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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蘇氏,蘇允最賢 第四百五十章 眉山有內鬼
遼宋的大動作對于大明來說自然是遮掩不住的,早在程頤回到汴京的時候,蘇允便收到了密信。
關于遼宋這等級別的合作,對于蘇允來說,這還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不過稍微一想,倒是不難理解。
畢竟大明跟以后的金朝不同,金朝從遼國北面崛起,跟宋朝并沒有接壤,因此宋朝認為可以跟金國合作滅遼。
但大明卻是硬生生從大宋手上將西北奪走,還將二三十萬的西軍盡皆納為己有,在大宋君臣看來,這逆明的危險性,比遼國更甚!
而對于遼國來說,大明與宋朝都與其接壤,尤其是大明占據了河套之后,就如同一柄尖刀一般抵在大遼的腰肋之上,極為危險。
而此時遼國正好還在跟宋朝進行大規模的國戰,這個時候,立即調轉方向,先將戰爭停下來,隨后用燕云十六州以及一些錢貨驅使宋朝跟大明火拼,這對于遼國來說,是一件惠而不貴的事情。
嘿嘿,就遼國給得那些錢貨,拿來打一場戰爭那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倒是歸還燕云十六州一事,若是宋朝能利用好,倒是一大利好。
但是在蘇允看來,遼國大約只是想要解放宋朝北軍的壓力,讓宋朝調動北軍西出攻打大明而已,并非當真想要將燕云十六州還給宋朝。
畢竟——你北軍都調走了,沒有大軍守著,這燕云十六州是誰的還不是我大遼說了算?
這個事情蘇允心里清楚,耶律洪基心里清楚,趙煦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是耶律洪基也好,趙煦也罷,心理也是清楚,現在他們共同的敵人就是大明!
沒有別的,就是因為大明崛起太快,展示出來的武力實在是駭人聽聞!
西夏雖然說人口疆域經濟都是三國之中最弱的一個,但西夏能夠跟遼宋三國鼎立將近百年,這早就證明了西夏的實力。
可以這么說,遼宋夏三國立國之初,誰不是想要一統中國,成為王朝正朔,但糾纏百年,誰也奈何不了誰,因此雖然還是互相攻伐,但心里也清楚,三國都是伯仲之間,想要滅掉一國,其實都是很難的。
這也是為什么遼國放心攻擊宋朝,而放任大明攻打西夏的原因。
估計在耶律洪基看來,大明就算是厲害,但想要滅掉西夏,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
耶律洪基大約還想著等他將宋朝君臣趕去江南之后,再回頭來收拾大明呢。
蘇允搖了搖頭。
耶律洪基終究還是老了,根本看不明白當今天下大勢了。
當然,耶律洪基也不愧是梟雄,竟然能夠這么快作出如此狠厲的決斷,不僅果斷停戰,還立即歸還燕云十六州、還送錢貨戰馬,驅使宋朝來跟大明死戰,的確是個極厲害的人!
大明宮。
蘇允端坐龍椅,目光掃過階下眾人,最后落在鬢角染霜的呂惠卿身上:“呂侍郎,你先說。”
呂惠卿整了整官服,踏出一步:“陛下,臣以為當取山西。
遼人歸還燕云十六州后,山西防線必然空虛。
我軍若能趁虛而入,不僅能截斷遼國與宋朝的聯系,還可直搗幽云,屆時燕云十六州便成我囊中之物。
且山西乃中原屏障,得山西者得天下,此乃古訓。
拿下山西,既解北方之患,又能震懾宋朝,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荒謬!”章惇猛地出列,胡須隨話音顫動,“山西地勢險要,城池堅固,強攻必然損兵折將。
反觀四川,蜀道雖險,但川中百姓苦宋久矣。
我軍若以仁義之師入川,定能得百姓響應。
況且四川物產豐饒,素有‘天府之國’之稱,錢糧充足。
得四川后,我軍糧草無憂,還可順長江而下,直取江南,對宋形成合圍之勢。
此乃‘釜底抽薪’之策!”章楶撫著腰間佩劍,沉聲道:“兩位所言皆有道理。
然臣以為,當視遼國動向而定。若遼軍在山西布防松懈,自當把握戰機,一舉拿下山西,斷遼國右臂;
若遼人有備,我們貿然進攻,恐陷入持久戰。
此時,轉攻四川,既能避其鋒芒,又可開辟新的戰場。”
韓幼安捧著一卷輿圖,展開平鋪在地上:“諸位請看,山西緊鄰遼國腹地,一旦開戰,遼軍定會傾巢來援。
而四川與遼國相隔甚遠,宋軍在川中兵力分散,且多為老弱殘兵。
我軍精銳若突襲四川,勝算極大。再者,拿下四川后,可與西北連成一片,增強我大明根基。”
王抱樸卻不以為然,搖頭道:“四川雖好,但山高路遠,后勤補給困難。
一旦戰事膠著,糧草供應不上,我軍必敗。
反觀山西,距離我大明腹地較近,補給相對容易。
且拿下山西,可威脅遼國都城,迫使遼國求和,如此一來,遼宋聯盟不攻自破。”
平子澄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道:“陛下,臣以為可雙管齊下。分兵兩路,一路佯攻山西,吸引遼軍主力;
另一路突襲四川,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
待拿下四川后,再集中兵力攻打山西。
如此,既能迷惑敵人,又可實現戰略目標。”
王舜臣握緊拳頭,朗聲道:“末將愿領一支精兵,直取山西!
