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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我來到自己寫的垃圾書里了 第898章、小場面
潞州城破的第五日,晨光熹微,城中煙火氣已壓過了血腥之氣,沒有什么三日五日不封刀,反倒是士兵會主動幫助百姓進行房屋的修葺以及基礎生活物資的發放。
這與劉仁叛軍駐扎之時那可稱得上天壤之別,這也是城內能迅速恢復正常生活的要素之一。
李治每日都起大早,在大軍食堂里吃些東西后就會在臨時充作行轅的刺史府二堂批閱文書。張柬之坐在下首,整理著各地送來的塘報,小武則安靜地在一側核對繳獲的叛軍錢糧賬冊。
經過幾日整頓,城內秩序基本恢復,商鋪陸續開張,街市上也有了往來商人,只是偶爾還能看見被戰火損毀的屋宇,提醒著人們不久前的動蕩。
“殿下。”張柬之放下手中一份來自太原府的公文,眉頭微蹙:“這是今晨剛送到的,太原王氏、河東柳氏等幾家,聯名遞了請安帖子,并附贈勞軍糧秣五千石,絹三千匹。言辭懇切,恭賀殿下速平叛亂,卻是只字不提劉仁。”
李治筆尖未停,只在奏報末尾批了個“知道了”,然后淡淡道:“他們現在乖是因為我爹老子真的會殺他們。呵,前幾日不見動靜,這邊剛拿下潞州,勞軍物資就送來了。我覺著是怕孤查抄劉仁府邸時翻出什么不該翻的東西吧。”
小武抬起頭,輕聲道:“劉仁在河東經營多年,與這些地方大族盤根錯節,利益輸送定然不少。他們此刻示好,一是撇清,二是試探。殿下不妨先收下,溫言撫慰,且看他們下一步動作。”
“師姐所言,正合我意。”李治放下筆,揉了揉眉心:“只是這劉仁如同人間蒸發,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總讓人心下難安。他若一直不露面,許多線索便斷了根。”
正說著,夏林打著哈欠從后堂轉了出來,依舊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懶散模樣,手里還拎著個啃了一半的胡餅。他踱到李治案前,隨手拿起那份太原世家聯名的請安帖子掃了兩眼,嗤笑一聲,丟回桌上。
“幾千石糧食,幾千匹絹,就想把這事抹過去?打發叫花子呢。”他咬了口胡餅,含糊道:“兒砸,別愁眉苦臉的,線頭已經捏在手里了。”
李治精神一振:“父親,有劉仁的消息了?”
夏林沒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小武:“丫頭,賬對得怎么樣了?”
小武立刻答道:“回師父,劉仁府庫中金銀細軟與賬目大致對得上,但其書房暗格里找到幾封未及銷毀的信件,涉及與北面草原部落的私下交易,還有幾筆來路不明且數目巨大的錢款流向,指向太原方向。另外,城中幾個與劉仁過往甚密的糧商、鹽商,昨夜試圖攜家眷細軟出城,被九真先生的人攔下了,正在分開訊問。”
“看看,這不就是線索么。”夏林三兩口吃完胡餅,拍了拍手上的渣:“劉仁一個河東都督府司馬,哪來那么大胃口和膽子?背后沒人撐腰他敢私通部落?敢克扣軍餉煽動兵變?他現在就是只驚弓之鳥,跑去哪,哪就是他的老巢,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李治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父親是說,不必我們費力去搜捕,他自己就會引我們找到背后之人?”
“對啊。”夏林拎起桌上的茶壺對著嘴灌了幾口:“讓你的人把風聲放出去,就說劉仁雖在逃,但其心腹管家、貼身侍衛已被擒獲,正在嚴加審訊,不日便將押解進京。再暗示一下,劉仁府中搜出的密信內容很是精彩。”
張柬之撫掌笑道:“妙!此乃打草驚蛇,亦是引蛇出洞!背后之人若心中有鬼,聞此消息必不安寧,要么急于滅口,要么惶惶不可終日,自有馬腳露出。而那劉仁若得知心腹落網,恐其招供,要么狗急跳墻,要么更依賴背后之人,無論何種,皆于我有利!”
小武補充道:“還可令人在市井散播流言,就說太子殿下仁厚,念及不少人是受劉仁蒙蔽脅迫,若其能迷途知返,檢舉有功,可網開一面。如此,或能動搖其黨羽。”
“就按你們說的辦。”李治點頭,隨即又看向夏林:“父親,那劉仁的具體蹤跡……”
夏林嘿嘿一笑:“那家伙騎著頭驢,兜了個大圈子,昨晚半夜,摸進了離石郡城外的一處莊園。那莊子明面上的主人是個胡商,其實跟太原王氏沾親帶故。”
離石郡!太原王氏!
