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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玉闕 第20章 生于卯月,命有癸水,變法仙盟,統攝六州,王玉闕初登群仙臺
王玉樓以為自己會遭遇些許風霜,但他對群仙臺上仙尊們的斗法終究是霧里看花。
哪有那么多風霜啊?
金丹仙尊沒那么多風霜。
有下面的牛馬們一邊唱著感恩一邊替他們負重前行,仙盟的金丹仙尊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風霜。
他們最大的壓力也就是在下一個動蕩時代如何挺過去罷了——除此之外,任何壓力都是小事。
“仙盟變法我是支持的,但一味的殺人不是真正的出路。
我那太和水宮就是個例子,我殺了那么多弟子,下面的人心早就散了。
當然,你們也不用惦記,我洞天里不缺人。
但咱們仙盟是大天地內有根基的,變法之余,把根基好好修一修,其實也就是捎帶手的事情。
不止是咱們因為壓力,走到了必須變法的地步。
實際上,無論仙國、圣地、滅仙域這些其他頂級勢力,也差不多到了快撐不住的時候了。”
太和水尊根本不怕被扣帽子,更不怕別人猜忌與懷疑。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沒那么多可怕的東西。
蒼山想聽實話,他就說實話唄。
反正他被人盯得死死的,難以輕易的大動——不是不能,而是他下場影響太大、代價太大、風險太大。
當然,如果水尊親身下場能贏,那他的收獲恐怕也會大到尋常金丹都難以想象的地步。
總之,以水尊的地位和實力,只有在下一個混亂時代開啟后的中后期,等各方(包括仙盟內)的戰爭勢能被消耗的差不多、無力阻攔他時,他才會真正的發力。
所以,太和水尊本質上是不急的。
“之前,我支持莽象去搞變法。
至于什么先變法就會先內爆的論斷,我不以為然。
金谷園和我聯手,湖州不會出事,莽象和天蛇在,仙盟就亂不起來。
可變法、變法,只殺人,不變法,那還叫變法嗎?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變法只能延緩問題,問題終究會爆發。
諸位道友,我們需要為下一個動蕩的時代做準備了。
當下次動蕩到來,你們要和我站在對立面上嗎?
我不知道你們的想法,但我是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的。
合作了如此久的時光,連蒼山你,在我心里都是老朋友了。
如果大家依然想團結在一起,去度過下一個時代的危機,那仙盟的制度,就必須大改!”
群仙臺上少有的安靜了下來,上次群仙臺這么安靜,還是莽象提出要七議金丹時。
壞消息,水尊不是要搶變法的主導權,他是想直接改變法的內核與主要方向。
好消息,水尊干涉變法不是為了爭那點小利益,而是在下注下一個動蕩時代。
一個很大的壞消息——壽元六萬多年,經歷過十幾個動蕩時代的太和水尊親口確認,大天地的新一輪混亂,將會在不遠的未來降臨。
一個同樣很大的好消息——因為莽象成道和天蛇過劫,如果仙盟變法的規模和深度進一步發展,變法的可行性依然是有的,能夠為仙盟在下一個混亂時代中的斗爭里,爭得先機。
說到底,水尊看不上現在莽象變法的蚊子腿,他要開一個屬于下一時代的新盤,而且要坐莊!
“所以,諸位道友,你們的意見呢,青蕊、虓虎,你們先說說。”
見眾人皆是沉默思量,水尊主動開口,挑了兩位大佬先發言。
青蕊,保守派內和他打擂臺的金丹仙尊之一,把元嬰法修到確定是死路的頂級金丹仙尊。
虓虎,滅仙域的狗東西,屬于頂級勢力互相滲透的代表,同時也是變法派的核心成員之一。
“我同意,大改本身能塑造新的發展脈絡,出清一批不得力的人,拉一批更有沖勁的人上來。
未來如果亂,肯定依然是先從筑基下場開始,小籌碼也是籌碼,積小勝為大勝是有意義的。
所以,我們要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至于紫府.虓虎,你的意見呢?”
