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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第92章 理想者
那是2015年尋常的一天。
春風和煦。
為奶奶燒了一鍋粥,炒了個青瓜滑蛋肉片當做午餐,柴火灶,簡單的醬油調味,將美國買來的進口抗膽堿藥分成早中晚三份,定好吃藥的鬧鐘,最后確認了一遍供氧儀的工作狀態后后,奎恩穿好校服出門。
硅肺這種病到了后期,大半的肺都變得纖維化,吸兩三口氣才頂得上尋常人吸一口,必須靠供氧儀維持心肺功能,唯一的治療手段是換肺,但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就算能扛過手術的折騰,術后通常也活不過半年。
知道奶奶已經時日無多,奎恩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終歸每次出門都有些難過的。在往日里像這樣打工沒有排班的日子,奎恩都會選擇在家陪陪老人,但今天他卻罕見的穿上校服去了學校。
不是考試,也沒有競賽,今天是拍畢業照的集體成人禮日子。
奎恩在高中時代沒有什么同班好友,若不是成績好他不可能進入這所貴族高中,他向來是不參加這種集體活動的,但老師和領導都叮囑了讓他今天過來——只要理科不發揮失常,他是板上釘釘的狀元。
狀元的合影要掛在辦公室里。
來到學校后,奎恩才發現根本沒什么人穿校服,有錢人家的孩子成人禮是要穿禮服的,將奢侈品牌的西服裁成合適的大小,更有錢些的穿沒有吊牌的高定,據說一套衣服要等六個月。學校請了攝影師,做了專門的布景,還請了時下流行的感恩學講師來演講。
奎恩不太明白,這畢業照真的值得拿六位數的攝影器材來拍么?他們多年以后還會想起有這么張照片么?
反正大部分活動與他無關,被各科老師乃至校長拉著單獨合了影,笑到嘴巴有些僵硬,隨后便到籃球場等大合照環節。
彌雨桐的父母都來了,在禮堂里一起聽感恩學講座,她想拉著他一起,但奎恩罕見的拒絕了。
他不想與她的父母坐在一起,聽人講什么孝道,還要擠出感恩的哭和笑。
陪奎恩打球的是彌雨桐的弟弟,這小子還抱了束花給姐姐。奎恩雖然高,可運動能力倒是平平,就算從小打工有些蠻勁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小子是校籃球隊的前鋒,奎恩跟他打只有被喂球的份。
兩人私會被逃課回家的小子撞到過,他在姐姐的威逼利誘下保密了很長一段時間,和奎恩倒因此有了蠻不錯的交情,算是奎恩在這所學校里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籃球沒打一會,便聽到彌雨桐的聲音,少女過來把弟弟踢走,理由是他更需要聽一聽感恩學。這小子倒也懂事,壞笑著對倆人說“你們欠我一次”后便去禮堂替姐姐頂包。
高中生情侶在學校里的私會無非就是聊天,聽女孩說說八卦,最后自然是到沒人的地方親個嘴抱一抱,便能滿足荷爾蒙的躁動。
不同的是,今天彌雨桐穿了一身漂亮的禮服,所以聊天環節結束的很早——奎恩不會做太進一步的事情,這個年紀的男生少有大頭能控制小頭的,這種不知該說是有男德還是該說不解風情的品質在少女看來便成了愛惜她的優點,時常得寸進尺的挑逗,然后看奎恩無可奈何的表情咯咯咯的笑。
他之所以會在多年后仍對這一天印象深刻,自然不是因為禮服的左右側是敞開的,也不是因為少女的肌膚有多挺拔圓潤,而是因為兩人嗦小嘴被老師逮到了。
彌雨桐臉皮薄,支支吾吾一下便跑了,而奎恩倒無所謂,老師不可能為難校董的女兒,更何況他是年級第一。
來者是政治老師,奎恩發現自己被盯著看了一會,便禮貌的問:“要合影嗎?”
在任課的各科老師中,唯獨政治老師沒找奎恩單獨合影,他便理所當然認為政治老師是為此而來。
這種只需要背題就能拿高分的學科對奎恩而言是最簡單的,所以高中三年他幾乎沒上過幾次政治課,奎恩也不愧疚,沒有老師不喜歡一個白撿的狀元,他從未因上課缺勤遭到任何責備。
但老師只是打量了他一會,沒有理會合影的問題,而是說道:“彌雨桐是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吧。”
“嗯。”奎恩認可這個評價。
“你這能忍住嗎?”
