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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玉闕 第67章 一路向東,直到天崩
當大漢天子為北伐動員帝國時,時代的浪潮之下,牽動的是所有人的命運。
關中的列侯會思量,如何讓家族的子嗣加入帝國的征程,從而維持門庭與功勛,更加接近那榮耀的中心。
但南陽盆地被征召徭役的農夫,只會在暗中把大漢天子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又一遍。
可同樣是小民,長安的百姓卻會為帝國動員而帶來的繁榮的大加稱贊,資源集中于長安,對于長安人而言,這是時代的紅利。
帝國之大,其中的利益不可能一致,治理的復雜性是必然的。
治理的難度呼喚著更高效的體系,更高效的體系又會瓦解舊秩序本身。
于是,一切都回到了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的老路上。
當王玉樓是練氣、筑基時,他會思量短生種和長生種的不同,從而在修行上謀求更好的奔跑姿態。
可當他走到今日,已經愈發的意識到了,無論是大漢的關中列候,還是南陽盆地的倒霉蛋民夫,其實都是大漢的一員。
大漢的起伏,關乎每個人的命運,但又施加著不同的影響強度。
仙盟的仙尊是修士,仙盟的練氣也是修士,大家都在苦海中掙扎,沒有什么特殊的。
蒼山繞著水尊和青蕊敲了幾千年的邊鼓,水尊在青蕊變法后,被折騰的需要暗中拉攏王玉樓從而保證局勢不會失控。
金山老祖其他的地方不提,它傳的道是真的,是站在金丹門檻前長久琢磨出來的。
過往的秩序和機會已經被當下的勝利者們鎖定,想要在到處是枷鎖的修仙界沖破金丹的門檻,需要押中未來的變化。
可問題在于,賭就會輸,押注就會被人盯上。
大天地的棋局被一步步下爛,天外天的無極道主不落子,也會有青蕊或者‘黃蕊’‘青鳥’出手,在另外的維度把未來的變局攪亂。
畢方被拉扯著不能獨尊,看起來已經有些離譜。
可更離譜的事實是,任何一個想要鎖定未來大勝之機的存在,都面臨與仙王畢方同樣的問題。
你憑什么贏?
不許贏!
你贏了,其他的金丹就是相對的輸!
引氣到練氣事實上近乎于沒有門檻,因為無論你是民夫還是小卒,都無法沖破帝國的秩序鐵索。
練氣到筑基開始有門檻,筑基更是被限制的死死的,因為筑基修士占有利益的欲望,在蛋糕被分的干凈的局面下,就是動蕩的變因。
筑基到紫府,對絕大多數修者而言,近乎于絕路,不愿意、不能夠成為利益系統的一部分,就不可能給你參與利益分配的機會。
紫府到金丹.難度已經到了無法量化的地步。
王玉樓要以紫府的修為,面對畢方級別的難題,從而找到求勝的機會。
贏一次不夠,就贏兩次,贏兩次不夠,就贏三次。
這是條沒有任何進度條,沒有任何明確界限的路,甚至難以看到終點。
混亂時代會讓機會更容易獲得,但難題的難度并不會下降,覬覦變化之勝的競爭者們,恰似攔路的豺狼虎豹。
可那些攔路者,又不是豺狼虎豹,而是已經攔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老妖孽們。
就像青蕊引爆滅仙域的暗子一樣,她似乎只是順勢而為,加速了滅仙域崩壞的時間,但她又事實上的進一步攪亂了局勢,逼得簸籮會內的頂級金丹們需要盡快做出與畢方對賭的關鍵決策。
以頂級勢力的滅亡為引,損人不利己,獻祭無數生靈的性命,只為讓亂更亂,讓時代加速,通過加速倒逼減速。
這個過程,既是陽謀,也是明確的下注與入場,仙盟的仙尊們在種種因素下,還必須跟著青蕊玩。
但類似水平的落子,青蕊和水尊都能打出來,而且是一次次的打出來。
其他的頂級金丹們也類似,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同樣能打出這種級別的操作。
實力比你強,心思比你深沉,行為比你謹慎——謹慎到一萬年、兩萬年不出手一次的地步,對關鍵信息的掌握比你深
你想證金丹,還繞不開這些人。
麻不麻?
