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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冷二郎仗劍斬癡魂

作者:肥鍋鍋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肥鍋鍋 | 紅樓曉夢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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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冷二郎仗劍斬癡魂

一襲淺金桃紅二色撒花褙子,內著朱砂方口立領偏襟襖子,下穿桃紅馬面裙,面上掛著假模假式的笑意,又是一副‘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嬌俏模樣。

陳斯遠早與寶姐姐諳熟了,自是知曉,她但凡露出這般笑意來,一準兒便是心下別扭著呢。為何別扭?想來定是黛玉走漏了風聲,寶姐姐這會子心下吃味了。

陳斯遠這般想著,面上笑意更甚,上前不管不顧扯了寶姐姐的手兒道:“妹妹來了?快坐下,剛好紅玉沏了女兒茶。”

紅玉答應一聲兒,趕忙端了一盞女兒茶來。

寶姐姐緩緩落座,悄然掙脫開陳斯遠,嗔怪道:“都看著呢,你仔細些。”

陳斯遠一雙賊眼往寶姐姐身上游走,直把寶姐姐瞧得身子酥軟了半邊兒。當下不待寶釵開口,陳斯遠便道:“單家那邊兒,可算有了好信兒。”

“哦?”寶姐姐頓時來了興致,待丫鬟們退下這才趕忙追問起來。

陳斯遠便將那單聘仁的安排說了一通,臨了才道:“此行不拘是撞破還是撞不破,這婚事都有了轉機。料想此事揭開,梅翰林再是古板也得捏著鼻子認下。”

寶姐姐頓時舒了口氣,笑著道:“過會子我與媽媽說一說,她如今還等著信兒呢。”

陳斯遠略略蹙眉,說道:“姨太太一直留在府中,老宅那邊廂怎么辦?你那嫂子未必能管得住文龍啊。”

寶釵也發愁道:“我何嘗不知?奈何與媽媽說了兩回,一則那薛蝌整日介催要銀錢,惹得媽媽心煩;二則,哥哥憋悶得久了也不大好。你也知他是什么性子,真個兒發了性子,便是媽媽也管束不住的。

與其如此,莫不如偶爾讓哥哥出去散散心。媽媽仔細叮囑過仆役,斷不會再惹出金陵舊事來。”

寶姐姐都這般說了,陳斯遠自然不好多說。他呷了口茶,忽而涎著臉笑道:“妹妹可知,我今兒個領了黛玉去了趟香粉鋪子?”

寶姐姐立時變得‘任是無情也動人’,假笑道:“哦?我還道林妹妹哪兒來的膽子自個兒游逛呢,敢情是你領了去的。”

陳斯遠嘆息道:“還不是那胭脂水粉鬧的?你也知買辦買來的都不中用,林妹妹免不得托人采買,也是趕巧,時常買的那家鋪子不干了,她又不知什么樣的胭脂水粉合意。我思量一番,干脆趁著其回程之際,領著其逛了逛。”

寶姐姐見其面上果然是一副應付其事的模樣,面上笑容又自然了許多,禁不住勸說道:“有婚書在,那婚事便定下了。林妹妹悶在府中想來也是無趣,你得空也領她散散心。不然……你總往我這兒來卻不管她,只怕旁人都要說嘴的。”

“再說吧,”陳斯遠含糊一嘴,隨即扯了柔荑好生撫弄,低聲說道:“眼看入冬,待天冷一些,我帶妹妹往金魚池溜冰可好?”

寶姐姐嗔道:“我又不會溜冰……且大冷天的,冰面上摔一下可要疼死人呢。”

陳斯遠笑道:“還有冰車、爬犁,能頑的多著呢。”

寶姐姐頓時意動不已,于是笑著道:“那就到時候再看?”

