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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游神 第354章 第五炷香
地淵之極,在地下一萬米處,而這里,也是曾經骨老會學者柳平遙、卸嶺力士出事的地方。
因此,周玄本著謹慎的態度,并沒有直接抵達地淵之極,而是一段路程一段路程的巡游。
在前面的七千米地段,他日游速度倒是極快,同時將自己的感知力釋放,透入了魍魎空間之中。
感知力,將周玄、畫家同時連接在了一起,
兩人幾乎是共同進退。
“大先生,這一路走下來,倒是并沒有感知到邪物的氣息。”
未知總是帶給人更大的恐懼,這種恐懼甚至超過了“恐懼”本身。
如今,兩人在地淵之中行進了許久,沒有過分的壓抑感,更多的是一種孤獨的感覺,像行走在漫無邊際的星空之中,周圍沒有聲音,過于安靜,周玄、畫家甚至能輕易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也不能掉以輕心。”
周玄的感知力并不敢收回,依然保持著高強度的釋放。
他的感知力,在以極高的頻率,掃視著周圍——地淵墻壁上遺留下的痕跡。
當年柳平遙在深挖地淵的時候,對于深度做了標記,每隔一千米的距離,便會在淵壁上,打上極長的釘子。
一根釘子,便代表了一千米。
而在七千米處,淵壁上則有七根釘子。
“還有最后三千米,目前沒有發現山祖和邪物的蹤跡。”
周玄感知著釘子標示的深度,對畫家說道。
“咱們繼續往前走。”
畫家堅毅的說道。
周玄卻拒絕了畫家的提議,說道:“我往前走,你在此處等我。”
“為何?”畫家問。
周玄凝視著地下的深淵,說道:“剩下的路段,有些詭異,我的感知力探尋過去,就像一根頎長的探針,扎進了一個黏稠的泥坑里面,什么都探測不到。”
在漆黑無比的淵洞之中,感知力便是周玄、畫家的眼睛,眼睛致盲了,就好像盲人走夜路——瞎走。
“我是神魂,隱蔽性更強一些,我走前面更合適。”
周玄說完,便與畫家拉開了上百米的差距,周玄靠前,畫家靠后。
“快到八千米了。”
周玄那堪比神明級的感知力,在地淵之中探測距離,已經在快速的縮短,離八千米的標記釘子只有二、三十米時,才將釘子的形狀感知得極清楚。
他又往前方再次日游,當他的神魂越過八千米道釘之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周玄的手腕上,忽然有了一股松馳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無比熟悉,是祖樹在被強行切斷。
一陣陣強烈的喃喃私語之聲,涌進了周玄的耳中。
“陽人勿近,速速歸去。”
“陽人勿近,速速歸去。”
除去這番重復的話語,他還聽見了嬰兒哭啼的聲音。
“哇、哇、哇。”
哭啼之聲,很是暴躁,惹得周玄也心煩意亂了起來,而在啼哭之下,他那卓越的感知力,也就此消散,別說探測距離十米、二十米的,甚至連催放到身體之外都做不到。
周玄立刻停住了日游,懸在八千米的地淵處。
畫家也燃起了道焱火,鉆出了魍魎空間,詢問周玄:“大先生,怎么了?”
“你有沒有聽到嬰兒的哭聲?”
周玄側頭問道。
“哭聲?沒有啊。”
畫家搖了搖頭。
周玄又問:“那陽人勿近的私語聲,你聽到了沒有?”
“也沒有。”
畫家再次說道。
“你的感知力,還在嗎?”周玄問。
“早就消失了。”
畫家苦笑道。
他和周玄,兩人一同下地淵,但在個人的表現上,差別卻極大。
周玄說道:“這八千尺之下,有大古怪,我聽見了嬰兒的哭聲,也聽見了私語聲,哭聲與私語聲,干擾了我的感知力,若是地淵之下有邪物,那個邪物,離我們應該不會太遠了。”
“我們是接著下嗎?”
