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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回憶錄 第327章 是時候跳反了
洛陽,軍營。
天色漸晚,元子攸在大帳之中,看著擺著桌面上的殘羹冷炙,正愣愣出神。
桌上的飯食還是昨日的,只剩下了一塊咬了半口的胡餅和一碗水。
對于天子來說,這樣的飯食絕對算是一種羞辱。
可元子攸此刻卻無暇顧及這些。
外面的契胡人一日了也沒有給他送餐食,他心中非但不憤怒,反而充滿了憂愁。
爾朱榮是不是要動手弒君了?
元子攸心懷恐懼,在這大帳之中,猶如驚弓之鳥,根本不敢動一動。
先前在太極殿中元子攸本就受了驚嚇,行刺失敗之后,本是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臉頰凹瘦。
不知何時,軍營之中響起了廝殺聲,可元子攸聽聞動靜,卻是蜷曲著身體,緊縮在一處,直想著將頭埋在沙地之中,不想要去思考外面的動靜為何?
直到他的軍帳之前,響起了呼喊之聲。
“陛下!陛下!”
熟悉的聲音響起,臨淮王元彧掀開了大帳帳門,他的身后,則跟隨著楊津、李彧等人。
“臣等來遲,陛下受驚了!”
元子攸肚中饑餓,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帳外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終究讓元子攸凍醒了。
“你們……怎么來了?”
元彧極度興奮,幾乎是喊出來的。
“陛下,爾朱榮死了!”
元子攸聽了,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說什么?”
“爾朱榮死了!他今日去辟雍,遭到太學生的圍殺,已然身死!”
元子攸聽后,剎那間,本來消瘦毫無光澤的臉頰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止不住的笑容!
元子攸肚子咕咕的叫,拿著面前的胡餅就著冷水就吃了起來,吃得異常的香甜,仿佛眼前的食物是山珍海味一般。
元彧的女婿盧柔就在自己岳父不遠處,看著元子攸這樣子,心中不覺得嘆息。
天子竟然如此,大魏的江山社稷真的能振興么?
元子攸吃完之后,身體松垮,但理智很快就回來了。
“李彧!”
“臣在!”
“朕封你為領軍將軍,命你接替爾朱世隆,掌控禁軍。”
“諾!”
“楊侃!”
“臣在!”
“速寫詔書,發給新安的賀拔勝、北中城的司馬子如、柏亭的斛斯椿,告訴他們爾朱榮已死,讓他們歸朝!”
“諾!”
“楊津!”
“老臣在!”
“朕命你為車騎將軍,你速帶大軍前往虎牢關,扼守關隘,嚴禁爾朱度律、爾朱羽生入關。”
“諾!”
刺殺爾朱榮之后的預案,元子攸本來就有。如今洛陽城的情況有些不同,元子攸還是按照已經定好的框架發號施令。
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切,元子攸站了起來,看向了元彧。
“臨淮王,你率一眾義士護朕回宮,再召集公卿百官,以安定人心。”
“諾!”
在爾朱榮的恐怖壓力之下,元子攸只有行刺一條路。
殺死爾朱榮,那么朝政大權必然會回到他的手中。
這是元子攸和他麾下一眾朝臣的設想!
因此,元子攸想要做的是當初王允沒有選擇的另一條路。
誅殺董卓之后,選擇赦免他的涼州部眾。
至于當年王允遇到的狀況和如今一不一樣,元子攸就不管了。
不管這條路能不能通,他也只能走下去,因為他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北中城。
作為扼守黃河浮橋,連通洛陽南北的樞紐,北中城的地位相當重要。
爾朱榮讓司馬子如鎮守,可知他對司馬子如的信任。
司馬子如乃是西晉南陽王司馬模的后代,初入仕途,擔任懷朔鎮省事。后來六鎮之亂后,司馬子如見勢不好,就和孫騰等人南下投奔了爾朱榮。
可以說,司馬子如目光毒辣,早在爾朱榮還沒有發跡之前,便選擇投靠。
河陰之變后,司馬子如被封為平遙縣子,是懷朔一系中有數的大佬。
夜已深,司馬子如還沒有休息,前日里太極殿中那一場,宣告了李爽和爾朱榮再度翻臉。北中城雖說不是他們兩人爭斗的焦點,可司馬子如也不敢大意。
與元子攸想象的不同,司馬子如在城中派遣了自己的耳目。他得知爾朱榮被刺殺的消息,甚至要比元子攸還早些。
“天柱大將軍死了?”
