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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回憶錄 第328章 他怎么能這么不要臉
爾朱世隆在洛陽待了兩日,這期間迎來了鎮守北中城的司馬子如和他的部曲。
這兩日間,他除了收斂了爾朱榮的尸體,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爾朱世隆不敢進宮,可也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洛陽,而是將爾朱氏的大本營從內城搬到了外郭城的北面,曾經的洛陽大市之北。
只是,沒有了爾朱榮后,元子攸重新掌權,爾朱世隆這個名義上的洛陽留守在洛陽已經沒有人聽他話了。
在驚懼不安之時,元子攸的使者到了。
宮中的使者一來便向爾朱世隆賀喜。
元子攸的使者拋來了一個對爾朱世隆誘惑很大的條件。
將元莒犁嫁給他!
就在爾朱世隆抵抗不住誘惑,就要答應的時候,司馬子如走了出來,攔在了元子攸的使者和爾朱世隆之間。
爾朱世隆心中不悅,不過對于這位危難之時來接應他的懷朔大佬并沒有露出不滿。
司馬子如笑瞇瞇的,不提元莒犁之事,也不問元子攸如何安排他們這些爾朱榮的舊部,只是問道:
“不知朝廷可曾緝拿到刺殺天柱大將軍的兇手?”
司馬子如這一問,爾朱世隆心中的不滿一點也無,他盯著元子攸的使者,拿出了這些年來在洛陽攪風攪雨的氣勢。
“天柱大將軍的事,陛下如何說?”
看著這樣的爾朱世隆,元子攸的使者哪里敢說實話,只是道出了一些推脫之語。
什么事起倉促,朝廷也是慌亂。
什么他人微言輕,還不知道具體的進程。
一番話后,終于暫時將爾朱世隆安撫住了。
待到使者走后,司馬子如當即說道:
“榮宗,這駙馬你不能當!”
“為何?”
“天柱大將軍被刺殺,是何等震驚天下的大事,朝廷對此竟不置一言,合乎常理么?”
司馬子如說完,爾朱世隆也沉思了起來。他本是爾朱氏中少數有腦子的人,人雖然怯懦陰險,卻分得清厲害,不然也不會被派來洛陽這個天龍人的大本營了。
“遵業,你是說朝廷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爾朱榮很難定性,這本是爾朱世隆能夠想到的,可他一時也只以為朝廷還沒有定論。
司馬子如卻是搖了搖頭,面露機警之色。
“就怕朝廷已然有了定論,但卻還瞞著我們!”
爾朱世隆面色一變,司馬子如卻分析得很清楚。
“朝廷不想要給天柱大將軍一個美謚,這尚在其次。榮宗細想,天柱大將軍之死,朝廷總要有個說法,可朝廷如今如何給這個說法?”
司馬子如越說,爾朱世隆面色就變得越加難看,可他心中還存著幾分僥幸。
“陛下也知道我爾朱氏如今還掌控十數萬大軍,他會與我爾朱氏徹底撕破臉么?”
“陛下久居洛陽,未曾親臨戰陣,只畏懼天柱大將軍一人,恐怕對于爾朱氏其他人知之不深。”
司馬子如的話說的很婉約,但意思其實已經說到了,那就是元子攸對于爾朱氏的力量一無所知。
元子攸只看到爾朱榮的厲害,對于他培養的一系列大軍和將領根本弄不清斤兩。
這也是洛陽天龍人的通病,不然當初也不會在六鎮之事上吃了那么大的虧,以為將北地那些臭當兵的卸了兵甲就能拿捏死他們,為此,幾乎丟掉了整個河北。
這么多年,元子攸直接面對的爾朱氏之人,除了爾朱榮之外,便是爾朱世隆。
恰巧,爾朱世隆是爾朱氏中最慫的一個。
如果元子攸將爾朱氏其他的人都想的和爾朱世隆一樣,那樂子可就大了。
爾朱世隆聽明白了,可他第一時間還是打算認慫。
司馬子如搖頭,你就算認了這個慫,人家就會放過你么?
“除了元子攸,那便只有大野爽能擔起此事,可事發之時,他根本就不在洛陽,朝廷就算這么說,爾朱氏中其他人也不會信!元子攸必須是這個撥亂反正之人,不然,元子攸如何對支持他的一眾公卿交代?就算元子攸真的認了你,那又能如何?”