畫家又問。
“下。”
周玄說道:“我引真身來此,感知力產生不了作用,剩下的路段,我們便只能靠自己的眼睛、耳朵了。”
他是血井通靈人,還是通靈人之中,感知力最強的那一個。
通靈人的感知力極其強悍,同時身體的五感,也很是敏銳,無論是眼力,還是耳力,都是遠超常人的。
“老畫,你退到八千尺的標釘之后,我要移形換影。”
周玄已經確認,地淵之下的安全距離,在八千尺之前,老畫退出八千米,生命便不會受到威脅。
畫家如周玄一般,照做了。
而周玄則施展了移形換影之法,在等待的過程之中,畫家有一種很奇特的感受——他有一種受保護的感覺。
在下地淵之后,周玄事事領頭,他這位“八炷香”的神職,竟然被保護得極好。
這種感覺,竟然讓畫家想起了剛剛進入骨老會的年輕時代。
那時候,畫家的老師,便像今日周玄這般,以自己的羽翼,保護著畫家的成長。
“或許這便是大先生的人格魅力。”
畫家回憶起了種種往事,無論是明江洪波,還是明江祆火,周玄似乎總是出沒在最危險的地方。
“把最危險的地方交給我。”
周玄總是這般去做,這也是明江府諸路游神越來越服氣周玄的一大原因。
盡管周玄如今才五炷香火。
“老畫,發什么呆呢?”
周玄“移形換影”后,再次神魂日游,真身便出現在了地淵八千尺處,見到畫家發呆,他不禁給了老畫后腦勺一個爆栗。
“嘿,剛才恍神了。”
畫家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擱這兒度假呢,這里是地淵!”
周玄再此警告,這種地方,別說恍神,你就是稍微注意力不集中,說不定哪來的邪東西給你來個透心涼。
“老畫,你心真大,跟著我后面走。”
周玄說完,手腳便踩住了地淵的洞壁,如同壁虎一般,行進自如。
這倒讓畫家看呆了。
地淵不是大馬路,是一條筆直向下,直通井國地心的通道。
周玄靠著神魂日游,能在地淵之中來去自如,他是理解的,但現在——周玄真身過來了,又沒用日游之法,是怎么做到在地淵里如此隨意的行進的。
“大先生,你這又是哪門子的輕身法?”
畫家問道。
“我第三炷香是尋龍感應派。”
周玄拍著自己的腿,說道:“感應派的精髓,便是步法,感應一脈,龍行虎步,身法輕盈,步法精妙,跨高山、走溪川,如履平地,蹬坑下洞,更是不在話下。”
龍行虎步,是輕身法,更是感應派叱咤風云的霸道手段。
若是在溪川群山之地,感應派能借漫山的龍勢,以龍行之法游身上前,再以虎步氣勢踏出,一腳便能將對方的“勢”給踩住。
香火神道的弟子,捉刀放對,最講究“勢”,勢被踩住,兵敗尋龍堂口,便是時間問題了。
“這尋龍感應派,還真是有些門道,與點穴一派的道法,并不相同。”
“你也不想想,三百年前,老云橫推道門無敵的時候,幾大道門,除了那些閉生死觀的道門老祖宗,誰能斗得過他?”
周玄的真身,借龍行虎步,在地淵之墻上,行走自如,感覺比日游來得更踏實些,未知的地淵之行也更加有信心了。
信心增強的主要原因還有一個——周玄的真身之中有秘境,真身下了地淵,那秘境之中,可是一個武器庫。
“阿玄,阿玄,這個地淵,不是一個死洞穴,而是一個活物。”
秘境之中,墻小姐本來在和血井人腦們玩“大富翁”,最近,佛國主腦也是好起來了,以前的它,老遭墻小姐嫌棄了,但現在,它也能上桌玩游戲了。
在眾人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墻小姐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生命跡象,便將意識體,順著周玄的眉心往外鉆,這鉆出來一看,便覺得地淵是“活的”。
“活的?”
“對。”
墻小姐是骨老會的“血肉之母”,對于生命的感知與理解,是極高的。
她對周玄說道:“阿玄,你把手放到地淵之壁上,我為你放大生命跡象。”
周玄聽到此處,當即便將手掌貼合在了墻壁上。
他只感覺這墻壁濕滑,有些黏膩的感覺。
墻小姐的意識體,附著在了周玄的手掌上,當即……一種很是古怪的感覺,便被周玄的手掌捕捉到了,
這種感覺就像——將手握住一根自來水的管道,管道中沒有水,然后忽然有人開閘,強勁的水流從管道里奔騰。
“墻壁之內,像是有暗流涌動。”
“那不是暗流,那是地淵的血管。”
“額……”
周玄有些驚訝,而就在此時,他的手掌又感受到了跳動,跳動很輕微,像巴掌所覆蓋的地淵壁土,忽然變硬了,然后泵動了一下,又變得癱軟一團。
“地淵好像動了。”
“這是胎動啊,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嗎?”墻小姐問道。
周玄:“……”
我都沒生養過娃娃,哪知道胎動是什么樣子的。
周玄說道:“墻小姐,等于說,這地淵,便是一個巨大的母體,她懷著孕在?”
