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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655、耳光響亮
憑什么,死的要是我?!
御書房內,徐簡文嘴角噙著冷笑,他癱坐在地上,眼神卻如刀子般,直直刺在女帝臉上。
要糟!
趙都安心頭一動,忙有些擔憂地看向了貞寶,生怕在女帝臉上看到任何一絲同情。
必須要承認,徐簡文這番話的確令人動容。
若眼下是一臺話劇,趙都安相信坐在臺下的觀眾們怕是也要擊節贊嘆,對這位謀朝篡位的皇子看法有所改觀。
趙都安也并不否認,徐簡文這番話的真實性。
翻開史書,自古帝王家從少不了手足相殘,其間未必皆是野心所致,亦有太多不得已。
可是,以他對徐簡文這個人的了解,此人絕不是個柔情之人。
在湖亭、在邊城的兩次追逃,令趙都安早已明白他是個對手下并無感情,且哪怕到了絕境,也仍舊會拼死一搏的梟雄。
因此,他敏銳地判斷出,徐簡文這番話乃是一場表演,一場針對女帝性格缺點的表演!
目的,便是在絕境中謀求活路。
倘若女帝真的被他說動,從而心慈手軟……就在他暗暗捏了一把汗的時候。
徐貞觀神情冷漠地開口了。
她沒有一絲表情,如同神龕上的雕像: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但我更知道,你直到此刻仍在試圖欺騙我。”
她平靜地道:
“父皇的確將你捧了起來,可你當真沒有退路么?你自小聰慧過人,乃是諸多皇子中早為開智的一個,你的生母更是自小就教授你爭權的手段心機,這些我皆看在眼中,記在心底,從未忘記。
如此早慧的你,究竟是因被父皇選中,才不得不站在太子的對立面。
還是你很早就看出了父皇的心思,所以你刻意張揚,結交好友,事事爭先?
你竭力地從許多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最終才得以被父皇選中扶持?
這點你內心最為清楚。”
徐簡文默然。
徐貞觀略一停頓,仿佛也回憶起了玄門政變的那個大雪飛揚的冬天:
“退一步,哪怕你真的被迫為了自保,而發動政變。可你做了什么?
其實那一日,若不是我的出現打破了局面,你已經成功了。
那時候,你大可以偽造旨意,將太子‘發配’出去,分封去嶺南,自己取而代之,好,哪怕你為了絕后患,殺了太子也就罷了,可你還殺了宮中其余兄弟姐妹。
他們又如何威脅了你?
甚至你連其中兩位公主都未曾放過……如此行徑,呵呵,可半點看不出‘被迫’的意思!”
女帝再次停頓了下,仿佛從記憶中回神,眼中目睹當日血腥場面的些許痛楚也消散了下去,他揶揄般道:
“可哪怕玄門政變失敗了,你仍舊還有退路。
因為你沒有死,你真的很聰明,竟連自己的失敗的可能都早做了準備,而這時候,已經假死,瞞過所有人的你大可以隱姓埋名,脫離皇室這牢籠,可你沒有。
你藏在莊孝成身后,利用匡扶社不斷搞破壞,為此不惜再次牽連許多人死去。
不,不止如此,讓我猜猜,靖王等人的謀反,也有你在暗中鼓動吧?”
徐貞觀眸子里閃爍著名為“鄙夷”的色彩,說道:
“你肯定明白,僅憑借匡扶社不可能掀起太大風浪,所以你哪怕還活著,卻依舊藏匿起來,并歪曲真相,抹黑我……
曾經,我還以為這抹黑只是單純地攻訐,后來才想明白,你是在造勢,在給八王謀反遞臺階。
只有我得國不正,徐聞、徐敬瑭他們才能起了奪位的心思,而你的真正目的,乃是驅虎吞狼,令朝廷與八王廝殺,而你躲藏在暗處。
只等雙方拼殺的血流成河,皆是元氣大傷了,甚至等我被推翻,你這個皇子再華麗地上演一出歸來的戲碼,帶著獠人族大軍神兵天降……
呵,那時候,你既有獠人族的武力后盾,又有正統皇子的大義名分,當真是好算計!”
