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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王業不偏安 第153章 關中大雨,洛水斷流
且說,將軍句扶職銜原比王平還要高上一階。
然而王平街亭之戰嶄露頭角后,便從裨將一躍成為討寇將軍。
討寇將軍尚能接受,但更讓軍中將校們艷羨的是,王平還被丞相辟為相府參軍!
這便與魏延、吳懿、陳式、馬岱等先帝宿將一個待遇了,成為丞相信重與重點培養的班子成員,教人如何不感到眼熱?
其后自渭水狹道下隴山,急趨陳倉之圍,雖無救駕之功實,卻有晝夜兼程、戮力破賊之誠款,遂得天子親召,面授機宜。
此番未能參與新豐決戰,但天子將糧道與后路托付,便足以說明天子對其人亦有信重之念。
注定會被載入史冊,百世不磨的長安克復之功,最終也被王平不費吹灰之力輕松攬下。
很難說是不是天子與趙老將軍有意而為之。
種種機遇,身為蕩寇將軍的句扶說一點也不羨慕是假的。
不過兩人皆出身巴西郡,句扶生于漢昌,王平長于宕渠,兩漢之人皆有濃烈的鄉里認同之情,也有濃烈的鄉里集體意識。
所以就跟關羽能跟張遼、徐晃稱兄道弟、共語生平一般,兩人在軍中也有類似的情誼。
而句扶平素也以忠勇寬厚著稱軍中,此次雖居王平之副,但取下長安之功也有他的一份。
剛剛發個牢騷,只不過是可惜嘆恨自己不能親眼見證、親身跟隨天子一并還于舊都罷了。
兩人在帳中聊了片刻,軍吏將飯食端了上來,句扶大馬金刀坐在胡椅之上,就著碗中溫開水嚼下一口粟米餅,邊嚼邊道:
“你我攻克長安雖足耀史冊。
“但說實話,我寧可不要這個功勞,也想隨陛下會獵新豐,看一眼陛下擁先帝纛與天子纛臨陣討逆,揮劍破賊的英姿。
“誒,你說,陛下是怎么…怎么突然性情大變的?
“這與過去幾年軍中傳聞的陛下……完全不一樣啊。”
言罷,句扶面露感慨之色。
他們這些外將,平日里幾乎是見不到天子的。
唯有每年正月初一大朝會時,他們這些品階不高的外將才有資格遠遠地在階下望上一眼。
所以軍中將校對天子的了解,基本來源于“道聽途說”。
王平雖也感慨,卻還是誠顏懇色對句扶道:
“孝興慎言。
“依我觀之,陛下非是你所猜度的性情大變,而是本性如此,固有高祖先帝之風。
“至于往年昔日軍中傳聞,也不過陛下與丞相蓄意而為之,為的就是迷惑天下之人。
“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又則《六韜·發啟》云:
“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圣人將動,必有愚色。
“陛下蟄伏五載,正如鷙鳥斂翼,猛獸俯伏。
“一朝北伐,大駕親征,便示天下以鷹擊虎躍,雷轟電掣之象,連戰連克,戰無不克,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也。”
句扶聞言至此,先是詫異于大字不識幾個的王平,竟能將兵法與典故如數家珍一般道出。
再是被王平所說的天子蟄伏之語說得腦殼一陣發麻,生出一種恍然大悟之感,繼而心中不住激蕩。
過去五年,軍中常有人說,天子久處深宮,性格怯懦,對兵事一點興趣也無,甚至敬而遠之,不如先帝遠矣,非是明主圣君。
甚至時不時還從成都傳來一些關于這位天子的流言蜚語,說他耽于玩樂,耽于女色,大有亡國之君氣象。
但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這位天子北伐以來,非但智略頻出,能帶將士打勝仗,更與將士同甘共苦,根本半點女色不沾,甚至都傳出了天子是不是有龍陽之好這樣的玩笑話,可謂大得將士之心。
至于新豐一役,天子親擐甲胄、臨陣督師之壯舉,大振三軍奮命效死之心,最終做成了先帝都未能做成的偉業,彰漢室重光之巨象。
據奔走將士所言,天子還于陣中一箭射斃偽魏二千石之將,斬將之武功加諸于身。
甚至鎮北將軍魏延都為之心折,連陷于重圍有生死之憂的長子都棄之不顧,而是親自躍馬突陣,護天子周全于萬軍當中,如趙老將軍當陽護主故事。
凡此種種,直教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抱憾于未能隨天子劍鋒所指陷陣破軍之人,何止他句扶一個?
