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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詭 231、治病救人
田壟間,麥穗已經黃透。
暗藍色天光傾蓋在寂靜的田地里,金黃的麥穗垂著頭,隨夜風微微搖晃。
某道供農具車通行的泥土小路上,暗藍色的天光氤氳著,好似聚集成了一道隱約的門戶。
周昌邁步從門中走了出來。
他打望著四下田野間金黃的麥浪,看到前方大片田地的盡頭,隆起一道長長的堤岸,那道堤岸阻隔了他的視野,他便沿著小路走上大道,向著那道堤岸接近而去。
周昌畢竟是沒有來過孟良市寺莊村這個地方的。
是以他指定這個地名之后,門神桃符就將他送到了寺莊村的任意方位。
他有種感覺———假若自身在腦海里存想某個方位的具體景象,門神桃符應該能夠直接把他送到那個位置去。
于周昌而言,他只是走進了一扇門里,又從那扇門中走出而已,自身并沒有特別的感覺。
周昌在路上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爬上了那條大堤。
他沒有感覺出自身有絲毫的異常,身后那道鬼門不曾有被推開的跡象,陰生詭更未萌發。
這說明,臨近白河隔壁的孟良市,和白河同被劃分于一處陰礦礦區之內。
如此倒也并不奇怪。
在行政區劃上,孟良是由白河市管轄的一個縣級市。
“不知道這處陰礦礦區的邊界在哪里?
“通過門神桃符,我能不能回到我的家鄉去看看?
“若能回到家里去,陰生詭大概率是會產生的吧……之前和鄭局長他們一起開會的時候,聽他們說,現下各個地域之間,通行已經越來越不方便。
“各個地域間,不僅有黑區,還存在著‘恐怖隔絕’。
“有些恐怖忽然在地域之間出現,成為了人們無法逾越的天墊鴻溝。
“這些恐怖隔絕,莫非就是標定一處陰礦的邊界?”
周昌腦海里,念頭翻騰著。
他在新現世中,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不愿就此離開。
那道長長的堤岸,把農地與屋舍隔絕了開來。
爬上堤岸后,周昌就看到了堤岸另一邊,沿著街道鱗次櫛比的房屋。
當下不過是凌晨三四點鐘的光景,很少有村民在外活動。
村莊四下,都是一片寂靜。
隨著周昌走進村子里,這般寂靜便被打破了。
狗吠聲跳出高高的磚墻,沿著一道街起伏不絕地響起。
村狗們的吠叫響了一段時間,周昌才經過一個巷子口的時候,就聽到身后有戶人家的大鐵門晃動作響。
他站在角落里,回身去看,就看到那兩扇大鐵門在被拉開門栓之后,徐徐敞開來。
朱紅大鐵門后,正對著一道迎門墻。
墻上貼著竹報平安的瓷磚畫。
有個老人坐在門過道里的電三輪上,放下手剎,擰轉電門。
伴隨著嗡嗡的電流聲,載著農具的電三輪駛出過道,停在了街邊。
那老頭又返身去關大門。
他冷不丁地覺得角落里好似站了個人影,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猝然一扭頭,就看到了墻角里站著的周昌。
乍看到周昌的身影,老頭驚了一下,愣神半晌才恢復,嘴里咕噥了一聲:“真嚇人!”
老頭嘟囔著,又定定地審視起周昌來。
他們這些老人,對于村子里的人都較為熟悉。
所以看了周昌一會兒,就確定這是個不認識的外來人。
“誒!
“你在我家門口站著干啥嘞?”
老人有些警惕地向周昌喝問,“這大黑天的,不在自己家好好睡覺,到處亂跑啥?”
“這里是不是寺莊村?”周昌不回答老人的問題,反而笑著向對方發問。
“是啊!”老人點點頭,“你看著不像我們村的人……”
“我是外村來的。
“大爺,找你打聽一個你們村的人。”
周昌回了一句,走近老人身邊,從口袋里拿出隨身的半盒煙,抽出一根來,給老人點上,而后給自己也點了一根。
兩人吞云吐霧間,氣氛很快不再僵硬緊繃。
沒費多少功夫,周昌就從老頭嘴里問出了有關那傳法老人的諸多信息。
“按你說的那個長相的老人,我倒是認識一個。
“————這就是我們村的赤腳醫生‘周士信’嘛!
