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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1465章 大道的方向
“君王至高無上,豈能被人駕馭?誰來駕馭君王?若真有人駕馭君王,君王就不再是君王。
駕馭他的那個人,才是換了稱呼的君王。
結果君王依舊被稱作君王,駕馭他的人身為‘臣子’。豈不是顛倒了綱常?
連最基本的秩序都沒有了,國家只會更亂。”蒙毅都激動了。
李斯面色一變,很想急切解釋:我沒想過駕馭胡亥,我頂了天只想加強相權,當個權臣。
可我當權臣,也是為了大秦好啊!
偉大如先皇,都把國家玩崩了;胡亥可是“大秦紂王”,讓他“盡展才華”,大秦所有人都要完蛋!
可如果他這樣說,豈不是在支持羽太師?
他并不支持她呀!他認為自己可以當權臣,同時也認為沒人能駕馭君王。
只能是君王以權術駕馭百官、以律法駕馭萬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可這不是自相矛盾了?
羽太師笑道:“駕馭君王者,未必要是某個具體的人,更不應該是具體某個臣子。
它可以是一種偽造出來的概念。
魔道規則,老魔可以相互煉化。儒家可以煉化法家,法家也能煉化儒家。
儒家是如何‘駕馭’君王的?先皇為何要坑殺儒生?”
馮去疾立即道:“儒生借古諷今,先將古代君王定義為完美圣賢。
圣賢自然是做什么都對。
再用上古圣君的行為,對比當今皇帝的政策。
既然古代君王為完美之圣賢,所作所為與圣賢不同的先皇,自然不是圣賢。
不是圣賢,就是錯的,是昏君。
可他們給古代圣君的定義,并非真實,而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古代君王做的很多事兒,也沒發生過,都是他們的杜撰。
他們其實想讓皇帝聽他們的,變成他們希望的模樣”
說到這兒,老丞相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羽太師道:“儒家能創造圣君,法家也可以嘛。
法家的圣君該是什么樣,可以參考大秦。
大秦為何失去天命?先皇不缺智慧與勇武,唯獨少了‘仁’。
可‘仁’有太明顯的儒家特色。學儒家,不等于照搬儒家理論。
而且,儒家的‘仁’只在表層,聽著美好,沒有深入根本。
有些‘仁君’壓根不仁。
法家可以搶在儒家之前,抓住‘仁’的本質。”
李斯疑惑道:“仁不就是仁,還有什么本質?”
羽太師嘆道:“假設先皇聽勸。有人告訴他,百姓疲敝,當與民休息,國家才能健康發展,先皇聽了,輕徭薄賦,不再折騰,讓百姓過幾年好日子,算仁嗎?”
“這當然是仁,還是儒家所鼓吹的大仁!”李斯道。
他雖是法家大佬,卻是大儒荀子的親傳弟子,也懂儒。
或者說,太懂儒,看透了儒,才轉投更有前途的法家。
與他類似的“外道圣賢”有很多,比如兵圣吳起。也是先學儒,后來改投兵家,再學法家,儒法兵三家融合。帶兵打仗,戰無不勝;治國安邦,不亞管仲。
“這不是仁。先皇聽勸,是因為再折騰就要亡國,而非真的對百姓有憐憫與同情。
法家可以越過‘仁’,直接抓住仁的本質——愛民,讓百姓過得好。
確定了以‘愛民’為主要標準的‘法家上古圣君’,再由上古圣君駕馭當今君王。
君王學習上古圣君,才配擁有無上權威。
成為了愛民之圣君,再以律法馭民,自然不會出問題。”
蒙毅皺眉道:“所以,太師口中的新法家,本質上只是多了‘教育君王’的過程?過去君王也有太傅教導。
太傅會教君王如何成為合格的君主。
過去也有人把教導君王‘愛民’,只不過不如太師這么重視。
現在換一種教育方式即可。”
李斯緩緩搖頭,道:“蒙將軍只看到了表層。恐怕太師真正想說的是,律法不該以君王為核心,而是要以百姓為核心。
