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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王業不偏安 第200章 亂了謀劃
“三年前,利城郡…也就是曾經大漢東海郡之士民,戀漢威德,厭魏貪暴。
“故推待死降將仆唐咨為主,起兵反魏。
“結果…仆力有不逮,為偽鎮東將軍臧霸、偽青州刺史王凌、偽徐州刺史呂虔、偽東莞太守胡質……等魏人所敗。
“仆不得已,逃亡吳地……吳主待仆不可謂不厚,封侯拜將,此番進兵西城,更授偽征西之職。
“然大漢天兵突至,天火驟焚,仆等退不能退,逃無可逃,唯有戰與降爾。
“吳軍將士有欲與漢死戰者。
“然仆以為,漢吳本互為唇齒,有盟在先。
“吳主卻舉兵與大漢爭奪西城,猶若以利矛刺漢腹心,乃不義之師興不義之戰。
“仆雖欲報恩于吳主,然更惜數千將士之性命,不欲其枉死,遂曉將士以情理,舉眾歸義……”
唐咨被帶到趙云身前,與趙云說了一大堆話,趙云一邊觀察戰況,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
見陸上戰局向好,無可觀者,趙云才打斷了唐咨的話:
“唐將軍可知,孫吳援軍何人,今日到何處了?”
唐咨微微一怔,道:
“車騎將軍竟能猜到吳主已遣人上援西城,真不愧為智勇雙全、舉世無雙之將也。
“據仆所知,吳主所遣援軍乃是精銳水師五千、步卒二千。
“由偽平北將軍潘璋所統,偏將有丁奉、馬忠……
“昨日聽步騭、諸葛瑾軍議,二將遣使命潘璋速進。
“還說…還說只要能拖住大漢一晝夜,則潘璋之援必至。
“所以仆估計,潘璋、馬忠諸將已至洵口……”
唐咨將自己知道的軍情一股腦全部抖漏了出來,言語之間不卑不亢,不怯不懼,表現出了一個三易其主的降將應有的素質。
趙云嚴肅認真地聽著。
心里忽然有些遺憾與不滿足。
此次大漢與吳開戰,帶來了秘密武器,不能將吳賊潘璋、馬忠一網打盡,實在有些可恨。
然而轉念一想,又開始警惕自己是不是有些貪心與輕敵。
倘若潘璋真引精銳水師而至,將傅僉、廖化的水師阻在上游,恐怕戰局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畢竟二將所統水師并非勁旅,船不堅、兵不精。
六千余人,只有兩千是永安督陳到從白帝城調來的,余者都是廖化在漢水上操練的新卒。
廖化雖隨關公操練過水師,但資質、威望都比較中庸,操練的水師素質是遠不如白帝水師的,也不大可能比得上潘璋所統精銳。
此戰主力還是步軍,只要一舉奪下岸陣地,堵住北面隘口,東岸的吳軍將不戰自退。
傅僉、廖化二將到底能對吳軍造水師成多大傷害,卻不是目前的趙云能夠預料的。
就像赤壁之戰開戰之前,誰也沒有想到,黃蓋那幾艘火船竟能使曹操數千戰船盡付一炬,大敗而逃。
“彼處水師由誰統領?”趙云看向吳軍水師戰船。
唐咨答道:“稟車騎將軍,是步騭步子山。”
“他可在那艘樓船之上?”
“在的。”唐咨無有不答。
趙云凝目看向那艘三層高的中型樓船,沉吟起來。
唐咨忽然將他思緒打斷:
“車騎將軍,仆有一事容稟,步騭與諸葛瑾二將昨日軍議時,說要先扣留大漢鎮東……
“今漢吳開戰,車騎將軍若擒住吳將,最好還是留之不殺。
“待戰事結束,再以吳國降將把大漢鎮東換回來。”
趙云瞥了唐咨一眼,對唐咨之言不置可否,道:“先帝曾與我講過東海之事,提到過東海唐氏。”
唐咨聞言一喜,道:
“是了車騎將軍!
“仆東海唐氏與麋氏有舊。
“當年昭烈帝與袁術一戰,呂布趁機奪昭烈下邳,昭烈避難海西,曾到我唐氏借糧!