陳斯遠點頭應下。寶姐姐吃味之情漸去,禁不住陳斯遠纏磨,便挪動蓮步坐在其懷里。二人略略親昵,寶姐姐便說起方才情形來。

寶姐姐不禁心有余悸道:“那妙玉離府時便給了姨媽一些物件兒,不想才出府便被賈菖盯上了,真真兒是——”

寶釵不知說什么好了,只道賈家之人果然心狠手辣,為著財貨連自家子弟都不放過。

她自然后怕不已,虧得早早兒掙脫了那勞什子金玉良緣,否則……只看妙玉與那賈菖便知,薛家到時一準兒被賈家吃干抹凈!

陳斯遠不知如何開解,只百般撫慰,直逗弄得寶姐姐脖頸兒都紅了去,這才將其放過。

眼看天色不早,寶姐姐匆匆告辭而去,這一日再沒旁的話兒。

轉過天來,陳斯遠用過早飯又往書房里讀書,誰知辰時過半時,便有邢夫人登門而來。

入內二人說了會子尋常話兒,邢夫人便將一應人等打發下去。

待內中只余二人,邢夫人這才說道:“那珍哥兒真真兒是不當人子,無怪大老爺罵街呢。”

陳斯遠忙問:“怎么說?”

邢夫人蹙眉道:“也不知他從何處掃聽的,聽說賈菖盜了那假尼姑的好物件兒,大老爺不好經官面兒,便尋了珍哥兒計較。二人開了宗祠,押了那賈菖來好一番逼問。你也知賈菖是個什么貨色,挨了十幾板子自是什么都說了。

賈珍吩咐賴升去取財貨,大老爺反應遲了些,等人都走了才想起打發小廝隨行。結果那賴升果然就拿了兩個物件兒回來,算算才值四千出頭的銀子!”

陳斯遠笑著道:“東府為秦氏治喪,那等場面只怕早就掏空了家底兒,得了機會可不就要找補一番?”

邢夫人往椅子上一歪,翹起腳來蹙眉道:“左右大老爺心緒大壞,從昨兒個夜里一直罵到今兒個一早,我可不想回去挨罵,想著便來你這兒避一避。”頓了頓,又道:“是了,今兒個一早那姓孫的又登門逼著還錢,大老爺萬般無奈,只得拿那綠玉斗抵了兩千兩銀子。”

陳斯遠笑道:“那綠玉斗也值兩千兩銀子?大老爺真會做買賣。”

邢夫人深吸一口氣,瞧著陳斯遠道:“你何時對他下手?”

“著什么急?”陳斯遠說道:“我總要搜羅了罪證才好下手。”

不料,邢夫人蹙眉搖頭道:“不好,我想過了,若是他入了罪,那四哥兒的爵位豈不是沒了?與其如此,莫不如尋個法子將他治死呢!”

瞧著邢夫人狠毒的模樣,陳斯遠背后出了一層白毛汗,當下勸說道:“你也是糊涂,大老爺便是去了,襲爵的也是璉二哥,又與四哥兒何干?”

邢夫人卻說:“大老爺能治死,璉兒如何不能?”

“你快噤聲!”陳斯遠惱了,皺眉教訓道:“這等事兒一旦被人察覺,那便是捅破天的官司。到時候莫說是我,便是你……是能挨得住順天府衙門盤問,還是受得了三木拷打?”

邢夫人這才一縮脖子,訕訕道:“我,我就是實在煩了,隨口一說。”

是了,邢夫人因著厭嫌賈赦,這才起了歹毒心思。奈何此人又是個有心無膽的,倒是不足為懼。

眼見陳斯遠不大高興,邢夫人趕忙涎著臉說了幾樁四哥兒的趣事,待陳斯遠舒展了眉頭,這才囑咐道:“這兩日你別來東跨院,免得觸了霉頭。”

陳斯遠不迭應下,那邢夫人吃了兩盞茶,這才不情不愿起身道:“罷了,我也不好在這兒多留,我干脆往東府去瞧瞧尤氏去。”

陳斯遠才送過邢夫人,誰知就有小丫鬟蕓香一溜煙跑回來,上氣兒不接下氣兒道:“大,大爺,可不好啦!哈……哈……三,三姑娘惱了,這會子正押著吳興登家的往榮慶堂去呢!”