徐簡文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女帝打斷了:
“可惜,你沒料到,虞國出了個趙卿。
你的大好算盤被崩碎了一地珠子,當徐敬瑭死后,你終于藏不住了,所以你冒險露面,去見了徐聞,主動投誠,并試圖殺了趙卿,然而你還是失算了。
徐聞死了,你的計劃幾乎失敗了。
而這時候,你已然是有退路的,你大可以藏在西南大疆中,有大臘八保護,你可以滋潤地活過下半生。
可西域人的入侵,卻讓你看到了新的希望,于是你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仍選擇了在這個節骨眼出兵,想要趁虛而入,為此不惜將刀鋒對準了虞國的百姓。
不……不是不惜,你從始至終,都從沒在意過這場席卷虞國的烽火,會毀掉多少個家庭,殺死多少無辜之人,你從未在意過。
就像你也從不曾在意匡扶社內那些忠于你的人,只將他視作工具。
任坤,齊遇春,莊孝成……都被你一個個拋掉……如此的你,竟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是被迫為之?”
徐貞觀笑了,笑得發寒,笑得悵然,笑得悲傷:
“徐簡文,你曾有無數條退路,可你都未曾選擇,如今卻與我說,你沒得選,豈不是令人發笑么?”
趙都安聽的想要拍手,心中的擔憂也散去了,經歷了八王之亂的這兩年,女帝也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的她,才更像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沉默。
書房中一片沉默。
徐簡文似乎啞口無言了,好一陣,他才笑了出來,他的笑容很平靜,很……復雜。
徐簡文抬頭凝視著女帝,試圖將眼前的女人與記憶里那個天資卓絕,卻過于在意親情的三妹重迭起來……
但失敗了。
他笑道:“看來曾經那個會跟在我與太子身后哭鼻子的女孩子長大了。”
頓了頓,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氣,眼中方才表演時,擠出的“憤怒”與“委屈”消散一空,徐簡文終于低下了頭:
“我輸了。”
這一刻,面對鐵血心腸的女帝,他終于放棄了心頭最后一絲僥幸。
然后……
他再次抬起頭,很認真地問道:
“你猜的這些很好,可我還是好奇,你如何認定我在騙你呢,只因為這些猜測?亦或者……”
他扭頭看了趙都安一眼,幽幽道:
“是這個小白臉吹的枕邊風?”
趙都安不樂意了,揮舞了下拳頭,徐簡文就不吭聲了。
徐貞觀搖了搖頭,淡淡道:
“因為蠱惑真人。
那妖道雖名為‘蠱惑’,但其所修猖神手段,從不會憑空地迷惑人,只會看到人內心的欲,才會撲上去,進獻讒言。
所以蠱惑既然跟在了你身邊,就說明他看出了你的權力欲。”
略一停頓,女帝忽然說道:
“其實,你才是父皇的諸多子孫中,與他最像的那一個,冷漠,自私,貪慕權力。”
徐簡文沒有反駁,只是閉上了眼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還有什么問題,一并問了吧。”
這么配合?
趙都安驚訝,之后略微明白了一點:
徐簡文這種人,不到最后不會放棄,但若意識到自己真的一敗涂地,倒是會格外釋然。
女帝想了想,問道:
“我在想,若殺了你,你是否還會復活。”
趙都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心說貞寶變聰明了?
他自己都險些忽略了這茬。
蠱惑真人都復活好幾次了,那徐簡文若死了……豈不是放虎歸山了?
徐簡文笑著搖了搖頭:
“我的復活,乃是蠱惑請了冥教的人,用了大代價才做成一次,也只有一次。
不只是我,蠱惑這一脈猖神教徒,積累了幾代的家底,幾乎都被他耗光了,他應也只剩下最后一條命了,不過我的話,你大可以不信。”
女帝不予置評,再次問道:
“還有一個問題,你如何得知了那么多皇室隱秘?是誰告訴了你?”
徐簡文笑了笑:
“你有一個幫你的面首,我也有幫我的女人。”
文王妃?
不,不對……可除了她,徐簡文還有哪個女人?
趙都安怔了下,豎起渴望八卦的小耳朵。
繼而,他與女帝聽到了一個名字。
寂照庵。
作為京城內唯一一座尼姑庵,此地素來安靜,以往神龍寺香火鼎盛時,車馬人流也少有經過這一側。
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尼姑庵內的女尼,習慣性避免瓜田李下的非議。
哪怕昔日此地的主人,乃是不怎么檢點,推崇“放縱”的般若菩薩。
而神龍寺覆滅后,周圍這片就愈發冷清,城內之人偶有路過,也都遠遠避開,生怕被藏在暗中的“詔衙閻王”們,誤解自己來給神龍寺招魂。
可今日,寂照庵內罕見地喧囂起來。
緊閉的大門內,禪房外,一名名女尼嘰嘰喳喳,亂做一團,大部分如熱鍋的螞蟻般團團轉。
少部分,則端著盛滿熱水的銅盆,剪刀,血染的綢布等物進進出出……
禪房內,不時傳出女人痛苦的尖叫。
“實在不行,還是去找個產婆吧。”一名年輕的尼姑忍不住道。
旁邊的尼姑立即出言打斷:
“想什么呢?我敢去請,人家敢來嗎?還有,尼姑庵里生孩子,還是長公主……這事要傳出去,你們都想死嗎?!”
