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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62章 一語成讖
開平司衙門。
廨房外響起敲門聲,易妍說了句“進來”,轉頭看來的是顧經年,道:“我聽說你休假了。”
“所以來和先生學學手藝。”
“去找個人來,給你練練手。”
“好。”
顧經年應下,轉身又出去了。
易妍繼續擺弄著她那些瓶瓶罐罐,等再次有推門聲響起,便道:“開始吧,坐。”
顧經年于是讓一個人坐下。
“你先觀察他,從眼距……”
易妍說著,這才發現顧經年帶來之人竟是王清河。
一向氣質矜持的貴公子正聽話地坐在那,任顧經年擺弄的樣子。
“王緝事,你怎來了?”易妍的聲音輕了幾分。
“他請我來的。”王清河說話時只看向顧經年,道:“他說在學喬裝術,我想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正好又遇見了王緝事。”顧經年則是看向易妍,“他很熱情,我便問他愿不愿意來。”
“好吧。”
易妍有些不自在,遞過幾個小瓷瓶,道:“你先試著把王緝事喬裝成你心目中的樣子。”
她低著頭,也不敢看王清河,只給顧經年講解了各個瓷瓶的用法,讓他試著做。
氣氛略為沉悶,只有王清河偶爾開口,評點上幾句。
“我家中仆婢常為我梳洗打扮,手法比你要好。”
“怪不得王緝事愿意來。”顧經年道,“原來習慣了。”
“其實之前辦案,我也想試著親自喬裝打探,可惜太俊了,不好易容。”
“是。”
“你想給我喬裝成什么樣?”
“緝事一會便知。”
終于,顧經年停下了動作,看向易妍,問道:“如何?”
易妍不敢看王清河,轉過身去,嗡聲應道:“你是初次動手,有些失誤也是正常的。”
“怎么?”
王清河連忙拿起案上的銅鏡一看,先是訝異,接著眉頭一蹙,顯出慍色來。
其實顧經年給他喬裝得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好看,嬌美動人,羞花閉月。
可王清河卻不買賬,手里銅鏡一丟,徑直道:“卸了。”
他涵養還是好的,沒有發火,也沒有罵人,但板著一張臉,顯然是不高興了,等易妍教著顧經年給他卸了妝扮,他對著鏡子看了一眼,點點頭就走了。
“得罪他了?”易妍小聲問道。
“不至于。”
“他是緝事,你就不怕他?”
“還好。”顧經年道,“他想把我調到他麾下,算是有求于我。”
易妍沒想到他是這么理解的,有些無言以對。
顧經年問道:“如何?見到他開心嗎?”
“下次別再找他練手了。”易妍道,“他不太高興,我教得也不自在。”
“好。”顧經年問道:“在男女之間改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當日,掌握了一些要領,他便拿幾個差役練了手,技藝卻很差勁。
等離開了開平司,回去時恰好遇到黃虎在街邊的小攤上吃面,高大壯碩的身體坐在一張小凳上,像是隨時要把那小凳坐塌。
顧經年便提議給黃虎也喬裝一下。
過程中,街角忽發生了一樁命案,是一個路人被捅死了。
“我去看看。”黃虎當即要起身。
“不必。”
顧經年按了按黃虎的肩,他知道那是顧繼祖在清理跟在他身后的眼線。
“黃捕尉可知我要把你喬裝成什么樣?”
“什么樣?”
“女人。”
“啊?”
“我今日剛學的,男女面相上最大的區別在于畫眼……”
顧經年正侃侃而談著,路邊一個乞丐拿了個破碗過來討錢,他便從懷里掏了一吊錢,“鐺”的一聲放進碗內。
但給黃虎的改扮終究還是失敗了,最后扮得不倫不類,奇丑無比。
“黃捕尉見諒。”
顧經年看得搖了搖頭,對黃虎一抱拳,落荒而逃。
————————
次日,天光大亮。
顧府中不時有“嗒嗒嗒”的動靜響起,仆役們拿著竹竿到處趕鳥。
這是顧經年的要求,宗寰心里罵著雜種,卻只能照著辦,她可不想雜種交往的那個惡女再次欺上門來。
“夫人,鳥全都趕走了,府里現在一根羽毛都沒有。”
“知道了,做得很好。”
宗寰驅退下人,轉頭便對顧繼業道:“他近日怎都在府里?”
“好像休假了。”
“才當差幾天就休假?家里住著個鉤子就是討厭。”宗寰道,“還有,他要的小婢都買來了。”
說到這里,她狐疑地看了眼兒子,問道:“真不是你借他的名義要的?”
“娘!”顧繼業無奈道:“你怎就不信我?我……”
他其實不喜歡那種小小瘦瘦的,而是喜歡風韻成熟、嫵媚豐腴的。
“不是為娘不信你,而是實在想不到他那人還有這癖好。”
“想不到就對了,他交代了不可讓人得知是他要的。孩兒的官職還需托他遞話打點,依他說的辦吧,唉。”
顧繼業嘆息一聲,親自去找了顧經年。
敲了門,入內,好聲好氣地道:“你要的小丫鬟們已經買來了,正在后院的倒罩房里。”
“嗯,帶我過去。”
兩人于是穿過長廊,走著走著,顧經年忽然問了一句。
“你近來還有與二嫂偷情嗎?”