陳斯遠愕然道:“三妹妹怎么就惱了?”

蕓香這會子方才喘勻了氣兒,飛快說道:“聽說上回三姑娘抓了吳興登家的聚賭,誰知太太只罰了其兩個月的月例銀子,轉天還在園子里辦差,又處處給三姑娘找不是,三姑娘就惱了。”

陳斯遠聞言不禁面上噙了笑,心下暗忖,此時探春又與原書中不同,一則因著王夫人一句話而看清了自個兒出身改易不得,二則多得自個兒教導,只怕這回王夫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可惜他不好往榮慶堂去,不然倒是能瞧一瞧探春的颯爽英姿。

正思量之際,便見五兒、好紅玉兩個都跑了出來,紛紛告罪一聲兒,各自往家去了。

陳斯遠愕然不已,此時便有香菱湊過來道:“大爺不知,如今鶯兒不大起局子了,園中只四個大頭家。一個是五兒的姨母,一個是林嬸子的兩姨親家,一個是二姑娘的乳母,再有就是夏姑娘身邊兒的胡嬤嬤。余下小頭家也有不少,不過都不成氣候。”

陳斯遠頓時蹙眉不已,香菱早知陳斯遠喜惡,便趕忙說道:“大爺放心,咱們房里沒有聚賭的。蕓香倒是愛瞧個熱鬧,每回瞧得抓耳撓腮也不敢下場。”

陳斯遠這才笑著道:“蕓香那丫頭還有空瞧人家聚賭,想來是太過清閑了,明兒個起每日加兩篇大字。”

香菱掩口而笑,道:“大爺回頭兒自個兒吩咐蕓香去吧,我可不好去做了惡人。”

榮慶堂。

此時賈母正與王夫人、薛姨媽說著話兒,便有大丫鬟鴛鴦肅容入內,到得近前附耳與賈母道:“老太太,三姑娘押著吳興登家的打后頭來了。”

賈母頓時斂去笑意,蹙眉說道:“吳興登家的犯了什么事兒?”

那鴛鴦說話兒聲音雖小,卻也落在一旁的王夫人耳中。王夫人手中捻珠為之一頓,心下暗暗不喜,開口卻笑著道:“今兒個如何倒是不知,倒是前兒個,吳興登家的被探丫頭拿了錯處,我教訓了其一通,又革除了兩個月米糧。”

賈母含糊應了一聲兒,也沒深問。賈母人老成精,這府中大事小情,雖說不至于事無巨細都知道,可誰是誰的人總一清二楚。

那吳興登兩口子本是賈家家奴,眼看王夫人得了勢,這才暗地里投靠了王夫人。否則吳興登此人又豈能安安穩穩的執掌買辦房?

思量間聽得腳步聲雜亂,俄爾便見一身大紅猩猩氈的探春當先轉過屏風,其后跟著兩個丫鬟,又有兩個婆子扭送吳興登家的而來。

探春上前見禮,賈母擺手道:“探丫頭,何事鬧得這般大動干戈?”

探春看也不看王夫人一眼,只說道:“回老太太,吳興登家的前日聚賭,已經被孫女兒拿了一回。誰知太太懲戒過之后,此人不知悔改,這兩日辦起差事來多有怠慢、敷衍。

太太因著身體不大好這才托付我來管家,可有這等刁奴在,這個家我怕是管不成了。”

話音落下,吳興登家的趕忙叫屈道:“老太太,天大的冤枉啊。我不過是昨兒個夜里沒睡好,今兒個姑娘問起話兒來才思量的慢了些,誰知三姑娘便冤枉我怠慢、敷衍。”

探春扭身橫眉冷眼看著其,說道:“你也是家中老人,辦老了事兒的,家中各處規矩如何,莫不是還要翻看典冊、賬目?你既一問三不知,我打發了身邊兒丫鬟去看典冊豈不比你中用?”