你讓畢方那老登改頭換面的重走一遍,不重生的情況下,畢方也麻。
但是吧,反過來想,正是有著如此高的強度和難度,才保證了大天地的金丹們都不是凡俗之輩,從而在互相忌憚的基礎上,進一步的維護了金丹仙尊的地位與權力。
如果路邊的一條都能上去,那金丹的含金量就難說了。
就王玉樓個人的角度而言,他倒也不是怕了這種攀登的難,更多的是一種壓力。
不入場,其他人一點點鎖定勝機,自己卻難再有突破性的進展,有壓力。
以身入局看似霸氣,但又面臨可能被直接反噬的后果,同樣有壓力。
即便是入局了,還要苦心孤詣的防止因為某些不足,輕易的走向失敗。
說‘全線反攻’簡單,制定‘碰一碰’的計劃讓下面的人執行也不難,無非死的都是些底層的劫灰,王玉樓大概率是很難死在戰場上的。
但問題在于,他主導了大反攻,就要為大反攻的結果負責。
所以,王玉樓才會更傾向于,此次反攻是對仙盟變法多年的檢驗。
變法,是個很抽象的東西,它的內核在當下這個時間點,有賦權仙盟底層修士的慷慨,有動員仙盟底層修士的算計,有重塑仙盟秩序向效率至上的轉化。
這個過程很艱難,王玉樓為了辦好它,又是娶道侶娶上百個,又是開紫府,又是搞玉闕宮,忙前忙后,累壞了也不至于,但也確實是心神都有些疲憊。
可它的效果如何,其實是沒有驗證過的,大家的預期都是仙盟已經拿到了先機,但沒有試過。
王玉樓突然讓前線修士們開啟全線反攻,對應的就是對變法結果的檢驗。
如果變法的結果,真就像群仙臺、水尊、王玉樓等預期的那樣順利,則反攻也必然順利。
未來和其他頂級勢力在滅仙域的‘尸體’內撞上時,碰一碰也大概率不會輸的太慘。
可若是變法不順利
大天地的修士們,恐怕會在茶余飯后,拿‘大天地第一空中飛人王玉樓’舉例子了。
小王會迅速從大天地第一天驕,成為變法失敗、戰事不利的擔責者。
或許他不會立刻被清算——變法塑造的玉闕派、圍繞玉闕派們的變法派,都會被王玉樓影響。
這種影響力就是王玉樓的保護符,可以保護他不會立刻死。
但不死有時候,和死了差不多。
王麻子帶著驢城百姓打碉樓時,黃老爺還沒死,但其實已經和死了差不多了。
然而,即便有如此的顧慮,王玉樓依然要主動站出來,驅使著前線修士們全線反攻。
因為,他不能等,不能把期待放在未來,不能傻傻的指望未來會有更好的機會,能寫出更美的文。
時間如白駒過隙,主持仙盟的時間能是永恒嗎?
逝者如斯夫,過往那些失敗者為王玉樓提供了經驗,他需要果斷的入局、向前!
群仙臺上的仙尊們甚至還剛剛為王玉樓打了樣——青蕊和水尊、蒼山都要在關鍵的時刻主動下場!
王玉樓修行在當下,未來,也只能是當下的未來。
在棋局混亂,不可知明日之陰晴時,命運的考卷是公平的。
王玉樓不知道未來,那些頂級金丹們,仙國的畢方仙王,也都不知道未來!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所以,玉闕仙尊才少有的露出了屬于他的崢嶸。
群青原是崢嶸的,崢嶸的群山塑造了偉大的仙盟。
王玉闕也是崢嶸的,玉闕的崢嶸實現了變法的達成。
萬古的天驕也是崢嶸的,縱橫的豪情碾碎了天地的未來。
那就碰一碰吧。
用勝敗,稱量仙盟的崢嶸,用勝敗,稱量王玉闕的崢嶸,用勝敗,稱量萬古天驕們的崢嶸。
大天地穩定了那么久,多少仙尊,會在修行暫緩時,思量何時該開啟新一輪的爭鋒時代呢?
