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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山河 第四百二十三章 、浮出水面
通州大營。
看著從京中傳來的訊息,景國良倒吸一口涼氣。
同僚之中有狠人呀!
文武之爭延續這么多年,都沒能把文官怎么樣,反而在大多數時間處于下風。
這次改變了玩法,直接上演了一出亂拳打死老師傅。
大虞朝會上武斗,也是文官開啟的。
最早的戰績是當庭打死了錦衣衛指揮使,外加倆倒霉太監。
嚇的皇帝瑟瑟發抖,最后被迫宣布赦免參與斗毆官員,才平息了風波。
壞頭一開,類似的奇葩事就沒斷過。
“內閣肉搏。”
“上朝路上伏擊同僚”。
“拿起棍子敲太子的頭”。
“言官質問皇帝,為什么看起來那么虛?”
“勛貴和宦官京中火拼。”
“下朝路上被同僚擠死。”
“太監當著皇帝面斗毆,皇帝擺酒勸和。”
“百官群毆。”
預想中的政治斗爭,雙方各自布局,在背后殺的你死我活。
真實的政治斗爭,腦子一上頭,擼起袖子就往上沖。
永寧朝的這次文官勛貴外戚斗毆,再一次刷新了政治斗爭的新高度。
最奇葩的是皇帝沒有第一時間制止,反而放任沖突擴大。
短暫失神之后,景國良瞬間意識到情況不妙,貌似自己背了黑鍋。
勛貴系巨頭中,唯有他到了京師門口。皇帝和文官肯定會懷疑是他策劃了這場混戰。
如果是自己干的,那也就罷了。問題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
看似有預謀的勛貴反擊,實際上只是一時沖動之下,引發的連鎖反應。
解釋沒有任何意義,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越抹越黑。
官場上一旦認定了的事,那就不會改變。縱使拿出證據,人家會懷疑是偽造的。
“國公爺,善后之事恐怕不好辦啊!”
章師爺神色凝重的提醒道。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文官大員,未來史書上少不了濃墨重彩的記錄一筆。
以文官們的作風,搞不好他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成國公,就成了里面的大反派。
當然,也有可能是宦官背鍋。
國公府有后人,不會放任外界抹黑祖宗。
一眾勛貴們的家族史,也會記錄內幕,都是可以拿出來辯駁的。
就算史官記錄了,史學界也會爭論不休。
甩鍋給宦官最簡單,這個群體沒有后人,隨便史書怎么寫都可以。
“何止是不好辦,簡直就是沒法辦!”
“現在這種時候,無論我做什么,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
只要懷疑上了,是不需要證據的。”
景國良一臉無奈的說道。
這一次是真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無論文官,還是皇帝,都會懷疑上他。
原因非常簡單,其他勛貴沒有這么強的號召力。
威望不夠,敢搞事情。
搞不好其中就有人,私底下向皇帝告密。
畢竟,朝中大部分勛貴,都有資格向皇帝上密折。
“國公爺,一動不如一靜。
索性先裝聾作啞,且看陛下的反應。
從大局上考慮,現在這種時候,朝廷不宜鬧出大動靜。
何況那幫文官把陛下得罪的不輕,搞不好陛下也會趁機清除異己。”
章師爺想了想說道。
權力斗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永寧帝一直都想在朝堂上扶持自己人,可惜好幾次謀劃,都以失敗告終。
最后掌權的,全是各大派系領袖。
或者是掌權之后,變成了各大派系的領頭羊。
純粹的保皇黨,在朝堂上一直沒有多少存在感。
沒有經歷太子那一步,來不及提前培養親信,這是永寧帝最大的短板。
許多人上位前,看起來是忠于皇帝的孤臣,一旦身居高位立即成了派系領袖。
哪怕沒有派系勢力,也會自己拉起一個新派系。
倒不是他們專權,主要是朝堂中沒有親信小弟,什么事都干不成。
偏偏皇帝又多疑,陣營力量剛剛壯大,就會受猜忌。
許多人尚未成長起來,就倒在了官場傾軋中。
現在文官集團大洗牌,無疑是培養親信的最佳時機。
趁各大派系內部沒有統一,迅速推自己人上位,這是瓦解朝中派系力量的唯一機會。
任何一位果決的君主,都會趁機清除異己。
反正死的再多,都是勛貴外戚背鍋。
“陛下,如果能夠想到這一點,也不至于被一幫書生拿捏。
別的不說,光區分敵友,陛下就沒搞清楚過。
只要話說的好聽,就會被視為自己人。”
景國良搖了搖頭說道。
經過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對永寧帝已經不抱有希望。
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忽悠。
遇到重大事情,又扛不住壓力。
文官施壓的時候,選擇了退縮。
勛貴外戚鬧了起來,大概率又會選擇退縮。
明明一開始,就能夠解決的問題,硬是被拖成了頑疾。
“國公爺,這話可不興說!”