王夫人咳嗽一聲兒,開口道:“若我說……”

“且慢!”還不容王夫人說什么,賈母便蹙眉打斷道:“探丫頭說,前兒個吳興登家的是聚賭被拿著了?”

探春回道:“是。若依著孫女兒,這賭近盜,奸近殺!吳興登家的聚攏十余人開賭,單我逮住那日便是七十吊的大輸贏。府中下人月例才幾個銀錢?她做得好頭家,合該攆出府去、以儆效尤。太太慈悲,念在其到底是家中老人,又是初犯,這才革除了兩個月錢糧。”

賈母聞言瞥了王夫人一眼,立時教訓道:“太太怕是犯了糊涂!你如何知道這里頭的利害?

你自為耍錢常事,不過怕起爭端。殊不知夜間既耍錢,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門戶任意開鎖。或買東西,尋張覓李,其中夜靜人稀,趨便藏賊引奸引盜,何等事作不出來!

況且園內的姑娘們起居所伴者,皆系丫頭媳婦們,賢愚混雜,賊盜事小,再有別事,倘略沾帶些,關系不小。這事豈可輕恕!”

賈母說罷又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吳興登家的,厲聲道:“你哪里是沒睡好?先前我問你府中舊例,答得頭頭是道,怎么探丫頭問起你來就不記得了?我看分明是欺負探丫頭年紀小!”

這話一出,唬得吳興登家的叩首不迭。

賈母又看向薛姨媽,問道:“姨太太怎么說?”

薛姨媽暗忖,這里頭也沒自個兒的事兒啊,自個兒能如何說?少不得打一番太平拳,道:“老太太,這是府中家務事,我一個外人如何好置喙?不會聚賭這等事兒,的確該殺一殺,若是人人效仿豈不亂了套?”頓了頓,瞟了一眼王夫人又道:“不過她也是初犯,合該從輕發落。”

賈母道:“這等刁奴不可從輕。大觀園里本就是姑娘們薈聚之地,有了這起子頭家起局子,哪里還有個好兒?”

王夫人心下哀嘆,情知這會子再也保不住吳興登家的,便笑著道:“虧得老太太點破,不然我還不知這其中的危害。”扭頭看向吳興登家的,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家吧。”

“太太,我——”

王夫人一瞪眼,吳興登家的頓時將話頭咽進了肚子里。

當下便有兩個婆子推搡著將其趕出了榮慶堂。

此時探春方才朝著諸人斂衽一福,說道:“我年紀小,認死理兒,管家只憑對錯,此番攪了老太太、太太清凈,實在是不該。太太若嫌我多事,不若另尋賢明……”

王夫人便是有心拿掉探春的管家差事,也不會趕在這會子。當下只得牙掉了和著血往肚子里咽,不待探春說完便道:“探丫頭哪里的話兒?你用心管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老話兒說的好,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家事也是一般,不可太過操切。”

探春笑道:“我也不知如何管家,只憑著太太吩咐的規矩就是。對了,自有獎勵;錯了,免不了一通責罰。”

賈母聞言立時合掌笑道:“好好好,這才是我賈家的女孩兒。”又扭頭與薛姨媽道:“姨太太不知,探丫頭這模樣,依稀有些黛玉娘親未出閣時的模樣兒呢。可巧,兩個都是三丫頭。”

“還有此事啊?”

