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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965章 家傳絕技,縮頭烏龜
縱火的兇手被抓到了。
被夜不收的人拖著在城中游街。
許多人涌出家門,站在街道兩側默默看著。
一個老人唏噓道:“那些人說什么……強龍不壓地頭蛇,哎!這地頭蛇被那位過江強龍一頓毒打,卻毫無招架之力。”
丟人啊!
趙福剛開始還做出了好漢的模樣,可沒走多久,旁觀人群中有人問:“趙福會被流放吧?”
有人說道:“縱火燒死了戶部官吏,他還想流放?必死無疑!”
趙福的勇氣頃刻間盡數散去,一下癱軟在地上。
不遠處,一輛馬車中,徐璠放下車簾,“回去!”
馬車一路回到了徐家。
下車進門,王夢秋在等他,“大公子,那幾位名士回去了。”
竟然不辭而別……徐璠冷笑,“他們急什么?”
“在下聽了幾句,大概意思是說,蘇州府那邊本以準備了些手段,不過那些人想先看看蔣慶之在松江府的作為。若是受挫,蘇州府那邊便會順勢鬧起來。”
可松江府卻被蔣慶之一頓毒打,那幾位名士見勢不對,擔心自己被牽連,連辭別的基本禮儀都忘了,一溜煙跑了。
王夢秋情緒復雜的看著徐璠,這位大公子以南方士林盟主自居,本以為自己在松江府一聲令下,整個南方都會一呼百應。誰曾想蔣慶之甫一出手,就給了他這位盟主一巴掌。
除非他能逆轉局勢,否則蘇州府不會響應!
徐璠面色難看,“縱火之事乃是趙福、朱藝二人所為,趙福被擒,朱藝逃竄。蔣慶之如今拿到了主動權。下面的事兒……”
王夢秋此刻以徐璠的智囊自居,分析道:“蔣慶之挾勢,必然會順勢催促松江府各處申報田地人口。大公子,就怕蔣慶之依舊是殺猴儆雞納!”
蔣慶之一旦殺猴儆雞,便會先拿徐府來開刀。
開門!
申報!
徐璠在來的路上就想過此事。
他一邊往書房走,一邊說:“清理是第一步,這是摸家底。接下來順勢收賦稅。至于什么士大夫的特權……蔣慶之在京師曾說,律法并有此事!這等潛移默化的規矩,他不認。誰都知曉接下來等著咱們的是什么,是抽筋剝皮!”
徐璠咬牙切齒的道:“他蔣慶之就不怕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嗎?”
王夢秋苦笑,“他既然接了新政之事,定然就有了這等準備。大公子,該做決斷了,是申報,還是……”
徐璠進了書房,一腳把跟著的仆役踹開,坐下后,說:“徐家若是申報了,此后南方士林會如何看我父子?叛徒?軟蛋?另外,家中那些田地人口若是……”
徐璠沒說下去,但王夢秋卻知曉他忌憚什么。
徐家這幾年兼并土地的速度越來越快,這位大公子的胃口也隨之越來越大。徐家兼并的田地之多,王夢秋也有所耳聞。
徐半城!
這是本地人給徐家的匪號。
可見徐家的貪婪。
一旦徐家兼并田地的數目爆出去,外界會如何看?
合著徐閣老在京師號稱兩袖清風,原來不是清廉,而是家中良田數之不盡,不差錢啊!
什么清廉,什么士林領袖,名聲掃地。
王夢秋心想換了自己,定然也會左右為難。
他看了徐璠一眼,見這位大公子眼中有兇光閃過,不禁一凜。
“那些田地乃是徐氏的筋骨!”
徐璠的聲音中帶著恨意。
原來不是擔心徐閣老的前程,而不是不舍田地啊!
王夢秋愕然,“大公子,只要徐閣老不倒,此后自然還有機會。”
一旦徐階逆襲成功,執掌政事堂,徐家想兼并多少田地,那不是你大公子開個口的事兒嗎?
可徐璠卻紅著眼珠子說:“一旦申報,家父在京師名聲掃地。就算蔣慶之事敗下臺,嚴嵩下臺,家父有幾成機會上位?”
‘如此清廉’的徐閣老有資格接任首輔?
王夢秋嘆道:“大公子卻忘了,輿論在咱們手中。”
徐閣老如何,不就是咱們一句話的事兒嗎?
白的咱們能說成黑的,黑的咱們能說成是白的。嘴皮子開合的事兒罷了。
但作為代價,徐閣老上位后,就得彌補我等。
這便是交換。
歷史上徐階名聲掃地,是因為內部爭斗。徐階致仕后,高拱粉墨登場。老高和徐階結怨頗深,順勢痛打落水狗,一番操作后,讓徐階名聲掃地,史載老徐幾度想自盡,被家人攔阻。
最終幾個兒子被充軍,徐家灰飛煙滅。
這是儒家內部的爭斗,和外敵無關。
所以,王夢秋這番話一點都沒說錯。
只要新政失敗,徐階上位并不是什么難事兒。
“新政一旦失利,陛下就得丟出替罪羔羊。要么是蔣慶之,要么是嚴嵩。可這不夠。陛下必須要做出讓步來安撫人心。”
王夢秋自信道:“到時候大公子在南方一聲吩咐,大伙兒一起發聲,把閣老推上那個位置。易如反掌!”
