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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1546 第三百四十章 海玥到底要什么?
嘉靖二十五年。
公元1546年。
元旦。
兩個多月前,太子薨逝,輟朝七日,百官素服。
又有四位皇子以孝子禮守靈。
而自那以后,朱厚熜就避居乾清宮內,別說再見外臣,連后宮妃嬪都不怎么見了。
倒是丹房爐火日日升騰,青煙裊裊,不斷有內侍宮婢入內,有的很快被抬了出來,上吐下瀉。
就在元旦大朝會得首輔嚴嵩主持的第二晚。
陸炳受詔入宮。
剛入殿內,濃烈的丹砂氣息便如毒蛇般纏上鼻尖,遠遠見得朱厚熜斜倚在榻上,寬大的道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襯得那張蠟黃的臉愈發消瘦。
“陛下!”
陸炳拜倒在地,喉頭聳動,難免露出不忍之色。
“文孚啊……”
朱厚熜的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你還記得興王府的桂花香么?”
陸炳怔了怔。
腦海中浮現出畫面。
兩個總角孩童追著蛐蛐跑過回廊,驚起一樹麻雀。
而今廊下麻雀依舊,少年鬢角卻已染霜。
“暗衛的事,朕已然查清……”
又回憶了一番興王府的舊事后,朱厚熜緩緩直起身,道袍滑落露出嶙峋的手腕:“王佐的罪名,自該撤去,他家長孫王琰,就補錦衣衛百戶吧!”
陸炳渾身劇震,重重跪地,虎目泛紅,朗聲道:“臣……代王家叩謝天恩!”
朱厚熜其實很清楚每個臣子、每位妃嬪乃至身邊每個宮婢內侍的欲望。
但以前,都是忽視的。
別說宮內那些不是人的物件,即便是臣民,在九五之尊眼中又算得什么?
一切自然以他為主。
現在不成了。
當然,也不是誰都能逼得他妥協。
朱厚熜最后選來選去,還是選中了陸炳,先是回憶了兒時的奶兄弟情誼,又為對方解決了心中最大的遺憾,予以拉攏。
至于效果如何。
雙方的感觸顯然不同了。
遲來的正義,到底是不是正義,各有看法。
但遲來的感動,顯然就不是感動了。
此時此刻,陸炳只覺得五味雜陳。
王佐的忠心耿耿,沒有帶來回報,反倒是自身獲罪,族人蒙羞;
待得群臣聚眾上諫,陛下不得不退讓,這才得到了應有的待遇。
豈不荒謬?
朱厚熜卻認為陸炳該知足了,但也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詢問著前朝事宜。
陸炳知無不言。
因為前朝并沒有什么根本性的變化。
這些年皇帝不臨朝,臣民已然形成了習慣,只是以前大家都默認,朝政的決定權還是在宮中,內閣只是輔佐理政。
架空的事實,唯有最高層的大員之間,有所默契。
但自從太子駕崩,天子欲處置諸皇子,被群臣阻攔后,氣氛就變了。
越來越多的臣子意識到,似乎陛下說話,真的不好使了。
嚴閣老的府邸愈發門庭若市,夏言的府邸也多有拜訪,反倒是海府依舊如故。
因為這位終究沒有入閣,相比起前兩位巨頭,還欠缺不少朝堂影響力。
所以變化有。
但并無根本性的改變。
朱厚熜默默聽完,突然道:“文孚啊,你說……他會謀反么?”
陸炳怔住:“誰?”
朱厚熜道:“自是海玥,他會謀反么?”
這般石破天驚的問題,是人都難免驚駭,陸炳也不例外,聲調都上揚了:“陛下,此事絕不會發生!”
“唔……”
朱厚熜不置可否,又問道:“他會弒君么?”
“不會!不會的!”
陸炳連聲道:“陛下,海侍郎從無這等大逆不道的念頭啊!”
“那海玥為何要與朕作對呢?”
朱厚熜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案上印璽,幽幽地道:“朕賜他表字,許他青云路!國子監時親自點他文章,翰林院里破格擢升!未及不惑便位列三品,麾下能臣如云……”
他突然攥緊印璽,青筋暴起的手背與黯淡的須發形成刺目對比:“十年!最多十年!待嚴嵩、夏言致仕,內閣首輔之位不是唾手可得?”
“這條康莊大道早已鋪好,他何必這般迫不及待地出面?”
“他難道就不知道這么做,來日將受新帝忌憚,甚至引發殺身之禍么?
陸炳聽完,稍加沉默,只能發出嘆息:“陛下,海侍郎絕無私心啊!”
“無私心……無私心……”
“那就是當真為皇兒鳴不平?”