遼人欺我大明太甚,末將定要踏平雁門關,讓遼人知道我大明的厲害!”
鄭朝宗則冷靜地分析:“陛下,無論攻山西還是取四川,都需謹慎行事。
臣建議先派遣細作深入兩地,摸清敵軍虛實、城防部署以及民心向背,再做定奪。
切不可倉促出兵,以免陷入被動。”
眾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青銅獸首香爐中青煙裊裊,卻壓不住此起彼伏的爭論聲。
蘇允聆聽半晌,終于忽然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叩在龍椅扶手上,金石相撞的脆響驚得滿殿大臣身形一滯。
“朕倒是有些想法,諸公不如聽聽?”蘇允說道。
此時爭論不休的百官趕緊朝蘇允彎腰拱手。
蘇允緩緩起身,十二章紋的冕服沙沙作響,金線繡就的日月星辰仿佛都跟著流轉起來。
蘇允笑道:“呂卿說山西防線空虛?
可曾想過,燕云十六州歸還本就是耶律洪基拋給趙煦的誘餌?
若我軍貿然北上,正中遼人‘驅虎吞狼’之計!”
呂惠卿聞言微微一驚。
章惇見狀精神一振,正要開口附和,卻見蘇允已轉身走向墻壁上懸掛的巨幅輿圖。
蘇允伸出食指,指尖重重戳在巴蜀之地,仿佛要將那片山川都刻進心底:“諸位可知,耶律洪基為何敢許諾燕云?
因他篤定,只要我們與宋朝廝殺,他便可坐收漁利!
此刻攻山西,是虎口奪食;取四川,才是釜底抽薪!”
“陛下!”王抱樸急得跨出一步,官靴在青磚上擦出刺耳的聲響,“川蜀險地,棧道崎嶇,糧草轉運艱難,一旦戰事膠著,屆時遼國攻打河套,宋國攻我長安,腹背受敵,危矣!……”
蘇允微笑擺擺手,笑道:“諸公看看這封成都傳來的密報,蜀中豪強早有反意,百姓苦于宋廷賦稅久矣。
我軍以吊民伐罪之名入川,不出三月,定能站穩腳跟!”
章楶手疾眼快地接住密信,展開細讀時,頓時激動道:“原來早在數月前,陛下便已暗中聯絡蜀中豪杰,甚至連糧草囤積的地點、內應的名單都赫然在列!
哈,若是這般,或許攻打川蜀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陛下,既然這樣,臣支持朝廷先下川蜀!”
蘇允笑道:“拿下四川,進可順江而下直搗杭州,退可憑天險固守。
耶律洪基不是想看鷸蚌相爭?那我們便如快刀斬亂麻,先取巴蜀為根基!
待宋軍反應過來,我已坐擁天府之富,到那時,遼宋又有何懼!”
王舜臣熱血沸騰,“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腰間佩劍與青磚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末將愿為先鋒!定要踏破劍門關,為陛下取下川蜀!”
韓幼安和平子澄對視一眼,同時躬身行禮,聲音鏗鏘有力:“臣等附議!”
就連先前力主攻晉的呂惠卿也滿臉愧色,他顫抖著雙手抱拳:“陛下高瞻遠矚,臣等不及。”
蘇允掃視滿殿群臣,目光最后落在鄭朝宗身上。
“海夫!”蘇允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做好入川準備!”
鄭朝宗激動單膝跪地,道:“是,先生!”