虓虎冷笑一聲,道。
“你們這個‘青莽蛇’小團體支持大改,是不是因為早已經想好怎么把仙盟打包賣了?
水尊,我不懂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后一定會失控。
殺三成殺到最后,一定會有不同勢力內的多寡之分,一定會有宗門和同道不滿意,已經很危險了。
是,莽象和天蛇可以控制變法的節奏,可他們萬一已經投了畢方呢?
你現在說變法要大改大變,未來又要如何收場?
我就不明白了,滅仙域也沒變法、圣地也沒變法、仙國也沒變法,怎么你們一個個,都想著要變法?”
虓虎的立場很奇怪,像極了忠誠的仙盟老登,但其實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什么滅仙域的棋子,沒那么重要,虓虎仙尊只為自己而活。
大天臺山在梧南州發展的挺好的,虓虎不希望仙盟內亂。
所以,他發言的立場才會如此奇怪。
好似一條毒蛇在吐信,虓虎的話,讓許多金丹仙尊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寒意。
變法從莽象的為所有仙尊共同牟利開始,到水尊干涉,竟漸漸向‘大改大變’的方向去了。
這還是一開始說好的變法嗎?
可水尊畫的餅又還不錯,金丹仙尊們的唯一壓力,只來自于如何在下一個動蕩時代挺過去。
除此以外,天劫、修行的道路、宗門勢力的發展,都其實是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天劫是很厲害,可也沒厲害到所有人都怕被劈死的地步,金丹仙尊們不缺手段過。
修行的道路是很艱難,相關的信息完全不流通,可大家也都是天才,每個人都有信心走到至高。
宗門勢力的發展就更不是問題了,全是幾千幾萬年的老妖孽,難道還會不知道如何發展宗門?
唯一的問題,就是渡過那必然會在未來某一天到來的可怕動蕩,挺過一次,就能再多逍遙幾千年。
挺不過.挺不過的結局,只會是被人生吃活剝!
而如果水尊說的餅能兌現,仙盟在下一個時代團結在一起去渡過,那對所有人而言,也是極好的
沒有陰謀,全是陽謀,風險和問題就放在那里,利益和可能性也放在那里。
只是,這種看似簡單的抉擇,只有真選起來時,才知道有多難。
“筑基之上要不要變,怎么變,需要大家共同決定。
我的想法是,變法只限于筑基。
紫府就算了,畢竟能成為紫府的,都是對仙盟有所貢獻的。
我們變法是為了讓仙盟更好,不是說要算計什么人。
某些跟不上時代變化的修士被淘汰,是為了讓剩下的那些人有更好的修行空間與未來發展的可能性。
而培養一個紫府不容易,別的不提,單單仙盟在紫府修士身上耗費的資源,都極其可觀。
因此,即便紫府中有跟不上時代的,我們也要好好的勸誡與引導,而不是直接處理。”
水尊的話很好聽,但這和他的善良基本沒有什么關系,單純是因為動紫府影響太大,可能會直接危及仙盟的統治根基。
你仙盟不要紫府,我們仙國/圣地/神窟/滅仙域要啊!
至于多了些外來的紫府會不會讓這些頂級勢力繃不住?
小事,反正仙盟紫府大量外逃會讓仙盟漸漸失去混亂時代先手,到時候先把叛逃的紫府們養幾百年,大家再一起撕咬仙盟就是了。
所以,變法不能變紫府,紫府是真的有捅蘸價值。
動紫府,仙盟就可能真成為混亂時代第一個眾矢之的。
太和水尊搞大改大變,是為了坐莊下一個時代,不是為了先炸了仙盟!
