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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畫皮卷 第二百五十章 星槎
孔懸臉上別的神情都沒了,愣了愣,只剩下純粹的好奇:“星槎?真有那東西?我以為只是傳聞,是怎么樣的一件寶物?”
唐裴勇為難起來:“這個……”
“你不要告訴我不好說。你既然提了起來,就是唐奚告訴你可以跟我說了。”
唐裴勇笑了一下,正要開口,聽見孔懸又說:“且不要賣關子吊我胃口。你也知道,我是——呵呵,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這個詞兒是李無相此前說的。唐裴勇見她這時重提這個詞,臉上竟然已經沒什么憤恨的神情了,就知道自己來此的事情大致成了。
于是點點頭:“我知道的,我一定跟宗主你說得仔細,我不知道的,宗主就得去問我們唐師兄了。”
“那星槎就是在我們這一代找到的。之前傳說真龍出世的時候是從天外而來,有一道白虹經天,落在了連野山里。宗主你也知道吧,據說太一還是業帝、咱們各宗祖師和那七位大帝都還是太一的臣子、弟子的時候,他就說,天外還有天,還說有朝一日想要看看成仙之后,能不能憑著肉身往天外天去。”
這些事孔懸當然也知道。就皺了下眉:“成就陽神,往靈山的天外天去,有膽子不怕死的自然都可以去了——太一當初說的不就是這個嗎?”
“哎,宗主,那你再細細想一想,靈山是怎么來的?是不是太一成道之后才弄出了靈山來?可說這話的時候,太一還不是太一呢!”唐裴勇嘆了口氣,“我剛才不是說許多事情,世人都習以為常、不求甚解的嗎?其實也算是一樁了——但我們天工派除了修行之外還要煉器、鍛器,這種事可比煉丹煉藥要細致艱難得多,所以我們天工派的歷代祖師想的也就更多。”
“就想到,那真龍的來歷也很神秘——大帝還是業帝的時候,就以龍為號了,在那之前這世間人雖然也是愚昧混沌的,但同世上的飛禽走獸、妖靈精怪同處世上不知道多少年了,什么東西沒有口耳相傳?偏偏大帝之前,就沒人聽說過龍這東西。”
“所以我派祖師尋找了許多太一還是業帝時說的話,慢慢的,就有了一個猜想——太一并非此世人,而可能就是從他所說的天外天來的。那號稱真龍的九公子呢,可能就是太一的同鄉。否則為什么一個以龍為號,一個自稱真龍?”
孔懸皺起眉,微微搖了搖頭。
唐裴勇就說:“這可不是我們天工派瞎猜的。當年那真龍還在的時候,咱們各派的祖師都知道他的手段十分神異,并不是大帝的法統。可你說這世上的修行人、精怪,到了那種時候有那種修為境界,不是太一的法統,本領是怎么來的?”
“再說當年那真龍見到業帝的時候,執的既不是弟子的禮,也不是晚輩的禮,而平輩相稱,大帝還對此并不覺得不快,甚至覺得很高興,相談幾次之后立即十分信任!他可是天下道祖啊,你說,要不是說兩者都來自天外天,還能從哪兒來?”
“還有,這么些年了,就沒人覺得怪嗎?要說太一大帝天賦秉異、自己琢磨出了該怎么修行的法子,這能說得通。可他什么都知道……世間的一切,都是他一一定下的,他知道的這些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孔懸嘆了口氣:“好了,我不聽你啰嗦這些,你講正事吧。”
唐裴勇此時卻像是說得興起了:“宗主,我說的就是正事啊,你要聽我說了這些,才知道往后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們歷代的祖師,都覺得,太一是從那里來的——”他說了這話,抬手指了指頭頂。
“你說過了,天外天。”
“不是,是太陰、是月亮。”唐裴勇說,“太陽是火氣凝聚,而太陰卻不是。宗主你看天上的月亮,是能瞧得出上面有東西的吧?”
“那不就是太陰之氣升騰凝聚而來的紋樣嗎?”
唐裴勇嘆了口氣:“不。太陰、月亮,應該跟咱們中陸一樣,是有山川河流的。我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為我們天工派的第十一代宗主,見過有東西撞在了太陰上!”