“先父素知昭烈仁義有大略,獻糧數千石解昭烈急難。”
“果然如此,看來唐將軍與我大漢算是有些淵源的。”趙云不動聲色地安撫。
唐咨本在憂懼三易其主會為趙云所不喜,現在知道自己性命無憂,甚至可能還有見用之時,終于是喜上眉梢:
“幾千石糧,比及故安漢將軍麋公子仲自毀其家,以紓昭烈之難,實乃微末之至,不足道哉。”
待唐咨言罷,趙云讓唐咨推薦幾名降將中能夠委以瑣事者。
其后便命將士將他帶下去休息,與一眾吳國降人分開看守。
程普之子被捆綁在外,此刻見唐咨被漢軍帶出,且臉上一副小人得志之態,當即破口大罵,最后更以“入你娘”等各種直白的污言穢語往唐咨遠去的背影招呼。
東面戰場。
陽群、閻芝、鄧銅諸將,在唐咨率山上吳軍棄甲兵而降后,便繼續率得勝之師一路東向。
由于唐咨降得太快,吳軍山腰陣地的大火仍在燃燒,且有愈燃愈烈之勢。
大火東面的吳軍,被爨熊所統千余無當飛軍一路追殺。
步騭本策,乃是佯敗,誘漢軍深入吳軍腹地,最后再從中截斷,將漢軍四面合圍。
所以留贊幾次欲引軍去頂住谷地漢軍的攻勢,最后都被步騭駁回。
這就導致谷地上的漢軍一路深入三四里,幾乎把他們左手側山坡上的吳軍退路徹底堵死,隔絕了其與山下吳軍的聯系。
山腰陣地并不寬闊,吳軍被爨熊追得亡命不及,擁擠踩踏、自相殘殺之事無時不刻不在發生。
唯有山腰盡頭的少許吳軍開始往山下奪路而逃。
高翔見此情狀,也不再命陽群、閻芝諸將沖上山坡,而是直接命他們沿著山腳向東殺去,務必要把山坡上的吳軍盡數截留。
漢水。
三重樓船之上。
留贊怔怔北望。
看著山腰上的陣地不到三刻鐘時間便已徹底淪陷,其人臉上惶惑與憤怒之色一時俱現。
再好的計策,也要手下將校士卒能做到如臂指使才有成功的可能。
如今陸上吳軍幾乎全面潰敗,步騭所謂誘敵深入的計策,反而促成了如今局面。
“右將軍,現在怎么辦?!”留贊一瘸一拐快步行至步騭近前,對著步騭質問了起來。
步騭一時語塞。
他明白留贊的憤怒。
山地上的吳軍之所以敗得如此之快,乃至于不曾抵抗便倒旗而降,背后起火是一方面,但不致命。
最致命的,還是深入腹地的山下漢軍阻斷了他們的生路。
如果適才他同意贊統軍頂住山下蜀軍,不使蜀軍深入吳營腹地,那么局勢不會壞成如今這般。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山下漢軍沒有截住山上吳軍生路,那片山火會在彼時燃起來嗎?
“是我識人不明,太信任唐咨、程咨、孫恭、周條諸將了,應該由我坐鎮陸上的。”步騭只能通過罪己減輕留贊的憤怒。
留贊聞此一滯,旋即罵道:
“右將軍,真若由你坐鎮陸上,恐怕局勢比現在更加不如!
“至尊授你符節,一旦你也為蜀軍所敗,那才真是兵敗如山倒,再無轉圜之余地!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右將軍,我們到底怎么辦?!”
局勢如此之壞,不論是誰都會心亂如麻。
步騭瞥了一眼留贊,其后目光迅速掃視戰場。
留贊見步騭神色沉靜下來,也終于稍稍按住心中惶惑與憤怒。
步騭非是無能之輩,相反,當年交州外附內違,陰懷異心,他被授予交州刺史之職,僅統千余將士軍吏便敢南行接管交州。
在筵席上,他直接命人將蒼梧太守吳巨斬殺以徇,聲威大震,士燮兄弟于是率眾賓服。
后面漢吳夷陵一戰,武陵蠻助漢伐吳,步騭至漢壽橫絕沅水,阻止武陵蠻襲擾糧道。
昭烈敗軍后,荊州南部的長沙、桂陽、零陵諸郡吏民仍然心向大漢,處處阻兵,驚掠吳軍,步騭坐鎮長沙領兵平亂。
呂范死后,他就已經是南渡吳將最后的頂梁柱,主心骨。
潘璋、徐盛、丁奉等人雖為江表虎臣,但終究是將,而步騭卻持節為督,而且是陸遜以下最具軍事才能與威望的督。
留贊是江東會稽人,但他對這位持節西征的右將軍、左都督,還是有幾分敬服的。
步騭沉默許久后終于出聲:
“你現在遣兩千精銳順流而下,橫山阻道,接應潰卒,命他們退至后方狹道,構筑防線。
“再之后……且戰且退。
“待潘平北援兵趕至,蜀軍必不深追。
“我留在此地指揮水師,務必擊敗蜀軍水師,使蜀軍不能東渡西城。
“唯有如此,才能使東岸將士安然退走。”
步騭言及此處裂眥嚼齒,磨牙發出的嘎吱聲令聞者牙酸不已,顯然也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但他還保持著清醒。
陸上局勢太壞,壞得太快,他似乎什么都沒做就已經敗了。
而在山上吳軍的鼓聲瞬間停止,吳軍的旗幟瞬間倒下之時,所有看到那一幕的將士都明白,是那里的人倒戈降蜀了。
軍心瞬間動搖,士氣大有崩潰之兆,已非人力所能挽救。
除非有狂風吹斷趙云大纛這種奇跡出現。
否則絕無反敗為勝的可能。
所以,他現在能做的,要做的,唯有把東岸,也就是西城南北那兩萬多吳國士民接到下游。
留贊心有不甘,駐足許久。
他看向漢水以北的陸上戰場,想尋找反敗為勝的可能。
“還不快走!”步騭揚聲怒喝。
“你不去我去!