徐璠盯著王夢秋,良久贊道:“可有興趣來徐家幫我?”
這是招攬之意。
可王夢秋的人生目標是出仕,而不是做誰的智囊幕僚。他嘆道:“在下倒是想輔佐大公子,不過……先父當年去之前曾說,此生未能出仕,為最大的遺憾。家祭無忘告乃翁……在下此生就一個念頭,出仕為官,以告慰先父。”
徐璠頗為遺憾,隨后說:“此事容我仔細想想。”
等王夢秋告辭后,徐璠沉吟良久。他翻出徐階令人送來的書信,一封封仔細看著。
幾封信中,徐階說京師的一些情況,就在蔣慶之南下沒多久,京衛就來了一場大規模的操練。
——這是警戒之意,也是威懾之意。
道爺用此舉來告知天下士大夫們,朕,不準備妥協。你等若是敢揭竿而起,朕大軍在手,不吝見血。
來,有本事你等就造個反試試。
徐璠早些時候志得意滿,忽略了老父親在信中的暗示。此刻他冷靜了下來,發現了不少提示。
徐渭謹慎,哪怕是給兒子的家信中,也不會直接提及一些事兒。
而是用父子之間熟悉的一些暗示。
徐璠閉上眼睛,那些暗示一一浮現。
——此事,不可出頭。
——松江府乃漩渦,當跳出漩渦,再做決斷。
——小心行事。
——不可干涉!
——閉門不出!
幾封書信的暗示一封比一封更為謹慎。
最后一封竟然是暗示徐璠閉門不出。
但申報呢?
徐璠自己回想了一番書信的內容。
——觀!
你就看著,只要你不出頭,蔣慶之也不會率先拿徐家來開刀。
可蔣慶之是要殺猴儆雞啊!
徐璠覺得老父有些想當然了。
若是他不動,蔣慶之令人登門催促申報,他報還是不報?
報,受不了。
不報,蔣慶之可不是戶部官吏,他徐璠隨便弄個不在家的借口就能避開。
進退兩難啊!
徐璠內心頗為糾結。
“大公子,有客求見。”
“誰?”徐璠睜開眼睛。
“松江府士紳!”
王夢秋本是負手看著墻上的一幅字畫,等著徐璠決斷,聞言霍然回身,死死地盯著徐璠。
何去何從?
你徐璠若是真要作死,休怪我從此和你陌路。
徐璠面色百變……
數十士紳齊聚徐家。
徐家待客的廳堂里坐不下了,不少人就在院子里溜達,看著頗為焦急。
管事急匆匆回來,有人問:“大公子呢?”
管事說:“大公子昨夜讀書到半夜受涼,此刻正在診治。”
大公子沒空,你等該干嘛干嘛去。
“什么?先前我……”有人先前見到徐璠在街上出沒,這特么哪來的病?
眾人相對一視,都知曉這位公子是在避嫌。
“還請大公子,此刻蔣賊正得意洋洋。我松江府當如何應對?”
“若是蔣慶之令人催促申報,我等是申報,還是不申報?”
“徐府的田地……冠絕松江府吶!”
這些人越發不客氣了。
管事冷著臉,“送客!”
特么的,給你們臉不要,那就滾!
數十士紳出了徐家,有人說:“諸位,連這位都不敢出頭,我等當如何?”
“一旦申報,我等的根基盡數沒了。兒孫富貴也跟著斷了。”
“這與殺父之仇有何區別?”
“休想讓老子申報!”
“要地沒有,要命一條!”
“對,咱們只要聯起手來,難道還怕了他蔣賊?”
“走,換個地方商議此事。”
眾人轟然應了,有人在走之前沖著徐家吐唾沫,不屑的道:“什么第一公子,和他老子一個模樣,縮頭烏龜罷了,我呸!”
當自家的根基被動搖時,什么士林領袖,都成了臭狗屎。
沒多久,這些人的話就傳到了蔣慶之耳中。
“伯爺,徐璠是怯了。”徐渭搖動扇子,笑道:“這位所謂的第一公子進退兩難。如今整個松江府都在等著伯爺的下一步,是繼續殺猴儆雞,還是……”
“伯爺!”有護衛進來稟告,“來了個婦人,說是什么秦淮河那邊的人,有要事求見伯爺。”
“秦淮河?”蔣慶之一怔。
秦淮河不就是大明最出名的紅,燈,區嗎?
蔣慶之點頭,沒多久就聽到了動靜。
“奴手下那些小娘子一提及長威伯,那眼珠子都放出光來。奴敢打賭,若是伯爺去了秦淮河,只怕會被那些小娘子給生吞活剝了。對了,他們說伯爺俊美無匹,可是真的……哎喲!”
婦人出現在了門外,定定看著蔣慶之,一甩手,“我的伯爺哎!奴這一見到真人,這心肝就跳個不停。果真是俊美的令世間女子都心動的美男子,奴,心動了。”
說著,婦人蹲身,“奴南眉見過伯爺。”
蔣慶之淡淡道:“你說的要事是什么?”
婦人直起身子,“有人去秦淮河花了大價錢,讓奴收攏了數十名妓南下松江府,為伯爺助威來了。”
臥槽!
蔣慶之愕然。
徐渭的扇子也搖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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