“嗯,我也支持不動紫府,水尊說得對啊,培養一個紫府不容易。
而且仙盟的紫府們,多數都是好樣的,即便有個別不得力的,也沒必要系統化、制度化的去處理,要顧及影響。”
天蛇開口,支持了太和水尊的意見。
然而,沉默已久的莽象也有自己的問題。
“水尊,您說,變法當大改大變。
而青蕊道友則提議,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
這里面具體要如何安排,您有什么想法嗎?”
莽象沒想過這些嗎?
想過的,但他不想觸那么大的霉頭,所以最后只來了個弱肉強食的按比例清殺。
就是殺,他也只推動了殺三成,充分考慮到了最大利益和最大安全的平衡。
“哈哈哈,我能有什么想法,下面的事情我已經多年不關心了。
要說仙盟之內,對變法最上心人,此時恐怕不在我們群仙臺中。
你那好弟子去了湖州,如今就在水宮之中做客,我且把他喊來,讓他說說,變法該如何進一步大改大變!”
太和水宮靜靜地矗立在太和大澤的中央。
修仙者的宗門在氣派程度上往往從來不吝耗費,水宮更是把這種不吝耗費的習慣發揮到了極致。
一道如山般的法相靜靜地站在水宮的中央,高度足有千丈,其中偉岸,便是紫府大修來了,也會心中發憷。
而法相的周圍,便是水宮的建筑,建筑們如同拱衛皇帝的衛兵,把法相抱在了中間。
太和水尊法相。
法相法作為金丹之上的主要修行法門之一,和曾經繁盛的元嬰法類似,如今已經為當世的顯道。
站在金烏趕日之上,王玉樓平靜的看著那水尊法相,許久才笑著搖了搖頭。
能被水尊掀起的波瀾沖垮,反而說明他已經站在了極高的位置上。
沒什么好遺憾的,只要不放棄的走下去,就永遠有希望。
逐道者不該被任何困難嚇倒,如果受點挫折就要去哭天搶地,那王玉樓不如回王家山養驢。
當然,以他現在得罪的人,若是王玉樓回王家山養驢,肯定活不過三月。
有的是死士和仇敵愿意慷慨就義,割下王玉闕的狗頭,而后慨然赴死。
說不定死前,他們還會認為自己以命換命換的值.
“玉闕道友,我們一起下去把,天水生已經帶著人在等了。”
余紅豆站在后面,看著王玉樓的背影,看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提醒道。
生活在當下這個特殊的時代,如王玉闕一般的真正的天驕不需要斗法,就能讓對手明白他的可怕,甚至讓修為遠比自己高的女修折服。
氣魄是個虛幻的東西,但它真實的存在,或許又名道心,存在于每一位逐道者的身上。
在王玉樓一步步高歌猛進,推動變法一點點向前時,余紅豆沒什么感覺。
當王玉樓面對太和水尊可能的干涉,莽象變法快要變為水尊變法時,余紅豆才第一次意識到,這為副盟主的身上,擔著怎樣的重壓。
群青館內住的不只是王玉闕,還有仙盟六州無數人的期待和質疑。
如果不是水尊干涉,他會成功吧?
“走!”
相比于接待余紅豆時的草率,面對副盟主的到來,即便是自認為不需要把王玉樓放在眼里的天水生,也依然擺出了最高的禮遇。
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王玉樓不強,但這個人從來沒輸過。
不僅沒輸過,而且贏的速度堪稱可怕。
從西海初露崢嶸,到兩宗前線聲名鵲起,再到忽然升任仙盟副盟主,王玉樓基本沒有犯過任何大錯。
這才是最可怕的。
一名從不犯錯的修仙者,尋常人可能會認為就是王玉樓運氣好。
但如果站在更為現實的視角去看,更具有服從度的可能,只會是這個人太懂修仙界的規則和變化。
他看得清路,所以他總能選對。
和這種沒有輸過的人打交道,天水生怎能不小心?