朱厚熜冷笑一聲。
他這兩個多月,看似避居后宮,好像服輸了。
但實際上,時時刻刻都在謀劃反撲。
關鍵就在于,他在等待海玥的下一步。
好不容易裹挾群臣,將自己斗敗了一回,接下來肯定要暴露出真面目了。
至不濟也要展現真正的圖謀了。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
外朝依舊是嚴嵩、夏言、海玥三臣鼎立。
愈是如此。
朱厚熜愈發警惕。
“此人所謀一定甚大!甚大!”
“文孚,你且為朕盯好,萬萬不能讓他禍害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明威到底要什么呢?”
與此同時,嚴府之中。
嚴嵩與嚴世蕃父子對坐,一邊感受著新年的熱鬧氛圍,另一邊也討論著如今的局勢,說著說著,倒也有了類似的話題。
嚴世蕃近來可威風了。
父親嚴嵩此前是近乎宰相,如今則是真正的權相!
群臣避道,禮絕百僚!
大明自開國以來,有此權勢的屈指可數,自廢宰相后,更是獨一份。
嚴世蕃自然狂喜。
可狂喜之余,父子倆也有些嘀咕。
因為《治安疏》的進諫,完全是由海玥主導。
甚至連嚴嵩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某種程度是被海玥推著走。
而最終,獲益最大的則是他這位當朝首輔。
這是圖的什么呢?
當真是為了保護皇子,不被猜忌成魔,以致于喪心病狂的天子加害?
“目前看來,明威確實別無他求,爹也不必疑心……”
嚴世蕃思來想去,還是搖了搖頭,覺得毋須杞人憂天,又給出建議:“倒是眼下這滿朝附驥之勢,該當分些與夏言才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啊!”
“善!”
嚴嵩輕輕撫須,對于此言頗為贊許:“慶兒能有此見,為父甚慰!”
燭火將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壁上,巍峨黑影比實際身形龐大了數倍,似乎已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大明朝只有一個人可以呼風喚雨,那就是天子……”
嚴嵩望著自己龐然的投影,聲音漸低,手指在案幾上虛劃:“要謹記這點,來日清算起來,有人擋在前頭!”
他如今已是權相待遇,卻依舊要防范于未然,讓陛下最為痛恨的目標不在自己身上。
到時候萬一陛下還能反撲,清理朝堂,他也不在首位,便可急流勇退,保全自身。
不得不說,大明皇權深入人心,即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嚴嵩也是心懷戒懼的。
嚴世蕃同樣有著戒備之心,但自然不愿意老父親的權相之日只能維持短短數月,眼珠轉了轉,又沉聲道:“倒是有一人需要注意。”
“誰?”
“二皇子!”
嚴世蕃冷聲道:“為太子守孝完畢后,近來這位德王殿下,可是上躥下跳,活躍得很吶!”
朱厚熜想要一日廢三子,復唐玄宗故事,被群臣攔下,三位皇子都得赦免。
這其中三皇子、四皇子是冤枉的,純粹的無妄之災。
但二皇子卻非如此。
杜嬤嬤事發,牽扯到當年王貴妃的收買,是有詳細人證物證的,不然隨便一個嬤嬤也不可能直接攀咬皇子。
不過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各走極端,要么一并廢,要么一并免。
二皇子得以脫險,心思活絡起來,如今更是在德王府中大擺宴席,接連遞帖,投給嚴府與夏府。
至今嚴嵩和夏言都未回應。
但這件事拖不得,畢竟對方確實是最年長的皇子,萬一來日真能當儲君呢?
“他成不了。”
嚴嵩對此倒不擔心,淡淡搖頭:“冷宮里面放出了一人。”
“誰?”
嚴世蕃先是一奇,然后反應過來,瞪大眼睛:“莫非……”
“不錯!”
“閻貴妃出冷宮了!”
對于皇子動向尤為關注的嘉靖,只做了一件事。
將故太子的生母閻貴妃,從冷宮里面放了出來。
是的,閻貴妃并沒有死。
朱厚熜雖然將兩位貴妃打入了冷宮,但又讓司禮監暗中照料。
這并非余情未了,也非心軟憐惜,而是以待后續。
畢竟想要控制皇子,其母妃亦是關鍵一環。
而且朱厚熜還考慮到,來日長子繼位,性情又軟弱,生母閻貴妃也能成為太妃,到時就可以與嫡母王皇后形成制衡,不讓太后勢力一家獨大。
這些考量無疑長遠穩妥,但朱厚熜沒想到,長子誤以為親娘早逝,心中的弦直接崩斷,一命嗚呼。
而現在將閻貴妃放出,無疑就是專門針對二皇子,讓她報喪子之仇。
“這就好……”
嚴世蕃精神微振,立刻道:“兒子觀三皇子仁厚聰慧,頗有明君之相,麗妃娘娘更是外柔內剛,最善為子女謀算!爹,我嚴氏一族的百年基業,或當系于此子……”
“也罷!”
嚴嵩有所遲疑,但權衡利弊之后,還是頷首道:“老夫會借上書房講學稍作試探,你可早做準備,得三皇子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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