恐怕,不是一人。
怎么可能僅僅和畢方碰一碰,就再次輕易的回歸新一輪的穩定?
不可能的,僅僅才多少年,已經發生了太多的意外。
那些輸了的仙尊不會低著頭說‘哈哈哈那我就認輸’,沒有那么回事。
只是,這次唯一的區別在于,嘗試開啟新一輪爭鋒邀請的,是大天地當前時代的第一天驕王玉闕。
會贏嗎?
沒人知道答案。
誕生于群青原的仙盟強,稱霸于四海湖的四海盟也不弱,其他頂級勢力更是各有各的強。
但王玉樓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他總不可能跟著仙盟的劫灰們往上沖。
站在第二鎮守關的上空,玉闕仙尊的目光落在東方的再東方。
滅仙域必破無疑,問題是,那些參與分食滅仙域的其他四大勢力,會給仙盟的主動進攻,以怎樣的反饋。
希望能再多一個軟柿子,希望。
許忠玉的表情有些可怕,她正在和一只神通大妖纏斗,營壘的所有修士都參與了大反攻,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起。
她也不敢和那些對自己心有不滿的修士們一起,畢竟,戰爭中,死一個許忠玉顯得太平平無奇了,至于死在誰手里,無人關心。
法度在前線是不存在的,這里遵循的是實力的強權。
即便在仙尊眼中,劫灰們的戰爭就和兒戲差不多,事實上也和兒戲差不多。
畢竟,筑基修士在金丹仙尊的面前,就像赤手空拳的孩子面對巔峰期且拿著逾極破虛至道劍還有金丹修為的泰森——不是說泰森強,也不是說泰森無敵,而是筑基弱到沒有對比的意義。
但對于戰爭中的許忠玉而言,反攻的每一瞬都關乎生死。
沖下去,沖的再遠些,是她唯一的想法。
機會啊機會,開紫府的機會就在那里,她渴望功勛,無比渴望。
然而,滅仙域的大妖不是傻驢原上的傻驢。
神通大妖更是可怕的厲害,強橫的妖體、莫測的神通、與生俱來的戰斗經驗,以及成群結隊出沒的形式。
甚至,滅仙域的大妖還會使用靈器和陣法——當然,它們自稱妖陣、妖器。
但實際上,都是一回事,無非是某些細節上會有不同。
與許忠玉戰斗的神通大妖,是一只渾身長滿了鐵羽、妖體如小山的龐大鴨子。
和這只神通大妖一起的,還有六只普通鐵羽鴨大妖,以及七十多只小妖境鐵羽鴨小妖。
很明顯,這是個類似于仙盟內筑基家族的‘妖獸家族’,或者說‘妖獸種群’‘妖獸部落’。
滅仙域完了,但底層的妖獸們還要求生,鐵羽鴨一族的族長很敏銳的意識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被其他頂級勢力分食的過程中,滅仙域一定會淪為死地,只有沖到仙盟內的角落躲起來,才能在浩劫中尋覓到生機。
于是,鐵羽鴨一族的神通大妖族長,便帶著全族的核心成員,鉆進了一條自己在以往就發現的地下暗河,準備從地下一路逃到仙盟內,先躲個十年八年的,再尋覓新機會。
顯然,它的想法和許忠玉不謀而合。
許忠玉作為土法修士,在全面反攻的過程中,選擇帶著一隊修士,在地下的暗河中向東穿梭。
她等的就是喜歡‘逆向思維’的聰明妖!
