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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母女攤牌

作者:肥鍋鍋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肥鍋鍋 | 紅樓曉夢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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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二百三十五章 母女攤牌

李崇明來了?來的可真是時候!

陳斯遠心下咋舌,暗忖當日既應承了李紈,此番總要轉圜一番。聽李紈之言,此人徒有其表、腹內空空,科場不見真章,四十余歲年紀不過是個監生,卻一心向往仕途——虎父犬子,大抵如是。

當下起身道:“人如今在何處?”

碧月急切道:“回遠大爺,我們奶奶迎在向南大廳,正說著話兒呢。”

陳斯遠便道:“好,咱們這就走。”

碧月心下稍寬,緊忙引著陳斯遠往前頭來。誰知才過花牘,迎面便見賈蘭蹙眉而來。

“遠叔!”

“蘭哥兒?”

賈蘭面上愁眉不展,拱手一揖。陳斯遠便道:“蘭哥兒沒去前頭?”

賈蘭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媽媽方才交代我,說實在不行……不如將那獻金剛經所得的銀錢盡數給了舅舅——”

陳斯遠笑道:“蘭哥兒是想你舅舅死啊。”

“啊?”賈蘭眨眨眼,面上愕然不已。

六萬兩莊票外加價值一萬五千兩銀子的膠乳股子,這若是落在李崇明手里,又豈會沒有歹人盯上?

“再有,那莊票短時日內也不能兌換,你那舅舅又怎肯善罷甘休?”

賈蘭到底年歲小,一時間蹙著眉頭沒了主意。陳斯遠便道:“莫怕,我去答對了就是。”

賈蘭想了想,自懷中掏出個木匣子來遞過去:“既如此,這內中莊票、股子還請遠叔幫著處置。”

陳斯遠接在手中,瞧著賈蘭道:“這般多銀錢……你舍得?”

賈蘭垂著小腦袋低聲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說真話。”

“額——”賈蘭抬首眨眨眼,這才道:“銀錢燙手,便是留著只怕也守不住,媽媽說來日沒準還會招災惹禍。既如此,莫不如處置了……”

李紈聰明人啊。

心下感嘆一聲,探手揉了揉賈蘭的小腦袋,笑道:“我去答對一番,包管你那舅舅不張揚出來就是。”說話間將匣子又遞了回去,道:“這莊票、股子你好生留著就是了。”

“這——”

不待賈蘭說什么,陳斯遠已然昂首闊步而去。

陳斯遠算不得好人,可也沒壞的那么徹底。欺負孤兒寡母詐取銀錢?這等沒起子的事兒他實在干不出來。

心下又想那李崇明,不就是官兒迷嗎?對付這等人陳斯遠有的是法子。

思量間出得大觀園,待繞行至王夫人院兒前,便見賈萍兀自帶著幾個小廝守著門,只是連小廝帶賈萍,俱都翹首往內中觀量。再看院兒里,更是擠擠擦擦,滿是丫鬟、婆子。

更有好事者遙遙奔來,嚷道:“聽說來了兩位高人?瞧清楚什么模樣了嗎?”

有小廝就嘀咕道:“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足道人,這二人雙目自有神光,瞧著就是世外高人。”

“誒唷唷,這般說二奶奶與寶二爺有救了?”

“不好說,且瞧著吧。”

陳斯遠既知這二人內情,又哪里有興致去觀量?當下匆匆繞過王夫人院兒,往那向南大廳而去。

向南大廳里。

素云斟了茶水,低低說了一聲兒‘大爺用茶’。

“唔——”李紈面前之人應了一聲兒,又禁不住抬眼端詳了素云一番,這才端起茶盞來。

此人四十出頭年歲,一身瀾衫,身寬體胖,面相略顯憨直,正是李紈的兄長李崇明。

李崇明略略呷了一口茶水,便蹙眉說道:“賈家實在無禮,若依著我,妹妹當日就該早些歸家。”

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得輕巧,李紈若單是自個兒怎么都好說,可她又如何舍得下賈蘭?

當下李紈便賠笑道:“哥哥不知,今兒個也是趕巧了。昨兒弟妹與寶玉都中了邪,鬧得闔府不寧。今兒忽有一僧一道兩位高人登門,說有救治之法……因是這會子人都往太太院兒去了。”

李崇明冷哼一聲,撇嘴道:“再是有事,又豈能這般慢待人的?”

正說話間,忽聽得后門有碧月回道:“遠大爺來了!”