爾朱榮之死,影響遠遠已然超過這件刺殺事件本身。
雙女寺被毀,那些黑衣死士的跟腳又暴露了出來,爾朱世隆身后的那三四千晉陽甲騎都知道了。
消息早已經透露出去了,元子攸與這件事根本就脫不開關系。
“你若是真的當了這個駙馬,那些跟隨天柱大將軍的契胡勇士還會認你么?爾朱氏其他的人知道了,定然以為你和元子攸是一伙的。尤其是爾朱兆,沒了天柱大將軍,這世上還有誰能管束他。他若是真的帶領晉陽的兵馬南下,到時候,你就是謀害天柱大將軍的元兇!”
經司馬子如這么提醒,爾朱世隆徹底清醒過來。
爾朱氏才是他的根本!
便在此時,在外偵查的哨探傳來了消息。
“將軍,皇宮方向的禁軍和城外賀拔勝的大軍同時向我們而來,怕是要對我等不利!”
爾朱世隆是怯懦,可不傻,元子攸的使者剛走,大軍就動了,恐怕真的就如司馬子如所言。
當下,爾朱世隆臉上也露出了一股狠意。
“叫齊兄弟們,先殺出去!”
“破胡,爾朱世隆突圍了!”
念賢將最新的情報帶來了,賀拔勝得知后,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洛陽的禁軍真是不中用了,幾萬人居然還擋不住爾朱世隆的幾千殘兵。”
“那我們該如何,要上去幫忙么?”
賀拔勝揮了揮手,一副看戲的模樣。
“爾朱世隆沒往我這里走,那就與我們無關。”
還有一句話賀拔勝沒有說,就算爾朱世隆真的往他這里來了,他也不會下死手,與爾朱氏撕破臉皮。
說到底,北人的行事邏輯和洛陽人不一樣,元子攸、洛陽公卿的利益與賀拔勝也不一致。他沒有必要為了元子攸,擋在最前面,去抵抗爾朱氏的鋒芒。
賀拔勝此刻,最為關心的還是西面的狀況。
“大野爽如何了?”
“聽說他只在宜陽待了半日,之后馬不停蹄回關中了,若是真的是這樣,此刻應該已經到了弘農了。”
賀拔勝心中對此五味雜陳,嘆道:
“大野爽真是什么腥臊都不沾啊!”
潼關。
“不吃不吃,都給我滾!”
屋中傳來了李爽的罵聲,屋外的楊愔見這動靜,抓住一個侍從,問道:
“大王如何?”
“正在罵爾朱榮呢!”
楊愔有些奇怪,問道:
“為何?”
“這趟去了洛陽,大王帶去的四千驍騎只回來了三千余騎,大王為了此事,已然痛罵爾朱榮一兩日了。”
罵爾朱榮一兩日?
那就是到潼關后一刻不停的在罵爾朱榮啊!
楊愔記憶之中,可很少有事情能夠讓李爽如此動怒啊!
想來也是,這四千驍騎都是李爽身邊最親信最精銳的力量。
即使對面是十幾萬大軍,只要李爽一聲令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沖鋒,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不會停歇。
這下子就少了大幾百騎,也難怪李爽這么憤怒!
楊愔想到這里,悄悄的走進了屋子,聽李爽正在那罵。
“這個契胡老雜毛,生兒子沒屁眼,妻妾天天偷漢子……”
好家伙,這罵得叫一個難聽。
楊愔心中暗道:恐怕就是老婆跟人跑了,李爽都不至于如此!
屋中,李爽正在生悶氣,見楊愔前來,怒道:
“楊胖子,你笑什么呢!”
聽李爽這么說,楊愔也不惱,依舊是一副笑臉。
“大王,你如今再罵爾朱榮也晚了!”
“何意?”
“罵一個死人又有何用?”
楊愔這話說完,只見得李爽臉上的怒意一下子都消失了,接著,他臉上的表情有層次的展開著。
先是疑惑,接著是一股明晰,其中還帶著幾分得意,后來又有些憂慮,最后便是所有表情都收攏后的沉穩。
這短短的變化,只在一瞬。
“我二哥對于這天下蒼生還是有功的!”
李爽這總結的一句,便是楊愔一時間也沒有緩過來。
“啊?”
