掩口而笑,空氣里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少一時,鶯兒笑著避將出去,陳斯遠便湊過過來,將個身姿微豐的寶姐姐抱在懷中。
寶姐姐嬌滴滴嗔怪一嘴:“還有些時日才過門呢,偏你這般急切。”
陳斯遠笑而不語,只將一雙怪手探入衣襟,擒了螢柔好生把玩。寶姐姐哼唧半晌,這才忍著古怪道:“是了,聽聞你請了省親假?”
“正是,而且一請就是半年。”
本道寶姐姐會不喜,誰知她卻頷首道:“合該如此。本科進士,屬你年歲最小,又點中了探花郎,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因嫉生恨呢,莫不如韜光養晦。”
陳斯遠心下熨帖,笑道:“還是妹妹知我。我這般年紀,便是天大的才干、能為,落在圣上與兗兗諸公眼中,總短了穩重。料想來日堪磨必不可少,說不得要蹉跎十年,方才會得了要任。”
寶姐姐笑道:“你起步不知比旁人快了多少,歷代進士,歲數大抵三十上下,你才多大?便是蹉跎十年也比旁人快了。”
陳斯遠停了作怪,抬臉兒在寶釵臉頰上印了下,又將頭埋在寶姐姐脖頸間,低聲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
寶姐姐愈發愛憐,便環臂將陳斯遠緊緊摟住。
這是她自個兒選中的如意郎君,本道是個出彩的,卻不想這般出彩!過得幾日方才十七,就已高中一甲!若無意外,待二、三十年后,出將入相不在話下!
便是二姑娘撿了便宜又如何?以她跟陳斯遠的情誼,來日立下功勛,定會為其討了封誥。到那時,再不會比二姑娘矮上一頭。
她心下激蕩,觸動情思,不覺泛起春情來,一雙手兒便不住地在陳斯遠背脊上摩挲。
親眼瞧見陳斯遠跨馬游街那日,寶姐姐心緒激蕩之下便莫名丟了一回。過后匆匆歸家換了衣裳,誰知夜里也不安穩。
起先是睡不著,待睡著了又總會夢見與陳斯遠繾綣。一連兩夜,連鶯兒都忍不住打趣了幾嘴。
寶姐姐回想起了,不覺愈發情動,便主動檀口度、粉臉猥,與個陳斯遠好一番繾綣方才罷休。
好半晌二人又說起話兒來,寶姐姐便道:“明兒個表姐出閣,我與媽媽須得去王家幫襯了,這才讓鶯兒今日叫你來會。”
五月初十,王云屏出閣。
陳斯遠情知寶姐姐意有所指,便道:“圣駕往海淀避暑,榮昌郡主為宗親,此番也得了恩典同去。妹妹別急,小定已下,大定最遲下月初也就定下了。”
“我,我哪里急切了?”寶姐姐辯駁一嘴,趕忙道:“近日與媽媽商議好日子,媽媽便要在七月里找尋。”
二姑娘迎春六月出閣,總不好同月份先娶了迎春又娶寶釵。
陳斯遠聞言愕然不已,道:“七月只十二算是好日子,卻被老太太先挑了去。”
寶姐姐心下略略別扭,卻笑道:“那正好,回去我與媽媽商議著,往八月里選好日子。”
她與黛玉是手帕交,素來對黛玉心生憐惜,自不會在此時與黛玉犯別扭,心下只責怪賈母老而不死是為賊!
陳斯遠情知寶釵心下有恙,卻故作不知,只說自個兒定下月中搬去新宅之事。
寶釵說過幾句,又道:“是了,二姐姐都有四個陪嫁丫鬟,媽媽便也讓我挑了幾個。只是你也知我家撇家舍業來了京師,身邊兒并無太多可用的丫鬟,我便胡亂選了幾個得用的。”
寶釵小心思盡顯,她巴不得一心占著陳斯遠不放手呢,錯非鶯兒隨她日久,只怕連鶯兒也要一并打發了出去。是以此番挑選丫鬟,寶姐姐只選了那樣貌合中的,但有那風流靈巧的,一概不用。
陳斯遠心知肚明卻不以為意。姑娘家拈酸吃醋的小心思并不讓人著惱,反倒讓他覺著極為有趣。
二人相伴半日,寶姐姐到底丟了兩回,又被陳斯遠唬弄著,赤了菱腳伺候一場。臨別之際,寶姐姐又送了親手做的荷包做生兒賀禮,這才秋水牽絲一般,彼此別過。
初十日王云屏出閣,此事與陳斯遠無關,不提。
轉眼到得十三日,這日是陳斯遠生辰。
尤三姐大包大攬,非但置了幾桌上等席面,還請了戲班子來唱曲。一日歡宴自不多提,到得夜里尤三姐癡纏起來,摟定陳斯遠,恩愛弗釋。
真真兒是‘腰如風前柳,身似涌浪舟’,擺擺搖搖,哼叫莫述。四鼓交鋒,五更未止,如甘霖救燎,似饑餒得食。
陳斯遠情知搬遷在即,是以尤三姐才這般癲狂。因是百般恩愛,小意溫存,自不多言。
一夜荒唐,二人至午時才起。
方才用過午飯,便有蕓香來報,說是大司馬府中有下人送了信箋來。
陳斯遠不敢怠慢,撂下碗筷緊忙接了信箋觀量。誰知展開信箋,內中卻只契書一封。
待辨認出乃是大觀園的文契,陳斯遠立時玩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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