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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末日 645 血洗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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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很久以前全國游歷時期接觸到的部分宗教信徒不一樣,焦暑這個神明信徒在剖析起神明與信徒之間的關系時,透露出了些許基于知識的客觀性。
然而知識并不是在所有時候都能夠減輕狂熱,正因為知道的越多,所以恐懼和崇拜越多的案例也是存在的。麻早的父親如果對于獵魔人這邊的世界有著更多的認知,很可能就不會再敢對我做出那樣的威脅;而羅山的神明信徒知曉很多關于大無常的知識,卻絲毫不影響他們對于大無常頂禮膜拜。
神明實際上不需要信徒——焦暑是這么主張的,也是我一直以來接觸到的事實。
信徒群體固然有著作為神明錨點的作用,能夠防止大無常的失落化,我最初也是出于這種動機而允許祝老先生他們發展我的信徒群體。然而后來我也知道了,信徒群體作為大無常之錨的作用相當可疑。最多只是錦上添花,最關鍵的雪中送炭是不可以指望的。因此所有大無常都有著信徒群體以外的錨定手段,就連我都不在例外。
歷史上所有陷入失落現象的大無常,沒有一例是由于失去信徒群體的支持而失落化的。另一方面,還存在著轉輪王那種最極端的例子——他別說是靠著信徒群體結緣了,在羅山甚至大多數人都懷疑他是否真實存在。這種大無常直到現在都沒有陷入失落,足可見預防失落的關鍵不在于信徒,而在于是否具備錨定自身之緣的力量。
嚴格地說,信徒對于大無常來說也不是絕對沒有利用價值,但那不是“作為信徒的價值”,而是“作為耗材的價值”——現在的桃源鄉主孟章不正是為了籌集三千萬人類靈魂而做出了這般行動嗎?
一邊是不需要信徒的神明,另一邊是深知自己不被需要的信徒——為什么信徒還會繼續存在呢?
“神明不需要我們的信仰,但是我們需要信仰神明。”焦暑說。
我深入詢問:“是因為信仰可以帶來力量嗎?”
“在你們這些不具有神明信仰的人看來應該是那樣的吧。”
焦暑無法意識到我話里隱含的知情傾向,只能順著我的誘導做出回答:“信仰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但是利益可以。只要虔誠地信仰宣明,就可以與宣明的報身達成聯系,得到冥冥中的賜福——這個理由也是我們過去勸說他人加入宣明信仰時經常用到的,但是……”
她似乎也無法清楚地描述自己的信仰心理。明明是虔誠的信徒,卻無法把感情明確地表達,似乎有些矛盾,但這或許并不奇怪。
把感情在心中分析整理,變成能夠說出口的語言和落在紙上的文字,尤其是將其變成“漠不關心者也可以感同身受的話語”,這個過程本身就是對于自我感情的解構,而理性的解構與狂熱的宗教信仰在很多時候是對立的。
反倒是我這個旁觀者可以通過觀察她的靈魂,相對清楚地分析她的感情。
她對于大無常的敬畏,與凡人對于天地的敬畏非常相似。
為了解釋變化莫測的天地之威,古時候的人們會把自然現象擬人化。會發生暴風雨是因為風神和雨神在發威,地震和旱災之所以會發生,也是因為有著對應的神明在降災云云。于是人們恐懼天神地神,并從恐懼之中萌生崇拜,想盡辦法祭祀神明,祈求天地和平。
獵魔人們知曉神明的真相,知曉大無常本質上都是掌握強大力量的生命,同時,他們也深深地知曉任意一個大無常都具備毀滅世界的力量,知曉自己生活的一切都建立于大無常的一念之間。他們與古時候的凡人一樣無比恐懼大無常,同樣會發自本能地崇拜這股通天徹地的宏大力量。
而即使再怎么祭祀,干旱和洪災該降臨的時候依舊會降臨,地震該發生的時候依舊會發生。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人死于其中,卻依舊會有人前仆后繼地崇拜和祭祀天神地神。