今日天子大駕還于長安,論功行賞,大饗三軍將士之事,峣關前的幾千將士也都曉得。
因為旨意早已下來,今夜此地也要烹羊宰牛,大饗將士,長安將士享用的飯食肉食,此地一樣不少,只是不能飲酒而已。
就在此時,一名軍吏走入帳來,對著二將行了一禮,道:
“王討寇,句蕩寇,大饗將士的飯食肉食已全部備好,還請二位將軍主持分賜之。”
王平頷首起身。
句扶先將手中粟米餅囫圇咽下,又吞下幾大口白開水,把缺了一角的大碗放下后才起身跟上。
軍寨內。
篝火已經燃起。
負責攻拔峣關的軍士們并沒有全部聚在中軍附近的校場空地上,而是各據營盤,以防亂了秩序。
王平、句扶二將軍令下達,擂起聚將鼓,各校各營的司馬、軍侯、都伯們便來到中軍,把伙夫們烹好的牛羊各自領走。
也不知是不是戰事未息的緣故,總而言之,來中軍領牛羊肉的校尉、司馬、軍侯,及他們帶來的吏員、軍士們,并未因分肉大饗之事表現出應有的激動喜悅之色。
氣氛竟然有些沉悶?
校尉馬玉領吏員軍士們取完肉,轉身離去的時候,小聲對著軍吏嘟囔了兩句什么。
句扶神色微凝,將其叫住:
“馬伯球,你們若是覺得我分肉不均,處事不平,大可當面與我言說分辨,背后議論算什么?”
那喚作馬玉的校尉停步扭身,神色一滯,片刻后正色出言:
“蕩寇將軍待人處事,向來公平厚道,豈會分而不均?
“縱使不均,我等又豈會因這點肉食而胡亂議論些什么?”
“那你們在議論些什么?”句扶面有責怪。
“我看你們似有不暢之色,既不是不滿于我,難道是不滿于陛下賜下的肉食不成?”
馬玉當即一驚,辯道:
“蕩寇將軍這是什么話?
“只是…方才聚將鼓擂之時,我軍中有將士胡言亂語,說這聚將鼓大約是陛下命人擂的,說陛下可能親自來峣關勞軍犒賞來。”
“好了。”句扶擺了擺手。
“陛下今日才入長安,既要祭天告祖,又要論功封賞,還要大饗參與新豐之戰的將士。
“所謂日理萬機,不過如此。
“怎么可能還有時間抽身移駕來我們這里?
“再說了,這里乃是前線戰地,兵戈兇險。
“陛下真若前來,黑燈瞎火的,萬一出了什么閃失,誰能擔待得起?
馬玉思索一二,隨即用力點頭:
“蕩寇將軍所言是極,我回去便跟將士們解釋一番。”
句扶微微頷首:
“我們今夜大饗,峣關的魏寇說不準會認為我們已經懈怠,趁機出關夜襲也未可知。
“你回去之后莫要真的懈怠,小心提防魏寇夜襲。”
“明白!”馬玉振聲作答。
句扶擺手,示意其趕緊把陛下賜的肉食給將士們帶回去。
馬玉見狀,指揮軍吏與軍卒抬著牛羊肉與裝在陶甕里的肉羹,朝自己軍帳行去。
然而行不數步,卻又聽見句扶從后面把他叫住:“等等。”
馬玉聞言投來詢問的表情。
但見那位蕩寇將軍從案上撿起一碗白開水,大步上前朝他遞了過來。
待馬玉一臉蒙圈地上前接過,句扶才又從案上撿起另一碗水:“你我今日以水代酒,為陛下賀!”
馬玉聞聲見狀,當即站直身子:
“為陛下賀!”
言罷便將那碗淡出鳥味來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平,這時候也從案上舉起一個陶碗,對著前來領取肉食的將士軍吏們大喊起來:“為陛下賀,大漢萬勝!”
“為陛下賀,大漢萬勝!”
“為陛下賀,大漢萬勝!”
一時之間,中軍牙纛周圍的將士俱是振臂高呼起來。
略顯沉悶的氣氛終于為之一振。
待振臂高呼之聲漸息,句扶才將馬玉喚了過來,道:“你回去后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馬玉頷首:“明白!”