“什……什么?”顧繼業一慌,“當然沒有!你問這個做什么?”
“上次你們出了事,長兄打算親自出手把府中的眼線清理了,你們可以放心了。”
“好。”顧繼業先是應了,接著反應過來,強調道:“我和二嫂是清白的。”
兩人穿過內院,到了倒罩房,推開門,便見到三十多個小姑娘坐在地上,讓人眼花繚亂。
“怎么樣?你挑挑。”顧繼業微微一挑眉。
“好。”
顧經年也不客氣,上前,伸手捏著一個少女的下巴,端詳了她的臉。
連著看了幾人之后,他道:“我那院子小,可以留六個丫鬟。”
“換個大的院子也好……”
說話間,卻有一個小童仆碎步跑來,脆聲道:“大公子使人來了。”
顧經年轉頭看去,只見顧繼祖身邊那個老仆竟親自過來了,顫顫巍巍走到罩房門外。
“大公子亦缺人侍候,府中既招了新人,就都讓大公子帶走吧。”
顧經年皺眉,目光不悅地看向顧繼業,像是在怒他藏不住事。
但不論如何,顧繼祖開口要人,他們也沒辦法,據理力爭之后,終究是讓老仆把人帶回了顧繼祖的院子。
顧經年不悅,回了院子,顧繼業還想解釋兩句,被他一揮手驅退了。
“你聽我說……”
“別煩我。”
顧繼業嚅了嚅嘴,在心里罵了句“雜種”,無奈離開,轉頭看了一眼,顧繼祖派來的小童仆還在,該是顧繼祖還有話要對顧經年交代。
屋內只剩顧經年與小童仆。
“公子,是我,纓搖。”
“我知道。”
顧經年伸出手,按住纓搖準備摘掉帽子的手,道:“耳朵就別露出來,你喬裝得不錯。”
“嗯嗯,我一直偷偷跟著你呢,還聽到你和黃虎說怎么喬裝成男的,也拿到了你放在碗里的瓷瓶和字條……”
纓搖迫不及待,一股腦就把經歷都說了出來。
說話時,她忍不住湊得離顧經年近些。越近,她臉上的著急神態就越平復下來。
“公子,你知道先生在哪里嗎?”
“他沒事,在給顧繼祖治腿。”
“啊?先生還會治腿?”
“他醫術很高,能治心,自然能治腿。”
顧經年隨口說著,又道:“現在這里沒有眼線,你可在通房住下,表現出你是顧繼祖派來盯我的。我會讓顧繼祖以為你是顧繼業派來催我辦事的,這種小事,他們二人不會通氣。而我不喜歡被盯、被催促,這幾日就不回來了,以免你引起注意。”
“好。”
纓搖清澈的眼眸里帶著懵懂,應該是沒聽懂,但她很聽話地點了頭。
顧經年道:“過段時日,顧繼祖會帶我們去邊境,到時我設法讓你逃走。往后回家鄉去吧,別讓大藥師再找到你。”
“我不知道家鄉在哪,公子也會與我一起走嗎?”
“麻師會帶你走的,我……再看吧。”
聞言,纓搖亮晶晶的眼眸稍黯淡了一些,可直愣愣地盯著顧經年一會,喜悅又掩不住了。
顧經年看她傻笑,換了個話題,問道:“籠人、大藥師一直在找你,為了什么?”
“為了拿我煉藥。”纓搖毫不防備,直接說了出來,“因為沃民能長生吧。”
顧經年早有預料,想來也就是為了長生才值得大藥師等人如此費盡周折。
“知道了,以后對誰都別說。”
“好,我聽公子的。”
“我走了。”
“好。”
纓搖又應了一聲,比起剛才,聲音弱了些,有些失望。
她還想和顧經年再待一會,可只能老老實實待著,眼巴巴地看顧經年出門。
離開小院,顧經年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顧繼祖。
首先又說了顧繼業謀官一事,表現出被催得不耐煩的樣子。接著,便試圖把那三十個女婢要回來。
“我會把她們還給你。”顧繼祖道,“但等到我能站起來。”
顧經年語氣不悅,道:“我勸你小心些,萬一這里面有籠人與藥門在找的人。”
“無妨。”顧繼祖道:“你們替我治腿,我替你們保著她。”
“你別太自負了。”
顧經年冷哼一聲,負氣而去。
他離開顧家,許多天都不打算再回來。
但其實,借助顧繼祖帶走纓搖的計劃,他已經初步做到了。
下一步,該是引出真正的大藥師,除掉。
也許要不了多久,對方就會查到麻師與纓搖都在顧繼祖手里……不,與其被動等著,不如主動設個套。
上次在狩獵場是對方做局,也該反客為主了。
顧經年盤算著這些,出了顧家,想了想,轉身去往北市,打算去見一見鳳娘。
斜徑巷口,銀杏樹的葉子隨風飄落,幾只小鳥雀立在枝頭,見到少年郎出來,登時嘰嘰喳喳地鬧開來,像是在埋怨被顧家的竹竿給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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