作為曾經在西海混的狩妖修士,許忠玉太懂妖獸的狡詐了,大妖境的妖獸,和人族的筑基修士沒有任何實力、智力上的差異。
在地下暗河,與鐵羽鴨一族撞上的第一時間,她先是帶著自己小隊的成員們主動求戰,拖住了鐵羽鴨一族的大妖們,同時,又第一時間催動了求援的靈器。
大戰之下,劫灰們的生死是數字,但勝利是仙盟的唯一追求,相應的準備自然是不少的。
只要許忠玉能拖住一小會兒,這群聰明的鐵羽鴨,就會被料理的干干凈凈,連一根鴨毛都不會浪費。
可鐵羽鴨族長的實力,比許忠玉強起碼一大截,它的神通為一種特殊的防御神通,施展起來,可以將渾身的鐵羽化作一體,成為一面絕難打破的絕壁。
一只上品靈器金錘,帶著千鈞之力,于十幾道符箓的掩護下,重重的砸向鐵羽鴨族長。
斗法不是你來我往,講究的是巧勁破局。
盾強,就不要研究如何破盾,破來破去,不如硬砸。
不用破盾,直接用無雙的震蕩和碾壓之力,把盾后躲著的主人給震死即可。
可許忠玉的算盤終究是打的響,算不準。
烏金色的羽毛輕輕起伏,鐵羽鴨控制著神通,既沒有放棄防御,又通過羽毛的接替化解,大大削減了金錘的攻勢。
在許忠玉又一次搶攻失敗后,鐵羽鴨族長的鴨眼里露出獰色。
“嘎!”
它厲喝一聲,整只鴨化作烏金巨石,如天外的隕石般,直向地下深處而去。
什么鴨族,不管了,自己活著才是重要的。
未來沒有基本盤就沒有吧,未來難走,總比現在就被這名人族的女修拖死來的強!
意識到自己很難追上決心強行逃跑的神通大妖,許忠玉也不糾結,便立刻轉移的目標,和自己的小隊成員們一起,處理起了鐵羽鴨一族剩下的大妖們。
“跑了一個神通大妖,剩下的這些大妖一個都不能跑!”
她高聲的提醒著小隊的修士,怕這些人不愿意出全力,她還補了一句。
“這次主持反攻的是玉闕仙尊,不是第二鎮守關的久年真人,我們在反攻中獲得的戰功,一定是比以往更高的,道友們,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啊!”
人的名,樹的影。
小王被人認為‘偽善’了那么久,此刻,就展露出了價值。
在隨時會危及生死的戰斗中,即便你是筑基修士,腦子也很難分出‘余額’去計算那些遙遠的東西。
不是誰都能想到王玉樓主持反攻和杜久年主持反攻的區別的。
經由許忠玉的提醒,適才還不愿意出全力的小隊成員們,當即意識到了情況確實不同,便紛紛催動了全力。
看著那些人忽然強了一大截,許忠玉氣的胸口都是疼的。
真就是一直出工不出力,時刻留著大量的余力,只等有不對就跑是吧?
這就是修仙者的戰爭,非常具有修仙者的特性。
凡人的士兵可以輕易被蒙騙,可筑基修士們動不動都是百歲起步,三四百歲快蹬腿反而出來奮斗的也一抓一大把,這些老登們,都精明著呢。
就比如眼下,即便許忠玉這位跟正苗玉的玉小將在旁邊看著、督戰,即便跟著許忠玉一起反攻小隊修士,本就有向許忠玉靠攏的想法,即便他們已經全力出手,他們的打法依然很有意思。
鐵羽鴨大妖們不弱,可也不是說碾壓性的強,修士們和大妖打的有來有回。
可當一只大妖漸漸顯露頹勢時,忽然,本就已經出了全力的筑基修士們,就和開了狂暴似得搶起了戰功。
“不要搶!不要搶!我在看著呢,我會給你們最公平的算法,不要搶,各自全力施為即可!”許忠玉高聲提醒道。
合著,你們一開始時,是對天放兩槍,我畫完餅,才開始瞄準。
等對面的人頭快落地的時候,才真正用上了壓箱底的殺招。
純混賬,但其實這種混賬也藏著必然的底層邏輯。
即,因為戰爭進入全面反攻,大家都在滅仙域的地盤內除妖。
這種情況下,以往前線守陣守營壘時的戰功計算規則,就不適應了,才會出現如此荒唐的情況。
許忠玉心里那叫一個恨啊,和這些蟲豸一起,怎么搞好玉闕仙尊的全線反攻?——
前線的烽煙正在彌漫。
仙盟的幾名頂級金丹,正在帶著群仙臺上的老登們于虛空之外攻伐洞天。
而第二鎮守關上,正在為全線反攻壓陣的王玉闕,卻等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虎頭虎腦的小道童從虛空中出現,晃著辮子飛到了王玉樓身前。
東來仙尊不請自來的親至,小王甚至都被嚇了一跳,他趕忙施禮,但東來完全沒有在意,只是擺手,對川江月和余紅豆道。
“去前面看著,防止滅仙域的妖將亂搞。
對了,見到它們時告訴它們,不用反抗。
滅仙域的妖將,最后會整體留用三成,可以慢慢爭這三成,急沒有用。”
對于失敗者,這是勝利者施舍的生路,但以滅仙域的情況而言,這種生路真算得上恩賜了。
說到底,不是仙尊們善,而是他們見不得下面的紫府們狗急跳墻,總要給那些強一些的一點出路。
余紅豆和川江月領命離開,王玉樓則是疑惑問道。
“老祖,滅仙域的紫府也留,這是其他幾個勢力提出來的嗎?”
