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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錘:以涅槃之名 第849章泰拉危機--死罪可免
對于有些人來說,牧狼神如今的春風得意并不符合他們的期望。
當然,若是戰帥一敗涂地,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話,那么潛伏在陰影中的眼睛同樣不會對此感到滿意。
對于這些人,或者它們來說,唯有兩敗涂地,血流成河的現實宇宙,才是值得歌頌的美好烏托邦:倘若和平與團結不幸成為了銀河中的主題,那它們也不介意在陰影中伸出無形的手,撥亂反正。
但更多的時候,它們更喜歡差遣那些得力且狂妄的干將,去替它們完成足以令千萬人哀嚎的轉折點。
也許是一聲槍響,也許是一杯毒藥,又或者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意外和巧合:人類的團結往往比想象中的更脆弱,只需要給予他們一個聽上去合理的借口,任何人都不介意向同胞舉起屠刀。
一顆子彈就能喚起一場戰爭。
一杯毒藥可以推翻一個王朝。
一次意外可以顛覆一輪盛世。
而既然如此:用一枚意料之外的炮彈去推翻一個帝國,便也并非不能理解。
這并非是蓄意的作惡。
這只是讓山陣號上,那兩個雖然早已將彼此視作仇瞅,卻仍要強裝笑,在眾人面前裝作一副團結模樣的虛偽之人,露出他們本來的真面目而已。
團結與和平皆是虛妄。
唯有戰爭與競爭,才是能讓人類與銀河真正偉大的唯一正途。
現在,他將親手確保這一切。
在漆黑一片的兜帽陰影下,一雙淡青藍色的眼睛滿意的注視著他的成果。
而在他前方,則是足以令任何一名歐姆尼賽亞信徒陷入癲狂的場景:只見一門隸屬于復仇之魂號的重型宏炮,此時正淹沒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蒸騰的霧氣與散發著高溫的泡管無不說明,它剛剛發射出去了一枚致命的死神。
而這枚炮彈,即將比它所有的兄弟姐妹殺死更多的生命。
但真正詭異的是,這臺體積如同建筑物般龐大,需要成千上百名健壯的工人使用龍門架、起重機、電力纜線和疏通管道才能勉強驅使的太空巨獸,此時其身旁卻沒有任何服侍和驅使它的人。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條如蟒蛇般粗壯的淡藍色脈絡,它們像是電線,又像是某種靈能力量實質化后形成的元素,分為了數千條大小不一的支脈,如藤蔓般攀附在了眼前這臺重型宏炮上,驅使其運轉。
而在這頭戰爭巨獸發出了它震天動地的怒吼后,兜帽下的人影上前一步,向前方的虛空伸出自己的手,伴隨著其掌心處的空間逐漸虛化、扭曲,一條條粗壯的藍色麥脈絡便溫順地被卷入其中,眨眼間,宏炮的身上便已經空無一物。
若非高溫和煙塵尚未散去,它看起來與周圍的兄弟沒有任何區別。
而在熾熱到足以燙壞阿斯塔特的鋼鐵皮膚的高溫中,這兜帽下的人影卻絲毫都不受其影響,他只是一邊慢條斯理做著所有善后的工作,一邊用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既不像老人也不像孩童的古怪聲音默默的低語著只有他知道的禱文。
“哦,命運。”
“如同月亮變幻無常。”
“福兮福兮,禍之所倚。”
“千回百轉,惡毒兇殘。”
“祈愿徒勞,萬物皆虛。”
“唯有圣……”
“砰!”
在最關鍵的一句話被說出來前,趁著吱吱作響的蒸汽聲作為掩護,一枚爆彈從角落中鉆出,迅速撲向了它的獵物。
那人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但當爆彈撲向他的后腦的時候,兜帽下的人影卻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浮動著,仿佛他并不存在于現實的宇宙之中:爆彈穿行而過,在另一側的墻壁上留下了漆黑的凹痕。
而再次恢復了實體的身影,這才悠哉游傷的望向了那個試圖殺死他的角落。
“……嘖!”