句扶將馬玉揮去,繼續與王平一并主持分肉之禮。
分肉非小事。
大饗將士之肉,需先行祭禮。
分肉之人,則為宰。
當年陳平鄉里社祭,陳平主宰,分肉食甚均。
父老稱善。
陳平長嘆: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
王平以一賨人降將之身,為天子主宰一軍,自謂執事不可不平。
如是方不遭非議,不負天恩。
就在一將上前,王平主宰之時,一員哨騎突然從外急奔而來,附耳對著王平說了幾句什么。
王平大驚。
看向句扶。
“怎么了?”句扶神情一凝。
“魏寇當真夜襲來了?”
王平沉默片刻,搖頭:
“陛下派天使來了。
“擂聚將鼓,命軍中將士千石以上者全部出迎。”
句扶一滯:“天使?”
問完神色亦是一駭。
真要只是天使前來,怎可能需要軍中千石以上者全部出迎?
是陛下親至?!
句扶朝王平投去詢問的眼神。
王平不言不語,以頷首示意。
句扶心中一時震駭。
片刻后,聚將鼓再擂。
軍中千石以上校尉、司馬,聽說陛下派天使持節犒軍,盡出牙門二里相迎。
待見到一行數百騎就在百余步外,王平與句扶二將停下腳步,轉身命諸校尉、司馬全部解劍,交予隨從的軍吏。
到了這時,諸校尉、司馬才終于察覺到了些許異樣,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后,一個個大氣不敢喘,二話不敢說。
不多時,龍驤中郎將趙廣,帶著幾十名龍驤郎上前與王平、句扶二將說了幾句話。
王平與句扶遂率諸將校前趨。
當見到那位一身戎服,雖年輕卻已天威浩然的天子在搖曳火光下忽明忽暗,腦子里幾乎沒有天子形象的句扶幾乎屏住了呼吸。
在如此重要的一天,天子雖諸繁忙,卻終究沒有忘記他們,難怪就連魏鎮北都歸心折服。
現在已是戌時,長安至此七八十里的距離,騎馬并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二將對著天子躬身行一大禮。
卻見天子走上前來,親手將句扶、王平二將先后扶起。
句扶沒想到天子會先扶他,有些不知所措,待天子又去扶王平之后才回過神來。
“陛下,您怎么來了?”王平有種受寵若驚之感,聲音亦有些抑制不住地發顫。
賨人蠻音,迥異中原雅言。
在這個少民尚未與漢民你中有我的時代,在這個以郡為國,以中原雅音為正宗的時代,這個不識字的賨人降將,按理說很難得到尊重。
所以當先帝不棄前嫌引他為將,丞相又引他為腹心,而當今天子又屢屢給他以重視,這么一個人,就很難不生出為國效死盡忠之心。
劉禪仍執王平之手:“朕的平北將軍,平南將軍,還有這么多將士仍在此為大漢血戰,朕若留在長安,恐怕睡不安穩的。”
王平與句扶二人皆是滯住。
平北將軍?
平南將軍?
就在此時,龍驤中郎將趙廣將封賞二將的圣旨遞上前來。
劉禪松開了手,從趙廣手中接過兩道圣旨,其后先后遞給王平、句扶二將。
“平北將軍,平南將軍。
“你們今日不能隨朕一起還于舊都,朕心亦有憾焉。
“唯有親手將兩道旨意送到你們手中,算是彌補一下憾事。
“待峣關事了,二位將軍凱旋,朕定與二位將軍一同策馬入長安。”
王平與句扶顫抖著接過圣旨。
想展開,又不敢展開。
還是句扶先打開了圣旨。
平南將軍,回鳳亭侯赫然在目。
就在此時,黑漆漆的天空突然炸起一道悶雷。
片刻后,天雷滾滾,電閃雷鳴。
峣關。
州泰臉上一涼。
豆大雨點打在臉上。
他本能地伸手一摸。
不過須臾,大雨傾盆而下。
次日。
洛陽。
城南。
洛水之畔,人聲鼎沸。
不時有人面露驚恐之色。
不時有人往洛陽城內奔去。
一名隨從奔至洛水之畔,片刻后策馬朝大司馬曹休奔去。
“大司馬不好了,洛水斷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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