小道童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道。
“對,圣地、四海盟、樂土都支持,我們和無天教反對,但為了大局,也只能如此。
滅仙域的紫府們中,有五成的紫府巔峰,也就是妖將巔峰,這些妖將有一定的拉攏價值。”
王玉樓了然點頭,果然和自己的判斷一樣,管你這仙尊那妖皇的,對未來,已經沒人敢說必然會怎么樣了。
都看不清,棋局已經被攪亂,徹底攪亂。
所以,其他勢力才會試圖拉攏部分滅仙域的紫府巔峰,為未來的混亂時代做準備。
都不傻。
東來繼續問道,語氣相當嚴肅。
“玉樓,你為什么忽然主動現身,推動全線反攻。
甚至要久年授意前線的修士,令他們不設終點的沖,與其他勢力的修士碰一碰。
這其中牽扯之大,你可曾真想明白?”
他是主持仙盟大戰的仙尊,所以才沒有參與水尊等群仙臺仙尊對滅仙域仙尊的戰事,有時間來前線叮囑小王。
從東來的問題其實能看出來他的態度,混亂時代進行到眼下的階段,東來和牛魔這樣的大佬,也要開始下注了。
雙向選擇,王玉樓需要更多的盟友,老登們也需要更多的新盟友。
在仙尊層次的可怕博弈中,報團取暖,不磕磣。
“老祖,我不看好簸籮會和畢方的對賭,即便賭出了結果,大天地也很難重歸平靜。
人心如潮,潮動的厲害時,畢方就是與簸籮會眾仙尊聯手,也壓不住你們這些仙尊們的野心。
簸籮會的條件下,您和牛魔前輩,會被算作為天仙,您甘心嗎?”
復雜,是金丹仙尊層次博弈的基本特征,到處都是復雜的利益維度。
但復雜之中又有著簡單,前提是你的水平和判斷力夠高,能夠從那一大堆爛賬中看清問題的關鍵。
以當下的局勢而言,亂歸亂,但幾條主線還是能看出來。
滅仙域的蛋糕、畢方的可怕、簸籮會改大天地法則的算計、未來可能存在的莽象再變法,這些或是當前大天地的主線,或是仙盟面對的主線,算是王玉闕需要應對好的事情。
其中,看似只有第一、第四個和王玉樓相關,但其實,如果他想往上走,必須把這四件事都應對好——大天地第一天驕需要在動蕩中維持自身的‘含驕量’。
這里的‘應對好’,沒有標準。
因為,仙尊可以定義真假、可以改變現實,勝利本身就是建立在對他人預期的阻撓,對自身押注的實現上的。
這種博弈的過程、競爭的過程,哪里有什么標準答案,唯一的標準答案就是不能輸。
不要輸,才能贏嘛。
“其實做天仙沒什么不好的,天仙多了去了,他們又不敢立刻做什么。”東來嘟嘟囔囔的道。
屁話,他不想在王玉樓面前,顯得自己那么弱勢。
其實內心中,東來和牛魔對成為天仙的事情,自然是很抵觸的,否則也不會開始想投小王。
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你青蕊是金丹仙尊,我東來是金丹仙尊,都是金丹仙尊。
現在你們亂搞,想要做金仙,讓我們這些后進的金丹做天仙。
誰來了都不愿意!