在一個刁鉆的,只有最老練的戰士才能夠找出來的狙擊點內,一臉猙獰的群鴉王子收回了尚有余震的手槍。
賽維塔的臉色不太好看。
這家伙絕對不正常:他剛才的那一槍根本不可能打偏。
既然如此……
賽維塔沒有任何猶豫,他抓起了放在旁邊的動力長戟,跳出藏身地,在一片灰暗的長廊中,向著獵物撲去,像是一場不可阻擋的深藍色風暴。
群鴉王子很清楚剛才發射出去的那枚炮彈意味著什么事情:既然他沒來得及在事態發生前阻止,那么他就必須在這里,將這名兇手繩之以法。
在因為過度地堆積物資而顯得狹窄的走廊內部,賽維塔卻能像舞者般保持行云流水般的移動,眨眼間便沖到對手的面前,角度刁鉆而不失謹慎,他注意到了對方似乎拿到出了什么武器,那是一種奇怪到他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東西。
但這沒有分散他的注意力,動力長戟發出轟鳴的響聲,卻依舊被淹沒在蒸汽刺耳的高聲調里:在濃密的白色迷霧中,他們像是在上演一場沉默的啞戲。
蛇形的刀刃快若閃電,賽維塔成功占據了他最喜歡的一個角度:迄今為止,還沒人能夠擋住如此完美的一擊。
當然:是迄今為止。
當那柄叫不上來的武器輕描淡寫的格擋住了他的全力一擊時,群鴉王子就意識到情況遠遠超過了自己掌控:而他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便面露驚愕的發現,眼前的對手已經動了起來。
兜帽下的陰影翻滾,躲避了進攻,優美的格擋住群鴉王子刺出的死神,而后又以牙還牙,湊近到了賽維塔的面前,利刃的鋒芒照亮了后者瞳孔中殘余的驚訝。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只是發生在一個瞬間里:一個賽維塔甚至來不及抽回他的刀刃的瞬間。
太快了,太完美了……
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在這家伙的面前,賽維塔就像是個還沒有學會走路的孩子般笨拙。
在他的身體能反應過來的時候,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貫穿了他的整個胸膛,賽維塔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卻并沒有失去力量:作為在諾斯特拉莫長大的野孩子,他早就適應了比這更嚴重的疼痛。
即便腸子流淌一地,也不會影響到群鴉王子的敏捷。
剛剛砸落在地上,賽維塔便迅速地翻滾移動,顧不上灰塵滲入傷口,讓他疼的快要暈了過去:如此強悍的生命力顯然讓他的對手感到意外在對方猶豫的功夫,群鴉王子已經退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
但這并未讓他感到輕松。
賽維塔捂著傷口,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地流逝,鮮血從他的牙齒間涌出,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古怪。
但他的眼神依舊堅定:他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在與什么為敵。
如此強大的力量,哪怕是阿斯塔特中的最強之人也絕無可能達到:能夠擁有這般力的人形生物,只有一種。
“原體?”
群鴉王子不可置信地低語。
他在與一個原體為敵?
一個原體,在炮擊泰拉,想要陷害牧狼神和這艘船上的所有人?