李治與張柬之、小武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皆是一凜。
河東重鎮,世家魁首,果然牽扯其中。當初這個全力支持自己母親登上皇位的家族,如今卻也到了這么一天。
“不必急著抓人。”夏林尋了張舒服的椅子癱坐下:“讓人把莊子給圍了,只許進,不許出。盯緊了,然后瞧瞧太原那邊得了消息會是個什么反應。”
他語氣輕松,卻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掌控。
李治心領神會,這是要將劉仁當作魚餌,釣出身后的大魚,更要借此震懾整個河東盤根錯節的勢力。他當即喚來親信將領,低聲吩咐下去,依計而行。
軍令悄無聲息地傳下,數支精銳斥候小隊化整為零,如同幽靈般撒向離石郡方向。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在二堂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夏林已靠在椅子里打起了盹,輕微的鼾聲起伏。李治則繼續處理政務,批閱各地送來的恢復生產、安撫流民的章程,只是偶爾抬眼望向門外時,目光中多了幾分期待。
張柬之磨著墨,壓低聲音對李治道:“殿下,此計若成,河東局勢可定大半。只是……太原王氏樹大根深,門生故吏遍布朝野,若證據確鑿,當真要動他們,恐朝堂震動。”
李治筆下未停,聲音平和卻堅定:“柬之兄,軍改乃國策,不容阻撓。若他們自恃根基,便可罔顧法度,煽動叛亂,荼毒百姓,那這根基,不要也罷。孤此番前來,不僅要平叛,更要立威,立的是朝廷法度之威,是革新圖強之威。誰擋在路上,便搬開誰,只可惜上次父親沒能殺得趕緊。”
他語氣之中倒是有幾分嗔怪,到底是父親沒能殺干凈,才叫這些人幾次三番,翻來覆去的折騰。
小武在一旁靜靜聽著,目光掠過李治已顯堅毅的側臉,又落到一旁酣睡的夏林身上,心中暗道,師父這搭橋之法,殿下已是漸漸走得穩了。
兩日之后。
離石郡外三十里,有一處依山傍水的莊園,名喚“怡心莊”。白墻青瓦,外觀瞧著與普通富戶別業無異,只是守衛看似松散,暗地里卻有不少精悍身影隱在樹影墻角之后,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莊園最深處的靜室內,劉仁形容枯槁,眼窩深陷,昔日都督府司馬的官威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副驚魂未定的狼狽相。他捧著茶杯的手仍在微微顫抖,茶水漾出,沾濕了前襟。
他對面坐著個身著錦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乃是太原王氏在河東的一位外府管事,名叫王通。此刻王通臉上雖帶著笑,眼神里卻藏不住一絲陰鷙。
“劉司馬,稍安勿躁。”王通盡量讓語氣平和:“此地隱秘,乃我王家產業,安全無虞。您且安心住下,風頭過了,自有安排。”
“安排?還有什么安排!”劉仁猛地放下茶杯,聲音嘶啞:“潞州沒了!我的心腹死的死,抓的抓!王通,你得救我!你們王家必須救我!我可是替你們……”
“劉司馬!”王通厲聲打斷,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慎言!什么替不替的,生意上的往來,互惠互利而已。如今出了事,我們王家念在舊情,冒險收留于你,已是仁至義盡!”
劉仁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癱軟在椅子里,喃喃道:“夏林……夏林他在潞州城下……他說雞犬不留……”
王通眼底閃過一絲鄙夷,面上卻嘆道:“夏帥威名,天下皆知。不過劉司馬也不必過于驚恐,他如今注意力在穩定潞州,一時半會兒查不到這里。只要您不露面,等……”
他的話還沒說完,靜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王通皺眉:“何事?”
門外傳來心腹壓低的聲音:“管事,莊外……莊外好像有些生面孔,已經轉悠兩天了。今日似乎還多了些。”
王通臉色微變,霍然起身,走到窗邊,借著縫隙向外窺視。莊外山林寂靜,看不出什么異常,但他心中那股不安卻驟然加劇。
劉仁也聽到了門外的話,頓時面如死灰,一把抓住王通的胳膊:“他們找來了!是不是?他們找來了!王通,你快想辦法!快啊!”
王通被他晃得心煩意亂,一把甩開,強自鎮定道:“慌什么!或許是過路的客商,或許是郡中衙役例行巡查!我這就派人去打聽清楚!”
他嘴上這么說,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這怡心莊位置隱秘,等閑人絕不會在此盤桓兩日。難道消息真的走漏了?夏林的人,這么快就摸過來了?