然而,見王玉樓的表情平靜的厲害,還是那副‘老祖,我懂你’的逼樣,東來也不裝了。
“當然,如果簸籮會把線畫的低一點,嗯,兩萬五千年剛剛好,我自然是更滿意的。”東來仙尊嘿嘿一笑,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自我以上,大家都是金仙,自我以下,那些倒霉蛋都是天仙。
東來仙尊的想法很美好,可惜,它也知道不可能。
“但這和你主動讓仙盟前線全線反攻,甚至授意前線修士同那些勢力對碰有什么關系”
他不認為簸籮會的決策會因為王玉樓的動作而更改,這和水平無關,單純是劫灰們的生死,在天仙和金仙的差異化分類上,沒有任何影響權重。
“老祖,求變啊。”
王玉樓給了個水平很高的回答,東來若有所思的了然點頭。
“我和滴水是道侶,青蕊派她去滅仙域拉人,又忽然引爆,必然會推動大天地的局勢進一步生變。
滅仙域崩塌后,簸籮會和仙王的爭端就難以拖延。
現在,盟內的情況太復雜了。
有人站在中心卻想著分裂,有人明目張膽的和外人暗通款曲,水尊還想繼續讓仙盟整體性的存在,去共同渡過混亂時代。
求變,求變,變來了,總會有人接下去。
老祖,玉樓以為,虓虎的死有大問題,簸籮會不能和畢方仙王現在就動手。
那樣,會有大亂子,相比于大亂子,不如先引出來個小亂子。”
王玉樓說完了。
就像在平湖投入了一顆顆巨石,炸的東來腦子都是暈的。
許久許久,東來沒有回答,他在思考。
“玉樓,你不用試探我,龍神的情況,我不敢多問,此為其一。
其二,虓虎之死有問題,但亂到這份上,你還想什么‘小亂子’,有點太.嗯,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不現實。
深究虓虎之死不現實,那些暗中可能的存在既然敢設局,說明他們不怕琢磨。
其三,就是青蕊仙尊真和仙王陛下有什么關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們吵的厲害,可實際上都是假的。
大天地的老牌金丹仙尊,又有幾個和畢方沒有牽扯?
最后,你求變的思路沒錯,至少,你求變的思路沒錯”
至此,小道童又閉上了嘴。
麻煩!
它不是不敢下場,而是牽扯太大太大,小三萬年的修行啊,行錯了就可能功虧一簣,怎能不謹慎?
東來今日過來親見王玉樓,本是為了把加注落實,可王玉樓的野心太爆了
“老祖,小魚曾經在仙國修行多年,也是在仙國成的金丹,后來入仙盟,暗中屬于青蕊陣營,為暗子。
我們夫妻如今的訴求只有一個,活著渡過這一混亂時代。
羅剎是我們請來的,所以青蕊仙尊在群仙臺上,才會有那樣的表現。
玉樓的想法是,仙盟夠大,容得下一個新派系,前線的修士好好沖一沖,也能給這個新派系更多的空間。
金谷園龍神已經為我投了一大筆洞天之精,仙龍王的仙龍崖也是崇仙州上門,您以為呢?”
注意,王玉樓袒露自己和小魚的關系,不是發癲,真不是發癲。
它更接近于一種價值展示。
到了這一步,王玉樓是必須往前走下去的。
滅仙域崩塌,大天地中,五大勢力競逐名為滅仙域的蛋糕,而畢方和簸籮會的對賭還未開始。
什么是機會窗口?
眼下就是機會窗口!
此時不沖,什么時候沖?
等變化之機沒了,未來再次被鎖死的時候沖嗎?
亂就是機會,混亂是深淵也是階梯,沖就完了!