以百姓為核心,律法的存在是為了保證君王不能壓榨百姓,君王之權不能侵害百姓之權。”
羽太師點頭道:“如果更進一步,就是以百姓為本。從‘法自君出’,變成‘法乃民意’。
從損天下萬民之權,成就一人之無上權勢,變成保障每個百姓活得像人,擁有‘人’的基本權利。”
“唉,太師你完全在異想天開啊!”李斯神色復雜道:“法家的‘法術勢’,是‘勢’在前。
君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
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自然發生的事實。
君王生而有權勢,再掌握馭人之‘術’,最后才有‘法’誕生。
順序不能反過來。”
羽太師笑道:“你在說過去之現實,我在說當下、說未來,說天命。
人道的發展大勢,就是平衡權勢。
平衡君王與公卿、朝廷與江湖、貴胄與百姓之間的權勢。
君王與權貴當然不服氣,可天命在于民心。
人道大勢其實從來不在君王與名臣手中,而是由你們非常蔑視的百姓來掌控。
偉大睿智如先皇,擁有最多的財富、最強軍隊,卻在違背民心后二世而亡。
是死抓住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放,還是身死國滅?
君王再偉大,依舊是人,是人就怕死關鍵是,不怕死也沒用啊,人死道成空,死人無法上桌參與權勢之博弈。
所以,最終君王一定會妥協,于是削人皇、立天子的天命誕生了。”
李斯聽懂了,領悟透徹了,所以神情震撼,久久無言。
馮去疾聽懂了,卻沒悟透,既覺得羽太師每句話都有道理,又在整體感官上感覺荒誕。
于是,他非常偏離重心地擔憂道:“這次天地大劫就是削人皇、立天子啊!聽太師的意思,浮丘公他們一定能成?”
羽太師反問道:“我們是在替大秦挽回天命,還是努力幫胡亥成為先皇那樣,能讓天帝吃癟卻無奈的偉大存在?
原本老天爺的‘大天命’,需要大秦亡了,才能完成,故而先有二世而亡之‘稍小天命’。
現在大秦主動改變,只要變成‘大天命’的樣子,就會改變二世而亡的稍小天命。”
馮去疾表情緩和道:“人皇降格為天子,從孟太師時期就開始搞。當時朝臣也非常贊同。只不過,玉帝拒絕,不理睬我們。”
“皇帝成為‘天子’,關玉帝什么事兒?天子乃老天爺的兒子,玉帝頂多算個‘亞父’。
等大秦重獲民心,被百姓信念所加持,再次活過來,二世皇帝胡亥就是‘天子’。不用求誰,皇帝直接祭天宣告——朕乃天子,事兒就成了。”羽太師道。
馮去疾又糾結起來,“咱們和浮丘公他們終究算是同道?”
羽太師道:“浮丘公那群準大羅只知‘削人皇、立天子’的天命誕生了,卻不去琢磨天命怎么來的,只一味激發神州豪杰的潛力。
像極了想要獲得豐收的農民,只顧著為莊稼修枝剪葉,打扮得漂漂亮亮,卻不肯勞心勞力運糞水到田里,增加地力。
我們和他們可不一樣,我們專注民心,走在正確的大道上。
浮丘公他們卻走上了邪路。”
李斯感慨道:“太師的‘新法家理論’,讓我嘆為觀止。
太師的法家理論基礎,是天命在民心,且民心之變能即時讓君王感受到身死國滅的大恐怖。
律法不是讖語,不是預言。律法要當場兌現。
民心轉換成天命的過程,過于遲緩,只能成為一種預警。
君王生而執掌生殺大權。
單個的百姓無法直接操控天命,降下天罰。
在具體某一件事上,君王不會立即感受到忤逆民心帶來的身死國滅之大恐怖。而君王能立即讓百姓身死族滅。
所以,即便我大秦真的二世而亡,即便之后所有皇朝與天子,都引以為戒,都相信民心能改變天命。
將來的君王頂多做些表面功夫,不對百姓無限度壓榨而已。”
蒙毅道:“太師也沒說立即把百姓當成立法之核心。先用‘古之圣君’約束君主,將來唉,我感覺太師所說的平衡權力之大勢,應該是真的。
可就連稍遠的將來,我都完全無法想象。
只要存在君王,百姓憑什么能讓君王‘時時畏懼’?
