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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山河 第四百二十五章、靈光一閃
通州大營。
“李兄,你侄子終于捅出婁子啦!”
景國良一邊說著,一邊把抄錄的奏折遞給了李原。
從嘴角的笑容可以看出來,他的心情很不錯。
正常人步入仕途,都少不了闖禍捅婁子,李牧屬于例外。
入仕以來,四平八穩,步步高升。
這種順利過頭的表現,反而讓人感到不真實。
一般來說,這種穩健型選手,搞出事情來絕對都是大事。
沒有發生意外,李牧一出手,就捅破了天。
有了帶頭大哥,接下來勛貴系的將領的奏折,將堆滿永寧的案頭。
攔是不可能攔的。
李牧現在干的事,正是他們想干,卻又沒敢干的。
別看文官死了那么多,就以為下面人的怨氣消了。
勛貴們多沾親帶故,死的可是九族親朋。
除了對文官集團充滿仇恨,對皇帝也充滿了怨氣。
老大帶頭給皇帝添堵,下面的人絕對會跟進。
上折子罵皇帝,不光是文官的專屬,武將一樣能干。
高層需要顧全大局,下面的人考慮不到那么多,大家更關注自身的利益。
如果不趁機鬧上一場大的,往后這種事情,還會不斷發生。
只有鬧的足夠大,讓皇帝和文官知道厲害,才能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景兄,你真會開玩笑。
不就一份彈劾奏折嘛,我還以為多大的事。
安南遠在數千里之外,不知京中局勢變化,上這樣一份奏折情有可原。
陛下,不也沒說什么嘛,我們就當不知道。
下面的人要鬧,那就讓他們鬧好了。
上幾份折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掃視了一眼奏折內容后,李原淡定的回應道。
以李牧現在的身份地位,上一份彈劾文官的折子,不算什么大事。
由此引發的政治后果,那屬于意外事故,明面上不能算他頭上。
一句“距離遠,不了解京中局勢”,就能把責任推的七七八八。
朝廷不可能因為一份彈劾奏折,就處理一名封疆大吏。
捅出的婁子,無非是惹皇帝不高興。
哪怕是開國皇帝,要殺功臣都得提前布局,找一個像樣的理由。
到了王朝中后期,擅殺功臣都是自毀長城。
無一例外,全部引發了災難性后果。
李牧遠在數千里之外,就算永寧帝有想法,也夠不著。
世鎮安南的冊封,不是隨便能夠收回去的。
十惡不赦的罪名雖然不少,但能夠和李牧沾邊的卻不多。
真想要動他,唯一能夠發揮作用的罪名是“謀逆”。
皇帝敢用這樣的罪名,那就是逼人家造反。
更糟糕的是逼反容易,平叛卻找不到人干活。
南方各省軍中骨干全是李牧的舊部,讓這些人過去平叛,皇帝也不會放心。
遼東鎮鬧的那么兇,皇帝都能忍,何況一份奏折。
“你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陛下若是知道了,怕是會被你們叔侄氣死。
不過鬧一鬧也好,讓大家把憋在心里的怨氣出了,免得后面惹出大亂子來。”
景國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勛貴集團得罪皇帝成為了定局,既然無法扭轉,索性就懶得理會。
大虞朝最近幾任皇帝都不長命,永寧帝上位之后,蒼老速度肉眼可見。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估摸著過上十幾年,大虞朝又會換皇帝。
到時候新君上位,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倘若永寧帝死咬著勛貴系不放,提前讓太子上位,也不是沒法操作。
大虞朝落水的皇帝多了,再增加一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記恨永寧帝的人多得去了,無需親自出手,只要宮中侍衛消極怠工點兒,就能達到目的。
勤王大軍的覆滅,改變了大虞的政治格局。
永寧慘案的爆發,更是激化了各方矛盾。
現在的爭斗,實質上是互相試探底線,比拼的是耐心。
哪個利益集團率先做出讓步,哪個利益集團就要拿出自己的蛋糕給別人分。
自大虞建立以來,一直都是勛貴武將在退讓,直到白蓮教叛亂爆發才翻身。
迫于局勢需要,文官集團被迫做出讓步。
戰爭結束之后,士大夫們就受不了啦,不想繼續遵守之前的約定。
偏偏此時勛貴系,把持住了東南各省的軍政大權,不是一句話就能收回去的。
長城防線崩潰是文官發起進攻的導火索,更多還是勛貴系給文官造成的壓力太大。
誰也無法想到,一群武夫主持地方政務,活兒干的居然比他們還漂亮。
地方局勢穩定,財政收入翻倍增長。
這么亮眼的政績,放在文官身上,早就吹上了天。
擱在競爭對手身上,自然要拼命抹黑,不然他們在朝堂的立足根基就沒了。
勛貴們的反擊,打了文官一個措手不及。
在事情發生前,誰也無法想象,勛貴和外戚敢玩的那么過分。
在預想中,頂多也就挨一頓揍。
賴耀華出言挑釁,就是心中認定了,勛貴不敢把他怎么樣。
用一頓揍,換取入閣的資本——值!