看著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太和水宮修士,王玉樓搖了搖頭,平靜道。
“水生宮主客氣了,我當不得如此禮遇。
上任以來,我多次強調過這件事。
可能湖州太遠,你們不清楚。
我再強調一遍,我上任副盟主,是抱著為仙盟同道服務的心思來的,沒有任何的權欲。”
天水生心中不以為然,但依然笑著應和道。
“是水生欠考慮了,也是因為玉闕真人您要來,大家都想見您,才”
看著欺軟怕硬的天水生,余紅豆忽然有些想笑。
真不是東西啊,王玉樓不是東西,天水生不是東西。
如果不是王玉樓把自己當沙包羞辱,天水生怎么敢那么對自己?
這倆都是純賤人!
“好了,不說那些,水生道友,金谷園那邊對斗法爭地的準備已經很齊全了,你們太和水宮準備的如何?”
水尊再壞,王玉樓依然要尊重人家,做好自己的副盟主,平息湖州的亂局。
秩序的意義再與,每個存在于秩序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玉樓沒理由任性,即便水尊會撤了他的副盟主位置,他依然要做好最后一段時光。
“宗門內昨晚已經打了一輪,選出了十名斗法實力不俗的修士,此番斗法爭地,我們水宮定會全勝!”
真真假假,王玉樓看不懂水宮和金谷園的關系,他只是笑了笑,提醒道。
“全贏反而可能是新爭端的開始,讓個兩三把如何?”
做好自己的事,承擔好自己的責任,不能讓太和水尊挑到自己的麻煩,王玉樓已經做好了全面交出變法權的心理準備。
“不可能!絕對.”
忽然,天水生愣住了,在天水生愣住之前,在場的眾多仙盟紫府們,更是早已變了顏色。
王玉樓甚至是人群中心這圈局中人里,最后一個意識到不對的存在。
水在聚集,山岳般水尊法相抬起了手。
“弟子拜見仙尊!”
天水生第一時間就帶頭跪了,仙盟的紫府們也光速跟著滑跪。
王玉樓正要跪下時,一股輕盈的力量托住了他。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一道清色的水組成的階梯在王玉樓面前凝聚。
順著階梯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階梯消失在九霄的云端深處、再深處。
王玉樓的面色恍惚,恰似著魔了一般,主動踏上了那通向虛空深處的水階。
水尊的水階是不知名神通所化,王玉樓一步十幾里,一息便是百里。
看著王玉樓遠去的身形,顏康的眼神漸漸從疑惑轉為震撼,他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就像很多仙盟大修士一樣,顏康是知道王玉樓的過往的——洞天修行跳過引氣限制,滴水洞水法入道,以溯脈癸水氣筑基。
二十一歲修水法,八十八歲,登上水尊親自鋪就的天階。
是啊,水尊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在意派系的差異?
仙尊不在意,從來不在意!
沒有海納百川的氣魄,是無法站在那所有人都覬覦的絕頂之上的。
王玉樓能容得下余紅豆,太和水尊當然能容得下王玉樓!
想要成就大偉業,就是要擁有足夠的慷慨與容人的氣量。
即便再不相信天命,此時,看著那一步步沿著水階向九霄而去的王玉闕,顏康也會思考,是否真的存在時代之子。
明明他一開始修的是火法煉道,但偏偏,他在修行上,走的卻是水法的大道。
溯脈癸水氣幫王玉樓筑基,滴水仙尊做王玉樓的道侶,太和水尊為王玉樓親自鋪設登天之路。
生于卯月,命有癸水,變法仙盟,統攝六州,擔當仙盟通往下一個混亂時代的領袖與榜樣。
這會是王玉闕的天命嗎?
九霄之上是什么?