李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嘆息一聲:
“想我微時,得蒙于二哥之力,方有了報效朝廷的機會。而后,因其行事酷烈,我們兄弟之間產生了分歧,我遂離他而去。如今想來,我們之間的誤會,也是有奸人在其中挑撥。本來欲成大事,安天下,行事酷烈也在所難免,亂世用重典嘛!”
楊愔愣神間,見李爽的目光看來,他本能性的點了點頭,道了一聲:
“啊!”
李爽雙手負后,繼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階段性的展開道:
“我們已斷卻了兄弟之義,可我娶了大爾朱氏,乃是太原王的女婿,也算是半個爾朱家的人。如今我岳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洛陽,朝廷一定要給個交代,非是為了我這個女婿,也是為了安天下人心,不能讓一眾功臣寒了心啊!”
李爽終于低下了頭顱,看向了楊愔,問道:
“知道派使者去洛陽做什么?”
楊愔點了點頭,拱手道:
“讓朝廷知道大王之意,也讓天下之人知道爾朱榮之死與大王無關,大王要為其討一個公道!”
李爽搖了搖頭,道:
“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讓使者一定要去祭奠我岳父,順便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洛陽,顯陽殿。
元子攸沒有將爾朱世隆和爾朱榮留下來的晉陽甲騎圍殺至死,反而讓他們逃了。
這幫契胡人的戰力,遠超元子攸的想象。
他兀然發現,洛陽的禁軍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們根本打不了。
那日太極殿中,爾朱榮調集洛陽禁軍圍攻李爽的時候元子攸就在場。那時候,這幫禁軍可不是這么拉胯啊!
好在司馬子如離開后,元子攸派人搶占了北中城。
爾朱世隆的契胡兵畢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戰力受損,洛陽禁軍的數量又遠在他們之上,爾朱世隆贏了,也不敢久待,回黃河北岸去了。
一時間,洛陽的危機算是解了。
可接著,讓元子攸更煩心的事情來了。
李爽的使者到了!
李爽的動作這么快,說他在朝中沒有內應是不可能的。大概率,如今效忠元子攸的一眾世家子弟,也不是全心全意支持他。
元子攸也大概知道是誰和李爽勾勾搭搭!
可他沒有辦法,即使知道,也只能裝做沒知道。
“大野爽……大野爽……”
元子攸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只能罵道:
“他怎么能這么不要臉!”
便在此時,元彧拱手道:
“陛下息怒,此時萬不可得罪秦王!”
元彧這一句話,讓元子攸更加憤怒了。
“臨淮王,你是何意,大野爽都快在朕頭上拉屎了。你看看他奏疏中的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爾朱榮的好女婿,也不知道是誰那日在太極殿中與爾朱榮殺得難分難解,差點要了爾朱榮的命。”
“臣知道!”
元彧目光堅定,看得元子攸反而有些心虛。元子攸此時也冷靜了下來,他明白,外面的世家子弟不跟他一條心,可元氏諸王還是站在他一起的。
“爾朱榮被刺之事,如今也傳到了晉陽、鄴城、滑臺等地,本來忠于爾朱榮的各地將領,是何動靜朝廷還不得而知,汝南王元悅在梁人的支持下正在邊境厲兵秣馬,此時萬不可得罪秦王。否則亂起,鼎覆只在頃刻!”
元彧的話說得很清楚,如今他們得罪不起李爽。
“爾朱榮被刺殺之事,秦王真的脫得了干系么?就算秦王如今這幅表態,恐怕爾朱氏的子弟也不會信。何況,爾朱氏中人,大部分都對秦王不善。如今只有借著秦王之勢,壓制爾朱氏,再利用爾朱氏猜忌秦王之心,朝廷才能安穩。”
元子攸嘆了一口氣。
“這恐怕很難啊!”
“臣明白,可秦王越是想要擺脫干系,陛下就越不能讓他如愿,得讓爾朱氏的人都知道,爾朱榮被刺殺之事,秦王也參與了。”
便在此時,殿外傳來了稟告聲。
“陛下,秦王的使者要去大河北岸祭奠太原王!”
元子攸急了,道:
“攔著他,不能讓他過河。”
“可他已經過河了!”
元子攸一愣,問道:
“浮橋都燒了,他是怎么過去的?”
“大河水淺,他游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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