章師爺一臉惶恐的勸說道。
這種高端博弈,著實超過了他的認知范圍。
飽讀圣賢書的他,完全無法想象,政治博弈的對手居然可以是皇帝本人。
養心殿,一點也不養心。
永寧帝封鎖消息的命令,下面人左耳進,右耳出。
百官離開皇宮之后,朝會上的變故,迅速傳遍了京師。
民間還給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永寧慘案”,搞得就像他這皇帝,才是罪魁禍首一樣。
“陛下,那些官員家屬,又來要人了。”
徐忠恩壓低聲音匯報道。
最近幾天,司禮監的壓力非常大。
皇帝放回了輕傷員,重傷官員依舊在宮中接受救治。
現在鬧事要人的,都是這些重傷官員的家屬。
偏偏救治過程不順利,陸陸續續又死了十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中要員。
超高的死亡率,同御醫們的醫術,完全不匹配。
查是不可能查的。
能夠在宮中對這些人下黑手的,不是勛貴,就是外戚。
捅破真相,得罪了這兩幫人,他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也有可能暴斃家中。
當游戲規則被打破,誰手中掌控了武力,誰就占據了優勢。
“死了的,把尸體還給家屬,發放一份撫恤金。
告訴家屬,有刺客闖入宮中,列位大人不幸殉國。
為嘉獎他們的忠勇,特恩蔭子孫一人入仕。
重傷員允許家屬探視,如果他們想要把人接回去也可以,但不允許亂說話!”
永寧帝想了想說道。
死了這么多人,總得給外界一個解釋。
直接說是勛貴外戚在朝會上打死的,勢必會激化矛盾。
文官鬧事不算什么,最怕勛貴和外戚感受到了威脅,先一步發動政變。
最佳選擇就是安撫家屬,讓大家咬死是刺客所為,以保全朝廷的顏面。
“陛下,知情者太多,事情怕是瞞不住。”
徐忠恩一臉忐忑的說道。
皇帝開出來的條件太低,根本無法滿足大家的胃口。
按照慣例,正三品以上大員,都能恩蔭子孫一人入仕。
只不過這種官員,發展上限較低,前途遠不及科舉。
皇帝的安撫,約等于沒有安撫。
想要完成任務,唯有強行施壓,讓家屬們閉嘴。
大虞朝不缺硬骨頭,在廠衛橫行的年代,都沒能夠壓服文人士子,何況是現在。
“瞞不住,也得想辦法瞞著。
現在民間只是猜測,就鬧出這么大的風波。
如果朝廷公開承認,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廠衛閑了這么久,也該履行職責了。
誰敢鬧事,就重點查誰,朕不信他們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永寧帝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一刻,他是被迫站隊,幫勛貴外戚們捂蓋子。
至于后續政治影響,暫時顧不上那么多啦。
就算要秋后算賬,最少也趕走了北虜再說。
內心深處,他已經下定決心,打造一支專屬于自己的軍隊。
在打破勛貴的軍事壟斷前,他不具備掀桌子的能力,文官集團同樣不具備。
“奴婢遵旨!”