他立刻喚來兩名得力手下,低聲吩咐他們從莊后小路出去,分別前往郡城和太原報信,并打探莊外那些生面孔的底細。
然而,半個時辰后那兩名手下竟先后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管事,后山小路……被人堵了!明晃晃的官兵,穿著禁軍的衣服,說是奉太子令,封山清查叛黨余孽,許進不許出!”
“去郡城的方向,官道設了卡子,盤查極嚴,我們的人還沒靠近就被攔回來問話!”
王通聽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手腳瞬間冰涼。
許進不許出!太子令!
這哪里是封山清查,分明就是沖著怡心莊來的!他們已經被圍了,成了甕中之鱉!
劉仁聽得真切,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他癱倒在地,涕淚橫流:“完了……全完了……夏林……是夏林……他從不虛言……”
王通臉色鐵青,在室內急促地踱步。莊外已被圍住,信送不出去,太原主家得不到消息,如何應變?莊內糧草雖可支撐數月,但被朝廷大軍圍困,光是這壓力就足以讓人崩潰。而且太子和夏林既然已經鎖定了這里,強攻恐怕就在旦夕之間!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王通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劉司馬,為今之計,只有委屈你了。”
劉仁驚恐地抬頭:“你……你想干什么?”
王通蹲下身,盯著他的眼睛,聲音陰冷:“你得走!趁他們還沒完全合圍,我派人護送你,從莊內密道出去!密道出口在十里外的山澗,只要出了那里,天高海闊!”
劉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好!好!我走!我這就走!”
王通心中冷笑,這密道確實存在,但出口是否安全,他此刻也無法保證。讓劉仁走,一是賭一把運氣,二來,劉仁一旦在外面被擒或身死,很多事情就成了無頭公案,更能吸引朝廷的視線,為他王家爭取斡旋的時間。
片刻之后,劉仁換了身仆役衣裳,在王通兩名忠心護衛的陪同下,戰戰兢兢地鉆進了莊園假山下的密道入口。
看著入口緩緩合上,王通臉上露出一絲疲憊與猙獰。他回到書房,匆匆寫下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喚來一名豢養多年的死士。
“想辦法,無論如何,把這封信送回太原主家!告訴他們,籬笆扎緊了,小心野狗鉆進來!”
他此刻只能寄希望于主家能及時應對,哪怕斷尾求生,也要保住王氏根基。
然而,王通不知道的是,他派出的死士剛憑借高超身手潛出莊園不到二里地,便被一張從天而降的大網罩住,連掙扎都沒來得及,就被卸了下巴,搜走了密信。
與此同時,怡心莊外一處高地上,夏林舉著個單筒望遠鏡,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莊內隱約的慌亂人影。李治站在他身側,雖看不清細節,卻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來的緊張。
一名斥候校尉快步上前,將那份密信呈上:“殿下,夏帥,莊內潛出一人,已被拿下,搜出此信。”
李治接過,拆開火漆,快速瀏覽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父親,他們果然慌了。這王通讓他們家小心野狗,倒是會比喻。”
夏林放下望遠鏡,嘿嘿一笑:“哎呀,無所謂啦。”
他轉頭對那校尉道:“去,把咱們請到的那幾位糧商、鹽商老爺,還有劉仁那位嚇破了膽的管家分別帶上,到莊門前亮個相。再找幾個大嗓門的弟兄,對著莊子里喊話。”
“喊什么?”校尉問道。
夏林摸了摸下巴,語氣多少有些戲謔:“就喊:太子殿下有令,只誅首惡,協從不問。莊內人等,限一個時辰內,棄械出降,可保身家性命。逾時求饒無用。”
校尉領命而去。
李治看向夏林:“父親,真要強攻?”
“嚇唬嚇唬他們。”夏林渾不在意,“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幫家伙惜命得很,里面糧食再多,被大軍圍著,擔驚受怕幾天,自己就得內亂。咱們等著看戲就行。”
不多時,怡心莊外響起了洪亮的喊話聲,伴隨著被俘糧商、管家等人驚恐的哭喊和求饒聲,清晰地傳入了莊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莊內頓時一片死寂,隨即騷動之聲四起,壓抑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王通在書房內聽得真切,臉色煞白,一拳狠狠砸在桌上。
他知道最壞的情況已經來了。
而太原主家那邊,此刻恐怕還蒙在鼓里。他這處經營多年的暗樁連同里面可能牽扯到的諸多秘密,已然暴露在太子與夏林的刀鋒之下,儼然成了驚弓之鳥,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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