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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100章 再服靈露(三)
————半年后
距離蔣青與袁晉帶著青玦、赤璋二衛還復平戎縣已過了旬日時候,康大掌門仍在閉關,而由葉正文主持的府庫盤點之事卻還未有做完。
不過重明盟各家的利益分配卻已經早早做好了,如寒山派、石山宗這類在盟內舉足輕重的人家自是賺得盆滿缽滿,而如賀、陸這樣的練氣小族也吃得肚兒溜圓兒。
石山宗這番收益足能讓卞滸去換得幾份筑基資糧到手,而寒山派的許留仙也可以動動心思,去聘幾個靠譜的散修供奉入宗坐鎮。
而至于像賀、陸這樣的小族,現下最為急迫的,當是怎么將手頭的資糧化作底蘊。
不過賀德工自不消著急,因了與重明宗一眾世兄弟的關系,現下他帶著商隊居外行走,好些筑基真修都要湊上來平輩相交。
三山四水的無本買賣人固然窮兇極惡,但接過了一家家坐地虎打好的招呼之后,卻也只得掛上假笑節節禮迎。
畢竟莫看重明宗只是個筑基門戶,但因了他家而死的假丹丹主都不止一個了。以康大寶為首的幾個掌家人又最是護短,只看學林山那一回便就算不清雙方殞了多少人命,尋常兇人哪里敢惹他家?
是以賀德工靠著商隊首車上頭懸掛的那面六葉青蓮道旗,卻已成了要遠比當年交游四海、故交遍地的賀家大郎還要威風八面的角色了。
也賴于此,賀家家主這重身份,時隔數年之后,卻也終于再次與“奢遮人物”這四個字綁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與賀德工出自一方的賀元意,還作為真傳,拜在了重明宗長老袁晉門下。
后者這一二年醉心兵道,煉器一道的造詣隱隱已遭賀元意這做弟子的趕了上來,足稱得上青出于藍。
只待沉淀些年頭,說不得就要賀元意晉為重明宗前所未有的二階器師。
而因了重明宗的關系,賀元禾在石山宗前途也愈發光明,現下便連飛雪峰峰正的位置,其師黃明都已接了卞滸授意,為其讓了出來。
是以洪縣賀家家族實力固然微末,但因了上述這些關系,在重明盟的位置可是十分穩固的,絕不能以等閑的練氣家族視之。
而采石陸家與其相比,卻要差上許多。
陸蕓娘這老婦與重明宗眾修的交情算不得深厚,最多不過是因了陸家歷次站隊都未有選錯行,才能稍稍得幾分情面罷了。
這層關系比起后投的馬家、單家固然也算難得,可卻遠比不上賀家人幾與重明宗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
采石陸家于今日都未出一個本家筑基,現在只尋了個散修筑基做贅婿來妝點門面;族中拜入重明宗的菁英族人雖也有一掌之數,但卻無一人能似賀元意一般成就真傳。
半件值得說道的事情都拿不出來,卻在聲勢愈發壯大的重明盟中有了一席位置,陸蕓娘怎能不如坐針氈?
這老婦近日都已得了可靠消息,自辟土一役過后,不少人家都對采石陸家極為眼饞。康大寶閉關多時驚擾不得,可暫代諸事的袁晉那里可沒少人進讒言、幾可稱得咄咄逼人。
這其中行為最為出格的便是在此一役中表現上佳的虹山陽家,家主陽珣雖才是筑基初期修為,但每逢征伐,確是奮勇在前。
短短三兩年工夫,僅是個人地記功簿冊上頭便就存有二階妖獸一十二頭,要比整個陸家加起來還多不少。
客觀來講,他若想擠掉陸家在重明盟內落得一席,這阻力固然不會小,但是只要能夠舍得足夠利益游說各家,促成此事卻也不是無有可能。
好在袁晉亦是個念舊情的,曉得陸家是與重明宗一道壯大起來的老家底,換句話說,其與禾木道一般,是重明宗擺給外界看的馬骨。
若是陸家人自己不爭氣,內斗分崩離析了還則罷了,可若是真將陸家棄了,那便就有卸磨殺驢的嫌疑了。
到了那時候,那么康大掌門這幾年好容易因了勝過福能、才稍稍好轉的名聲上頭,在加上“薄待功勛”這四字的同時,說不得那“善欺婦人”的名聲也要卷土重來。
不過饒是袁晉未允此事,可陸蕓娘卻還是難得放心,便就又動起了聯姻的主意。
當年她都攀附不上周宜修這等長老,現下便就更就絕了這等心思了。
重明宗一眾真修又將門下真傳看得甚緊,漫說都是一心要守著他們成就真修,便是同意他們結親也難選到陸家這等門戶。
而內門弟子甚眾、這老婦也不覺他們值錢,那么再往下數,便只有瞄著重明宗一眾年資頗長的門人身上去了
————重明宗、議事堂
“你是說,陸蕓娘要嫁陸家女給牛師弟與孫師弟?”袁晉聽得康榮泉來傳這消息的時候稍有詫異,蓋因牛匡與孫福雖是他師弟,但年歲卻要比康大掌門還大了不少,稍年長些的孫福怕是都已要過百歲,陸蕓娘這.
