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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1546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一步統一戰線
“事關三位皇子,陛下豈能如此……”
內閣值房,嚴嵩接到最新的消息,老臉都變了色。
大皇子病重,二皇子事發,三皇子、四皇子受牽連。
除了最小的皇子外,幾位大些的,竟有一并被廢的趨勢。
但凡是科舉入仕的,都會即刻想到唐玄宗的三庶人案。
以史為鑒,可明得失,前車之鑒擺在那里,讓嚴嵩怎么辦?
別的事情能夠和稀泥,但在這件案子上,一旦回答“此陛下家事,非臣等宜預”,那他的士林名聲就徹底毀了,肯定要被比作奸相李林甫!
他嚴嵩北抗蒙古,南平倭寇,所治之下,乃中興盛世,是鐵定要青史留名的能臣賢臣,豈能如此墮落?
因此此時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安排吏員:“去!將海侍郎請來!”
不多時,海玥大袖飄飄,走了進來。
自從升任禮部右侍郎,內閣值房也是他常來的地方了,只不過他行事依舊低調,國朝重事,向來只是旁聽,不拿決策。
但嚴嵩很清楚。
朝堂上的大事,沒有這位的默認,辦不成。
現在。
則要海玥點頭了。
嚴嵩開門見山:“海侍郎可曾聽說皇子一案?”
“有所耳聞。”
海玥神色凝重,一上來就定了調子:“此事萬萬不可!”
嚴嵩心頭一松,輕嘆道:“太子冊立,老夫本以為可享幾日清凈,誰想到……唉!陛下此刻正在盛怒,然事關社稷,吾等不得不諫啊!”
“不僅是勸諫……”
海玥道:“案子還得詳查!”
嚴嵩眉頭微鎖,聲音稍稍放低:“海侍郎之意是?”
海玥沉聲道:“陛下素來明察秋毫,何以聽信賊人挑唆,懷疑自己的三位親生兒子,一同謀害長子?此事若不詳查,恐有無窮后患,令國朝不寧!”
‘查案?’
嚴嵩心頭一凜。
這味道不對啊!
他的想法是,放棄二皇子,保住三皇子或者四皇子。
是的,哪怕犧牲兩個,只要不要像三庶人案件里,將幾位皇子一網打盡,那都好說。
事實上,除了那些一心要博擁立之功的外,別人也不關心誰當太子。
群臣只關心兩點,第一是國家要有儲君,第二則是儲君的選拔要按照祖制,立嫡立長,傳承有序,不能由著天子的性情和喜好來。
除此之外,像海瑞那么擔心儲君長歪的,還真不多。
因為當今天子沒有表現出任何身體衰敗的跡象,如今連朝會都不上了,只在宮內享福,誰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有新君登基?
誰又知道那個時候,新君是何等模樣?
嚴嵩也是這么認為的,嚴黨沒有在儲君身上押寶,就是出于此理。
他如今已近七十高齡,首輔也當了快十年,按照一般慣例,這個年紀,都可以上疏請求致仕了,但顯然嚴嵩還想發揮余熱。
可就算再樂觀,他也沒指望做到下一朝,今朝能把實權牢牢握住,已是心滿意足。
偏偏這一回,海玥不滿足于解決一時的困境了。
十年首輔。
海玥一直認同嚴嵩的路線,配合嚴嵩的執政,一切只因新政本就有他的參與和建議。
推對方上位,做出這番對國家有利,對百姓有利的新政改革,他樂于見得。
可嚴嵩本就有自己的問題。
此人的底線彈性很大。
關鍵時刻,絕不能讓他有半分退路,不然的話,完全有可能倒戈相向。
兩人隔案對坐,目光相接處似有霜刃無聲交鋒,卻又在轉瞬間化作意味深長的默契。
嚴嵩蒼老的眼瞼先垂了下來,枯瘦的手指捋過花白的長須:“查案干系重大,明威欲以何策進諫?”
海玥斬釘截鐵地道:“內閣請命,事關皇嗣,當由陛下臨朝,三司會審,當庭質證!”
“此案牽涉天家骨肉,若大張旗鼓查辦……”
嚴嵩緩緩搖頭:“只怕未及水落石出,先污了陛下清名啊!”
“大義名分,終究要落在明處,豈可不教而誅?”
海玥取出一封奏疏,遞了過去:“這是南方的急報,請嚴閣老過目。”
“金陵兵變?楚王謀逆?”
嚴嵩接過,匆匆看完,再度動容。
依舊是兩件大事。
陸炳和孫維賢兩任錦衣衛指揮使聯手,終于查清了江陵隱秘的兵變禍端。
于禍亂初萌之際雷霆出手,將其扼殺于襁褓之中。
事畢,二人馬不停蹄率緹騎直撲武昌,將楚王府圍得水泄不通。
經嚴刑拷訊楚王身邊術士及心腹仆傭,得其僭越之證累累。
雖未查獲謀反實據,然其包藏禍心已昭然若揭。
嚴嵩并不感到意外,是因為真要深究藩王惡行,處處是罪惡。
他在意的是,此時牽連,意欲何為。
海玥道:“膽敢污蔑皇嗣的,必有深刻動機,藩王于此時作亂,是恰逢其會?還是早有算計?必須詳查!”