這……這……
即便聰慧如賽維塔,在如此可怕的事實面前也不由得大腦宕機,但是他并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即便身旁包裹著吱吱作響的高溫蒸汽,那兜帽下的敏銳聽力依舊聽到群鴉王子在說什么。
他的殺意變得很明顯。
“該死的……”
賽維塔強撐著站起身子,已經沒有了繼續打斗下去的意圖。
他又不是西吉斯蒙德那個瘋子。
他得活下去。
先不說別的:把第八軍團留給康拉德實在不是一個能讓人感到樂觀的未來。
看著向自己沖過來的對手:他的速度比白色傷疤的摩托還要快,賽維塔不得不緊急地思考一下對策。
然后,他稍微彎出身子,在強烈的疼痛中榨取出了最后的力量,手中的動力長戟閃爍著寒光,伴隨著一聲怒喝,如利箭般發射了出去。
而他的對手根本沒有躲避,他的身影再次如鏡像般扭曲,動力戟穿行而過,無力的掉落在了更后方的土地上:兜帽下的目光瞥了一眼被扔出的武器,顯然對于群鴉王子的自廢武功感到困惑,雖然這并沒有讓他停下前來取其性命的腳步。
可惜,沒機會了。
賽維塔咧起了嘴角,盡管還在止不住地咳著血,但他依舊暢快的大笑:他已經為自己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群鴉王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慶幸。
他有一個可靠的、勤勞的、厲害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愛他的,姑媽。
右手腕上,緊緊纏繞著皮膚的手環被雕刻成了一條狡黠的銀色小蛇,但隨著賽維塔在心中的默念,一股銀白色的光芒眨眼間就讓群鴉王子的全身吞噬,緊接著,在對手有些驚訝的目光中,賽維塔向這個本可以殺死他的人,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在那柄說不上來名字的奇怪武器揮向他脖子的前一秒,失重感成功地捕捉到了群鴉王子,將他拖入到光怪陸離的通道。
通道并不長,在賽維塔來不及下次呼吸之前,他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而面前的場景,也已經從那雙陰冷的瞳孔變成了拉納滿是擔憂的臉。
“咳……咳……”
剛砸落在地上,賽維塔便不顧他仍在流血的胸口和渾身上下骨折般的疼痛,還有身旁之人的驚呼:他抓住了拉納的手,想要立刻將他看到東西都說出來,但剛一開口,肺管里先涌上的卻是鮮血。
他大口大口的吐著血,這才意識到那道傷口到底有多重。
原體在上,他之前從未傷的這么重過。
群鴉王子聽到了有人在大喊,在呼叫醫生和援助,他感受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先是拉納,然后是考斯韋恩,接著好像是蓋奇或者科拉克斯,亦或是其他人。
他看到了許多張臉,圣吉列斯、福格瑞姆還有荷魯斯,他們通通圍繞著他身旁,或是擔憂,或者探究,直到賽維塔終于能夠勉強發出聲音:他使出最后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前來治療的醫護人員,然后抓住了不知道是誰的手,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掙扎著擠出他看到的一切。
那個人,那雙眼睛,那場戰斗。
他能感受到,伴隨著他講述,周圍的嘈雜正逐漸落幕,所有人都保持著安靜。
被緊緊抓住手臂的牧狼神面色黝黑,眉頭擠在了一起,怒火于心中醞釀。
而拉納則在另一側,一邊緊盯著醫護人員給群鴉王子療傷,一邊用戒備的目光看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摩根的禁衛總管還記得賽維塔當時都跟他說過什么,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游弋,尋找著名為阿爾法瑞斯的原體。
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那面色蒼白的九頭蛇,此時正讓自己的頭顱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
阿爾法瑞斯,現在,很是憤怒。
“所以,荷魯斯的意思是,是有第三方想要破壞他與泰拉之間的關系?”
在掌印者蒼老的強調中,能夠聽到一絲太過明顯的疲憊。
“不是荷魯斯。”
站在他身后的禁軍守衛低下了頭。
“是哈德良士官,我們派去復仇之魂號上負責監督荷魯斯和其他原體的衛士,他剛剛傳回了準確信息:第八軍團的賽維塔在一臺被確定過剛剛完成開火的宏炮旁邊,與一名神秘人士交手,并迅速被打成重傷,通過第二軍團的基因原體給予的靈能儀器,勉強逃回到了上層甲板。”
“賽維塔?”
掌印者知道這個名字。
“你確定他是被打傷的?”