百姓若能讓君王時時敬畏,君王應該也不復存在了吧?”
很顯然,蒙毅和李斯一樣,真正將羽太師的話聽進去,也完全理解了。
羽太師認真想了想,才道:“如果在一個沒有仙法力量的世界,蒙將軍所說的‘將來’可能無限遙遠,完全無法想象。”
在她前世,若無外族入侵,只憑中原王朝自我更迭,就革了君王的“天命”.反正她有點絕望,看不到未來。
“但我們盤古世界有仙法,有奇跡的力量!”羽太師聲音不自覺提高,人也莫名振奮,道:“我曾經見過人王之權,仿佛一件物什,可以拿在手上把玩。
權柄真實不虛,意味著什么?
它可以像開倉放糧一樣,被放出去,發給萬民啊!”
李斯眉頭擰成一團,很想說:“太師你莫不是夾腦風了?人皇權柄是人皇的,只要人皇不跟你一樣夾腦風,怎會把權柄當成糧食一樣發給老百姓?
即便你牛掰,你能像馴服胡亥一樣馴服人皇,馴服了這一代的人皇,下一代呢?
守護自身利益不受侵犯,既是本能,也是你的‘新法家’所推崇的。
人皇也應該守護自己的合理合法利益啊!
退一萬步說,你是仙人,可以永鎮大秦,壓服一代代大秦皇帝,可你自己也說了,人皇要削,將來皆為‘天子’,哪來人皇權柄讓你分發給萬民?”
他沒說,因為他此時想通了羽太師的新法家,反而一片冰心在玉壺,徹底冷靜且理智。
——羽太師只是口嗨,與我談玄論道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立即變法。
既然只是論道,她還論得頗有道理,讓我也獲益匪淺,那便讓她嗨唄!
呃,羽太師臉上的亢奮,真的比較明顯。
因為她似乎找到了自身“太師之道”的方向。
在她成為太師前,遇到讓自己心懷不暢之事,可以一劍斬之。
成為太師后,在面對太師引導皇朝方向、繼而引導人道方向的難題時,她無法拔劍亂砍亂殺。
比如,在地府,見到貴人在因果報應方面的特權,她心里不舒服。
又比如,因為西游時期,李世民被小小鬼神玩弄的故事,讓她預測到人皇被削后,天子淪為神仙之玩物,人道反被神道、仙道壓制,心里也不舒服。
再比如,真正了解人皇政的奢靡與霸道,了解中原百姓的生活。對至高無上的人皇之權,她又開始心里不舒服。
作為江湖散人時,小羽往往不會認真去考慮這些問題。
因為與她無關。頂多讓她遇到了,她一劍戳死讓她不爽的當事人。
成為太師后,羽太師不能只享用特權,而不擔責。
一旦有了責任感,就會往深處想。
一旦深入思考,就頭大心塞,因為她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更缺乏改變世界的力量。
這個世界屬于三清!
三清麾下一群大羅金仙充當馬仔,她現在還在與“區區”準大羅競賽,哪有資格挑戰三清定下的世界規則?
與李斯扯淡一通,羽太師仿佛走了許久夜路的人,看到前方似乎有光亮。
三清再強,也不能徹底掌控人道,而人道之力可以書寫規則。
“仙道的方向還沒完全確定。在人道中的方向,反而先有了感覺。
只是這條路,似乎很不好走。
哎,大道唯艱,無論什么道,都步步艱辛,沒有捷徑啊!”羽太師心中頗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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