李紈正心下惴惴不知如何答對,聽聞陳斯遠來了,頓時心下有了主心骨。她已起身,見李崇明納罕著也起身,便笑著道:“這遠兄弟乃是大太太的外甥,如今也住在府中。”

“哦。”李崇明面上腹誹之色不退,暗忖,打發個遠親來接待自個兒,實在簡慢!

李紈又道:“這位遠兄弟可非比尋常,詩詞聞名天下,去歲又一舉中了桂榜,說來也是人中龍鳳呢。”

“哦?”李崇明頓時肅容以對。他蹉跎半生連秀才一關沒沒過,只捐了個監生方便行走,自是不敢小覷了舉人。略略回思,便想起父親李守中曾提及的陳斯遠。暗忖此人十五歲就中了舉人,說不得來日便能高中皇榜,心下不由得又高看了幾分。

說話間素云打了簾櫳,便見一襲月白身影負手行至內中。看面相不過十六七,身量高挑,姿容俊雅,一雙眸子格外有神。

不待李崇明抬手,陳斯遠遙遙拱手,未曾開口人先笑,開口便使人如沐春風:“可是李兄當面?兄弟陳斯遠,早聞李兄大名,可惜去歲江南一游,咱們兄弟二人緣慳一面。本道須得下回兄弟再去江南方才能與李兄相會,誰知李兄竟來了京師,哈哈哈,此番倒是得償所愿啊。”

花花轎子人抬人,陳斯遠這般抬舉李崇明,那李崇明頓時歡喜著還禮道:“誒呀,陳兄弟這般說,愚兄實在慚愧。上回陳兄弟來金陵,恰巧我那幾日外出訪友,待回來才知竟與陳兄弟錯過了,真真兒是讓人扼腕啊。”

陳斯遠哈哈一笑,探手相請,道:“李兄,咱們坐下敘話。”

“好好。”

待二人落座,自有丫鬟素云笑吟吟送上茶水來。

陳斯遠略略問過了李守中與梁夫人情形,很是夸贊了一番,隨即便道:“李兄既來京師,兄弟也算半個地主,總要盡一番地主之誼。今日太過倉促……”扭頭看向李紈,道:“大嫂子想來是說了?如今府中不寧,兄弟一時半刻脫不開身。如此,后日兄弟設下宴席,為李兄接風洗塵。”

那李崇明自是笑著應下。

旋即又問:“卻不知李兄如今何處落腳?”

李崇明道:“愚兄甫一來京師,便直往榮國府來看妹妹……這,倒是不曾尋落腳之地。”

陳斯遠蹙眉道:“府中雜亂……李兄既不曾落腳,不若兄弟擇一處地方先行將李兄安置了?”

“這,不用,我——”

“誒?李兄恁地客套!實不相瞞,兄弟也是國子監出身,自是與李祭酒有一番香火情。李兄這般推脫,莫不是瞧不起兄弟我?”

“絕無此事,實在是不好勞煩陳兄弟——”

“哈哈,有何不好勞煩的?如此,李兄且隨我先去安置了,待過后咱們再把酒言歡。”

李崇明一琢磨,這初來乍到的也不好與李紈提及金剛經的事兒,便順勢應承下來。

當下陳斯遠起身,便領著李崇明往左近會館尋去。人一走,李紈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心下暗忖,虧得陳斯遠來援手,不然大哥當面提起金剛經來,李紈實在不知如何回話了。

碧月此時湊過來低聲將方才賈蘭情形說了一遭,李紈立時蹙起眉頭來。事涉六、七萬銀錢,李紈又情知大哥李崇明是個什么德行,又豈會如此草率將銀錢拱手送上?到時自個兒是解脫了,只怕反倒害了大哥!

因是李紈蹙眉著惱道:“胡鬧……去將蘭兒尋來!”

話音才落,便聽吱呀一聲,賈蘭推門而入,悶頭拱手道:“孩兒知錯了。”

李紈上前扯了賈蘭,抬手便抽了幾巴掌在屁股上,教訓道:“誰讓你自作主張的?知不知你方才險些害了你舅舅!”