“.您從哪開始看的?”
“從她問你要不要去天臺開始。”
“.她開玩笑的。”
奎恩有些汗顏,老師坐到了他旁邊,一個以同班師生關系來衡量略顯疏遠的距離,與奎恩一起遙望著傳出七零八碎哭聲的禮堂,看來感恩學環節已經進入了高潮。
“我在你班主任那聽過一些你的情況,本以為是個苦苗子,但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老師自顧自的說起來:“以你的成績,加上你女友的家境.在未來你或許能成為一個大人物。”
“高中戀愛,未來不一定的。”
“你知道什么樣的戀愛能長久。”老師意有所指。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大人物,我會回報母校的。”奎恩隨口說著滴水不漏的客套話。
“那祝你未來一切順利。”
老師說完便起身離去,沒有合影的打算。
興許是無聊,又或許是察覺到了對方語氣中的淡淡失望,奎恩問道:“您是覺得我這樣的人早戀不對?”
“戀愛不分早晚。”老師回頭,眼鏡框后的目光有些遺憾:“只是有些知識在這個年紀沒教會你,在你成為大人物后就晚了。”
“我想我的政治不差。”奎恩的政治單科排名沒掉出過年級前三。
“如果你靠讀書就能學會,你剛剛就不會說‘回報母校’這樣的話。這所學校不缺商人為它再蓋一棟對標職業聯賽的體育館.你只學會了怎么考試。”
“那我應該說什么?”
“你應該明白,如果沒有這么好的腦子,那一名孤兒不可能穿著這身校服出現在這里.這個世界更多的都是普通人,等你成了大人物,應該讓那些普通的孤兒也有更好的生活。”
奎恩不明所以,感到有些好笑。
“您在聊理想?還是道德綁架?如果是作文那我會這么寫。”
“我在跟你聊那么多章政治必修到底是想教會什么。”老師的聲音有些嚴厲,但旋即又變得沒什么感情:“.你沒上過我的課,不是我的責任。”
“我奶奶年輕的時候是個礦工,分配的工作,要趕鋼鐵指標,沒日沒夜的挖煤,后來得了硅肺。”奎恩平靜的問:“我如果把時間用來上你的課,誰給我錢買1200一盒的進口藥?”
“.如果是國家分配的工作,她的社保呢?”老師皺起眉頭。
“得了硅肺就干不動了,在老家種田哪來的社保?我爺爺倒是有,還有退伍費,十幾年前還多了抗戰津貼。”
“紅軍?”
“他死的早,退伍費斷了。”
老師嘆了口氣,聲音軟了一些:“你家這種情況可以申請特殊補助,有政策的退伍事務局沒走訪過么?”
奎恩單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聽禮堂放起了《感恩的心》。
“我爸從金三角幫人帶貨,在邊境被抓了,判了槍決。誰知道是不是他到死也不肯交代上線的緣故,反正報上不去批不下來。”
老師嘴巴張了張,但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放心,我考不了公的。就算成了大人物,也是數鈔票那種,有閑錢會給孤兒捐款的。”
奎恩想起了彌雨桐的爸爸,資助了不少孤兒院,是江海有名的慈善家。
“.這些家庭情況可以和學校說的,我們能幫你募捐。”
“所以我說報答母校啊。”奎恩看著學校那宏偉的鐘樓,語氣淡然:“你看,到頭來不還是要依靠有錢人么?”
奎恩站了起來,沒什么聊天的興致了。
“我爺爺就很有理想,家里掛著畫像,小冊子包了封皮,到死也不愿意向戰友開口借錢,覺得家里出了個死刑犯愧對國家,無顏面對同志,只能一遍遍在家里訓誡孫子.”
“但我不一樣。我如果談理想賺干凈錢,那我奶奶早就死于喘不上氣了。你知道醫院的呼吸機多少錢一小時嗎?理想和現實是有差別的,在我洗碗賺小時工的時候可沒有理想者拿著錢跑出來跟我說“達則兼濟天下”.”