縱然是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的命濁也有人崇拜信仰。幾乎不會有人說大無常做錯了,因為大無常就是對錯的標桿,是定義道德的中心。甚至大無常的變化莫測本身也是其神明形象的一部分,是信徒群體誠惶誠恐信仰大無常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們有意無意地認同了這么一條邏輯——神明就是有資格隨心所欲地在天地之間揮灑自己的力量。如果自己不巧擋在路上遭到波及身死,那也是自己的問題。人會在被另外一個人迫害之后仇恨對方,卻沒有人會被風暴殃及之后仇恨風暴。在他們看來,大無常并不是與自己同一次元的存在,而是諸行無常的自然化身。
結合偶爾觀察到的一些羅山獵魔人的談吐舉止,我甚至懷疑他們會相信大無常在本質上并不是一種實際生活在現實世界的存在,而是一種形而上的理念和道德體系。出現在現實世界的大無常會被視為那種抽象概念的具現化,也就是所謂的道成肉身。搞不好可能也有人會那么看待我。
如果大無常被輕而易舉地左右,會因為自己的必經之路上有著可能被波及到的生命而陷入遲疑,那就好比是自然界的風暴會因為路上有著行人而選擇改道。或許在部分人的眼里,那反而是減損了大無常的神性。
焦暑在結束休息之后繼續帶著我前進,良久,我們來到了一處地鐵站前。
“到了,就是這里。”焦暑說。
這處地鐵站與一家商場建立在一起,她帶著我進入了商場的地下一層。這里開設了很多餐飲店,可以想象出入地鐵站的無數行人被琳瑯滿目的食物勾引進入的熱鬧畫面,而眼下此地卻是一片死寂,有一種反差形成的恐怖感。
穿過一條條通道之后,我們來到了地鐵站的月臺。焦暑在路上向我介紹,潛伏在城市各處的宣明信徒恢復了部分地鐵線路的運轉。如果這里遭到了桃源鄉修士們的襲擊,就可以通過地鐵列車把聚集在這里的幸存者們快速轉移走,地鐵線路四通八達的地下交通網絡本身也是宣明信徒們行動的依仗。
只不過,焦暑所說的和我看到的可不太一樣。
當我們進入此地之后,看到的是一片無比凌亂和血腥的畫面。
月臺到處都是經歷高烈度戰斗之后留下的坑坑洼洼痕跡,一具又一具的人類遺體倒在這里。這些遺體很多都無法保持完整,有很多斷肢殘軀,遍地都是血泊和內臟,空氣里充斥著大量血肉的腥熱氣和消化到一半的排泄物臭氣。
按照“肉量”粗略估計,這里大約有超過七十個的人類死者。把焦暑在路上所說的幸存者數量和宣明信徒數量加在一起倒是差不多。而在人類死者之外,也可以看到一些怪獸的尸體混在里面。這處月臺簡直是變成了令人戰栗和嘔吐的尸山血海。
這些尸體都非常新鮮,甚至還冒著鮮活的熱氣。而在仿佛堆積垃圾一樣到處都是的血池肉池里,還有著十幾二十頭活著的怪獸,它們正在大快朵頤地啃食地上新鮮的血肉和內臟。我們貿然闖入這片“餐廳”之際,它們紛紛停止了撕咬咀嚼的動作,以一種滲人寒冷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我們。
“這是……怎么回事……”焦暑難以置信地念道。
而這時,從尸山血海的深處,一道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原來還有漏網之魚啊。”
焦暑條件反射似的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頭怪物從血肉堆里站了起來。與周圍那些怪獸不一樣,這頭怪物有著像是人類一樣的形狀,高達三米,赤紅色的肌膚,渾身都是爆炸性的肌肉。頭顱不是人類的,而是與周圍的怪物們相差無幾的恐怖羊頭。我對于這種怪物再熟悉不過——這是一個怪人。
他的臉上有著大片的血跡,嘴角還沾著碎肉。看來剛才他是在像那些怪獸一樣,撕咬吞噬地上的斷肢殘骸。
“桃源鄉修士!”焦暑發出了充滿敵意的聲音。
這個桃源鄉修士雖然是怪物的身軀,但是身上穿著黑色的袍服。可能是經歷了戰斗,袍服到處都有撕裂的痕跡,能夠看到里面的肌肉。而在焦暑發出喊叫之后,他便像是在呼應敵意一樣展露出了自己的法力波動。這是一個成級別的怪人,實力很明顯超越了我過去接觸過的桃源鄉傳道士,甚至可能超越了我記憶里的怪人制造者。
這個水平放在成級別里面應該也是佼佼者,像是焦暑這個級別的獵魔人放在他的面前是完全不夠看的,恐怕就是有十個焦暑在場都打不過他一個人。這處避難所應該就是被這個桃源鄉修士單槍匹馬給全滅了。
陌生的桃源鄉修士先是看了我一眼,又再次看向了焦暑,然后慢條斯理地說:“原來如此……是在外邊尋找活祭品,正好躲過一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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