賈蘭悶聲道:“舅舅從沒當我是外甥,我又何必——”

“住口!我讓你讀書上進是為明理,不是名利!如今你讀書是長進了,只是這心性卻愈發冷心冷肺。與其來日養出個禍害來,莫不如從此讓你混吃等死,當個紈绔子弟好歹能安度一生。”

說話間李紈已然紅了眼圈兒,駭得賈蘭慌忙跪下道:“孩兒知錯了,往后再不敢胡吣,媽媽快別哭了。”

李紈擦著眼淚一時無言。她那兄長自是上不得高臺面,可便是沖著父母,李紈也不好害了李崇明去。

這世間事,猶以家事最難處置,理不清、道不明,因是李紈方才左右為難。

素云、碧月兩個見李紈發了火兒,趕忙上來勸慰一番,碧月又道:“奶奶,方才路過太太院兒,瞧著好似那兩位高人做法了,咱們也須得過去瞧瞧?”

李紈擦干眼淚,吸了吸鼻子,又瞪視賈蘭一眼,這才頷首道:“人命關天,再沒更緊要的,素云你帶了蘭兒回去,我往太太院兒瞧瞧去。”

素云應下,領著蔫頭耷腦的賈蘭回轉稻香村,李紈則領著碧月往王夫人院兒而去。

甫一到得內中,便見那一僧一道正拿了通靈寶玉念念有詞。須臾,那癩頭和尚將此物遞給賈政,道:“此物已靈,不可褻瀆,懸于臥室上檻。將他二人安在一屋之內,除親身妻母外,不可使陰人沖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復舊如初。”

賈政一一應下,又緊忙要留二人吃茶,誰知這一僧一道竟哈哈大笑灑然而去。賈政一路去追,又有賈母打發人去趕,誰知這二人出得寧榮街身形一轉便沒了行跡。

眾人一時無法,少不得依著二人吩咐,將通靈寶玉懸于門上,又將鳳姐兒、寶玉挪至王夫人房里。王夫人親身守著,不許旁人進來。

賈母熬了兩日,這會子也熬不住,便被大丫鬟鴛鴦等攙扶回去。余下邢夫人、薛姨媽、尤氏等,也各自回房。

眾金釵等本要來觀量,正撞見眾人散去,于是只得各自回返。待用過晚點,諸姊妹聚在一處,不由個個柳眉顰蹙,秋波懶動,靈心不爽。

三春與寶玉有兄妹、姐弟之情,本就在情理之中;黛玉雖早與陳斯遠定下婚事,卻也念著寶玉乃是表兄;邢岫煙這日不曾來,湘云也留在了碧紗櫥,唯獨寶姐姐面上扮了憂愁,心下卻掛著陳斯遠。

誰料此時忽有丫鬟跑進來報喜:“醒了醒了!那一僧一道果然有名堂,寶二爺與二奶奶醒了!這會子正吵吵著餓呢!”

內中頓時驚呼聲一片,一眾金釵紛紛展顏,又急急往王夫人院兒而去。須臾光景,非但是金釵們來了,連平兒、賈母、邢夫人、薛姨媽、湘云等也一并到來。

只因一僧一道先前叮囑,眾人才只在外間問話兒。聞得吃了米湯,省了人事,眾人或是念一句‘阿彌陀佛’,或是稱一聲兒‘菩薩保佑’。

一時間歡聲笑語,漫天的云彩都散了去。賈母歡喜過后,生怕眾人攪擾了內中叔嫂二人,便催著都先行回去,只待來日二人好轉再行探望。

府中瞧著安寧下來,獨有清堂茅舍里香菱、紅玉幾個掛心不已。蓋因戌時將近,始終不見陳斯遠回轉。

一徑到得上了更,才見陳斯遠拖著身形回轉。

香菱、紅玉、五兒趕忙來迎,紅玉就道:“大爺怎地才回?”

“快別提了!”陳斯遠蹙眉進得內中,落座后牛飲了一盞茶,這才哭笑不得說將起來。

他為雀字門傳人,自是會那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奈何今時不同往日,陳斯遠算是穿上了鞋,哪里還會自降身份與李崇明這等捐監阿諛奉承?因是待安置過李崇明,陳斯遠又回轉榮國府,尋了賈政求肯,將其門下詹光、單聘仁兩清客借了出來。

許了這二人各五十兩銀錢,又允諾近日開銷都算在他陳大爺身上,二人自是歡天喜地往那江蘇會館去捧李崇明的臭腳。

江蘇會館離鶴年堂不遠,歸程剛好路過。誰知路過時略略一瞥,便見內中人等俱都愁容慘淡。陳斯遠多嘴問了一句,這才知敢情是那丁道簡也發了癔癥!