薛姨媽笑著應了,略略一瞥,便見王夫人臉色煞白,顯是氣得不輕。薛姨媽心下暗樂不已,暗忖此番好姐姐可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探春留在堂中說了會子話兒,因后頭還有庶務,這才領了丫鬟婆子告辭而去。

王夫人只覺了無意趣,急著回去尋夏金桂商議對策,待探春一走,她也與薛姨媽一道兒告辭而去。

榮慶堂內情形瞞不得人,有心人宣揚之下,此事到得下晌便鬧得闔府皆知。

府中下人個個噤若寒蟬,只道才走了個鎮山太歲,又來了個巡海夜叉。大觀園中人等,無不加了小心,夜里再不敢吃酒、聚賭。

此事傳到鳳姐兒耳中,自是惹得鳳姐兒好一番樂呵。吳興登兩口子首鼠兩端,暗地里到底投靠了王夫人,鳳姐兒自是恨之入骨。加之此番連帶著王夫人也鬧了個沒臉兒,豈不是好事成雙?

鳳姐兒便笑著與平兒道:“探丫頭雖是姑娘家,心里卻事事明白,不過是言語謹慎。她又比我知書識字,更厲害一層了。你且瞧著吧,如今太太還能忍一時,待探丫頭辦了大事兒,太太必定是不能忍的!”

此事傳進園子里,各人反應不已。黛玉、湘云、惜春合掌贊好,都道三姑娘探春巾幗不讓須眉;寶姐姐蹙眉不喜,覺著探春太過鋒銳;二姑娘雖不做聲,卻也嘆息了好一會子,只覺探春剛則易折。

唯獨邢岫煙渾不在意,于她而言此地不過是寄居之地,她心下只想著陳斯遠,又哪里還會管旁的?

小喇叭蕓香也將此事繪聲繪色說與了陳斯遠,陳斯遠與內中香菱、紅玉等都對探春交口稱贊。

陳斯遠情知探春短時間內不會吃虧,便放下心來,推說往新宅而去,實則徑直往能仁寺北而去。

陳斯遠等了一日,小廝慶愈回信兒說那賈菖果然被打傻了,如今前言不搭后語、口水橫流,這等大喜事兒,自是要尋妙玉說道說道。

卻說少一時,陳斯遠只身騎馬到得妙玉處。拴了馬匹上前叩門,開門的卻是新來的廚娘。問過才知,那韓嬤嬤自去街面上采買去了,清梵這會子正伺候著妙玉沐浴。

陳斯遠可不會去紓解妙玉那等別扭性子,與他心中其人不過是玩物。既是玩物,又豈會思量妙玉如何作想?

當下大步流星推門而入,引得臥房里頓時驚呼一聲兒。便有小丫鬟清梵外頭來瞧,見來的是陳斯遠,這才舒了口氣道:“姑娘,是遠大爺。”

妙玉顫聲道:“你,你且等一會子。”

陳斯遠哪里肯等,挪步進得內中,便見妙玉倉促見打浴桶中出來,身旁披帛一件兒半濕的中衣,露出半截香肩,披帛下是一雙白皙、修長的雙腿。

濕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沾著水珠的睫毛不住顫動,白皙的臉兒上騰起紅暈,又咬著下唇驚恐地瞧著陳斯遠。

陳斯遠賊心大動,暗贊好一幅西子出浴圖!

當下笑著湊上前,又略略停步吩咐清梵道:“這兒不用你了,你且耍頑去吧。”

“這……”清梵瞧了眼妙玉,見其沒說什么,這才悶頭答應一聲兒,掩著臉兒慌忙退了出去。

陳斯遠上前二話不說,將那妙玉打橫抱起,徑直往床榻而去。

那妙玉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起先還略略推拒,待被摔在床榻上,一雙眸子里反倒有些躍躍欲試。

二人郎情妾意,自是刺桃瓊室,撼搖芝宇,霎時間香汗泛清,流溢于衾,惹得滿床芬露,自不多提……

待春風幾度,風消雨歇,那妙玉已然滿面酡紅酥軟在床榻上。陳斯遠慢悠悠穿著中衣,這才與其說道:“是了,險些忘了與你說,那賈菖如今被打成了傻子。”

妙玉一怔,旋即緊忙爬起身道:“你……可曾讓人瞧見了行跡?”