“屬下當時正在爾朱世隆軍中,親眼看到了天柱大將軍的尸體,那幫契胡人當時就已經瘋了,屬下見機搶了匹馬才能返回給主公報信。”
司馬子如得知了這個消息后,連連問了三遍,直到他派去的耳目回答了三遍,他才終于信了。
可司馬子如依舊有些恍惚,要不是眼前的耳目值得他信任,他幾乎以為這是誰在算計他。
冷靜下來后,司馬子如并沒有為天柱大將軍過早的離開大魏人民而有所惋惜,反而在思考著未來的局勢和他的應該做的抉擇。
“天柱大將軍一死,爾朱世隆恐怕不是陛下和洛陽一眾公卿的對手,說不得陛下宣我入朝的詔書沒幾個時辰就要來了!”
“那主公要入朝么?”
面對給自己報信的手下的詢問,司馬子如靠在案幾上,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若是去了,爾朱氏的人尤其是爾朱兆那個蠢貨肯定會認為我和陛下是一伙的。天柱大將軍雖死,可爾朱氏在外還有著十數萬大軍,陛下和洛陽的公卿不是對手,我不能去!”
司馬子如在這一刻,已然選好了隊伍。
他還是選擇站在爾朱氏這一邊。
司馬子如很明白自己的分量,也清楚爾朱氏的力量。
起碼,在爾朱氏的天下還沒有徹底崩塌之前,他不能公然站在元子攸這一邊。否則,爾朱氏的天下崩塌的碎片就會將他砸死。
“可如主公所說,陛下的詔書來了,主公該如何,不接么?”
司馬子如也不想要明著得罪元子攸,他還有著更深的一層顧慮。
“我就算不想要接詔書,可天柱大將軍這一死,人心動蕩,說不得北中城中就有人想要接這份詔書。”
司馬子如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不能再待在北中城中了,否則怕是會被人所害啊!”
“那該如何,北上么?”
司馬子如眼中精光一閃,瞬息間得到了最理想的方案。
“不,南下去接應爾朱世隆!”
司馬子如的親信不明白自己主公的舉動,認為這不是自投羅網么,卻聽他解釋道:
“爾朱世隆如今身后還有著天柱大將軍的三四千晉陽甲騎,如今他必然心神沮喪,失了分寸,我等南下接應,他必然感激。”
司馬子如正要點齊自己的部曲南下,步伐忽然一止,想到了一個人。
“勞煩你再去一趟相州,務必要將如今洛陽的情勢告訴賀六渾,讓他早做準備!”
柏亭。
洛陽的快馬到了柏亭,找到了正在此地的斛斯椿。
一如司馬子如,斛斯椿聽到了爾朱榮身亡的消息之后,他也是不可置信。
再三確認此事后,斛斯椿看著元子攸的使者,終于還是信了。
當然,他不信也得信。
畢竟,元子攸的使者能到這里,本來就是不同尋常的事情。若非爾朱榮身死,斛斯椿也猜不出有別的原因了。
元子攸不可能費這么大的功夫,只為了將他騙回去。
“主公,我們該如何,入朝么?”
面對手下的詢問,斛斯椿點了點頭。
“入朝!”
斛斯椿沒有選擇,他麾下三千兵馬,除了他部曲之外,絕大部分都是禁軍。
爾朱榮這一死,人心思異,這些禁軍肯定不會再聽從他的指揮。
如斛斯椿所料,元子攸派來的使者并沒有止步于給斛斯椿宣旨,而是將這消息下發到了基層。
沒有多久,那些本來還聽話的禁軍將校,便聚集了過來,詢問斛斯椿的意見。
斛斯椿哪敢有意見!
在得知了斛斯椿準備入朝時,他們才心滿意足的返回。
斛斯椿分明看見,這些將校磨好的刀拔出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送走了這些將校,斛斯椿的屬下返回,問道:
“主公,你真的打算入朝?”
“入,也不入!”
斛斯椿的一眾部曲被他這番話說的有些愣住了,只聽得斛斯椿道:
“天柱大將軍一死,洛陽便成了是非之地。我與汝南王元悅有些交情,當先去投奔他,遠離洛陽再說!”