“是的。”
墻小姐說道:“這孕育的胎兒,非同一般,我們行走在他的母體之上,它能感受到……我們來了。”
“這胎兒,是什么來頭,你能分析得出來嗎?”
周玄又問。
對于井國古怪且來頭極大的胎兒,周玄只知道一種,那便是——神明子嗣。
神明子嗣的種類極多,大佛、邪神、神明、異鬼,這四種能抵達神明級的人物,兩兩交合,生下來的子嗣,都算“神明子嗣”。
“是比神明子嗣更高級的物種。”
墻小姐說道:“這尊母體,有香火神道之外的力量波動,波動的頻率,有點像……有點像……”
“像什么?”
周玄問道。
“像我們血肉神朝的主腦意識。”
墻小姐講到此處,也覺得她的這番話,很是抽象,便解釋道,
“佛國、井國、血肉神朝,力量屬性皆有不同,佛國修金身,以漫天的佛氣,在體內蘊成佛相,井國修香火神道,感知天地間的香火本源,在體內復制出香火來,我們血肉神朝的本領,是控制精神意識。
而這地淵母體之中,便有控制精神意識的能力,你們剛才都感受到了哭啼之聲和私語聲吧?”
“感受到了。”周玄點頭。
“……”畫家。
畫家苦著臉說道:“是不是我修行層次太弱了,我什么都聽不到啊?”
這位八炷香火,修行層次已經接近人間之極的骨老會神職,此時都在懷疑自己的修行層次了,
“別是我的八炷香,修了個假香火。”畫家很是懊喪的說道。
“我想想啊……”墻小姐在秘境的黑水里,運算了起來,層出不窮的符號在黑水上運算著。
遇事不決,瘋狂計算,
墻小姐很快便算出了結果,欣喜的說道:“我知道了,要不是入這地淵,我以前還沒想過演算畫家提出的問題呢,現在,很多疑惑,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怎么說?”
周玄問道。
墻小姐的意識體,在周玄的手臂上,凝成了一個小人,側身坐在手掌邊緣上,說道:“井國的感知力很強,但是精神的感受力是最弱的,正因為弱,所以地淵的精神控制力,對很多井國人來說,不生效。”
“私語聲、哭啼聲,都是來自地淵的精神控制,畫家,你精神感受力太弱了,幾乎等于沒有,所以精神控制,便控制不了你。”
周玄、畫家:“……”
這就是所謂的“傻子克高手”?
畫家又問道:“那大先生也是井國人,為什么他可以聽到?”
“血井通靈人是感知力、精神力都超級強大的族群,在你們井國,屬于……額……怎么說呢……對了……畸形。”
“……”周玄。
周玄:“墻小姐,你講話怎么跟崖子一樣糙?”
墻小姐又說道:“井國之中,說書人這個堂口,實際上,便是以感知力的形態,去模擬精神控制,這屬于——類精神控制,
井國人精神感知力不夠,平日里也不會想著如何反制精神控制,所以,一旦被說書人控制住了,就很難有反制的手段,說到底,還是經驗不足。”
“按照我的推演來看——說書人這個堂口的克星,不在井國,而在我們血肉神朝,反制類精神控制,我們的手段可太多了,比如……”
周玄:“別比如了,墻小姐,說書人的事,你千萬別管。”
好家伙,墻小姐要真把這法子說出來了,要是還隔墻有耳,說書人這個堂口,原地衰敗。
“那就算了。”
墻小姐很是乖巧的住嘴了。
畫家又問:“等于說,當年的柳平遙,極有可能也是血井通靈人?”