仔細思忖半晌,才想起來那日丁道簡可是嘗了一口那不明粉末的。

丁道簡又不曾將此事與旁人說過,因是鶴年堂一時間大亂,上下群龍無首,更有丁家族親打著照料的名義來爭產。

飲水思源,丁道簡此人于陳斯遠可謂有恩情,陳斯遠又豈會眼看其遭了無妄之災?少不得入內主持公道,將一干族親打發了去,又尋了丁道簡妻、子交代內情。

那甘草綠豆湯足足灌了兩盆,可算是將丁道簡救治了過來。二人一時對視無言,只紛紛罵那下毒的馬道婆不做人。

這事兒計較起來,本是陳斯遠有求于丁道簡,轉頭他又救了丁道簡……嘖,沒法兒細究。于是二人相顧無言,眼看天時已晚,這才彼此道別。

自然,陳斯遠不會原原本本說出來,因著薛姨媽與王夫人裝神弄鬼,少不得他言辭間做了遮掩。

香菱、紅玉、五兒聽得稀奇,少不得唏噓贊嘆一番,又催著陳斯遠洗漱就寢。因其脖頸上的傷還不見好,是以這日夜里陳斯遠又硬挺著過了一宿。

待轉過天來,陳斯遠憋悶不住,本要往新宅尋了尤三姐、尤二姐瀉火,誰知辰時便有同喜來請。

道:“遠大爺,我們太太請大爺過去,說是商議老掌柜等啟程事宜。”

是了,這是正事兒可耽擱不得。

薛姨媽前幾日業已說服老掌柜張德輝,只待辦了送行酒便即刻啟程。于是陳斯遠當面應下,略略拾掇了,便移步往東北上小院兒而去。

待剛到沁芳閘橋左近,遙遙便見多姑娘扭著腰肢而來。常言道‘軍營待三年、母豬賽貂蟬’,陳斯遠日常服用喜來芝,又操習樁功不輟,這心火自然比旁人更旺一些。

許是憋悶著了,那往常從不掃一眼的多姑娘,如今入得眼中竟也嫽俏起來。唬得陳斯遠一個哆嗦,緊忙加快腳步而去。

少一時,陳斯遠到得東北上小院兒,早有同貴候在門前。見了陳斯遠,緊忙將其引入后房里。

這日寶姐姐不在,獨薛姨媽自個兒在榻上歪坐。見了陳斯遠,薛姨媽強忍著心緒招呼其落座,待上了茶水便道:“遠哥兒,這兩日因著府中事耽擱了。如今既已平息,這送行酒不如這兩日就辦了?”

陳斯遠道:“姨太太說的是,我看不若就定在明日?”

薛姨媽頷首道:“也好,我看不若在我家老宅辦?本道在府中辦酒,總是多一分體面。奈何蟠兒成了家,再不好來府中行走。”

陳斯遠自是應下。二人說過正事兒,偷空眉來眼去一番,陳斯遠禁不住心下癢癢,便道:“另有一樁要緊事,還請姨太太屏退左右。”

薛姨媽只道是前番裝神弄鬼之事,便將同喜、同貴兩個打發了下去。

待二人甫一下去,還不容薛姨媽反應過來,那陳斯遠業已欺身而上。熟悉的氣息撲鼻,薛姨媽頓時身子軟了半邊兒,一手抵住作怪的大手,不禁嗔道:“狼也似的,沒見過肉?”

陳斯遠笑道:“因著這脖子上的傷,房里的幾個不讓摸不讓碰的,可把人憋悶壞了,還請女菩薩開恩。”

說話間又不規矩起來。

薛姨媽既怕驚動外間,心下又分外熨帖。她這般年歲能得小良人如此眷戀,可謂難得。

她今兒個一身妃色織金花卉紋樣鑲邊荼白暗花綢面披風,內襯白色交領襖子,下著朱砂色繡金花卉紋樣裙門馬面裙。許是得小良人悉心灌溉,面上略施粉黛,眼角只些許細紋,面上白皙透亮,丹唇瑩潤,瞧著竟比早兩年還要年輕一些。

任憑陳斯遠施為一番,薛姨媽到底抵受不住,不禁求肯道:“外間還有人呢……不若,不若后日咱們去大格子巷?”

陳斯遠苦著臉兒道:“大嫂子的兄長來了,我應下了后日設宴接風。”

薛姨媽咬著下唇抬眼道:“那就只能大后日了……”

陳斯遠哪里肯?略略思量,忽而心下一動。自袖籠里翻找一番,竟尋了一串鑰匙交在薛姨媽手中。

“這是?”