虛空。
虛空之外,便是群仙臺所在。
此為真正的不在天地中,跳出輪回外。
仙盟就是頂級勢力,不是什么牛馬的地方勢力,群仙臺是眾多金丹仙尊合力鑄就的一品仙器。
但真正令群仙臺揚名四極五域八荒的,不是其仙器的威名,而是其中承載的統領仙盟的大權。
這是王玉樓第一次來到天地之外。
站在水尊為他鋪就得天階之上,王玉樓刻意放慢了腳步,恍惚的看著那無垠的虛空。
他于震撼中,被誘惑著踏上了這天階。
路是他主動選的,但真的快到群仙臺時,王玉樓依然有些猶豫。
他想到了腦海中的玉如意,想到了群仙臺上關于他和滴水的傳音,想到了水尊如果完全拿到變法主導權后將會掀起的波瀾。
此去群仙臺,會是好事嗎?
王玉樓不知道。
修仙界是簡單的,簡單到實力決定一切。
金丹仙尊們決定著一切。
所有沒有達到頂級實力的修仙者,在金丹仙尊們的絕對實力壓制下,都是笑話。
斗法再強的筑基、紫府、尋常金丹,在高年資的金丹眼中,都是玩物。
修仙界的規則也很復雜,沒有任何一個高年資金丹會坐視其他人獨自走向超脫,資源的相對有限性又會帶來必然的利益之爭。
兩相結合,造就了混亂時代的輪回。
混亂——穩定——發展——內壓升高——混亂,周而復始。
在這套周而復始的過程中,個體的命運被時代的洪流滌蕩,沖擊的支離破碎。
登臨群仙臺當然是王玉樓所渴望的,但在這個時間點上去,他所做的,依然是用創造價值換認可的工作。
可究竟要創造多大的價值,才能被太和水尊主動迎接上群仙臺呢?
這是個恐怖故事,不是嗎?
看著不遠處那浮在虛空之中的古樸大殿,王玉樓很不知禮數的停下了腳步。
等待,他終究不是太和水尊的人,不能那么不懂事。
‘王玉樓,你什么時候投靠了太和水?’
莽象的問題來了,王玉樓只是搖了搖頭。
信不信隨你,我是真沒投。
當然,你要是非要說我投了,那我也可以投。
“進來吧,王玉樓。”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群仙臺內傳來,王玉樓裝作茫然,心中猜測是青蕊。
“進來。”這是莽象,自家的師尊。
看似強大,實則弱的需要和神光爭仙盟倒數第二——輸了的就是仙盟最弱金丹。
莽象能主導變法,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夠弱。
如果莽象變法變的不合群仙臺上其他仙尊的心意,大家想攔就能攔。
這也是太和水稍稍一動,群仙臺上立刻炸了的原因所在。
莽象可以變,你太和水不行!
太和水太強了,不能再給他借著變法繼續變強的機會。
聽到了莽象的話,王玉樓才終于挪動腳步,行至了群仙臺之上。
群仙臺作為頂級的一品仙器,其靈機內斂到了某種極致,除了特殊的仙器氣韻外,竟無一絲法力流轉的痕跡。
不存在一點寶光,甚至是頂級仙器的最小特征,當王玉樓真正走入群仙臺后,甚至能感受到此地是自成一方天地的。
神光那個正在轉化的洞天他去過,相比于群仙臺內,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嘖,還得是神光。
不過,王玉樓沒時間觀察群仙臺內的景物了。
一百四十多名仙尊四散著,或坐或站或趴或躺的在群仙臺內靜待。
這樣的等待,讓王玉樓心底升起了一股豪情。
事已至此,沖就完了!
過去了,道途或可直通金丹。
過不去,死在逐道路上,有今日以筑基登臨群仙臺之經歷,也算此生無憾!
“拜見師尊,拜見諸位仙尊。”
小王站在群仙臺門口,簡單的施了個禮,便一個閃身,直接縮到了莽象的手邊。
老登弱歸弱,但也是大天地內聲名赫赫、仙盟內實至名歸的金丹仙尊,該靠攏還是要靠攏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王玉樓發現,自己站著的位置,正對面就是自己的老熟人,神光。
其實,王玉樓沒見過神光的真身,但從神光那略顯卑微的樣子,以及極其孤立的站位上,他猜中了神光的身份。
“這次水尊拉你過來,是因為變法的事情出了點新動向,你知道你師尊變法的核心嗎?”
