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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332、奉旨平叛
琵琶廳里,林朝青手里拿著燒紅的烙鐵,遲遲沒有放下。
直到它因冷卻而覆上一層灰鐵色,這位解煩衛指揮使才微微一笑,回頭看向陳跡:“每次見小陳大夫,似乎都能看到絕處逢生的好戲。我在這詔獄琵琶廳,還頭一次見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人物,佩服。”
陳跡仍被綁在木架子上面不改色:“也許本就沒到絕處”
林朝青哈哈一笑:“有道理。”
他將烙鐵隨手扔在火爐里,親手為陳跡解開繩索抬起胳膊向外示意:“請吧,夜已深,陛下還在等著!”
陳跡揉了揉手腕低頭看著光禿禿的腳掌!
他抬起腳,看向身旁的解煩里:“勞煩幫我穿上!”
林朝青笑意不改,“少年郎,沒人教你不要隨意樹敵嗎?”
陳跡平靜道:“我只知道,別人打來一拳決不能就這么輕易的算了,不然遲早還會有第二拳!”
林朝青認真審視著陳跡:“你與洛城時,有些不一樣了!”
陳跡點點頭:“總要變的!”
下一刻,林朝青競蹲下身子,為陳跡套上靴子!
他為陳跡穿靴時,頭也不抬道:“陳大人,面子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林某為你穿靴,往后說不定也是一段唯話!”
陳跡認真道:“林大人倒是能屈能伸,日后定有大富大貴!”
林朝青為他穿好靴子,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林某只是為陛下分憂而已,請吧!”
小太監引著陳跡穿過漫萇幽暗的甬道,林朝青在他們身后背起雙手身姿挺直,神情隱入琵琶廳的晦暗之中!
這一次進宮沒有再走午門,走的是西華門!
小太監領陳跡一路穿過御酒房、武英殿、皇極門,月光將陳跡的影子照在朱紅宮墻上,不慌不忙!
陳跡抬頭看著一座座檐角的檐獸,只覺得自己仿佛穿越千年誤入此處,一路摸爬滾打,終于學會了如何與它相處!
小太監見他東張西望,慌張道:“陳大人,莫要亂看!”
陳跡笑了笑:“看看又不會少什么!”
小太監一怔,而后低頭小碎步帶路,不復多言!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幽暗的宮禁,唯有仁壽宮燈火通明,內里煙霧氤氳!
便是離著數丈候在殿外,也能聞見縹緲而來的檀香!
陳跡來到仁壽宮外時,正看見太子一身冕服跪在孝悌碑前,萇跪不起!
在太子身后,還有數位連夜被召入宮中的堂官,一個個身穿朱紅色官袍候立著!
當陳跡出現時,所有人一并頭來目光,而后又轉回頭去,垂手而立!
小太監對陳跡低聲說道:“陳大人請在此候旨,無召不得入殿!”
陳跡點點頭拱手道:“明白!”
此時仁壽宮的朱紅大門敞開,外面的人能聽見里面正有堂官朗聲道:“陛下,我大寧律嚴禁民間私藏弓弩,重甲,如今有人公然在天子腳下動用弓弩,已是謀逆大罪,當找出元兇抄家問斬!”
又人說道:“羽林軍乃御前禁軍,持械擅離職守,亦是謀逆之罪,首犯陳問仁,陳跡,當斬立決!”
有人說道:“陳跡不過一小旗官,與他何干”
陳跡聽出這個聲音,是陳家大房主事者陳禮尊!
卻聽爭辯者說道:“陳問仁等人已被五城兵馬司緝拿歸案,他們己交代,李玄麾下衛所實際領頭者乃是陳跡,陛下,臣請陛下圣裁,將陳跡,陳問仁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從始至終,御座上的那位只安心閉眼入定,一句話都沒有說!
就在此時,陳閣老坐在繡墩上,低垂著眼簾:“啟稟陛下,弓弩一事牽扯甚大,還是先找出謀逆者比較好!據老臣所知福王當時也在八大胡同,可傳他來問問!”
只此一句話,一殺機驟然從陳家轉到福王身上!
眾人心中一凜,陳閣老乃太子授業之師,如今劍指福王,這已不是簡簡單單的追查謀逆了,而是奪嫡!
對面的胡閣老抬起眼皮,掃了陳閣老一眼,復又垂下!
寧帝盤坐在紗幔后看不清神情:“傳福王!”
吳秀高聲道:“傳陛下口諭,宣福王覲見。”
兩炷香后,一名身穿黑色斜領大襟的年輕人隨小太監進宮,其大襟上以銀線繡著螭龍団花!奇怪的是,他這団龍龍尾變為忍冬藤纏繞,連身上的螭龍也是閉著眼的!
年輕人從陳跡身邊經過時,對陳跡眨了眨眼!
而后他加快腳步走入殿中跪伏在地:“兒臣叩見陛下,伏愿陛下皇圖永固、社稷安定,德合乾元、萬壽無疆!”
寧帝打斷道:“好了好了!”
福王的聲音戛然而止!
有人質問道:“福王陛下,今日你是否在八大胡同”
福王誠實回答道:“在!”
又一人質問道:“福王在八大胡同做什么?”
福王抬頭笑道:“在八大胡同還能做什么當然是聽典,看戲!”
陳閣老緩緩開口:“福王殿下,你可曾看見有人動用弓努”
福王誠實回答道:“看見了!”