陳斯遠胡謅道:“玉皇廟各處的鑰匙……姨媽得空便來此翻看道經,又生怕下人灑掃不干凈,干脆給了我鑰匙,囑咐我得空去瞧瞧。”頓了頓,迎著薛姨媽不解的目光,又低聲耳語道:“你過會子去玉皇廟,我自有法子與你相會。”

“這……這……”薛姨媽心驚膽戰,又被陳斯遠揉搓得心下癢癢,一時間猶疑不定。

正待此時,忽而聽外間同喜道:“太太,姑娘回來了。”

陳斯遠緊忙回了座位,薛姨媽慌忙拾掇了衣裳,先是朝著陳斯遠遞了個眼神兒,見其頷首方才與外間道:“讓寶釵進來就是。”

同喜應下,俄爾便推開門,寶釵便款步行了進來。她情知陳斯遠也在,于是先行與其屈身一福,這才到得薛姨媽近前,道:“寶兄弟與鳳丫頭都好著呢,金釧兒說早間二人都用了飯食,這會子又吵吵著餓呢,像是糊涂昏睡那兩日餓得緊了。”

薛姨媽頷首道:“這就好——”她面上暈紅逐漸褪去,故作尋常笑著道:“我方才與遠哥兒商議過了,明日便在老宅辦送行酒。我的兒,明日你就不用隨著去了。”

那送行宴款待的是張德輝與百草堂的掌柜,寶釵自是不好相見。于是寶姐姐也不疑有他,當即頷首應下。

寶姐姐扭身看向陳斯遠,忽而笑道:“今兒個才知遠大哥竟寫了一篇巨作,讀之方才恍然,原來西夷與我們并不一樣兒。”

陳斯遠略略一怔,便知定是邢岫煙謄寫的手稿被寶姐姐瞧見了,于是笑著頷首道:“拙劣之作,恐難登大雅之堂。”

一旁的薛姨媽費解不已,趕忙問道:“我的兒,遠哥兒寫了個什么書?”

寶姐姐便扯著薛姨媽的手道:“我也是今兒個撞見邢姐姐在房中謄抄書稿,這才得知原是遠大哥的手筆。媽媽不知,遠大哥寫了一部分說西夷各地情形的書稿,內中詳實,似那大小佛郎機、英吉利、法蘭西、尼德蘭,都有分說。

內中說咱們敬天祭祖,西夷卻只敬神明。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料想此書一旦出世,定會入得朝堂諸公之眼。”

說話間笑著瞥了陳斯遠一眼:“他日遠大哥即便不曾入仕,這能吏之名、知西夷之號,也要名動天下呢。”

薛姨媽心下動容,不禁歡喜道:“果然如此?”

陳斯遠謙遜道:“寶妹妹謬贊,這話如今說還早。”

“還不止呢,”寶姐姐笑吟吟道:“我看內中還有西夷兵法戰陣之道?”

陳斯遠趕忙道:“我也是拾人牙慧。”

寶姐姐就笑道:“遠大哥過謙了,想來來日還能得個知兵的名聲。”

寶姐姐這般夸贊陳斯遠,薛姨媽只顧著歡喜卻不曾多心,陳斯遠卻心下納罕。尋機與寶姐姐對視,那寶姐姐竟趁著薛姨媽不曾瞧見,俏皮地朝著自個兒眨了眨眼。

陳斯遠頓時恍然……寶姐姐這是憋悶不住,打算與薛姨媽攤牌了?好事兒啊!

前一回薛姨媽略略動搖便沒了下文,此時火上澆油,說不得便動心轉念了呢?

因是陳斯遠順勢侃侃而談,將西夷情形陳說了一通。臨了才道:“蠻夷之輩,畏威而不懷德。我朝歷來以農為本,西夷田土稀薄,素來以商立國。姨太太、寶妹妹也知,我華夏素來抑商重農,內中道理不言自明。彼輩西夷標榜契約,實則拳頭大方才守得住契約,若一朝失勢,立時群狼環繞……

……彼大佛郎機,國王為戰事借貸,每每償還不上便要賴賬。可謂毫無信義!”