王玉樓看向聲音的來處,那是顆巨大的漂浮在半空的青色光球。
‘青蕊,自己人,我們有個小聯盟。
但我當初放跑了滴水,她可能對你有意見。’
莽象在一旁提醒著自家的便宜弟子,他和王玉樓根本沒有什么師徒之情,屬于純利益關系。
王玉樓為他沖鋒,他給王玉樓庇護和未來,僅此而已。
所以,即便知道王玉樓可能和滴水仙尊有糾葛,莽象依然用王玉樓。
甚至這件事從更深層次看,還有莽象和滴水聯手的因素在。
比如,赤明之死。
比如,滴水跑的時候莽象動都不帶動的。
很多事兒,單獨看是一回事,聯系起來看是另一回事。
“回稟仙尊,玉樓知曉,仙盟的修士是多了些。”
仙盟的修士是多了些,殺三成依然夠用,莽象的變法的實質就是殺三成殺出新的利益分配份額。
即便大修士們已經拿走了九成,但多三分也是多,不是嗎?
“對,是多了些,現在有個新問題。
變法之前,仙盟內的情況已經不是太樂觀了。
這些事普通的紫府可能不清楚,但你應該是清楚的。
水尊的提議.下一個混亂時代中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
可我們這些人,終究是長久不關注筑基修士們的事情,以往的經驗也不一定適用。
因此,才把你拉來群仙臺。
王玉樓,如果讓你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你會從哪開始?”
不知道為什么,從王玉樓進入群仙臺后,群仙臺上的仙尊們就不怎么直接開口說話了。
準確來說,是沒人說話了,都在私下傳音交流。
只留下青蕊和王玉樓交代著相關的情況,畢竟王玉樓是隸屬于‘青莽蛇’小團伙的人,這事合該青蕊來安排。
但這樣的局面,在王玉樓的視角中,就像一場特殊的面試。
一百多名金丹仙尊注視,梧南知名、仙盟內也有一號的青蕊親自詢問,怎么可能沒有壓力?
別說王玉樓了,就是讓金山、讓瓜真人站在這里,他們一樣打哆嗦。
小王求助著看了眼莽象,莽象當即道。
“有什么說什么,沒什么是不能談的,玉樓,群仙臺上什么都可以談。”
什么都可以談,咱們派系夠強,撐得住你!
老登弱,但老登的盟友們不弱。
王玉樓又是先施禮,而后才答道。
“先選拔、后推薦,全面推行筑基名額限制下的選拔制!”
答得驢唇不對馬嘴,但王玉樓的回答,反而切中了筑基修士生存規則和選拔規則重塑的核心。
而且,還是核心中的核心。
滴水洞內,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被筑基長老們把持。
紅燈照內,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被宗門把持。
仙盟內,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整體上還是存在的,而且比較多。
但關鍵的問題在于,所有好的位置、機會、機緣,無論在哪,都要避開直接的選拔制。
那句經典的解釋是,選拔制選上的修士在德行上魚龍混雜,不靠譜,只有把最有品德的修士推薦上去,才能更好的讓仙盟為天下修士服務。
這套模式的核心處沒有任何屬于底層修士的公平,只有圍繞大修士利益的妥協。
這種妥協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因為即便對于修仙勢力而言,照顧自身統治基本盤,對于其在大天地內頂級勢力中的爭鋒依然是關鍵的。