“你沿著這道街一直往前走,走到最頭里,最頭里那個門臉看著有點破的人家,就是周醫生他家。
“他那個藥鋪開門開得早,這會兒應該都開門了。
“你是找他看病的吧?他治男人不能要小孩,確實很有名,我們見過好些人開著大轎車過來找他瞧病嘞……他可掙了不少錢,就是自己是個光棍,也不知道往后死了,那些錢該怎么辦……”
抽完這支煙以后,周昌便與老頭道別,按其說的路線,去找那個名叫周士信的老者。
他并不知道那位傳法老人的具體名姓,眼下見到這個老頭,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思,將視頻中所見的傳法老人長相描述給了對方,未想到對方竟然真的認識。
這個‘周士信’,應該在這附近都很出名。
但其出名的原因,可能與在網上口封‘黃泉奪命招’無關————當時周昌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這視頻根本就沒幾人點贊,且他后來反應過來,再去找這個視頻,就已然找不到了。
可見老人那次也并未把‘黃泉奪命招’真正傳給了多少人。
眾人不會因此而知其事跡,其之所以能揚名附近十里八鄉,是因為他擅長治療‘男人不能要小孩’這種疾病。
男人不能要小孩,其實是種委婉的說法。
更直接的說法是,男的無法和妻子進行房事。
這種病疾確是種難言之隱。
許多人有這種毛病,也多半會諱疾忌醫,更可能迷信偏方。
像鄉野間的這種小藥鋪,便成為許多人的首選。
周昌按著那老頭的指路,果然在街道盡頭,找到了那一戶門臉看起來有些破舊的人家。
兩扇已經被蟲蛀出很多窟窿眼的黑漆木門,已然敞開來。
門前的路邊,扎著一輛自行車。
這時間天色還沒大亮,不過四點來鐘的光景,再怎么治病心切,也多不會在這時來求訪名醫。
周昌穿過門前過道,繞過迎門墻,便看到掛著竹簾子的堂屋。
堂屋里點著燈,有個老者佝僂著背,坐在窗戶后的高桌子上。
臨近屋門口,周昌聽到里頭那個老者與一個婦女的對話聲。
婦女的聲音有些飄忽:“周叔,我這幾天黑夜里,老是睡不著覺……不知道為啥,心里頭總是憋得慌,一閉上眼睛,就有好些想法嗡一下子全冒了出來……
“我東想想,西想想,再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這白天還得干活,累得都喘不上氣兒。
“你給我拿點藥吧,周叔。”
“嗯。”被稱作‘周叔’的老者答應了一聲,周昌透過窗戶,看到老人背對著自己,將幾塊不到巴掌大的白紙,在桌上鋪開。
這就是要給配藥了。
老人這時微微抬頭,定定地看了看那被其背影遮住的婦女一眼,問道:“你是王俊生的家里人吧?”