這句話的暗中含義再明顯不過。
炮彈剛剛發射出去的,賽維塔就被打成了重傷,難免有些太巧了:考慮到炮彈發射時他不在任何人的視野內,這有可能會是個看起來足以以假亂真的苦肉計。
禁軍自然能聽懂這個意思。
于是他抬起頭,用有些憐憫的目光看向了掌印者。
“大人。”
“復仇之魂號上是有監控的。”
“雖然只在部分地區部署,沒有拍攝到真正行兇者的模樣,但他們的確拍攝到了賽維塔的行蹤,通過拍攝地點以及炮彈發射的時間來計算,賽維塔沒有作案時機:他是在炮擊發生后才趕過去的。”
馬卡多捏了下眉心。
看來他最近的確忙壞了,接二連三的黑天鵝事件讓他的思維都變得遲鈍:居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另外。”
禁軍頓了頓。
“荷魯斯愿意為他擔保。”
“荷魯斯?”
馬卡多笑了一下。
“他自己都沒有洗清嫌疑。”
“戰帥的原話是:雖然他現在的身份是可能的嫌疑人之一,但賽維塔本身與這件事情毫無關心:他是在盡一位帝國戰士追查敵人的職責。”
“他倒是豁達。”
掌印者瞇起了眼睛。
“也就是說,荷魯斯依舊在堅持自己是無罪的么?”
“沒有直接證據的表示,牧狼神親口下達了炮擊泰拉的命令。”
“而且哈德良也跟我保證:自從荷魯斯離開山陣號后,他便一直跟在其左右,從未發現他有任何問題。”
“意料之內。”
馬卡多咳嗽了一下。
“除非他已經瘋了,否則荷魯斯現在沒有任何進攻泰拉的理由:山陣號就在復仇之魂的旁邊,多恩可不會因為與他的情誼就原諒叛逆之舉。”
然后,掌印者轉過頭來,看向了低頭保持著沉默的銀甲禁軍。
“那么,內廷那邊情況如何?”
“總體還算可控。”
禁軍遲疑了一下。
“部分人堅持要求懲戒荷魯斯,但帝皇在臨行前給予了我們絕對的權力,并要求皇宮內的隊伍必須聽從您的命令,所以他們暫時也只能表達自己的不滿:可請恕我直言,掌印者閣下,這件事情不能……”
“我知道。”
馬卡多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
帝皇派出的這五十名禁軍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了馬卡多的期待。
憑借著更理性的態度,和人類之主臨行前給予的絕對權力,他們居然真的幫住馬卡多成功彈壓了泰拉被炮擊后,幾乎陷入癲狂的皇宮守衛們。
說真的,即便這是帝皇拍著胸脯保證的摩根嚴選,有些太過夸張了:掌印者甚至不得不懷疑蜘蛛女皇在此過程中,是不是動用了類似于亞空間的某種力量。
還是說,他和爾達之間的基因差距之大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他居然還有點兒驕傲。
不過,即便再理性的禁軍,也不是任有掌印者揉捏搓扁的面團:泰拉皇宮被炮擊的事實足以令這些黃金武士們陷入瘋狂,即便是更特殊的,更冷靜一點的,也并不意味著他們會放棄復仇。
將荷魯斯,甚至是所有的原體和軍團特使從復仇之魂號上扣下,一一審問以追查敢于褻瀆皇宮的真兇,已經是這些人相對溫和的呼聲了:渴望直接將牧狼神軟禁甚至定罪的聲音也不是沒有。
不僅僅是內廷,在同樣得知消息的高領主議會和帝國元老院里,要求報復的聲音也根本抑制不住:盡管出于掌印者的權威,大多數人還不敢說些什么,但他們顯然無法接受泰拉的神圣被打破后,最可疑的兇手還能全身而退的事態發展。
當然,元老院也會如此憤怒的原因和禁軍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有著更現實的考慮。
無論外人如何看待戰帥糾集各國,提兵上洛的舉動,但不可否認的是,牧狼神此舉的確從根本上,撼動了神圣泰拉本就日漸衰退的權威:他真正讓人們意識到了帝國是存在第二個權力中心的,而且這個權力中心的威勢要更勝一籌。
盡管早在烏蘭諾分封后,泰拉實際上就已經無法管轄整個銀河,但是在人們的常規印象中,高領主議會依舊是整個人類帝國至高無上的權力核心:而與各個基因原體只能在自己的封國內呼風喚雨。
直到今天,牧狼神用他的舉措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維烙印,人們第一次意識到帝國戰帥所擁有的權力,意識到了并非只有高領主議會站在僅次于帝皇的權力巔峰:他們總會有第二個選擇。
而這位新的主子,看起來遠遠要比那些泰拉人更加慷慨。
對于泰拉來說,發展到這一步,情況已經夠糟糕的了:而倘若復仇之魂號在炮擊泰拉后仍能夠全身而退的話,那高領主們也就不用想著統御銀河的事情了,沒人會敬重如此軟弱的中央權威。
所以,戰帥必須受到懲戒:無論他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這是所有人公認的底線。
但問題是:怎么懲戒?