散修只要夠拼,再加上運氣,就可以筑基,但筑基后面臨的就是仙盟防筑基甚于防妖的統治秩序。
在如此的秩序下,散修筑基沒了更進一步的可能,奮斗都沒奮斗的空間。
偏偏那些起步高,被推薦到關鍵位置、拿到關鍵機緣的存在們,可以靠著相應的機會進一部分發展。
長久下來,仙盟內底層修士的生存環境是空前絕望的。
筑基前擔心自己的生存,筑基后面對銅墻鐵壁的秩序心灰意冷。
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小籌碼也是籌碼。
群仙臺上的仙尊們想為下一個混亂時代準備籌碼,底層的修士們也就值得拉攏和照顧了。
每一分勝機,都要算計,都要準備。
當然可能會毫無作用,但先備上又不是什么難題。
另一方面,王玉樓在仙盟不敢輕易推選拔制,是因為仙盟核心執行層面的職部領導者,往往都是筑基。
而群仙臺上仙尊們的基本盤是自己的實力,以及門下紫府弟子們的臂助,就像青蕊說的那樣,她已經多年沒有管筑基修士的事情了。
而王玉樓提的選拔,也是變了的,之前他設想的是‘先推薦后選拔’,不一定能保證所有符合大修士自身利益的筑基能夠被放在合適的位置上。
而現在是‘先選拔后推薦’,可以充分照顧到大修士的利益,同時還能一定程度上為底層修士提供一條比以往更‘光明、寬闊’的路。
這是王玉樓騰挪的極限了。
修仙界的變法和凡俗王朝的變法不是一回事,變法者的實力必須是弱的,變法的方向必須是把大修士的利益放在首位的。
兩者缺一不可。
“筑基名額限制,筑基名額限制,這就有意思了,你還能攔著那些想筑基的修士自己筑基嗎?”
虓虎不屑的反問道。
筑基不是非要吃筑基輔助靈丹才能筑的,很多窮鬼散修到了練氣巔峰后,往往會選擇稍微買點輔助靈丹,然后就靠自身的積累強行沖筑基。
死亡率高、成功率低,但確實每年都有不少通過此途徑成功筑基的。
“回稟仙尊,不攔、不打壓,只需不提倡即可。
比如,自行筑基的修士,不能加入仙盟體系下的任何宗門與家族。
若是筑基者本身天賦非凡,只要我們保證選拔過程的公平、選拔標準的豐富,他們就會合規的進入仙盟體系。
如果筑基者無法在選拔中進入仙盟的體系,只能說明其缺乏非凡的天資,哪怕去了其他勢力也不是什么問題。”
群仙臺上,畜生和妖孽林立,王玉樓不能太擬人。
他的軟弱已經在身邊人的圈子中被看的清清楚楚了,如果這時候還在眾多畜生面前軟弱,王玉樓一輩子都別想成道了。
走了七十多年走到今天,王玉樓就像他曾經懷有的對大修士的猜測一樣,把逐道化作了自身追求的第一位。
那么多年的蹉跎,怎能在此時猶疑?
初心如果真的重要,為什么那些抱著初心不放的人大把大把的死在逐道的路上?
若初心存在的本身會影響生存,這樣的初心,又有意義嗎?
讓人更快在修仙界去死的意義?
王玉樓永遠不想不明不白的成為‘某某分之一’!
道之所向,不容軟弱!
“哈,說的輕巧,王玉樓,你這個孩子很知名,但你還是太年輕了。
一句‘選題標準豐富’,就能讓數不清的人繞開選拔,你明白嗎?”
虓虎繼續逼問,他不認為仙盟大變大改是好事。
水尊等人都沒說話,莽象也靜靜地看著,只看王玉樓如何回答。
“回稟仙尊,所以我把‘只要我們保證選拔過程的公平’放在前面。”
王玉樓平靜回道,頗為缺乏對虓虎的敬意。
天蛇直接笑出了聲,它略帶嘲諷的開口道。
“哈哈哈,虓虎,閉上你的臭嘴吧,仙盟的事輪不到你來叫!”
虓虎的臉是黑的,它惡狠狠的瞪向天蛇。
“你就是個家畜,拿了點天外天遺澤,裝什么裝,信不信我撕了你?”