說著,斛斯椿頓了頓,對著幾名親信,吩咐道:
“此外,你們騎馬北上晉陽,速將此時情勢告訴爾朱兆。”
新安。
賀拔勝帶著兩萬大軍,攻打新安,與高昂一戰,未分勝負,便傳來了獨孤信率領部曲投奔李爽之事。
爾朱陽睹身死,新安易手,賀拔勝再攻打新安也沒有了意義。
當下,他率軍后撤,解開了包圍圈。
這幾日,賀拔勝很是擔憂,害怕爾朱榮降罪。
可賀拔勝沒有想到的是,得到的卻是爾朱榮身死,元子攸讓他入朝的消息。
“爾朱榮真的死了么?”
盧柔點了點頭,道:
“正是!”
相比于司馬子如、斛斯椿兩人,元子攸更加重視賀拔勝,派出的使者也是重量級。
元彧的女婿盧柔!
賀拔勝乃是當世之猛將,臨陣之時,天下少有人能當。如今,更是手握兩萬大軍。
河陰之變后,懷朔一系的大佬們也就封了縣伯、縣子,可賀拔勝卻封了縣公,與爾朱天光這位受到爾朱榮看好的爾朱氏核心子弟一個待遇。
當然,這個待遇乃是賀拔勝用軍功換的,而不是因為他姓爾朱。
由此,更可知賀拔勝的能耐。
不過盧柔沒有想到的是,這位爾朱榮麾下的大將并沒有花費他多少唇舌去勸降,在得知爾朱榮已死的消息后,他當下便答應了入朝,選擇了效忠。
順利的讓盧柔感覺自己白來了一趟,換誰來都可以,絲毫沒有成就感。
“如此,在下靜待縣公!”
盧柔退下去之后,念賢急忙問道:
“破胡,天柱大將軍剛被刺殺,你何以答應如此之快?”
賀拔勝笑了,道:
“你也說了,爾朱榮已經死了,此時若是不效命洛陽,還待何時?”
念賢搖了搖頭,道:
“爾朱氏還有十幾萬大軍,他們會善罷甘休么?”
賀拔勝看著念賢,問道:
“這與我們何干啊?”
賀拔勝這話,讓念賢一愣。
“獨孤如愿投了大野爽,他這么做我不怪他。如今,我們去了洛陽,元子攸必然會重用。我們這些北人沒有的,元子攸可以給。之后,情勢如何,當再行定奪。只要兵馬在手,你還怕沒有去處么?”
顯陽殿之中,元子攸坐回了自己的御座。
這一刻,元子攸才終于有了當皇帝的感覺。
只不過,元子攸沒有輕松幾時,洛陽的形勢變化,便讓他又擔憂了起來。
他派去的使者并沒有找到司馬子如,再得知司馬子如的消息時,元子攸驚訝的發現他已經和爾朱世隆待在了一起。
元子攸嘗試著想要招爾朱世隆入宮,可爾朱世隆卻沒有聽命。
知道這個消息后,元子攸一時間也猶豫不定,要不要對爾朱世隆動手,調集禁軍圍殺他和他麾下的契胡兵?
元子攸掌控了洛陽的情勢,得到了兩位爾朱氏外姓大將的效忠,可面對的情勢依舊復雜。
爾朱榮死了,可李爽還在啊!
“你們說朕該如何對待爾朱榮?”
大殿之中,元子攸看著幫助自己重掌洛陽的幾位親信,問道。
爾朱榮死了,但畢竟不是元子攸親手殺的。而且,元子攸能做皇帝,與爾朱榮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給爾朱榮定性,便是當務之急。
這其中牽扯的便是元子攸與爾朱氏未來的關系!
一眾人聽了,都沉默不語,他們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可想到這些年受到的欺凌,心中便像是被大石頭堵了一樣。
最終,臨淮王元彧走了出來。
“爾朱榮有罪,但罪在爾朱榮一人!”
元子攸雙眉一皺,道:
“臨淮王,你沒聽懂朕的意思么?”
元彧目光堅定,拱手道:
“秦王已離洛陽多日,陛下當日又曾當眾刺殺爾朱榮,辟雍中阻擋爾朱世隆的黑衣死士是何出身又能瞞得了誰,爾朱榮若是沒罪,難道是陛下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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