“再不為岸上潰軍殿后,速速行動,我大吳勢必全軍覆沒于此!”
看著步騭嚴肅認真的神色,留贊極其不甘、極其憤懣地狠狠往甲板跺了兩腳,這才一瘸一拐往自己的戰船方向大步行去。
回到戰船上,其部下校尉急問:
“將軍,現在怎么辦,可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什么反敗為勝,現在能全身而退都不錯了!”留贊大罵,“拉錨解纜,去下游!”
船上部曲聞言俱皆愣住,片刻后反應過來,一個個俱是怒不可遏地叫囂痛罵起來。
“將軍,怎么回事?!”
“我們還未參戰就敗了?!”
“這打的什么窩囊仗?!那右…那步騭要是聽我們的話,讓我們上岸與蜀軍一戰,局勢如何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東吳軍制是部曲制,沒有部曲就當不了將軍,所以留贊的部曲都是自己的宗族私兵。
與顧陸朱張等江東大姓不同,留氏作為會稽小姓,是很愿意隨大吳至尊開疆拓土的。
他帶來的五六千水步軍,這一次也如他們的家主一般,一個個卯足了勁,想著從這一次西征中分潤些戰功與戰獲。
如今未戰即敗,他們便只能將怒火發泄到步騭身上去了。
留贊沒有多說什么,點出兩千最精銳的心腹甲士順流而下,為吳軍潰卒殿后去了。
望樓之上。
趙云瞬間便望見吳軍有戰船順流而下,根本不用片刻思忖,便已本能地嗅出了吳軍的意圖。
“擂鼓吹號!”
“吳軍水師要逃!”
“全部往漢水壓!”
“把岸上吳軍給我留下來!”
趙云軍令下得果斷又迅速。
在望樓下待命的傳令親衛,聞得漢水上難以奈何的吳軍水師竟要不戰而逃,一個個無不大喜。
趙云卻是沒有太多喜色。
受天子之命隨趙車騎歷練的奉車都尉法邈見此便問:
“吳軍大敗,車騎將軍何以不喜,反有憂色?”
趙云目光死死盯著漢水上的吳軍水師,哼了一聲:
“山上吳軍敗得太快。
“山上吳軍降得太快。
“如此局勢,實非我所能預見。
“今傅討虜、廖征北水師未至,火攻之策未施,步騭便要引孫吳水師東逃。
“我等并無舟船可用,無法接應傅討虜與廖征北,甚至無法與傅討虜他們聯系。
“傅討虜、廖征北順流而下,若是繼續施以火攻,一旦戰事不利,我們無法接應。”
在通訊全靠吼的現在,分進合擊這種作戰方式很有難度,想要大獲成功,唯有一途。
——嚴格約定好時日,甚至約定好時辰。
失期,法皆斬。
這也是為何昨日漢軍一至,幾乎沒有休息便開始了各種行動與布置。
傅僉、廖化沒有失期。
但是吳軍敗得實在太快。
導致原本以為至少要在中午才會結束的戰事,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結果。
趙云的軍令很快傳達下去。
漢軍戰鼓擂響,軍旗突然轉向。
高翔、陽群、閻芝諸將開始兵分兩路。
一路繼續向北山隘口追殺吳軍。
另一路,則朝著右翼的吳軍舟師殺去。
漢水之上。
步騭剛命岸上負責守船的將士做好上船準備。
不曾想自己軍令剛一下達,便聽到漢軍鼓點驟然間變得密集無比,聲震天地。
往陸上陣地一看,原本一路向北的漢軍此刻突然轉向。
甚至……就連原本負責殿后的漢軍也全部動了起來。
“趙云反應怎會如此之快?!”
步騭目光怔怔,似在自語,本就因敗軍而悸動的心臟再次猛地一沉。
岸上吳軍剛收到撤退軍令,緊繃的神經已是稍稍一松,不少人開始有序地轉向戰船。
此刻突然聽到漢軍戰鼓狂擂,喊殺震天,就連漢水的滾滾濤聲都被漢軍發出的聲音所掩蓋,一個個無不驚慌失措。
“給老子讓開!”
“別給老子擋路!”
未及漢軍殺至,不少吳軍士卒便已爭先恐后,奪路而逃。
漢水下游不過二里。
留贊面南而望,聽著震耳欲聾的鼓聲與殺聲,再看著不斷登船不斷落水的吳軍士卒,頭腦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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