陳斯遠冷笑道:“對付這起子人,哪里還用我出手?不過略施小計,自有旁人代為施行。”

見其滿面不解,陳斯遠這才略略說了內中情由。

妙玉聽罷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惡氣,雖不曾說什么泄憤的話兒,卻強撐起身形伺候了陳斯遠穿戴。

其后她自個兒穿戴齊整了,又吩咐清梵燒了水,小意伺候著陳斯遠飲茶。

陳斯遠心下莫名古怪,思來想去,只暗忖張作家那句話是真理啊,果然世間只有女子最了解女子。

只是這妙玉與尤二姐還有些不大一樣,尤二姐獨喜那助興之物,任陳斯遠如何磋磨都甘之如飴;妙玉卻是那等內媚的,每回情到濃處,方才變成陳斯遠說什么便是什么。

到得傍晚,妙玉吩咐廚娘整治了一桌席面。待吃用過,她竟低聲問道:“外頭起了風,要不你夜里別走了吧。”

陳斯遠略略意動,當即挑了妙玉的下頜笑道:“舍不得我走?”

見妙玉垂著眼瞼不作數,他便笑道:“可惜今兒個是不成了,說好了要去瞧三姐兒,改日再說吧。”

妙玉心下略略失落,也不敢說什么。待用過席面,便乖順地將陳斯遠送出院兒外,這才回轉正房。

這日夜里,陳斯遠到得新宅,免不得又與尤二姐、尤三姐兩個折騰一番,直到亥時方才安睡。

原想著轉天并無旁的事兒,總要憊懶一回。誰知這日不到辰時,便有春熙飛快上得后樓,對著床榻上的陳斯遠道:“老爺,慶愈有急事兒尋老爺呢。”

陳斯遠迷糊著醒來,問道:“可說了什么事兒?”

春熙瞥了一眼床上情形,垂首紅著臉兒道:“沒說,只是瞧那急切的模樣,想來事情極為緊要。”

內里的二姐兒抱怨道:“八成是榮國府出了事兒,依著奴家,老爺如今有了功名,也不必一直留在榮國府。”

尤三姐笑著道:“林姑娘、薛姑娘都在府上,哥哥哪里舍得?”

陳斯遠訕笑一聲兒不好答應。當下任憑姐兒倆伺候著穿戴齊整了,這才下樓往前頭而去。

到得前頭儀門,果然便見小廝慶愈正在角門處亂轉。

眼見陳斯遠上前,慶愈慌忙躬身一禮,道:“大爺,大事不好,薛家大爺……被人給殺了!”

“嗯……”陳斯遠還不曾醒過神來,恰此時冷風一吹,陳斯遠激靈靈一下徹底清醒過來,蹙眉厲聲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慶愈道:“一早兒薛家老宅來了管事兒的報信兒,說是昨兒個夜里薛家大爺讓人給殺了!”

“嘶——”陳斯遠倒吸了一口涼氣。薛蟠竟然死了?怎么死的?待再行追問,慶愈卻是一問三不知。

只道:“大爺快回去吧,寶姑娘急得不行,哭得腫了眼睛,吵著要跟姨太太一道兒回老宅呢。”

“咱們快走!”

陳斯遠昂首快步而行,須臾取了馬匹,催馬直奔榮國府而去。

閑言少敘,不過半盞茶光景,主仆兩個便到了榮國府后門。陳斯遠將馬匹丟給慶愈,自個兒快步從后門進了府中。

一徑進得大觀園里,陳斯遠扭身便往蘅蕪苑而去。誰知到地方卻撲了個空,留守的婆子只道寶釵一盞茶前業已與薛姨媽一道兒回了薛家老宅。王夫人生怕母女兩個不頂事兒,又打發了賈璉隨行。

陳斯遠問罷扭身便走,大步流星過了蜂腰橋,路過瀟湘館時,便有門前的雪雁喚道:“遠大爺!”