薛姨媽一個內宅婦人,哪里聽過這等長篇大論?寶姐姐聽得更是一雙水杏眼瑩潤,恨不得撲在陳斯遠懷里。

待陳斯遠說了一通,自是惹得薛姨媽與寶姐姐好生贊嘆。陳斯遠又說了會子閑話,這才起身施施然告辭而去。

寶姐姐因心下記掛著旁的事兒,是以只將陳斯遠送至角門前。二人對視一眼,頓時心有默契。

不提陳斯遠,卻說寶姐姐回轉后房里,抬眼便見面色忽而古怪起來。

薛姨媽此時方才回過味兒來,只覺先前寶釵言談滿是古怪。

寶姐姐嫻靜道:“媽媽怎地這般瞧我?”

“哦,哦……我的兒,”薛姨媽蹙眉道:“你方才……莫不是對遠哥兒起了心思?”

寶釵故作納罕道:“媽媽何出此言?遠大哥能人所不能,我出言贊嘆本就是尋常。若寶兄弟做下這等讓人高看一眼的事兒,我豈會吝嗇夸贊?”

薛姨媽長出一口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這回我又幫了你姨媽一回,菩薩保佑可算事成了,料想待寶玉好轉了,那金玉良緣定有個說法兒。”

寶釵忽而嗤的一聲笑了。

薛姨媽不解道:“你笑什么?”

寶姐姐說道:“我笑菩薩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眾生,又要救治寶兄弟、鳳丫頭;如今才好了些,誰知又要管起姻緣來了。依著我,與其去謝菩薩,不若去謝那請來的一僧一道扮得好呢。”

薛姨媽愕然,趕忙朝著門口的丫鬟一使眼色,同喜、同貴趕緊退出門外,又將房門關閉。

薛姨媽這才叱道:“這等事兒怎能說出來?再有……此事隱秘,誰告訴你的?”

寶姐姐不屑笑道:“哪里要人告知?我就不信有心人瞧不出內中的門道來。”

“你……”

不待薛姨媽說什么,寶姐姐便肅容嘆息一聲,搶白道:“媽媽,莫非我真要去謀那勞什子的金玉良緣?”

“你這是什么話兒?”薛姨媽道。

寶姐姐瞧著薛姨媽道:“且不說如今姨媽心氣兒高了,不大瞧得上咱們家;就說那寶兄弟,前頭有林妹妹,如今又來了個云丫頭,櫳翠庵里還住著個妙玉……便是如此,姨媽也不忘四下掃聽可心人家的女孩兒。我只問媽媽一句,媽媽養我到及笄,可瞧著我比誰差了哪兒去?憑什么要與人爭搶,做個頑童的正室?”

“你,你你——”

寶姐姐許是憋悶的狠了,這會子只覺心下暢快無比。因是不待薛姨媽說出個所以然來,又說道:“為了薛家?可先前遠大哥早就點出薛家自保之法,為何媽媽偏要委屈了我?”

薛姨媽頓時說不出話兒來。說到底此事也是委屈了寶釵,先前倒是可以打著為了薛家的名頭,可陳斯遠的確給了另外的法子,換做薛姨媽是寶釵,只怕也會心下委屈。

見其說不出話兒來,寶姐姐說道:“知女莫若母,媽媽也知我得意何等樣子的男兒,或沙場建功立業,或朝堂揮斥方遒,媽媽以為寶兄弟能做到哪一點?”

薛姨媽悶頭嘆息,正待開解寶釵,忽而悚然抬頭,道:“我的兒,你莫不是——”

寶釵心緒激蕩,雖嫻靜笑著,目中卻有淚花沁出。朝著薛姨媽點頭道:“女兒乖順了十五年,什么都聽了媽媽的,如今卻有一事不孝,還請媽媽寬宥!”

“我……你……”

薛姨媽本能便要斷然否決,奈何心知那等陰私事兒不好言說。加之如今陳斯遠炙手可熱,連侄女王云屏都要上趕著來相看,焉知來日不會有權貴相中了,選做東床快婿?

那日陳斯遠所言極具蠱惑,不由得又在薛姨媽耳邊飄過。薛姨媽不禁心下暗嘆:是了,她與小良人此生都見不得光。便只從黛玉那兒論,這也是亂了倫常……

心下關防愈發聳動,薛姨媽便咬了下唇不言語。

此時便見寶姐姐驟然跪下,一路膝行至薛姨媽面前,仰著臉兒道:“媽媽要打便打,只是女兒心下早有所屬,卻是再容不下旁人的了。”

薛姨媽瞧著寶釵哭得梨花帶雨,想起這幾年寶釵的委屈,那責怪的話到底說不出口。臨了只蹙眉嘆道:“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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