當然,王玉樓的沖不是沖在反攻一線的沖,那種沖,屬于底層修士。
同樣的,他也沒資格參與仙盟眾仙尊分食滅仙域金丹的游戲。
所以,王玉樓在諸多選擇中,主動選了當下的沖法。
毫無疑問,這種沖法絕不是最巧妙最高明的,獲得的收益也不是最大的。
你可以從無數的維度找到點評的點,說王玉樓就是個廢物,就是個沙比,就是個蠢貨,可王玉樓的選擇依然是值得一試的,至少是值得一試的。
說到底,你不能因為牛肉沒有驢肉香,就說我不吃牛肉。
那樣,會餓死的。
先吃一口,把握住機會窗口吃一口,就是價值所在。
跪著要走下去,爬著要走下去,蛄蛹著也要走下去,無論如何都要走下去,沒有路,就撕開一條路走下去——這甚至就是修行本身。
還是那個邏輯,大貨坊的收益很不錯,可未來誰說的準,獻給宗門后,當下的收益少點就少點,總比明天過后一點都吃不到來得強。
未來,只會是基于當下的未來。
東來不說話,就是憋氣沉默,但王玉樓不急。
沒什么好急的,自己面對的局勢艱難,東來面對的局勢就好了?
拉倒吧,大家都是大天地究極泥潭里的倒霉蛋,你裝什么外賓!
你需要我!
終于,小道童語氣復雜的開口道。
“玉樓,仙龍王同意了,白須沒有回話,金谷園說要考慮,五龍派沒了。
我和牛魔道友,再加上禮仙道友、仙龍道友等,崇仙州的保守派仙尊就有六人愿意參與。”
小王發出的邀請,東來終究是接了!
機會窗口是所有人的機會窗口,小王愿意起頭,大家自然也不是傻的。
仙盟內斗的新一回合,開始!
“還有一個問題,羅剎帶來的人不可能在這場大戰中全須全尾,我們要按照死一半來算,也就是還剩八個。
八加六,十四個,十四個.嗯,其實也差不多夠了。”
王玉樓目光閃爍,殷切問道。
“老祖,龍神呢?”
龍神龍神,天龍堂有好幾位龍神,都是能上簸籮會論道的存在。
但此時王玉樓問東來,自然問的是紫極劍派酒劍尊的摯友,東來的便宜師叔、四海盟的領袖知止龍神。
在修仙界玩內斗,你不能只在內部找機會,那樣必然會被風騷的對手們按著頭暴扣。
你要在外拉盟友,大大的拉盟友。
從這個維度看,青蕊和畢方眉來眼去反而是非常正常的。
對于新生的仙盟第四派系而言,如果能在仙盟之外,獲得次頂級勢力四海盟的支持,那在內斗的維度上,真就是前途無量了
東來苦笑著反問。
“玉樓,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是龍神的弟子?
師尊的香火情其實就那么點,我們早就用完了。”
兩日之后。
得益于修仙者的偉力,以及靈丹的補充,許忠玉帶著自己的小隊,終于追上了反攻的大部隊。
處理那些鐵羽鴨大妖,終究是耽誤了他們的進度。
不過,仙盟的前線修士沖的快,不是因為他們傻,愿意為仙盟的偉大獻出自己的生命。
仙盟是金丹仙尊們的,劫灰賣命就完事了,獻忠就是表演,誰當真誰就是真沙比。
他們沖的這么賣力,單純就是因為五大勢力共分滅仙域的盛況,類似于大天地的特殊版本活動,情況很特殊。
滅仙域的妖本來相比于其他勢力的修士數量就少,需要搶!
舉個例子,同樣是千里方圓的面積,供養修士可以供養出五十名筑基,但供養大妖可能只能供養出三十只大妖。
本來就三十只,但來搶怪的勢力有五個,且愿意上前線的修士們,都是渴望建功立業甚至更進一步的。
再加上滅仙域內還有不少選擇叛變的妖神、妖皇,這些大佬的手下很多都被帶走了,也被排除在了‘法定可刷怪’之外。
于是,就出現了大家一起搶妖獸的局面。
類似于許忠玉這類仙盟的前線修士,只要還想更進一步的,都卷的厲害。
為了搶怪,許忠玉沖了一路,她這兩天嗑的靈丹,等于過往嗑好幾年的量,道體都快嗑的不對勁了。
注意到遠處天空中的靈器寶塔,許忠玉抬手,整個小隊的遁光便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
隔著十幾里,小隊的成員迅速化作戰斗陣型,四散開來,為隨時可能爆發的戰斗做好了準備。
“前面的道友,你們是哪一宗門或鎮守關下的?”許忠玉高聲問道。
靈器寶塔微微一震,一名身著劍雨塔法衣的資深筑基帶隊而出,他有些驚喜的開口道。
“忠玉道友?是忠玉道友吧?