“能在很遠的距離,便感受到地淵母體的私語之聲,便說明他的精神感受力很強,應該就是血井通靈人。”墻小姐說道。
畫家便又生出了新的疑問:“那也不對啊,按照骨老會地淵計劃的記載,柳平遙在七千米處,就聽到了私語聲,大先生在八千米處才聽到了私語聲,這是不是說明——柳平遙的感知力、精神力,還在大先生之上?
強大到這個份上的感知力、精神力,怎么可能在骨老會里藏得住‘血井通靈人’的身份?”
墻小姐當即叉腰,嘆著氣說:“畫家,你沒有慧根,你從現在開始,聽聽我在講什么。”
話音一落,墻小姐便講起了話來,只是光講話,不出聲,畫家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說:“聽不清。”
“這不就對了嗎?”
墻小姐的小人,跳到了畫家的肩膀上,兩只手揪住了畫家的耳朵,兇道:“地淵母體發出的聲音又不是一般大,有時候她在呢喃私語,有時候她在大喊大叫,怎么能光憑借聽到私語聲的距離,就去判斷柳平遙和阿玄,誰的感知力更強呢?”
“曉得了,曉得了,別吼了,耳朵要聾了。”
畫家連連告饒。
周玄則說道:“那墻小姐,我們還接著往地淵深處走?”
“再走走看。”
墻小姐說道:“地淵有母體,有母宮,母宮的最里面,孕育著一個不知來路的胎兒,我們目前,距離那胎兒還很遠,靠近了再感受感受,有我在,保管你們沒事。”
墻小姐這個人,與她的算法一般,可以說她像個機器人一樣,遇見什么困難的事情都要先演算一番,
但同時也有個好處,那便是,墻小姐從不冒險,她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周玄與畫家,再次向地淵深處行進。
因為感知力已經無法再發生作用,只能靠著畫家隔一段時間,便亮出一團道焱火,利用火光,照亮前方的路。
周玄邊走,邊詢問著墻小姐:“你說地淵的母體,會不會非常強大?”
“一定的。”
墻小姐說道:“井國人的精神感受力很弱,但是當年下地淵,那些精神上的傻子——十二個卸嶺力士,在一萬米處,還是被母體的精神控制了。”
“你不是說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被控制嗎?”畫家問道。
“一般來說,是很難控制的,但如果母體的精神控制力強大到了一定程度,還是能控制你們的,你們只是精神感受力差,但并非沒有。”
墻小姐說到此處,又講道:“或許,這個母體的精神控制力,不亞于我們血肉神朝的主腦。”
“有那么強大?”
周玄反問著的時候,已經越過了“九千米”的標釘處。
九個釘子,在墻面上,便像一幅恐怖的指示標牌,仿佛寫著:前方禁地,休得誤入。
但周玄還是義無反顧的踩過了“九千米”的標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祖真經,何人能領悟其中深意?”
“天降香火本源,香火者,天地之始也。”
“三清之妙,莫先乎于聚勢;天地之奧,莫重乎于知變。”
“聚勢之法,人人明之卻不精,知變神通,卻無幾人通曉。”
一陣接著一陣的私語聲,灌入了周玄的耳朵里,
不同與“生人勿近、嬰兒哭啼”的恐怖,
這一番私語之聲,更像是私塾里的老學究講課,講課的第一堂課,便是拋出所有的終極命題,勾引出學生的好奇心來。
周玄聽到了這些私語后,忽然——他的秘境之中,閃過一團星火。
那道星火,如驚鴻一瞥,轉瞬即逝,但周玄卻清晰的感知到了,這是“第五炷香”的機緣。
他通過了道祖的尋問與考驗,領悟了“天下式”,徹底掌握了溪谷真傳之后,便渡過了四炷香的晉升儀式,只是這幾日,第五炷香的機緣未到。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地淵九千米之處,他卻撞見了第五炷香的機緣。
“第五炷香,我會走什么堂口?”
周玄自顧自的問道。
在他出神之際,畫家卻像見到了大恐怖一般,側著臉,對墻小姐說道:“墻小姐,我……這一次……也聽到了私語聲。”
“你聽得到?”墻小姐連忙問道。
“三清之妙,莫先乎于聚勢;天地之奧,莫重乎于知變。”
畫家重復著聽見的低語內容,
墻小姐當即驚慌,連忙喊道:“阿玄,撤!地淵的母體,在控制我們,它……或許比血肉神朝的主腦,還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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