康榮泉做晚輩的面上也出現了幾絲窘態,不過自裴奕故去、野瑤玲傷勢未好過后,李師叔這一系真正能在重明宗內頂門立戶的人物,便也就只有他一人罷了。
聽得袁晉疑聲發問,康榮泉便恭聲應道:“二位師叔雖有小妻,但正妻之位卻還是空著的,加之陸家這番誠意卻也十足,遂就.”
“哦,”袁晉人情世故便算比不得康大掌門,但這弦外之音還是能輕易聽出來的,心頭暗道:“什么誠意十足,當是備了不少嫁妝吧.罷了,倒也算好事,這二位師弟倒是好福氣,當年為宗門流的血沒有白流,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想通過后,袁晉倒也果決,頷首言道:“如此良緣,哪有拒絕之理?二位師弟可有與你講過,他們是要自此入陸家修行,還是只迎新婦、仍留宗內?”
康榮泉徑直言道:“二位師叔本意就是想再過三五年后,便就在寒鴉山覓一靈地、好生頤養天年的。現下又因了陸家之故,便想早些成行。”
袁晉想了一陣,這倒是不錯,有了陸家的嫁妝傍身,這兩個師弟立家起步卻要輕松許多。便就與一旁的葉正文商議道:“葉師兄是何意思?”
后者才聽完康榮泉所言,便就在心頭打好了腹稿,開口時候無有拖沓:“便再從庫中撥付靈石百枚、靈谷百石、靈木百根,從重明城遷無姓壯男健婦一萬,讓二位師弟一道帶去吧。”
“嗯,還是葉師兄想得周全。”袁晉自無不可,待得康榮泉躬身謝過,退出堂內的時候,他才與葉正文言道:
“不說陸家這些元從,而今門中弟子與寒鴉山、平斤二縣結親的也是不少。差些的人家尋個積年外門、稍好些的殷實門戶尋個年輕內門。
若不是咱們歷來將手頭這些真傳看顧得緊,怕是連他們都難保住。現下好些人的成婚求請師弟我都讓內務堂打發回去了,只是,葉師兄,長此以往,會不會生出禍事?”
“師弟所言,自然非是杞人憂天,可此事也未見得全是壞事。”葉正文沉吟半晌,方才繼續開腔:“此后固然在門中會出現親黨膠固之相,但掌門師兄為求純粹、宗內弟子多是貧家出身、家族難為其提供助力。
是以他們便想著借著妻族之力、得些資糧,好在門中更進一步,卻也是無可厚非。
且我重明宗對諸家的確是恩威并濟不假,可在恩威之外,加上一層“親”字,或也能使得他們更加親近本宗。”
袁晉細細品了葉正文一番話,又過了半盞茶工夫,方才誠心言道:“葉師兄確是遠見卓識,這道理我差點便就想不明白。只是萬事皆是過猶不及,這事情便算不盡是壞事,卻也不能就這么一舉放開了。
依著師弟看來,怕是需得立條規矩,要門中弟子或有建功立勛、或有因傷告老的,若想與寒鴉山諸家結親的,才能成行。”
葉正文雙眸一亮,只覺這主意當真不錯。也為袁晉成長而驚嘆,畢竟只在數年之前,后者怕也參不透這其中奧義。
想到此處,葉正文面上生出些笑容來:“規矩自是要立,但也莫要將條條框框定死了。”
袁晉頷首應道:“這是自然,師弟先回去理個章程,待師兄出關之后,再與他驗看一番。”
————碧蛤洞府
靠著服用丹藥,方才突破到筑基后期的康大掌門這幾年內多在閉關。
按說他這一遭算是行了揠苗助長之舉,但其體內這靈力較之同階卻也難稱虛浮,反還凝實無比。
這中間緣由除了他根基本就扎實之外,尹山公彌留前渡給、被其養在丹田玉葉蓮臺之中的那縷丹火,間歇不停地淬煉著康大掌門的周身靈力,確也居功至偉。
若是無有這縷丹火之功,康大掌門哪怕修為一朝突破,卻也需得耗費數年時間、大把資糧,方才有可能重新固好根基。
雖然不消穩固修為,但一時之間,卻也不好采氣精進。是以康大寶這幾年的大部時間,皆在修煉各種道術。
康大掌門在同階之中年歲算不得長,但一身手段卻是都算不得差。
破妄金眸自不消說,當初能勝過福能那密宗祖庭的堪布,七成功勞都要算在康大寶這門保命的手段上頭。
且康大寶能以筑基之身將宙階瞳術修行到圓滿之境,卻也不比蔣青一般修為下修成劍元,來得遜色多少。