可惜他們忽略了,除了利益紛爭,還摻雜著血海深仇。
普通勛貴外戚,不敢對他下死手,但死了兒子的父親敢。
當第一名文官被打死,局勢就徹底失控。
局勢發展到那一步,弄死一名文官,和弄死一群文官,沒有本質區別。
無論是否自愿,勛貴外戚們都被動抱團,給他們來了一波狠的。
京中勛貴干了一票大的,心中的怨氣發泄的七七八八。
軍中的勛貴將領沒有親身參與,肚子里憋的火,依舊沒有釋放出去。
現在到了他們表演的時候,順帶還能給文官和皇帝施加壓力,在后續的談判中爭取主動權。
“景兄,這話可就過了。
陛下的身體,可不是我們氣壞的。
要追究責任,那也是文官們的鍋。
細數一下,自陛下繼位以來,文官發起的逼宮行動,足足有七次之多。
平均下來一年一次,都快要成為文官的日常活動。
相比之下,我們可就安分多了,這么多年才鬧第一次。”
李原面不改色的說道。
勛貴集團發起的逼宮,確實只有一次。
只不過這一次行動,前后發起了好幾輪,至今都沒看到結束的跡象。
給永寧帝造成的壓力,比前面歷次逼宮都大。
“悠著點兒吧!
萬一陛下怒氣上頭,直接給我們擺一處鴻門宴,你我可就慘了。”
景國良略帶調侃的說道。
皇帝給大臣擺鴻門宴,確實有可能發生,但不大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
沒有別的原因,再好的計劃,都需要有人去執行。
京中的大小武裝力量,背后都有勛貴的影子。
讓侍衛緝拿他們,他們單人都能殺穿皇宮,不是他們多能打,純粹是里面自己人太多。
真要是翻臉,這些人聽誰的指揮,還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提前進行部署,走漏風聲幾乎是必然的。
唯一能夠動用的,也就那幫太監。
在宦官最鼎盛的時候,讓他們干這么活兒才湊合,現在就不用奢望了。
真要是干了,甭管后續局勢如何發展,他們都要全族遭殃。
以永寧帝的作風,扛不住壓力的時候,甩鍋給小弟是必然的。
韃靼大營。
“大單于,該撤軍了!”
“虞朝內斗進入白熱化,我們的存在,才讓他們暫時保持克制。
一旦我軍撤離,虞人就會自相殘殺。
無需吹灰之力,我們就是最大的贏家!”