我為劍雨塔劍雨真人門下弟子劍達星,算是第二鎮守關修士。”
忠玉忠玉,許忠玉那么大的名氣,肯定不敢頂著玉闕仙尊的名號,在前線亂搞。
對于劍雨塔修士們來說,見到許忠玉,就能多一群可靠的隊友。
爾虞我詐,為搶怪甚至能互相廝殺的前線,可以遇上許忠玉這位知名的玉小將,當然是好事。
“噢,原來是劍達星道友,好了,我和劍達星道友之前還見過兩嗯?”
許忠玉正打算讓隊員們放松些,不用那么警惕,忽然就注意到了遠方的不對。
修為比她高一截的劍雨真人弟子劍達星,自然比她更快注意到了問題。
東方的山谷之間,兩頭渾身血痕的牛頭豹,正在谷中飛速逃遁。
牛頭豹之后,便是一隊身著制式法衣的修士,在全力追逐。
一共六人,修為最高的,是一位筑基巔峰,還有三位筑基后期,兩位筑基中期。
劍達星和許忠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在空中微微一碰,許忠玉了然的點頭。
劍雨塔的真人弟子挑了挑眉,終究是跟著點了點頭。
玉闕仙尊的旨意,是一路向東,沒說有終點.
但是吧,筑基修士的道體,在修為的反饋下,目力本就非凡。
而且許忠玉和劍達星都沒提前遮掩,他們發現那逃遁的牛頭豹時,牛頭豹和牛頭豹身后的那隊修士,自然也發現了他們。
止步,收隊,布陣,嗑藥,撤退但速度很慢。
那隊修士差不多在幾息內,就已經制定好了應對之策。
不能跑的太快,不合適,因為這不是請客吃飯,這是頂級勢力在開戰。
但不跑也不行,畢竟仙盟的狗賊人多勢眾。
許忠玉沒有猶豫,當即厲喝道。
“上!”
而后,這位女修便神通、符箓、靈器一起催動,直向那隊修士而去,沖在了最前面。
仙尊,您那高懸于九天之上的目光,能否看到她的忠誠?
劍達星沉默著,也全力射出了飛劍,裹著電射的劍光,沖的甚至比許忠玉還快。
一般的筑基可能會摸魚,但渴望向上生長的力量,驅動著許忠玉,驅動著劍達星,向著強大的敵人,主動發起了進攻。
然而.
“轟!”
天,崩了!
崩在了許忠玉和劍達星沖向那隊修士的路上。
大天地的空間被偉力撕碎,逸散的力量如同風暴,以空間破碎處為中心,向四周卷起了死亡之風。
金丹仙尊出手的偉力,哪里有給筑基逃避的機會?
在空間破碎的死亡之風下,許忠玉和劍達星,以及那些跟著他們沖刺的筑基們,盡皆化作了齏粉。
歡迎來到,混亂時代。
上一刻,你還在為攀登階梯而沖刺。
你一無所有,所以在賭局上押上了自己的命,為仙盟玉闕仙尊的命令而沖鋒,期待偽善的玉闕仙尊,會給你起碼得回報。
他會給的,你有這樣的自信,畢竟,他即便是裝,也裝了這么多年。
然而,你關乎于未來的一切期待,在隨時可能出現意外面前,突然被抹去了。
你的期待,你的渴望,你的堅持,你的勇敢,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獨角蛟妖神的洞天歸于大天地,這位曾主持滅仙域變法的妖神,發出了絕望的詛咒,如同來自地獄惡鬼的嘶鳴。
“來吧!羅剎,來吧!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我的洞天就在這里,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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