“是,俺那口子就是王俊生。”
“他打你不打你?”老人又問。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那婦女一時沒有回應。
再開口時,聲音里已滿是委屈與驚懼:“昨天中午的時候,我給他做好了飯,他說我做的飯不好吃,我也沒敢吭聲……他又說我不吭聲,肯定是在心里面罵他。
說著說著,就把我打了一頓。
他三天兩頭的打我,有時候打得我都不敢出門見人
“知道了。”
老人點了點頭,從藥柜里拿出幾個小藥瓶。
周昌看到那些塑料藥瓶的商品標簽上,大都是印著維生素B,谷維素片一類的片劑。
這個來看病的婦女,明顯是被打得心理有些不正常了,所以會夜夜失眠,只是吃點維生素之類的藥片,多半是起不到甚么作用的。
“我給你開三道藥,你回去之后,每天吃一道。”老人把藥包好,裝進塑料袋里,遞給了那個婦女。
那婦女站起身來,周昌便看到她隱約烏青的眼圈。
“多少錢啊,周叔。”婦女擦著淚水問道。
“一道藥兩塊錢,總共六塊錢。”老人看著婦女掃碼付了錢。
“這三道藥都什么時候吃?”婦人又問。
“每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爬起來吃。”老人耷拉著眼皮,頭也不抬地道,“睡不著的時候,也別忙著吃,起來現在院子里轉三圈,走動走動————也莫走得太急了,就跟散步一樣,走一走就行。
“走三圈之后,把廚房里頭的菜刀拿出來,在你和俊生睡覺的房間門口磨刀。
“磨個十來分鐘,再去吃藥。
“————人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也可能是遭了不干凈的東西。
“你在自己睡覺的房間門口磨刀,能嚇住那些不干凈的東西,叫它們不敢再過來。”
中年婦女聞聲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遲疑:“光是半夜不躺在床上,在院子里頭轉圈,都肯定會遭俊生罵了,還在俺睡覺的屋門口磨刀……他肯定被驚醒……”
“不用擔心。”周士信搖了搖頭,“他要是被你驚醒了,想要罵你,你就拿著刀瞪住他就行。
“回床上睡覺的時候,也把刀擱在枕頭下。
“他肯定不敢對你怎么樣的。”
“那、那……”中年婦女還在遲疑。
“反正聽不聽由你。”周士信轉頭朝窗外的周昌看了一眼,而后向那婦女說道,“我這邊還有別的病人等著,你先回去吧。
“照我說的做,你的病就能好。
“要是不照著做,我不保證能醫好你的病。”
中年婦女這才點了點頭:“那我都聽周叔的,我今天晚上就試試……反正每天都得挨他的打,不在乎多這一頓了……
“周叔,那我先回去了。”
“嗯。下一個進來吧。”
周昌目送那個眼圈烏青、面色憔悴的婦女出門離開,他轉而掀開門簾,步入房間內。
堂屋藥鋪里還亮著燈,只是燈泡還是老式的白熾燈,光線已不如今下的日光燈那般明亮,映照得整個房間都顯得有些昏暗。
昏暗燈光下,周昌一眼就識出了藥柜后坐著的那個老者。
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傳法老人’。
“你哪里有問題?”
老者并不認識周昌,他觀察著周昌的面色,隨口向周昌問道。
周昌則道:“你給剛才那個大姐開的三道藥,其實不頂什么大用吧?
“真正管用的,其實是你讓她半夜起來在自家院里轉圈——這樣勢必會驚擾到她的丈夫,讓她丈夫睡得不那么安穩。
“此后,又讓她在自家門口磨刀,說是磨刀能嚇走臟東西,其實磨刀驚醒了她的丈夫,反而會嚇住她丈夫。
“她近段時間,晚上睡不著覺,其實是被她丈夫打得心理出了問題。
“只要她丈夫不敢再打她,她睡不著覺的毛病,應該能好一大半。
“是這樣嗎?大夫。”
藥柜后的老人聞言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道:“王俊生那個人,沒什么大的本事。
“年輕的時候,和人一塊出去喝酒,路上說錯話把別人惹怒了,別人尿尿讓他跪著張嘴接,他都不敢放一個屁的。
“這樣的窩囊廢,也只敢欺負欺負自己老婆了。也是他老婆脾氣好,所以會被他欺負。人的脾氣是天注定的,改不了,但有些東西可以改。
“誆她半夜磨菜刀專門給王俊生看見,王俊生以后再想打老婆,手伸出去的時候,心里就該嘀咕老婆半夜會不會拿刀砍了他了,總是有點用的。”
周士信說完這番話,又向周昌問道:“這種小把戲,你能猜出來也正常。
“你看起來身上并沒有什么毛病————和那些陽痿的病人氣色都不一樣。
“你是為啥來找我的?”
“我受了你的恩惠,所以今天特意來拜訪你。”周昌道,“前一段時間,你拍了個短視頻,發到了網上。
“視頻里,你給了看視頻的人一個口封。
“這件事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聽到周昌的話,周士信一時皺緊了眉頭:“什么口封?什么短視頻?
“我沒拍過,怎么記得?”
他的神色,完全不似作偽。
好像他并未真地做過這件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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