“我尊敬你們這些帶著理想教書的人,但我比較現實,我爺爺留給我的理想就是在以后有能力時,把賺來的不干凈錢還回去。”
“僅此而已。”
或許系統收走“名字”后,大腦真的因此出了一些問題。
奎恩回想起高中時的事情,竟然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來那名老師的長相,想不起ta是男是女,年齡多少。
就像時間回溯前,聽到佩佩彈《送別》時腦子里突兀冒出來的記憶一樣,云里霧里,朦朧不清,像被橡皮擦抹掉了。
但這一次比較好的是,他還能記得和老師的對話內容,那興許是奎恩的人生中為數不多和人正經談論思想的時候。
奎恩不是不懂,恰恰相反,家里有個根正苗紅的老革命長輩,加上對高中政治背到滾瓜爛熟,他不敢說自己是什么馬哲學者,但總比一般人對國家的基本綱領更為了解。
正是因為如此,他聽完埃隆的講話后才會如此正經。
任何思潮,任何政治體制都需要經過長期的發展、經過不斷地試錯和糾正才能形成現代人所接受的模樣。它不一定是完美的,但總有諸多顯著的優點和與之相配的一套運行邏輯,而埃隆所承諾的種種新法.
恰恰就是一種可行的模式。
不存在這種巧合,他或許是天縱之才,能想出社保醫保,能想出解決東西威爾之間矛盾的政策,但絕無可能這么全面系統,這類政策的綱領在出現早期往往是極度激進的,可埃隆很明顯有準備好協調資產階級的方案
聽完演講后,奎恩幾乎能斷定這家伙就是勇者,或者有個勇者在背后出謀劃策。
但因為小蘿莉的慘案在前,身為全責戰犯的奎恩不敢再這么武斷了。
就像艾利森說的那樣,對事實的判斷需要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在排除琳,剩余的勇者嫌疑人只剩下埃隆、艾克和悉薩。
茜莉雅在時間回溯前并不在空港內,再加上與雨宮寧寧看到的“男性”不同,奎恩不打算就本就嫌疑最低的少女納入考慮。
這三人中,目前來看嫌疑最高的是埃隆。
而艾克和悉薩大致相當,奎恩先前試探他,屬于純純文盲尼哥,哪怕沒上過高中,只要是一名老中就不可能對奎恩說出來的詞匯毫無反應。
但是在交談中,看到星之花時那古怪的眼神又讓奎恩心生疑慮,再加上時間回溯前艾克是唯一提前察覺到格林德沃之眼異樣的人,嫌疑依然是存在的。
而悉薩參與了今天奎恩所見的第一次時間線變動事件,因為要通宵酣戰勸妓從良所以不來晚會了,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可能發生的空港爆炸
安庫亞沒發現有人檢查過高塔,勇者若直接避開莫名其妙的爆炸,那的確可以不探究原因,悉薩的嫌疑也存在。
若說這倆人的嫌疑都是兩成左右,那埃隆的嫌疑就足有六成了。
這家伙的演講和政治理念都與勇者脫不開關系。
眼下自己最該做的,便是想辦法接近埃隆。
奎恩眼眸一動,接近布蘭森家族么
沒來由的,高中時禮服縫隙間那細膩挺拔的手感涌入腦海。
但對象不再是彌雨桐,而是變成了一名嬌羞的異世界少女,手感與浴室的水霧中如出一轍,大到一只手都捏不下。
旋即,奎恩猛搖頭,把雜念拋出腦海。
真tm性壓抑壞了,回頭把雨宮寧寧踢水里玩撈女游戲調理一下。
晚會已經開始了,舞臺上愛士威爾樂團在演奏格林德沃的校歌,奎恩像看見哈利波特騎著掃帚在熒幕上飛。
而觀眾們在埃隆的一番炸裂宣講后,很明顯都有些心不在焉,彼此交頭接耳令晚會的氣氛乍一看非常高漲,他走向前排,準備在學院的專屬區域等雨宮寧寧把琳帶來。
就在這時,熟悉的吵鬧聲從不遠處傳來,那是艾利森的聲音——
他扭頭望去,愕然的看到了在人群中一臉怒容的茜莉雅,以及茜莉雅的養父和弟弟。
還有更加怒容的艾利森,他正在怒吼:
“卑鄙的,該死的,好吃懶做的老蛀蟲!回答我!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讓茜莉雅同學從小在酒館當奴隸!!!”
那名經營著小酒館,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文雅中年人茫然的指向自己,我,我嗎?
“額,那是給家里幫忙”
“還敢詭辯?!”
艾利森怒發沖冠,“茜莉雅怕你,我費爾南多侯爵之子艾利森可不怕你,任何邪惡都將繩之于法,呵藹——!!!”
言罷,導彈般的拳頭撲騰一下子直接精準定位了老登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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