又要懲戒到哪一種地步?
軟禁?扣押?判罰?再猛烈的呼聲也終究只是呼聲而已,而掌印者的職位與帝皇臨行前留下的命令,足以讓馬卡多以一己之力鎮壓下所有的呼聲。
但同樣的,他也要盡一己之力,扛下這件事情帶來的所有壓力。
掌印者同樣在左右為難。
他知道,這件事情極大概率不是荷魯斯做的,不僅僅是因為他毫無理由,也是他因為他根本沒有條件:早在戰帥的旗艦剛剛駛進太陽系的時候,絕對忠誠于掌印者的特工就已經混了上去。
馬卡多早已知曉,荷魯斯身邊總共只有三名影月蒼狼,這還要算上他悄悄派往火星的馬洛赫斯特:沒錯,掌印者知道戰帥與鑄造將軍的小動作,但卡爾博哈爾的反意早已昭然若揭,也無需去阻止。
除此之外,復仇之魂號上僅保留著能夠維系日常運轉的最低限度人員,所有的作戰人員都沒有隨行,炮彈也盡數被封存,僅保留預防作戰的最低額度:在很多時候,荷魯斯甚至需要隨行的太空野狼和他的客人們幫助維系其艦船的運轉。
牧狼神的行事如此夸張,就是為了防止在上洛過程中會發生任何意外。
他根本沒有理由做這件事。
馬卡多比任何人清楚,戰帥在這件事情上是無辜的,他也隱約能猜到,在背后真正促成了這件慘案的人到底是誰。
但這又如何:即便知曉答案,即便強權有掌印者,也不可能實事求是的,就這么輕輕饒過了戰帥。
人們需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泰拉需要的也不是這個答案。
總要有人,為掌印者面前正熊熊燃燒的這一切,付出代價。
荷魯斯是最好的人選。
也是唯一的人選。
馬卡多聽到了自己的嘆息,但他淹沒在了火光與呼喊聲中。
掌印者抬起了頭,看清了自己前方足以令任何人心肺驟停的一幕。
土地在燃燒,榮耀在哭泣,由回火的精金和陶鋼鍛造而成的英雄雕像,或是被粗暴的撕成了碎片,或是被滾滾的濃煙給潑染上了漆黑的猙獰。
在宏偉道路的兩旁,盡是哭泣哀痛的回響,朝圣者們的尸體此起彼伏,堆砌在數千名早已離去的,最偉大的人類英雄雕像的腳邊:它們注視著這一切,無塵的瞳孔上流淌著血色的淚滴。
永恒之門。
皇宮的正廳,英雄長廊的盡頭,通往帝皇居所的最后一道關卡,一切朝圣者的人生道路的盡頭,每一位英勇無畏的戰士夢想能夠于死后長眠的圣所,它的存在甚至比泰拉元老院乃至皇宮內廷本身,就更能證明帝皇于銀河蒼生心中的無上地位。
但此時此刻,它正熊熊燃燒。
復仇之魂的炮火沒有命中別處,而是正命中了區分皇宮內廷與俗世眾生的最后一道阻礙,足足有一公里寬,且雕刻著大遠征中每一位英雄之名的永恒之門,成為了這場炮擊下唯一的受害者。
懸掛在門前,銘記著數千位最偉大英雄之名的橫幅,在火光與沖擊波的雙重摧毀下已不復存在,守備于此的禁軍和凡人精銳們身受重傷,怒火中燒,還有數萬名朝拜至此的虔誠之人,此刻正在烈火中哀嚎,祈求他們的帝皇能降下奇跡。
但銀河沒有奇跡。
當掌印者終于處理完了他手頭上最緊急的事態,行色匆匆的來到了永恒之門的廢墟前時,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更糟糕一些:帝國的榮耀圣所已經幾近被徹底摧毀,仿佛是有人有意為之。
若是炮彈的落點再往前些,恐怕就連皇宮大門本身也會受到波及:馬卡多都不敢想象他身后這扇雕刻著帝皇本人形象的大門被擊毀的場景,而在他面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足以令他心神不寧了。
幸好,幸好毀滅的火光最終還是止步于大門前方的不遠處。
不幸中的萬幸吧。
掌印者嘆了口氣:他今天嘆的氣比過去十年的加起來還要多。
他甚至沒有精力自我安慰:大門本身未受到波及又如何?前方正熊熊燃燒的榮耀之道已經足以將事態推向絕路了。
他該如何處理后續?