或是前者要因道術品階受限,比不得蔣青過后能與劍道愈發精進,但宙階的瞳術便算在金丹過后使用也算犀利,康大掌門往后很久都不需得為此事而擔憂。
北夜宮所出的太古原體、圓月觀想這兩門手段,康大寶均已修行到小成之境。
倒不是他已于此二法修行之中陷入瓶頸,而是再要想得精進,卻需得耗費大量時間、才能成行,既然難得一蹴而就,又非十分急迫之事,自然便就未花太多精力。
另外獅蟲群的規模,現下已經難漲,固然那塊星霜壤被萬千獅蟲用口器啃噬了幾十年,體型卻還是只微微縮小了一分罷了。
但獅蟲的數量卻是一直停滯不前,康大掌門也未見得蟲群如當年生出銀色背甲那般發生新的變異之處,于是馴養蟲群一事便就暫且擱置了。
正如他之前所說,蟲群被三父子均分,二子現下固然神識不濟,也多少可以為其提供些援護之力。若是二子往后開竅了,能習得《圓月觀想法》,說不得康大掌門也舍得將獅蟲群盡都托付其子。
這份家當卻也不輕,便是于如今的康大掌門而言,獅蟲群也非盡然無用。如他全力御使時候,哪怕不施旁的手段、似許留仙這般筑基巔峰的修士,亦很要吃些苦頭的。
至于小奇,則是為了安撫費疏荷才放在康昌晞身上護身的。
康大寶出身小宗、自幼失祜,因了這層出身關系,算起來其實也未得康家宗族許多照拂。
他自小是由何老掌門視若親子養大的,是以對于所謂嫡庶,康大掌門看得頗淡。
畢竟庶長資質上佳、溫恭直諒,嫡次亦是敏而好學、元龍豪氣,是以若依著康大掌門本意,他當不會有半點厚此薄彼之舉。
只是這道理在外人看來卻是全無道理,真若如此,便是費疏荷自有婦德、無有妒忌之舉,那么費家亦要過問,霍櫻母子說不得還要跟著他這舉動吃些掛落。
畢竟費家手頭也攥著嫡庶有別的道理,且依著現下看來,還是費家的道理更硬一些。
既然靈蟲、靈獸現下也暫時不消操心,那么康大寶自是把大部精力都放在了《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上頭。
當初袁不文授法時候幾無保留,三枚玉玨之效又不可小覷,康大掌門這幾年于此道上卻是有了長足的進步。
不過《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這部的戟法確是不曉得是何品階,推演的進境竟比當年黑骨上頭的仙篆都要慢上許多。
但饒是康大寶這數年來只又從其中窺得了一絲精義,但是卻隱隱覺得自己的戟法已能與袁不文相媲美。
要曉得康大掌門從來不是個自大之人,但他今番卻有此感想,足見他進境之大、怕是要遠超旁人所想。
不過他倒是不急于出去人前顯圣,畢竟這點本事放在現下的云角州或還看得,但于金丹面前,或就有些蒼白無力了。
且張揚行事,卻也與他康大掌門這些年來韜光養晦的舉止不符。
且現下,還有一件大事需得馬上來做。
一輪之期又到了,混元葫蘆中的靈露復又滿了。康大掌門不急倒出,沉思一陣:
“初服靈露于大傷之后,我這雜靈根資質,修行速度即就提做與三靈根相仿;
二服靈露在筑基之前,我得此靈液成就玉葉筑基、延壽一甲子,成就筑基之際,便就與假丹同壽;
三服靈露于臨戰福能之際,我破妄金眸自此圓滿、便連大寺嫡傳都是難匹;
那么這一回,又會生出來什么好事?!”
想到此處,康大寶倏地看向手中這個有些難看的黑釉葫蘆,眼神里頭滿是感激之情。
畢竟若無此寶,自己當年即就喪命在了劉家老大的白骨劍下,說不得還要與宋二姐那淫婦一道奔赴黃泉,漫說妻妾成群、兒女繞膝。;
畢竟若無此寶,袁晉當是只能帶著妻小在宣威城中苦學技藝,經歷著宣威城一次次聚變,說不得就喪命在哪次喪亂之中;
畢竟若無此寶,蔣青或是早早便就隨著賀德宗做慣了那刀尖舔血的營生,或是能成筑基、娶得賀家女為妻,但幾無可能能聽得金丹教誨、更莫說修成劍元;
畢竟若無此寶,重明宗現下尚存與否怕是都要兩說,至于眼前這門人上千、生民百萬的境況更是不可想象。
依著前面三次的經驗,那么這一回再服靈露,是能再補足自身一項短板,還是能夠為自己修成金丹、墊好基礎?