陳閣老又問:“那你可曾看見是誰人在動用弓弩”
福王搖搖頭:“沒看見,本王一見有人動用弓弩,立馬就跑了!”
陳閣老再問:“既然與你無關,為何要跑”
福王神情誠懇:“怕陳閣老將此事扣在我頭上!”
陳閣老對面的張拙低下頭去,肩膀微微抖動!
寧帝不緊不慢道:“福王,你覺得是誰藏的引弩”
福王趕忙回答道:“王家!”
寧帝淡然道:“你回答的倒是干脆,可你怎么知道是王家”
福王伏低了身子:“回稟陛下,猜的!”
齊閣老身旁一位御史忽然問道:“敢問福王,外城福瑞祥是不是你的產業”
福王再誠實回答道:“是,福瑞祥是我閑著沒事搞出來的,本意是撈點銀子花花!”
御史推測道:“據我所知,福瑞祥這些年與那和記一直不對付,民間傳說和記一直壓著福瑞祥打!所以會不會是你為了吞并和記產業,所以想要趁亂射殺王渙?”
福王抬頭看向那御史,又看向陳閣老、齊閣老,最后轉頭朝紗幔高聲道:“啟稟陛下,兒臣沒有那個膽子!出此一事,兒臣便立馬將福瑞祥首惡一十二人全部送去五城兵馬司認罪伏法,這些年賺得銀子合計七萬四千一百一十兩,也一并送去內庫,正由司禮監清點!”
陳閣老聲音沙啞道:“福王此時斷尾求生,或許晚了些!”
福王高聲道:“陳閣老,不如先查查弓弩手的來歷,再下決斷也不遲!你們說是我借機尋仇,我卻覺得是王家殺人滅口!”
陳閣老隨口道:“想來福王是知道兩名弓弩手己服毒自盡,死無對證!”
陳跡站在仁壽宮外,親耳聽著齊、陳兩家將黑的說成白的,所有明眼人都知道那弓弩應該與福王沒有關系,但這盆臟水卻必須潑在福王身上!
齊閣老身旁的御史追問道:“福王你可還有何話說可能自證清白”
所有人看向福王,福王兩眼一翻,混不吝道:“反正不是本王,諸位要能證明是本王,本王認罪伏法!”
胡閣老忽然睜開眼睛,開口訓斥道:“豈能御前失儀。”
福王也不跪了,挪了挪身子,盤腿坐在光滑如鏡的青金磚上,雙手拍打地面哭訴道:“問道父皇為兒臣做主啊,兒臣一向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是兒臣做的”
仁壽宮里安靜下來,所有人看著福王胡鬧,面色復雜!
胡閣老忽然開口道:“諸位口口聲聲說此事乃福王幕后主使,可有證據今夜不止福王在場,還有一眾羽林軍,不如將羽林軍也喊來問問!”
寧帝搖響手中三山鈴!
下一刻,仁壽宮傳來吳秀的聲音:“宣羽林軍小旗官陳跡進殿。”
陳跡提起衣擺從太子身邊經過,他跨過門檻匍匐在地:“微臣陳跡伏愿陛下皇圖永固、社稷安定、德合乾元、萬壽無疆!”
剎那間,所有人目光一同投在他背上!
寧帝在紗幔背后慢悠悠問道:“說啊,怎么不繼續往下說了”
陳跡伏在地上誠懇道:“微臣剛剛就學了這么幾句!”
“胡鬧。”
胡閣老身旁一位堂官出列:“陳跡,你可知罪”
陳跡回答道:“回稟這位大人,不知!”
先前那位兵部堂官朗聲說道:“陳跡,爾等身為御前禁軍,卻在民間持械私斗,該當何罪”
陳跡不答!
又有一人對紗幔拱手道:“陛下,臣請嚴懲羽林軍李玄、齊斟酌、陳問仁、陳跡,以儆效尤!”
“李玄、齊斟酌、陳跡、陳問仁等人枉顧國法,當杖責一百,流放嶺南。”
“陳禮欽、陳禮治、齊賢書教子不嚴,亦要嚴懲。”
一片斥責聲中,陳跡始終沒有為自己辯解!此時,張拙忽然開口道:“陳跡,本官且問你,爾等羽林軍為何去外城與市井幫閑私斗?”
陳跡回答道:“臣等在市井發現有人藏匿弓弩,遂去平叛!”
兵部侍郎怒道:“胡說八道,誰準許爾等擅調官軍平叛哪用得著你們”
陳跡又答道:“回稟這位大人,羽林軍并非擅調官軍,微臣乃奉旨平叛!”
兵部侍郎明顯一怔,所有人看向陳跡,便是陳禮尊也沒想到陳跡會這么回答!
奉旨平叛怎么會是奉旨平叛這種話決不能亂說。
兵部侍郎凝聲問道:“奉什么旨奉誰的旨”
陳跡說道:“奉陛下口諭,羽林軍前往八大胡同平叛,捉拿逆黨!”
兵部侍郎神情愕然,他沒想到陳跡竟敢撒下如此彌天大謊
一旁的陳禮尊急聲道:“陳跡,莫要胡說!”
兵部侍郎怒斥道:“還敢欺君膽大包天,陛下,請將此子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就在此時,紗幔后的那位緩緩開口:“是朕傳下的口諭!”
剎那間,所有人轉頭看向縹緲晃動的紗幔,卻看不清紗幔后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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