他走到樓邊,先往底下看了看,確定劍俠們走了,才轉臉去找到天上的月亮,一指:“宗主你請看,太陰之上右手邊,那里是不是像是有好大的一個創口?像是個白點?哎,宗主,你過來啊。”
孔懸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往天上看:“是,我看到了。”
“那你再往這創口的更右邊看,很靠近邊緣的地方,能不能看到一個小的白點,跟它很像,只是更小一點,小上很多很多,只有針尖兒那么大的?”
孔懸瞇起眼看了一會兒:“看到了。怎么了?”
“那東西,一千多年前還沒有的,是后來被撞出來的!我們那位第十一代宗主,當晚親眼瞧見了那情景!就是說,太陰跟太陽不一樣,上面該是也有山川河流的——太陰,應該就是大帝所說的天外天,他成仙之后想憑借肉身去的地方,也是那位真龍和大帝來的地方!”
“以及——”唐裴勇認認真真地說,“現在那七位金仙所在的地方!”
孔懸轉臉看他,然后又仰起臉去看月亮:“當真的?那里要是天外天……豈不全是金仙了?”
“或許是,也或許未必,但應該都是如同大帝、真龍一樣的。因為我們天工的歷代宗主細細參閱,還找到了當時被人記下來的、那位真龍曾說過的一句話。說的是,他可不是孤身來此,只算是個先鋒官!就是說,那太陰之上一定還有人的,或許就是瞧見了大帝在這邊跟人斗了起來才來幫忙,但我覺得,之后大帝和真龍都敗落了,那七位真仙也去往了太陰……也許如今……不,是早已——太陰之上,大帝和真龍的族人,也已經被鎮壓了。”
“啊……這就說得遠了,我是說呢,我們天工派既然一直覺得大帝是從太陰上來的,也就覺得太陰上或許還有大帝的族人,只是大帝來了這世上之后回不去了,因此廣傳道法、修成金仙,就是為了回到太陰去。可最后大帝成了大帝,卻仍舊沒回去,這一點原本就叫人覺得說不通了。”
“然后我們就在想,或許金仙也是去不了那里的,所以我剛才才說或許,大帝和真龍的族人被鎮壓了。”唐裴勇略沉默片刻,“所以祖師們覺得,辦法應該在當初真龍來此所駕馭的星槎上。既然當初說落在了連野山,這些年來自然不會沒人找過。”
“但去找那星槎的那些人,要么勢單力薄,要么只當成遠古傳聞、草草搜尋不得結果,就放棄了。只有我們天工派因為我剛才說的那些,篤信此事,因此在連野山中斷斷續續地找了將近千年,到了我這一代、五十多年前的時候,終于找著了。”
“找到的時候我不在場,只聽說當初落下時應該入地極深,三千年來連野山一帶又經歷了大小十余次的地動,所以那星槎其實是被埋在一座山下的。”
“先看見那星槎的門人,只一眼就瞧出來應該是一件寶物——因為形狀變幻莫測。星槎不大,就只有拳頭這么大小。當時他跟另外九位同門都圍過去看,其中一位想要把這東西拿起來,結果十個人同時斃命,是多虧洞外還有兩個人沒來得及進去,才逃過一劫。”
孔懸像是聽得入神了:“怎么斃命的?”
“其中的九個,成了一地的殘肢斷臂,眨眼就被星槎外面的無形氣勁切碎了,尸身都拼不完全。伸手去拿它的那位,該是肉身也在頃刻間就被毀了,魂魄則被困住——星槎被從那山底下移走之后,他的魂魄還被困在那里。到現在已經五十多年了,他那魂魄既沒去靈山,也不在陽世,更不在幽冥。我也去看過,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只能聽見他的凄號聲,也聽不清在說什么。”
孔懸皺眉想了想:“他是什么修為?”
“當時是個快要成嬰的金丹了,那幾個都是。”
“那你們是怎么把星槎移走到的?”