野妖是瞧不起家妖的,這一點上,虓虎和白須將軍很有共識——白須將軍以前也這么罵過天蛇。
它們屬于天生地養靠搏命拼上來的野妖,怎么可能瞧得起以前做過家妖天蛇?
“閉嘴!”
水尊低喝了一聲,天蛇與虓虎都閉上了嘴。
這位氣度如淵、不怒自威的中年修士看向王玉樓,道。
“我是支持你繼續做副盟主的,王玉樓,臨陣換人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懂事,同時也年輕,能在副盟主的位置上多做些年。
只是,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是件大事,你推行時,一定要穩步推進。”
這話不是在表達對王玉樓的支持,而是向其他人解釋為什么是王玉樓。
“另外,就是變法需要殺一殺不當用的底層劫灰,這件事你要盯好。
今日虓虎的那句話說的不錯,殺三成殺到后面,一定有宗門會吃虧,有宗門會占便宜。
王玉樓,你要調整好這里的關竅,少讓六州的宗門因為這點小事亂起來,可記住了?”
劫灰。
這就是大修士對于底層修士的稱呼。
從太和水尊口中,王玉樓第一次聽到了這個詞。
不是太和水尊傲慢,不愿意讓底層的修士和自己平等,而是平等這個思想本身,就不符合實力主義至上的修仙界的規則。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大修士本身偉力加于身,他們的生產力決定了他們在生產關系中的支配地位——這才是真實的規則,而是不是沒有支撐空喊平等。
“這”
面對水尊的提點、交代,王玉樓也不回答,他先看莽象、再看燭照,最后看青蕊,小眼睛眨的嘎嘎快。
大佬們,你們的意思呢?
水尊是誰?
我和他不熟。
我是忠誠的莽小將、紅小將、‘青莽蛇’小團伙小將。
“哈哈哈,你這小孩還挺知道規矩,聽水尊的就是。”
青蘋果一般的光球動了幾下,青蕊輕笑著交代道。
懂規矩,這就是王玉樓今日在群仙臺上,為所有仙尊留下的最大印象。
可以說,他表現的很好,在裝龜孫和忍耐上,顯露出了非凡的水平。
這不是什么值得委屈和不甘的事情。
能在群仙臺上裝龜孫的,都不是一般人,上個這么做的人,是神光!
是,神光弱、神光懦、神光狂、神光小丑,但你就說神光牛逼不牛逼吧?
西海第一流,五靈根成道,傳奇度拉滿,縱橫兩大頂級勢力——當然,還是要忍耐和做小丑就是了。
環境就是這么個環境,老莽證了金丹后還要裝乖呢,我命由我不由天心里喊喊就差不多了,沒有沙比會真天天掛在嘴邊。
總之,從青蕊的點評來看,王玉樓今日初入群仙臺的水平和表現,是非常好的,至少達到了仙尊們的認可線。
紫府,穩了——前提是把變法的那一堆屁事做好。
“玉樓明白,玉樓會做三件事。
其一,重新設計仙盟內筑基修士的生存規則與選拔規則,以‘先選拔后推薦為核心’,由仙盟到地方宗門,一步步推進。
其二,控制仙盟底層修士數量,從而為下一個混亂時代提前備戰,過程中要防止參與勢力過度失血。
其三,以‘先選拔后推薦’逐步裁撤仙盟內的冗員,同時為仙盟內提供源頭活水。
其中,當以大局為重,穩步推進,絕不輕易冒險。”
王玉樓身側,莽象輕輕點了點頭。
王玉樓是他選中的牛馬領班,如今在群仙臺上表現的確實不錯,算是給他長臉了。
“如果諸位道友沒有疑問,我們就開始決議?”
莽象作為王玉樓的師尊,這時候出面最合適。
事已至此,水尊變法的大變大改方向符合大家的利益。
本來,事情應該直接安穩推動的,然而.
蒼山忽然幽幽的開口了。
“我有點疑問,莽象,你到底許諾了畢方、黃衣佛、羅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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