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豆漿油條(三)

大理寺小飯堂 第二十章 豆漿油條(三)

湯圓是吃過那炸后撈出瀝干的油條的，自是清楚油條原本的口感。看著面前這一碗里料滿滿的咸豆漿，湯圓手里的勺子頓了頓，終究第一勺還是舀向了豆漿里泡軟的油條。

沒了先時干吃時外脆內軟的口感，內里卻因自身蓬松的孔洞吸附了大量的豆漿汁液，一口咬上去，咸鮮的豆漿汁液涌了出來，口感比起先時別有一番妙不可言的滋味。

一口下去立時吊起了人的興致，咸味的豆漿并沒有想象中的古怪同獵奇，反而混著豆漿醇厚絲滑的口感層層遞進，帶起漿液中的各式海貨，叫人越食便越是胃口大開。

待回過神來時，一碗豆漿便已見了底。

低頭看著自己舀的精光的豆漿，湯圓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阿丙，他碗里的豆漿也已半點不剩了。

咂摸了一下嘴，品了品，阿丙感慨道：“甜的豆漿我喜歡，咸的亦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抉擇了！”

旁人卻是不消再如他一般猶豫了，這見了底的糖罐子頂多再能做兩三碗的甜豆漿，送去大牢的是溫明棠做好的咸豆漿。

推著送飯的食車至大牢時，那幾個差役立時走了出來，笑著問道：“溫師傅，今兒朝食吃什么？”

溫明棠道：“豆漿油條！”

一碗咸豆漿配一根油條的朝食讓幾個差役看的興致滿滿，沒有了昨日的客氣，立時道：“給我們也一人來上一份！”

早有準備的溫明棠今日自帶上了差役的那份朝食，將咸豆漿同油條分給他們之后，便同阿丙、湯圓去送朝食了。

那廂抿了一口咸豆漿的差役甫一將咸豆漿抿入口眼睛便頓時一亮，因著幾人已去牢房送朝食了，來不及寒暄，幾人瞥向關在大牢里的犯人，忍不住感慨：“倒是叫他們開了灶！”

關在這里的多是犯了事的，衙門里旁人還未嘗到這好手藝，倒叫他們嘗了鮮總是叫人心中不快的。可公廚的那些個齟齬他們也不好插手，回頭尋機會同紀采買說一聲這溫師傅的手藝便宜了犯人委實可惜了。

犯事坐牢是為罰，可不是來享受的。

只是于關押在最后一間牢房里的特殊“犯人”而言，卻是全然沒有來受罰之感的。

昨日早上那一碗半的油潑面吊起了他的胃口，竟讓他也“難得”的期待了一番送來的午食同暮食，結果……誒，那種感覺真真如同才上人間轉頭又跌入阿鼻地獄沒什么兩樣了。

“等小爺我出去了，做的頭一件事定是把這大理寺公廚做午食同暮食的那兩個廚子弄走！”少年恨恨道，“給狗尾巴上綁把勺子叫它搖尾巴炒菜，沒準都比這兩個廚子炒的菜要好些！”

昨日好不容易飽了一頓，又餓了兩頓。待捱到今日朝食的時候，少年早已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進來關了兩天，此時自全然顧不得往日那些個身份禮儀什么的了。少年聞到傳來的朝食香味時，就蹲在食口邊等著送過來的朝食了。

“主……主子！”不遠處，小廝苦著臉看著蹲在食口前的自家小郡王，摸著肚子，有些委屈。

主子說了，昨日還叫他吃了半碗面，今日是一點朝食都不要想了。送進來的兩份朝食都是主子一個人的！至于他，午食和暮食隨他吃去。

午食和暮食啊……想到那夾生的米飯、腥氣十足的紅燒魚塊，上頭還有未刮干凈的魚鱗以及軟爛、咸得發苦的青菜，雙喜的臉都綠了。

守在食口總算等到了送進來的東西，看著原本期待的油潑面變成一碗里料滿滿、不知是什么東西的湯漿以及一根長長的棍子似的油炸捻頭時，少年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捻頭這物油膩的很，做這物作甚？”

外頭傳來的還是昨日那廚娘的聲音。

“今日朝食是咸豆漿配油條，請莫浪費！”聲音未完全落下，腳步聲便遠去了。

什么油條不油條的……聽這名字就油膩的很，少年皺了皺眉，將配的兩根油條扔給了一旁的小廝雙喜，道：“喏！賞你吃吧！”

小廝雙喜欲哭無淚，舉著油條嘀咕：“小的也不怎么喜歡這油炸的捻頭……”

“讓你吃便吃！”少年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依樣畫葫蘆的罵了一句，“莫要浪費！”

小廝雙喜：“……”

行吧！看著那廂抓起勺子舀起一勺咸豆漿，略略吹了吹送入口中，而后眼睛都亮了的主子，雙喜咽了咽口水，無奈的抓起一根所謂的油條，閉著眼、心一橫一口咬了下去，而后……眼睛頓時亮了，這油條……比起尋常的捻頭來竟也不算油膩，非但如此，反而因著內里蓬松韌勁的口感，食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總之，只這一口，他便喜歡上了油條這物，待要咬上第二口時，手中的油條卻被少年一把奪了去。

“瞧你張嘴的樣子，這油條應當也不錯啊！我來嘗嘗，唔！”

少年這一口之后，雙喜再也沒嘗到第二口。

干吃油條同泡入咸豆漿中的油條真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滋味，卻是一樣的叫人欲罷不能。

一個人痛快的干完了兩份朝食，少年愜意的仰面躺在牢床上，揉著肚子發出感慨：“豆漿煮的好，沒半點腥氣！看來有點本事，比我家廚子厲害些！原先以為豆漿只能吃甜的，沒成想咸的也這般好吃！還有，那些干發的海貨可以叫家里的廚子學起來，往后就放豆漿里。最絕的是這油條！我往后還是不吃捻頭這等東西的，不過油條除外！誒，雙喜，這新來的廚娘有些本事，不若等出去之后將她弄去家里……”

這一番吃飽喝足的飯后感慨還未發表完便聽外頭一道清冽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郡王不若先想想如何認罪，再行惦記弄走廚娘之事吧！”

“林斐！”少年一聽這聲音，立時“騰”地一下從牢床上坐了起來，怒目瞪向從牢門口走進來的緋衣官員，開口罵道，“認你娘個頭的罪？有你這么審案子的嗎？”

上來便讓他認罪，堂堂大理寺少卿就是這么個審案子法？

“小爺我殺人何須用我自己的手，讓雙喜去干就行了！”少年瞪著林斐，口中卻道，“是吧，雙喜？”

戰戰兢兢的雙喜看向那廂朝自己望來的林斐，嚇的一個哆嗦，苦著臉不敢說話：主子這話叫他怎么應？難道在這位大理寺少卿面前應下要去殺人？會沒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