小尼姑們嚇得不敢吭聲。
“可是……”年輕小尼姑攥著拳頭,慌了神般望著禪房里頭,一點點越來越弱的叫聲,哭喪著臉:
“可若是人死了……我們也活不成吧?”
云陽公主懷胎數月后,今日終于迎來分娩。
可一群尼姑哪里有接生的經驗?
只能著急忙慌,翻出寺內醫書,照本宣科,由幾個膽大的去接生。
可一轉眼過了一個多時辰,還沒生下來。
“呱——”
突然,伴隨云陽公主一聲高亢尖銳的嘶喊,禪房內驟然傳出孩童的啼哭聲!
一名年長尼姑激動地跑出來,面帶紅光:
“生了!生了!”
大群尼姑皆是長舒一口氣,有人甚至跌坐在地上,仿佛生子的是她們一般。
俄頃。
一番處理后,守在外頭的尼姑們得以被準許進入禪房。
只見雖已收拾擦洗過,但仍顯潦草臟亂的禪房內,長公主云陽正躺在榻上。
她披著一身寬松的僧衣,如云的黑發凌亂披灑,一張臉虛弱蒼白,額頭的發絲濕噠噠黏在皮膚上,整個人仿佛抽干了力氣。
周身裹著被褥,身旁還放著個小小的襁褓,里頭藏了個閉著眼睛,皺巴巴的嬰兒。
初生的嬰兒還沒到吃奶的時候,似是掙扎著脫離母體已經耗費了許多力氣,此刻熟睡著。
云陽目光無神地望著禪房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
一群尼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在門口站著,場面格外古怪。
“咣當!”
突然,寂照庵大門外傳來拍門聲。
打破了這份寧靜。
俄頃,一群禁軍大步沖了進來,大聲道:
“宣云陽公主入宮!”
為首的年長尼姑一驚,心說難道生孩子的事傳開了?陛下這么神機妙算?
不對……陛下不是西征了么?
女尼來不及思考,慌忙擺手道:
“不可,不可,長公主方才產子,如今正虛弱……”
禁軍也是愣了下,彼此對視,而后卻是面無表情,“噌”地拔出刀來:
“趙大人有令,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給我帶走!”
女尼們嚇得瑟瑟發抖。
這時候,禪房門口,云陽虛弱地扶著門框走了出來,目光平靜:
“我跟你們走。”
禁軍最終還是考慮到云陽乃是皇族,因而費了工夫,搞了一臺轎子過來。
將分娩后的云陽,抬著進了宮。
轎子內。
云陽披著僧衣,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面無表情地透過轎子的“窗子”,望著春日午時的京師。
被禁足一年有余,她本以為出來時會欣喜如脫籠的飛鳥,卻不料心中半點沒有波動。
穿過朱雀大街,進了皇城大門,又進了宮城大門。
當云陽抱著孩子,被幾名女官領著,來到御書房外時,她額頭已是汗出如漿。
生產后本就虛脫疲憊,又硬撐著行走到這里,終是有些力竭了。
然而云陽還是死死咬著嘴唇,眼神冷漠地推開了書房的門扇。
“吱呀——”
陽光從她身后照進屋內,她看見了坐在御案后一身白衣的女皇帝。
看見了大咧咧坐在女帝身邊,正翻閱折子的仇敵趙都安。
然后……
云陽看見了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如出家人般盤膝,面朝門外的徐簡文。
云陽渾身一震,如同見了鬼一般!
驚呼出聲!
徐簡文睜開了眼睛,意外地看了她懷中的襁褓,而后眼神沒有什么波動地笑了笑:
“姑姑。”
下一刻,呆若木雞的云陽大長公主突然一個健步沖了進來,沖到徐簡文面前,死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
“啪!”
云陽突兀一耳光狠狠摔在徐簡文臉上,眼眶中涌出兩行清淚。
ps:這條劇情線終于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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