徐忠恩硬著頭皮答應道。
這么干的話,壓力全部到了內庭身上。
聰明人都知道,朝廷現在無法治勛貴外戚的罪。
最多鼓動士子跑去勛貴門前鬧,他們自己是不敢沖鋒陷陣的。
那幫武夫,腦子一熱,真敢動手揍人。
以往勛貴們遵守規矩,那是顧忌名聲。
從放開手腳,在朝會上開干那一刻開始,勛貴們就放棄了名聲。
沒有名聲束縛,各種損招,都是可以用的。
奈何不了勛貴,那就只能找皇帝討要公道。
大不了就是挨廷仗,言官們最有經驗。
挨一頓子板子,士林聲望瞬間暴增,皇帝就是他們刷名望的經驗包。
永寧帝不想直面這些人,就把麻煩推給了司禮監。
后續就是內廷,同他們斗智斗勇。
宮門外,哭聲響徹天地。
接過遺體的官員家屬,久久不愿離去,同守衛皇宮的錦衣衛形成對峙。
一些渴望出名的文官,也出現在了人群中,叫囂著讓朝廷懲戒兇手。
可惜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皇帝沒有出來,錦衣衛的棍棒,先給招呼到了身上。
領頭的官員,更是直接下了詔獄。
“心遠兄,這些丘八實在是太過分了。
武夫當國,國將不國啊!”
遠方茶樓中,目睹這一幕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感慨道。
“凌風兄,北虜圍城,當以大局為重。
陛下,就算想要懲戒他們,也要等到戰后再說。
且先忍忍吧!
北虜退卻之后,就是我等的反攻之日。
現在這樣鬧,不會有結果的。”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朝會上的變故,打破了許多人的固有認知。
恢復理性之后,他看明白了問題背后的本質。
以往都是其他群體顧全大局,不斷向文官集團讓渡利益。
這一次情況發生變化,觸及到底線之后,勛貴和外戚不再退讓。
一直支持他們的皇帝,此時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
以往的玩法,無法發揮作用,他們必須適應新模式。
“心遠兄,我們就這么忍著,那幫武夫恐慌會得寸進尺。
現在都該擅殺朝臣,往后犯上作亂,可就一切都晚了!
從皇宮中抬出來的尸體,在持續增加,搞不好治傷是假,逼迫大家妥協才是真的!”
呂凌風憤憤不平的說道。
首腦人物全部遭難,文官集團現在群龍無首。
其他人就算敢出頭,也沒有足夠的影響力。
連說服至交好友,他都要費勁功夫,更不用說團結整個文官集團。
“休要胡說八道!”
“當日,朝會上的亂戰,就發生在陛下眼皮底下。
哪些人是被勛貴外戚打死打傷的,哪些人死于文官內斗,陛下在龍椅上一清二楚。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把事情翻過去的。
御醫給傷員用藥治傷,你我也是親身體會過的,藥沒有問題。
負責送藥的宦官,每次都要先行試藥,也算盡心盡力。
接收尸體之后,家屬肯定安排人驗過毒,有問題早就鬧了起來。
人沒救回來,只能算他們運氣不好。
何況前面的位置不騰出來,哪有你我這些人的機會!”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皇帝親眼目睹的事情,想要顛倒黑白,難度實在是太大。
當日下黑手的文官,人還在詔獄中,正在接受嚴苛的審問。
對這些只知道黨同伐異,無視朝廷大局的家伙,他沒有任何好感。
“心遠兄,這話說的不錯。
那些尸位裹素的家伙,確實該清除干凈,換上我輩有德之士。
陛下,如果早換人,根本不會出現眼前的局面!”
呂凌風話鋒一轉說道。
不是他無情,純粹是朝堂上的官位,一直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如果按照正常的提拔,他們不知道要熬多久時間,才能獲得上位的機會。
想要往上爬,就必須先把前面的人拉下來。
以至于百官中,許多人一面叫囂著討個公道,一面又謀劃著更進一步。
“凌風兄,這種假設不成立。
長城防線崩潰,主要是朝中貪腐橫行。
牽扯的人太多,陛下想追究,都追究不過來。
一次貪腐引發的戰略失誤,才有了后續的昌平之敗,再然后才是永寧慘案。
若是刨根溯源,這還不知道牽扯進去了多少人。”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身份地位不夠,沒有資格參與其中,反倒是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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