扣押戰帥?
還是問罪?
這個聽起來很簡單的問題,如重錘般撞擊著馬卡多的腦袋。
不,他現在甚至還無法確定荷魯斯到底愿不愿意配合他。
該死的……
為什么這些原體都這么不省事:先是馬格努斯,再是荷魯斯。
然后又該是誰……
“大人。”
禁軍走到他的身后,馬卡多能聽出聲音中有著被竭力壓制下去的怒火。
“復仇之魂號發來通訊。”
“說。”
“荷魯斯同意了您的要求,他表示自己會卸下任何武裝,也不攜帶任何武裝侍從,再次前往山陣號與您見面:但他希望原體和軍團使節們能夠隨行,也希望多恩能夠繼續作為監督員存在。”
“合理的要求。”
掌印者優先意外。
“我還以為他會猶豫一陣子呢。”
“事實上……”
禁軍猶豫了,他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接下來一句話。
“牧狼神的態度并不緊張,反而更……”
“更什么……”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禁軍搖了搖頭。
“應該是……更從容?”
“從容?”
掌印者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個原體還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從容。”
“誰?”
馬卡多沒有回應禁軍,他只是默默的看向了自己左邊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尊并不算古老的雕像幸運地躲過了這顆炮彈的威力:它是一尊高約十米的巨像,能夠清晰的看出來雕刻的是一名阿斯塔特戰士,身披披風,一手持著寶劍插入地面,一手持著巨盾,如同奉帝皇之令守衛皇宮大門的勇士。
雖然在這尊雕像的旁邊,并沒有雕刻有任何標注軍團的字樣,但通過其簡樸盔甲上劍與翼的標志,咆哮雄獅的肩甲,還有那幾乎標志性的翼盔,任誰都會知道這位無名之士代表了哪個軍團:究竟是哪位原體的子嗣有如此榮耀,在無人在意處,默默守護著皇宮的最后一道防線。
“一切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馬卡多走了上去,他發現這座雕像沒有在炮擊中受到任何的影響:與它處于差不多同一位置的雕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唯有它依舊亮潔如新。
“但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這份謹慎和從容都遠遠勝過了所有人。”
掌印者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去:揭破了這個奇跡。
直接掌印者的觸摸,一層銀白色的虛影漸漸浮現了出來,它包裹住這座雕像,保護著它不受外界的侵擾:沒人知道它已經盡職盡責的運行了多少年。
馬卡多沉默著,沒人知道他在這個時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說,我們為什么就不能像他們兩個這般團結呢:這般為彼此思考?”
掌印者搖了搖頭,沒有指望答案。
“罷了,走吧。”
“去山陣號。”
“我想我已經知道,我們到底該怎么處置我們犯下大錯的戰帥了。”
禁軍的目光看了過來。
“您……有想法了?”
而馬卡多只是微笑。
“死罪可免,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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