這謎底實在誘人,康大掌門到底未有忍住太久時候,將葫蘆中靈液牛飲入口中。
靈露入口的剎那,照舊是瞬息間便先將前面幾場惡戰中生出的暗傷在瑩潤青光中滌清一空,康大寶只覺喉間滑過一線冰泉,轉瞬化作燎原的暖流,蟄伏在十二重樓深處的淤塞經脈竟發出細密輕微爆鳴,如同寒冬冰河乍破,三百六十五處大穴次第亮起靈芒。
他驚覺五臟六腑似都附上了一重靈光,曾遭過血煞侵蝕的五臟汨汨褪下焦黑死皮,新生的臟器表面浮現金色云紋;
康大寶的脊骨倏然爆出炒豆般的脆響,每節椎骨都似浸在瓊漿里淬煉,漸漸凝成玉髓般的質地。
周身毛孔滲出腥臭臟污,卻在離體瞬間被一陣清氣揉成紫霧。
霧中隱現四象虛影,繞著天靈盤旋九匝后轟然鉆入百會穴。
倏然,康大寶耳畔炸開黃鐘大呂之音,泥丸宮里沉寂了些時候的觀想圖竟自行展開——圓月法相亮若銀盤,靈露灌注上頭之際,浪濤聲與血脈奔涌漸漸同頻。
碧蛤洞府中的異象足等了半日時候方才漸漸散去,康大寶低喃一聲:“太古原體晉為大成、圓月法相晉為大成,修行資質未變、于結丹無益。”
按說如此輕易便就能省卻可以預見的多年蹉跎,康大寶自該滿意非常。
可他卻能隱約察覺到隨著他修行繼續精進,這靈露的效用怕是會越來越小,怕是成嬰過后就難有大用。一時心頭滋味兒有些難說。
不過只是幾息過后,他便就長笑一聲。
暗道古人言得隴望蜀卻是不假,便是事情真如他所想,那么待他可以嗟嘆的時候,也已是一位真人,那又何須感傷?
在洞府中再停三日,待得康大寶出關時候,便就察覺出了空氣中的異樣。
守在洞府外的輪值弟子唐玖見他出來,當即拜道:“師祖,二師叔祖要您出關過后,請速去議事堂相商。”
康大寶淡聲應了,甩了件上品法器給這徒孫,便就徑直往議事堂行去。
他一路疾行過來,卻見得門中弟子也皆是未見輕松、腳步匆匆。
心頭詫異便就更甚許多,行至議事堂內,便就見得自葉正文以降的門中諸修皆在,且都是滿臉肅容。
他不多做贅言,也不與堂內眾修還禮,只是徑直發問:“又是出了何事?!”
袁晉沉聲應道:“昨日外海有消息傳來,南安伯自瀾夢宮中返還了。”
康大寶面色一怔,這倒是他未曾預料的事情,本以為匡琉亭去趟外海,怎么也要甲子年才能回來,這才過了多少時候?
不過現下卻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康大寶繼而言道:“那也不至于似如此陣仗,”
另一頭葉正文手持信符,出聲應道:“外間有謠言四起,說南王真身也要帶著十營禁軍蒞臨山南。又有消息說,摘星樓轄下‘三管’已在備戰,岳家與鐵家已在荊南州前接敵,雙方互有勝負。
還有消息稱,定州弘益門余黨卷土重來,烏風上修與袁不文合戰之下,方才稍占上風,只是定州也已亂作一團,又有數縣已經落回弘益門手中。
山北道五姥山已與親勛翊衛羽林郎將束正德麾下兵馬匯做一處,只待戰況不可收拾,便就發兵過來。”
康大掌門眉頭一擰,語氣不滿:“怎的說來說去都是謠言?不曉得去信各家相問么?費家、州廷無有消息過來么?!”
袁晉遞過信符,解釋言道:“事情出得太快,各處去信現下還無回音。州廷無有信來,費司馬的消息要比謠言來得還早,信符上卻只說伯爺回來是真,但若有異動不消理會、莫要心憂。不過我等屬實放心不下,便急召人馬動員起來、以備不測。”
康大寶將袁晉遞來信符仔細閱過,發覺費南応信上所言確是如此,心頭非但未松,眉頭反還蹙得更緊了些。
“這才安生了幾年工夫,這南安伯,他怎的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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