薩日娜上前進言道。
距離出兵南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現在都入夏了。
該搶的,也搶的差不多了。
軍事上,同樣達到了極限。
虞朝兩路勤王大軍在通州完成揮師,盤踞在關外的遼東鎮,此刻也出了山海關。
一旦三路虞軍聯合,他們能不能平安撤回草原上,都是一個未知數。
“你說的有道理,虞人最好內斗,我們確實該把場地讓出來。
只是敵軍近在眼前,不給他們點兒教訓嘗嘗,后續的撤離不會順利。
參考上一次的經驗,攜帶大量的戰利品,勢必會影響行軍速度。
在無法拋棄戰利品的前提下,騎兵的機動性優勢,喪失了大半。
不過我們搶夠了,不等于其他人也搶夠了。
尤其是鬼方各部,這一仗他們好處沒拿多少,損失卻一個比一個大。”
呼格吉勒略顯為難的說道。
戰爭是要死人的。
圍殲勤王大軍,除了打出草原聯軍的威名外,并沒有值得稱贊的地方。
損失慘重的鬼方各部,此時正忙著彌補損失。
做老大的,不能影響小弟發財。
強行下令撤退,勢必引發這些人的不滿。
短時間內,這些人做不了什么,卻給未來埋下了隱患。
“大單于,機會給了他們,沒有攻下濟南城,那是他們自己無能。
軍心士氣散了,再讓他們打上幾個月,恐怕也不會有太大的收獲。
草原上,終歸要用實力說話。
鬼方人實力不濟,那就必須臣服強者。
心中有怨氣,也必須忍著。”
額爾德跟著勸說道。
鬼方軍隊收獲小,主要是畏懼勤王大軍,運河沿線沒敢下手。
越過黃河,更是不可能的。
上一次就是傻不拉幾,越過黃河去劫掠四方,最后被水師斷了后路。
如果不是運氣好,僥幸逃脫追捕,搞不好就團滅了。
吸取教訓之后,行動上不免畏首畏尾,一直在黃河以北晃悠,根本沒去打濟南。
“嗯!”
“既然如此,那就下令各部撤軍。
至于鬼方人那邊,通知一聲即可,愿不愿意后撤隨他們的便,本單于決不強求。”
呼格吉勒果斷下令道。
給機會讓鬼方恢復元氣,那只是做做樣子。
鬼方人敢越過黃河,保管這次撤軍和上次一樣,把他們丟在最后面。
損失慘重,關他什么事。
鬼方人口那么多,死上幾十萬,他都不會心疼。
青壯都死了,正好趁機兼并他們部落,壯大自身的實力。
京師。
“陛下,好消息!”
“城外的敵軍撤了,就剩下一座空營地。
從錦衣衛搜集的情報來看,敵軍這是放棄了進攻京師的計劃,提前撤回草原上去了!”
聽了鄭英逸的話,永寧帝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隨即臉色迅速陰沉下去。
北虜撤軍是一件好事,可激化的文武矛盾,卻不好調和。
文武都不肯讓步,已經嚴重影響大虞朝的正常運轉。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不采取措施解決,后續搞不好雙方還要火拼。
勛貴系的大軍,就在通州駐扎著,京營也在人家手中。
文官集團也爭取到了遼東鎮的支持,兵力不如勛貴系多,但勝在擁有騎兵優勢。
雙方都有籌碼在手,讓局勢變得越發復雜。
兩邊都不好惹,讓夾在中間的永寧帝,處境很是尷尬。
“放出消息,下一次大朝會上,朕要為國選才,補上朝中空出來的位置。”
永寧帝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這樣的命令,對眼下的局勢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刺激。
原本圍繞著“勤王大軍團滅案”、‘永寧慘案’爭斗的眾人,勢必會把視線轉移到權力爭斗中。
不過一切都是暫時的,等人員班子配齊,雙方還是會繼續鬧。
相當于臨時給文官加強了一波,免得他們缺乏領頭羊,不是勛貴們的對手。
“陛下,現在這種局面,光這些舉措恐怕不夠。
文官的視線是被吸引過來,但勛貴那邊,卻沒有多少變化。
他們不參與的話,容易生出亂子來。”
徐忠恩隱晦的提醒道。
皇帝有意扶持文官可以,但拉偏架卻是禁忌。
不安撫好勛貴集團,這次的事情,結束不了。
“嗯,你這老貨說的不錯,確實要把勛貴的視線一并吸引過來。
這樣好了,私底下告訴勛貴外戚,這次朝中空缺的內閣大臣、六部尚書、左都御史等職位,他們都可以參與競爭。
朕倒是想要看看,讓一名武將擔任左都御史,那幫言官會有什么反應!”
永寧帝微微一笑說道。
剛才的靈光一閃,他已經找到了破局之策。
與其繼續放任勛貴系在地方做大,不如把人收回到中央任職。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正好現在文官勢弱,讓出一些核心位置,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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