眉山。
當遼宋結盟的消息如驚雷般震動天下時,千里之外的眉山卻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青磚黛瓦的蘇氏祖宅內,三進院落的天井里,老槐樹的枯葉簌簌飄落,正廳供桌上,蘇允父親的靈位前,長明燈在穿堂風里明明滅滅。
族長蘇淳握著青銅煙桿的手微微發顫,煙灰簌簌落在月白長衫上:“允哥兒終究走到這一步了……”
他記得十年前蘇允離家時的模樣,那時的少年背著書卷,眼神卻比劍還鋒利。
如今竟成了讓遼宋膽寒的帝王。
二房的蘇沆猛地拍案而起:“造反終究是大逆不道!朝廷若問罪下來,整個蘇氏都要遭殃!我覺得我們必須立刻馬上將其開革出蘇氏,與其徹底分割,隨后上告朝廷,公示天下!”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眾人看去,卻是蘇軾家的三子蘇過負手而入,冷笑道:“叔父可還記得,前幾年眉山大旱,是誰暗中送來百石粟米?
之前允哥離開眉山的時候,將全副身家都買了祖田給族中,若非如此,族中又如何能夠養得出來這么多的讀書人?
如今大明鐵騎威震天下,跟著允哥才有活路!”
蘇沆冷笑道:“讀書人多又有個什么屁用,這幾年我們去參考的年輕人,又有誰被錄上了,這就是那反賊蘇允惹的禍!
我們只有跟他徹底切割清楚,向朝廷表明我們的態度,才可以讓那個朝廷重用我們蘇氏!
我看啊,不僅要將其開革出族譜,還要在公示天下的文書中訓斥其無君無父,我蘇氏深以為恥!”
正爭執間,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滿頭大汗撞開廳門:“老爺!眉山知縣帶著衙役來了!”
眾人臉色驟變,蘇沆卻突然挺直腰板,喜道:“開中門,迎客!”
眾人頓時警驚詫看向蘇沆,蘇沆卻是不管眾人神情,拎著下擺跨過門檻往外匆匆而去。
族長蘇淳臉色鐵青,但也只好匆匆跟在后面。
知縣陳知易身著緋色官服,身后衙役手中水火棍映著冷光。
知縣陳知易慢悠悠踱步至正廳,指尖劃過檀木供桌,在蘇允父親的靈位前停下,似笑非笑道:“蘇族長,朝廷這次可是動了真怒。”
他忽然猛地轉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聽聞蘇氏子弟中有人與逆明往來密切?”
蘇沆急忙搶上前,諂媚笑道:“知縣明察!我蘇家向來忠君愛國,怎會與逆賊勾結?只是那蘇允……”
他故意頓了頓,眼角余光瞥向蘇淳,“終究是血脈牽連,還望陳知縣網開一面。”
說著,他朝身后使了個眼色,兩個兒子蘇承業、蘇承文立刻捧著沉甸甸的錦盒上前。
“這是犬子的一點心意。”蘇沆掀開盒蓋,珠光寶氣頓時映亮整個廳堂,“聽聞知縣府上公子正要赴京趕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只求知縣在朝廷面前為我蘇家美言幾句,保我兩個小兒謀個一官半職……”
蘇淳怒目圓睜,顫抖著手指指向蘇沆:“你……你這是要賣了整個蘇氏!”
話音未落,蘇過已抽出佩劍,劍身寒光映得眾人臉色發白:“蘇沆!你敢拿家族前程換私利!”
陳知易卻放聲大笑,緩緩推開錦盒:“蘇兄莫急。”
他從袖中掏出一卷文書,“朝廷要的,可不是這點金銀。”
文書展開,赫然是眉山蘇氏的田產清冊,“蘇氏良田萬畝,不如捐出半數充作軍餉,再將族中男丁編入鄉勇,協助朝廷平叛。
如此,本官自會稟明圣上,保蘇氏平安。”
蘇沆的笑容瞬間凝固,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轉頭望向兩個兒子,咬咬牙道:“知縣所言極是!只是捐田之事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
“不必議了!”蘇淳突然抓起青銅煙桿,狠狠砸在地上,煙桿應聲而斷,“陳知縣,蘇氏愿捐三百畝義田。
但要我等子弟充作鄉勇,斷無可能!”
他挺直佝僂的脊背,渾濁的雙眼迸發出怒火,“我蘇氏世代讀書,豈會為虎作倀!”
陳知易臉色一沉,身后衙役立刻上前一步,水火棍重重砸在青磚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蘇過忽然上前,恭敬行禮:“知縣息怒。蘇氏愿捐二千畝良田,只求知縣寬限些時日。”
他轉身看向蘇淳,目光堅定,“族長,眼下局勢危急,唯有先保家族周全。”
蘇淳盯著蘇過看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癱坐在太師椅上。
蘇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悄悄湊到陳知易耳邊:“知縣,我還有一策……”
夜色漸深,知縣府內,陳知易摩挲著新到手的田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窗外,蘇沆的聲音隱隱傳來:“知縣放心,明日我便召集族人,宣布與蘇允斷絕關系。
只要知縣信守承諾,讓我兒……”
話音被一陣夜風吹散,唯有檐角銅鈴在風中搖晃,發出清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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