‘將陛下對無辜皇子的忌憚,轉為對有罪藩王的整頓么?’
‘原來是這樣的查案法,唔,不失為一條良策!’
嚴嵩明白了。
這樣的安排,既能救下皇嗣,又讓陛下有臺階可下。
關鍵是百官還樂于見得為惡的藩王得到懲罰。
可謂一舉數得,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但隱約之間,嚴嵩又涌起一股不安感。
總覺得哪里沒有考慮清楚。
與兒子嚴世蕃的風風火火不同,嚴嵩雖已年邁,反應不似當年敏捷,卻愈發顯出老辣沉穩的氣度。
他沉吟良久,指尖輕叩案幾,方才緩緩開口:“藩王圖謀不軌,確有可能,然宮禁森嚴,藩邸與外廷素不相通,此等讒言竟能直達天聽,莫非大內之中,又生肘腋之患?”
現在的情況是,明明是天子忌憚自己的兒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群臣不能直接揭破這個真相,為了保護天子的顏面,也要將鍋甩給有動機的藩王。
藩王有謀逆之心,處心積慮,挑起了皇室父子不合,這一切傳揚出去,才能取信于人。
可問題來了,藩王在地方,天子在京師,想要陰謀作亂,是需要人手的。
正如當年寧王,是以重金賄賂了正德身邊的劉瑾、錢寧、臧賢,那么現在的藩王,又是賄賂了嘉靖身邊的誰?
自宮變之后,這可是一個極為敏感的話題。
海玥給出答案:“應是秘密結社黎淵社。”
“黎淵社?”
嚴嵩對此當然不陌生。
他當年還管教過兒子,別過多的參與到對這種秘密結社的追捕中。
只是后來漸漸的就聽不到類似的消息了,尤其是南巡之后,一心會也不再追查黎淵社,似乎已成過去。
“黎淵社早已被陛下剿滅,故而不提,然近來各方異動,恐有死灰復燃之兆……”
“宮禁大內,不可不防!”
邏輯鏈理清了。
但嚴嵩仍顯遲疑。
仔細想想,這與之前的半架空不同,倒更像是與天子爭鋒相對,強迫其放棄廢黜皇子,轉而接受群臣設計好的結果。
萬一陛下不愿……
必然又是一場群臣與天子的對抗!
左順門哭諫?
如今的局勢,與二十年前完全不同了。
可依舊讓人提心吊膽……
那畢竟是皇權啊!
海玥看出了這份遲疑與恐懼,倒也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等待。
權力與責任都是對等的,到了首輔之位,位極人臣,往往也進退維谷。
而出于對眼前這位的認知,和對此世大勢的改變,他相信嚴嵩會做出正確的決斷。
終于。
嚴嵩閉目凝思,權衡利弊,在思索了其他的選擇后,最終還是覺得想要保住自己的賢臣名譽,這是一條最有可能實現的道路,眼神堅定下來:“好!就這么辦!夏閣老處亦當知會!”
‘果然深諳統一戰線的重要性!’
海玥早有計劃,但既然這位主動提起,倒不如稍作避讓,畢竟人家是首輔嘛:“夏閣老近日專注兵部,邊關軍務纏身……”
“皇子涉案,上書房總師豈能置身事外?”
嚴嵩直接拍板:“老夫遣人將他請來吧!”
等到夏言回到值房,三位重臣碰面,第一句話就是:“陛下身邊有奸佞!”
“啊?”
夏言臉色立變,這話可不能亂說。
但等聽完近況,指節頓時重重叩在紫檀案上,震得上面的茶盞都叮當作響:“國本大事,豈容兒戲?諸皇子尚在總角之年,受上書房教導,安有同謀加害儲君之理?”
正如嚴嵩點出的,夏言乃上書房總師,專門負責皇子的教導工作。
如果現在,皇次子伙同皇三子皇四子,合謀加害太子,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們這些先生的多年教導,又算什么?
簡直無地自容!
因此夏言甚至連二皇子犯的罪,都下意識地不愿相信:“德王殿下天性純孝,縱被奸人蠱惑,也絕無手足相殘之心,此事決不可信,必是有人在陛下耳邊,吹了邪風!”
嚴嵩撫須。
海玥頷首。
夏言環視兩人,莫名涌起一股信心,斗志昂揚地道:“兩位所言極是,我等當聯名上奏,請陛下臨朝,徹查此案,讓那藏于暗處的魑魅魍魎統統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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