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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國舅 第六百九十章 內廷旁聽生
乾清宮。
見氣氛有些尷尬,懷恩不由出言提醒:“陛下,偏關周邊關隘上一次大規模修繕工作,還是景泰末年到天順年初。
“過去數年,因為先皇健在時幾場對外戰爭的輝煌勝利,對四夷震懾很大,韃靼來犯次數已銳減,關口幾乎沒什么防守壓力,朝廷也一直未抽調錢糧對關口進行修繕。”
朱祐樘問道:“就算朝廷對外如何強勢,也不可能絲毫防守都不要……主要還是因為拿不出銀子來嗎?”
“也可以這么說。”
懷恩道,“本朝早年間修繕關隘,主要是靠鹽稅等支撐,但最近幾年……”
有些話,懷恩不好意思往下說。
糧開中本意是好的,奈何執行到后面,在邊疆已經很難執行下去了。
因為鹽稅收上來,主要是作為九邊開銷正項外的雜項在使用,畢竟將士們吃飯穿衣等,主要是靠軍屯。
而商屯存在的目的,則是補充軍屯的不足。
當隨著鹽政崩壞,商屯廢弛,在鹽稅收入銳減的情況下,西北各大軍鎮都盡可能節衣縮食,能把那些軍戶養活就算不錯了,哪里還能抽調銀子修關隘?
邊鎮自己拿不出銀子,朝廷也不會調撥相應修繕款項,因為朝廷自身也很缺錢。
從疏通運河到修浚河工,從防治干旱和洪澇災害,從發放官員俸祿到民間教育投資,干啥不要錢?
治國如當家,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別說成化帝還那么喜歡鋪張浪費,從來不知節儉為何物。
朱祐樘見懷恩緘口,不再往下說,心里也大致有數,當即問道:“如果關塞無法阻擋韃靼人,接下來,韃靼鐵騎南下,甚至威脅宣、大等軍事重鎮,又該當如何?”
徐溥道:“或無須朝廷擔憂。”
“咦,你這話是何意?”
朱祐樘眉頭皺得緊緊的。
懷恩解釋道:“陛下,其實是這樣的,西北自有一套應對體系,各軍鎮可說是各司其職,且這套體系已經維持了幾十年,從未曾出過狀況。”
“什么?”
朱祐樘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指了指一旁的覃吉,示意他近前。
覃吉有些懵逼,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
等覃吉走到龍椅旁,朱祐樘指了指內殿方向,意思是讓覃吉進去。
覃吉一邊往內殿走,一邊聽徐溥對事情做出補充:“韃靼來犯,無論多少人馬,偏關周邊地區都會有相應的人馬防備。
“但眼下因為李孜省帶兵抵達邊塞,嚴重干擾地方布防,可能會導致各軍鎮軍令政令的沖突,反倒不利于各方積極配合,阻擋韃靼兵馬進犯。”
朱祐樘火冒三丈,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派李孜省和朱永帶兵去西北,錯了嗎?”
覃吉見皇帝生氣,心里也在想,這不是胡攪蠻纏是什么?
這些文官是誠心為難陛下啊。
心里琢磨著事情,覃吉不知不覺已進入內殿,一抬頭,就見到一雙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打量他。
把覃吉嚇了一大跳。
不是張延齡,又是誰?
覃吉有些犯迷糊。
張延齡出宮后,幾時折返回來的?
對此他完全不知情,皇帝也沒安排人去迎接,現在這位小國舅突然出現在此,且在暗中聽取前面探討軍機大事,可見問題很不簡單!
現在皇帝安排他進入內殿,不明顯是讓他問詢張延齡對策么?
這參與度……
嘖嘖,決策權似乎比內閣首輔都要大。
雖然只是針對眼前這一件事,但覃吉也看出來了,皇帝對張家父子非常倚重。
覃吉輕聲問道:“二公子,您這是……?”
張延齡聲若蚊蚋:“家父在府上養病,無法外出,我就代表家父來瞅瞅,順帶幫陛下解決一些麻煩。”
“那您這是……?”
覃吉說話通常只是開個頭,后續不言自明。
張延齡笑著遞過一張紙條,覃吉瞥了一眼,具體是何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這是讓他把字條轉交給皇帝,讓皇帝按照字條上面的內容來繼續議題便可。
覃吉拿到字條后,正要折身回前殿,張延齡卻拉住他,然后將一旁放著盞茶杯的木制茶托遞到他手上。
覃吉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懷恩等人看到他進內殿來,如果空著手回去,手里還拿著張字條,那外面的人都會察覺到這邊情況有異。
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這杯尚散發出裊娜熱氣的茶盞作為掩飾。
那別人只會覺得,皇帝剛才安排覃吉進來,只是為了取茶。
當然這也意味著,之后懷恩等人問詢他進來做過什么時,他就得想方設法遮掩,不告知有關張延齡在此的事。
覃吉想到這兒,突然覺得,這一切是皇帝早就安排好的,大大超出了他的認知和能力。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敢張揚,只會把事憋在心底,但似乎很難長久隱瞞下去。
等覃吉再出來時,外面的討論顯得越發激烈了。
主要是探討李孜省和朱永率部加入偏關防務后,對整體局勢是利好,還是存在巨大的隱患,對防備偏關有益,還是危害巨大。
說話的主要是次輔徐溥。
他作為文臣,轉述的都是馬文升對此事的意見。
本身馬文升就極度厭惡李孜省,此番新仇舊恨,導致馬文升就極力阻止李孜省和張巒在軍中建立起影響力,所以對這件事沒有任何褒獎,反而認為李孜省出塞迎敵屬于無事生非,令大明邊關陷入到巨大的危險中。
徐溥或許對此存在一定疑慮,但他眼下可不想背黑鍋。
而不背黑鍋最好的辦法,就是當一個合格的轉述者……
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不假,但我采納的是前兵部尚書馬文升的意見,所以就算陛下不認同,那也不該認為是我做事不當。
朱祐樘本來就已經相當厭煩。
我派個人去西北,難得地打了個大勝仗,為我登基改元后威懾四夷,奠定了堅實基礎,讓我覺得有了帝王的威嚴。
結果你們卻跑來說,這場勝仗不值一提,還說我和李孜省他們是在瞎胡鬧,甚至威脅到了偏關的安危?
你們還講不講道理了?
就在此時,覃吉把張延齡遞交的條子,以壓在茶杯下面的方式,連同茶托一起遞到了朱祐樘面前。
朱祐樘大致看過,心里便有數了。
徐溥還在那兒侃侃而談:
“……保國公麾下的京營將士,驕縱恣意,從無疆場殺敵的經驗,卻挾圣意令其對內欺辱地方官將,對外卻畏首畏尾,遷延不前,而地方官將被折辱后定不愿與之協同作戰,互相攀比寸步不前,本會出兵御敵,也可能因此而收縮防線。
“更會令韃靼人得寸進尺,除了進犯關口外,更會滋擾邊關百姓,毀壞北方過冬的麥田,形成報復之態。”
大明北方的糧食播種,有很大一部分是小麥。
這些糧食是需要過冬的,也就是說,要是大明邊關將士守在城塞里不出來,韃靼人非要報復的話,很可能會毀壞農田,讓來年大明夏收時大幅度減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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