陳斯遠停步略略思量,又直奔瀟湘館而來。到得近前,陳斯遠便問道:“你們姑娘可知薛家到底出了何事?”

此時正巧黛玉從內中行了出來,聽見動靜,緊忙上前分說起來。

卻是昨兒個下晌時薛蟠又與曹氏拌了嘴,薛大傻子氣惱之下,干脆又往錦香院去耍頑。曹氏生怕其出了事兒,緊忙打發了四個粗壯小廝隨行。

因薛姨媽早就定下規矩,便是出去耍頑也不可夜不歸宿,是以曹氏只當此番又是如此,料想薛蟠大抵戌時左近也就該回來了。

誰知一徑等到亥時也不見薛蟠人影兒。曹氏放心不下,緊忙打發人找尋。奈何連通內外城的城門早已關閉,仆役一時不好找尋。

待到了天明時分,城門才開,便有巡城兵馬司的小吏尋上門來,只說薛蟠身首異處,四個仆役兩死兩傷,錯非巡城兵馬司巡夜的兵丁驚走了歹人,只怕那兩個仆役也活不成!

陳斯遠聽得倒吸涼氣,忙追問道:“可知下手之人是誰?”

黛玉道:“我方才聽姨太太提了一嘴,便是傾家蕩產也要買了那柳二郎的命。”

“柳湘蓮?”

是了,若不是薛蟠橫插一杠,說不得那柳湘蓮便會哄了妙玉去,從此人財兩得,豈不美哉?莫說是柳湘蓮,只怕換了自個兒也要恨薛蟠入骨!

黛玉所知有限,陳斯遠情知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他便嘆息道:“文龍實在是……罷了,姨太太與寶妹妹這會子只怕亂了心神,說不得我要往薛家老宅走一趟。”

黛玉趕忙叫住,蹙眉囑咐道:“先前那人還時常往來府中,老太太得了信兒,唬得什么的也似,嚴命寶玉再不可出去廝混。誰也不知那柳二郎會不會再逞兇,過會子舅母也要往薛家老宅去,你不若多等一會子?”

是了,萬一薛蟠臨死前將自個兒交代出去,只怕那柳湘蓮也要對自個兒動殺心啊。

陳斯遠正色一拱手,道:“多謝妹妹提點,我省得了。”

別過黛玉,陳斯遠隨手叫住一個婆子,使了銀錢,讓其打發小廝慶愈去自家新宅請了兩位護院來,自個兒又急忙往王夫人院兒而去。

出了這等大事兒,漫說是王夫人、鳳姐兒這等王家女,便是東跨院的大老爺也要往薛家看望一趟。

刻下府中忙亂一團,陳斯遠只與王夫人說了兩句,便往儀門外等候。

待到辰時過半,一應人等齊聚,六七輛馬車一字排開,打角門出來直奔薛家老宅而去。

陳斯遠心下急切,依舊騎馬而行。誰知今日變了天,冷風颯颯,又有風雪襲來。

一旁馬車里,平兒與鳳姐兒提了一嘴,鳳姐兒便挑開窗簾道:“遠兄弟,外頭寒涼,你不若來我車里擠一擠。”

陳斯遠也不應承,當下拱手道:“好,多謝二嫂子。”

翻身下馬,陳斯遠跳上馬車,緊忙鉆進了鳳姐兒車廂里。

內中有熏籠取暖,自是溫暖異常。陳斯遠方才坐定,便有平兒遞過來溫熱茶湯。陳斯遠捧在手中,那鳳姐兒便道:“遠兄弟怕是不知,那柳湘蓮一劍自后心刺死了薛蟠不說,轉頭又割了腦袋,懸于牌坊之上……天爺爺,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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