唐裴勇笑了笑:“這個是宗門秘密,我是真不能說了。不過我是大司器,星槎來了劫火山道場之后,就只有我跟宗主能見那東西了。這五十年來我們一直在試那法寶該怎么駕馭,慢慢的也就有了些心得。到如今,已能讓這件寶物被操控自如——小時極小,不過是個拳頭。大時極大,能籠罩整個劫火山道場,保著水火不侵、刀兵不入,甚至連陰神、陽神都進不來,可以說是自成天地了。”
“所以,宗主你細細想想我剛才說的話,地火一出,漫卷千萬里——”
孔懸抬手叫他住嘴,重新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說:“漫卷千里,還是萬里?如果是千里,剿滅了劍宗、玄教、余下宗門也要遭殃,我們兩宗提前有所準備,往后我們就是天下公敵了,他們的道場還在呢。即便是萬里……玄教的大帝還在,根基未損,他們人多地大,恢復得總是快些,豈不是重蹈劍宗覆轍?”
“姜介做劍宗的教主之前,幽九淵上回被剿滅之前,劍宗是何等聲勢,唐奚覺得,玄教收縮回去數百年,我們兩派就能到劍宗曾經鼎盛的地步嗎?”
“再有,真形教的五岳真形大帝統管天下山川,你們這地火,噴涌得出來嗎?”
唐裴勇肅然道:“漫卷千萬里是我的說法。但我之前說過,是可能會叫這世上變成一片火海的。我們有星槎在,能將大劫山底下的火海全引動出來。至于那位五岳大帝,即便是真形教主親臨、請他降世,該也是進不來這星槎的。到了那個地步,再過上幾十年,這世上也就沒什么活人了——玄教不敢出教區,是因為即便真靈降世,在陽世間也不是姜介的對手。往后我們有星槎在、這世上又沒什么活人,他們還怎么降世?這就是大破之后的大立!”
“那我們這些活下來的,怎么活?往后呢?”孔懸遲疑著說,“你們這是滅世……這世上的愚昧之人雖多,但是……但是……”
唐裴勇嘆了口氣:“宗主是忘了世上還有其他四陸嗎?那幾位大帝已經成金仙了,下不來了。中陸上的玄教,呵呵,與其說玄教仰仗他們,倒不如說是他們仰仗玄教。玄教一滅,幽冥地母不論——余下六位大帝,就與這陽世沒什么關系了。咱們修成大道,這天下就是咱們的天下,而不是那大帝的天下!到時候,東陸西陸,哪個不能變成中陸?”
“業朝還在時中陸人口十億,到如今還有多少?那七位大帝算是聯手滅殺了九億人口,剩下的呢,都算被他們圈養的!我們用剩下的這些為那九億亡魂復了那滔天血仇,這種事……宗主,今天要是李無相滅了素華派滿門,你往后要有機會,會不會滅了劍宗滿門?會覺得良心不安嗎?那殺一百個劍俠是殺,一千一萬個、一萬萬個呢?有什么分別?這不是我們宗主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重叫人道昌盛!”
孔懸出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唐奚要做這種事,可能是被外邪入體了?”
唐裴勇一笑:“天工派上下一心,要說外邪入體,我們就全是了。孔宗主,這事,你到底怎么說?”
“要我說不呢?”
唐裴勇點點頭:“如果說不,倒也沒什么。清和派和侖靈派都已經答應此事,這兩派的鎮派之寶也有煥發生機、調和陰陽的功用,只是不如你們素華派的玄珠和功法。唉,我們宗主倒是也說過——孔宗主你呢,是性情中人,真聽我說了這事,未必會答應。還說要我一定要在宗主被劍宗脅迫的時候才來問你……如今看,是我這時機把握得不好。”
孔懸哼了一聲:“唐奚覺得他自己很聰明嗎?能看得透天下人?”
“宗主不愿意也罷,不過我覺得,你只是要再考慮考慮。”唐裴勇嘆了口氣,“我們宗主還說,要是你一時間沒答應,就叫你看看東皇太一大帝當初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或許你就會改主意了。”
他把手一抬,掌心現出一團蒙蒙的光亮。他這陰神原本就青蒙蒙的,如今掌心上的光更是模糊不清,只能瞧見是個小小的人物幻象,面目模糊。他就說:“孔宗主,你請看吧。”
孔懸盯著那東西看了一會兒:“這是什么?太一大帝的模樣?當初?”
“請宗主再仔細些——像剛才看太陰上面那東西一樣。”
孔懸就再凝神細看,忽然聽著背后又一個聲音叫她:“孔宗主!”
這聲音與唐裴勇陰神的聲音一模一樣,她頭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唐裴勇的本尊來了,就在身后——隨后又聽見第二聲:“宗主,接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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